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紅樓之孤王有疾

正文 第26章 定情信物 文 / 白衣慕卿相

    因一道封東宮避痘令,原本人心惶惶的後宮忽然間便安靜下來,所有人琢磨不透太子殿下背後的目的,只好先按兵不動。

    但是不包括賈周氏,剛謝辭了慈溫太皇太后,便又腳步匆匆的拜訪了東宮。

    她先前幾乎銳利毫不客氣的話語所仰仗的自然是得勝歸來的夫與子。如今兩人手握重兵,京城守衛又是賈家人。若她與以往一般知進退,沒有缺點的下屬皇帝用得豈可放心?

    「請榮國夫人稍等片刻。」東宮執事乖乖遞茶之後,緩緩說道。

    「多謝乖公公。」賈周氏抿嘴笑笑,手端著茶盞,細細的品味著。看著眼前縷縷的薄煙匯成淡清香的茶霧,狹長的眼眸迷了起來。

    太子太過聰慧了,對她家赦兒太好……

    這邊正思索著,不遠處偏殿司徒自然的將話語轉換成「太泰水來上門搶人了」臉色一黑,全無表情,緩慢放下鑰匙,然後抬眼,筆直看向面前男子,一言不發。

    司徒毅被盯的毛骨悚然,渾身雞皮疙瘩都不約而同的直跳。有那麼一瞬間,突然還湧出一絲的惶恐,幾乎不敢踏進這個房間,想要逃離這壓抑的空間。

    「大哥,只此一次,你沒有下次再如此隨心所欲開口惹麻煩的機會!」過了許久,司徒才開口,一字一頓道:「我不喜歡。」

    聽到這話的時候,司徒毅身子陡然一僵。

    見狀,司徒嘴角一勾,笑得越發溫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一下桌上的蜜餞乾果,「赦兒睡午覺,你既然進來了,等他醒了陪他玩玩,我還要去給你收拾殘局。」

    司徒毅一噎,明白自己當時的小心思被司徒識破,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再一次肯定躺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哭包約莫真是司徒的弱點,也便頷首點點頭,順帶習慣性的挑釁一下,「我說的至少還是實話吧?不想太子殿下您居然如此霸道行事,恐怕這局勢善了不得。」原本得了天花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賈赦移出去,反正賈家今日後院頗為熱鬧,家務事自己斷乾淨便可,但是司徒把人扣宮裡,隱約的就像在說因後宮爭鬥導致的。

    「沒關係,父皇回來了。」司徒笑笑,頗為無賴的說道:「我還是個孩子,有任性的權利!」

    司徒毅:「……」

    看著司徒毅吃癟的神色,司徒才大步朝外走去。要不是他無腦莽夫一聲吼,賈赦又怎麼會成為眾矢之的?!過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司徒邁步到主殿,並沒有直接招待賈周氏,反而是令人筆墨傳書,名曰為減少見喜傳染的可能性。

    賈周氏皺著眉頭看著滿紙官方話,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賈赦交給我,請絕對放心的話語,眼皮也跟著跳了跳。在她眼裡自家寶貝孫子自然是什麼都好,可是——她理智的大腦告訴她,太子殿下對榮國府未來的繼承人好的太過了。

    凡是過猶不及!

    尤其是襁褓太子,古往今來能順順當當從太子到皇帝的少之又少。

    而且,她厭惡從龍之功。氏族之家歷來連龍都不想當,還豈會屈指龍頭之下助龍呢?她秉持的理念向來是:君國士待之,吾報以國士,不然一拍兩散。

    雙眸緊緊的盯了信箋許久,賈周氏伸出手握筆,心裡猛得開始砰砰的直跳,越跳越快好像一顆心要從撕裂胸腔從裡掙脫出來,故此一愣怔,眼眸閉起,腦海浮現種種,隨後緩緩的將筆擱下,慢慢垂下頭,泛著幾許*的髮髻垂下,遮蓋了此刻所有的表情。

    屏風背後的司徒觀察不得未來太泰水的神色,只好靜靜的等待著。

    他把賈赦留在宮中,其實很簡單,不管天花從何而來,他都要賴定了皇室照顧賈赦不力,要皇帝心裡對賈赦,對賈家持有一絲的愧疚。

    經過上一輩子,他太懂皇帝的心了,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而且他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父皇卻嚮往普通平凡之家的溫暖。如今兩賈國公還簡在帝心,榮國府父子又剛剛立功,他不可能不對賈赦有所表示。

    正思索著,忽然聽到一溫和的聲音不鹹不淡,緩緩的,一字一頓,如珠落玉盤:「乖公公,赦兒既得太子殿下庇佑,此乃我家赦兒之幸,老身感激不及至極。」

    司徒不解。

    「還請公公回稟太子殿下,待赦兒痊癒之後,老身自然會讓吾兒登門道謝皇上。皇上教子有方,臣下佩服之至……」

    聽了這話,司徒猛一抬頭,剛要說些什麼,卻看見人寒暄幾句而後告辭離去的背影,佇立久久,什麼都沒有說出來,沉默地垂下眼。

    讓賈家男主人來感謝皇帝,賈周氏的態度便已經清晰可知——不喜他靠賈赦太近。

    賈家忠於帝王,不插!手繼承人的言行,不過上輩子隨著榮國公賈演,夫人賈周氏的離開,賈家家主的政策也隨之改變,畢竟——呵呵,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嗎?

    拚命要維持鼎盛時期的榮國府尊榮,賈代善夫婦可謂是用盡苦心卻是忙忙碌碌可碌碌無為,反而越走越是歧路。

    不過……

    司徒不禁自嘲一笑,不管是未來的泰山夫婦,還是太泰山夫婦,貌似都對他沒好感度啊~~賈演夫婦中立,賈代善幾乎是拿太1子1黨當擋箭牌私下為主子謀利。

    哼,以後就得枕頭風!

    吹的賈家未來繼承人胳膊肘朝他這裡拐!!!

    給自己毫無負擔的拐走家族繼承人找了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司徒心滿意足的去見賈赦——

    看著賈赦坐在木馬上搖來搖去,司徒毅悠哉的磕著瓜子,周圍一大幫子人戰戰兢兢地伺候著,司徒不由噗嗤的笑了出聲,揮手示意宮侍離開,只留下幾個已經被恩威並施到他麾下的內監宮女。

    司徒毅磕瓜子的嘴巴一停,眼睛偷瞄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司徒,揣測不出到底與榮國夫人說了些什麼,只是冷冷哼了一聲,「母妃來信說出了痘是要搬到冷宮那邊的,這是祖上留下的規矩!」

    「孤當年就在東宮之中,孤的童養媳自然同等待遇。」

    「咳咳……」瓜子仁嗆進喉嚨之中,司徒毅猛灌了幾盞茶才止住了咳嗽,瞪大了雙眼看向司徒,音調提高帶著一絲求證,「童養媳?」貌似這個詞還是他先提出吧?難道他玩笑開大了?

    「自然,赦兒是我的,不然我為何要如此費心?!」司徒說得理所當然,毫不猶豫,「你以後試探孤可以但是再敢拿我媳婦當靶子,哼,孤定讓你娶不到媳婦,生不出兒子!」

    司徒毅:「……」

    愣怔了許久許久,司徒毅克制住上前探一把所有人都稱聰慧無比的太子殿下腦袋,想問問這娃腦袋是不是燒傻了,飄著一絲顫音,「殿下,赦兒好像是男的吧?你……也是男的吧?對了,你知道什麼叫媳婦不?」

    「自然。」司徒老神在在的回道,剛想接著說話先給司徒毅洗洗腦,但是餘光瞥見御醫身影,即使的止住了話語,招手讓正玩耍的賈赦過來。

    就算賈赦沒有感染天花,但是待確診之後,他也想讓太醫給賈赦種痘。

    當年他見喜,太醫院便研製出防治的法子——牛痘。

    讓林御醫診斷之後,司徒使了眼色,司徒毅哀歎一聲又想法子傳喚過來王太醫。

    御醫與太醫一字之差,其實差別還是蠻大的,御醫只給皇帝太子還有太皇太后診斷,其餘宮妃皇子診斷的都是太醫,除非皇帝施恩一次有被御醫診斷的榮幸,像是司徒有自己專門的御醫診斷。但換句話說,太醫院裡司徒沒有人手,而這御醫保不住聽的還是皇帝。

    雖然四海之主是他父皇,但是私下裡還是需要一些自己的人手,司徒毅看著前來的王太醫,默默的搖頭感概了一番:尤其是後宮之中。沒娘的孩子有一點就苦在這裡,娘是全心全意給自己孩子謀劃的存在,但是既當爹又當娘的父皇,他不是司徒一個人父皇,還是後宮皇子皇女的父皇,還是天下人的皇帝,百密一疏難免的。

    「兩位殿下都具是見喜過的,在喝幾碗藥預防一下便無事!」王太醫聽凌妃之令來到東宮也未多言其餘一詞,只是言簡意賅的匯報病情,以及他是如何發覺天花的,「臣家中尚有各色氣味竹罐藏之,京巴百味一辨,自是發覺。赦公子發覺及時又是用過藥浴的,若是這兩日無事,那便可以放心了。」

    「嗯。」司徒點點頭,「若是孤要給赦兒種牛痘呢?」

    「這恐怕……」王太醫看看一旁仰著紅撲撲的臉等京巴消息的賈赦,話語一頓,「赦公子雖然身體不錯,但是如今年歲尚小,等年歲在略長一些?」

    司徒沒說話,只是伸出雙手,拉著賈赦坐在一旁,捧住他的臉頰,看了又看,低聲詢問道:「赦兒,現在哥哥有一個問題想問你,與你相關很嚴肅的,必須想好了再回答知道嗎?」

    「嗯。」看人認真的模樣,賈赦心有同感,也很認真,板著臉裝出一副老成的模樣,還摸摸下巴,道:「我一定會想好了的。」

    「有一種很嚴重很嚴重的病,不管赦兒如何選擇它都是會來的,不過有時候早一點有時候晚一點。赦兒是喜歡小赦兒得呢,還是長大後大赦兒生病呢?」司徒問得很認真。

    「我能不生病嗎?」賈赦細細咀嚼了一番話語之意,哭喪著臉問道,「我現在被狗狗追都能跑的飛快了,怎麼還會喝很苦很苦的藥?」

    「因為……」看著他,司徒表情一絲未變,只是在看了片刻之後,慢慢閉上了眼。因為你日後會感染天花,但我不在身旁,只聞你九死一生。

    不過最終司徒還是遵循了賈赦的意願,並沒有提前給賈赦種痘。

    他喜歡賈赦,想時時刻刻看著賈赦,可並不是說賈赦一定要按照他的喜好成長,這樣的養1成若擺放在一旁的盆景有什麼不同?!他是想護著賈赦,讓他充分的照著自己的喜好無憂無慮的成材,只不過這成長的路程要與他如影相隨。

    不過翌日還是災難降臨。

    那時,司徒已經早起練武與司徒毅對打中,便聽到湯嬤嬤的一聲驚訝的呼喚,「快,快請太子殿下來,赦公子出痘了!!!」

    瞬間警醒了眾人,司徒兄弟往屋內來之時,作為太子奶嬤嬤的湯嬤嬤正渾身膽顫的摀住自己的嘴巴。天,她剛才是怎麼鬼迷心竅了,居然賈赦出事了第一反映便是請太子殿下?!

    「請太子殿下贖罪,奴婢失言了,奴婢定然會照顧好赦公子的,還請太子殿下……」磕頭之際看見跟隨而來的司徒毅,湯嬤嬤接道:「太子殿下大皇子請暫時離開,奴婢帶著赦公子前去……」

    「湯嬤嬤無須擔憂,先去傳喚太醫。」司徒看見賈赦睡的香甜的模樣,不由上前幫忙掖了掖被子,只是看到賈赦下顎多出的小紅點,眼眸閃過一絲不喜的神色,低聲呢喃道:「赦兒會沒事的,去叫太醫前來。」最後一句卻是對著宮內的僕從說道,沒有先前柔和的神色,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當即有人領命而去。

    「再一次清點偏殿僕從,出過痘的留下,其餘人立馬離開。」司徒環視一圈宮侍,等

    眾太醫來臨之際,便幽幽道:「孤王記得當年御醫治療之際曾諫言冷宮雖然偏僻可以防決傳染,但是日夜風吹的陰冷又久無人居住沒有人氣不利於養病,故此孤見喜之時便移居偏殿,如今賈赦便住偏殿之中等待痊癒,況且,有此殿有阿父的真龍之氣護體,赦兒定然會安然無恙的。」說道最後還露出一絲孩子氣的神色。

    明白司徒是通過宮侍還有太醫等人的口向外解釋為何賈赦會居住東宮偏殿如此於理不合之事,但總覺得有些馬後炮。

    司徒毅默默腹誹著,口中卻是稱讚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賈赦年紀尚小又是曾祖母施恩養於宮中,此舉還昭顯我皇家風範!」是他先怒極當頭先坑人一把,現在只能暫時綁一塊。

    諸太醫聞言不由身子一僵。

    被先堵住了話語,又有宮中僅有的兩位皇子作陪,賈赦染天花染的是驚天地泣鬼神,萬眾矚目。而先前剛說賈赦身子不錯的王太醫把脈之後,瞭解前因後果,無奈道:「洗澡的時候著涼了。」

    司徒:「……」

    幾日過去,雖然有著宮中最強的太醫御醫組合的治療班底在,但是耐不住賈赦人小又從沒有受過如此苦難,渾身上下像是有無數蟲子在撕咬著,難受極了。

    「太子哥哥,好癢癢好想撓撓。」賈赦紅著眼眶,哭訴道,嗓音也帶著一絲的沙啞。

    賈赦難受,司徒也跟著擔憂不已,因怕賈赦不知輕重抓破了,手腳都被柔和的細棉布給包起來了。看著如今笨拙的雙手往自己身上撓時,還是不由心急,忙上前幾步,將紫檀木盒放在一旁,半攬著賈赦,輕輕按住他的手,「不癢,哥哥給你擦藥膏,涼涼的會很舒服。」一邊輕聲哄著一遍用細棉布沾了特配製出來的雪花膏,耐心無比的幫人一點一點的擦拭著。

    湯嬤嬤看著動作嫻熟無比的太子爺,忍不住熱淚直流,皇后娘娘,奴婢對不起您啊,太子殿下好像被她奶的有些不對勁!

    「太子哥哥,你對我真好。」賈赦感覺有一股絲絲涼環繞在身體上非常非常的舒服,看著司徒小心翼翼的模樣,由內而發道:「是真的真的很好很好。」不是祖父母常說的那種帶著幾分壞壞的感覺。他現在長大了辨別得出來。可不能欺負他小,他可懂眼色了,知道父親罰他的時候要往祖父那邊跑,祖父生氣了,要往祖母懷裡鑽!

    「那哥哥對你好,你可不能哭著再找祖父祖母好不好?」先前賈赦燒得疼的,躺在床上聲聲哭喊想賈演。

    「可是赦兒真的好想他們,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祖父了。」

    「你祖父是大英雄,等你傷好了,就可以馬上見到了。」司徒接過湯嬤嬤遞過來的帕子,擦拭賈赦的淚眼,「聽說你祖父會給你雕刻小木人是不是?哥哥也會!」邊說,邊打開紫檀木盒,取出盒中金光閃閃的金娃娃。他自從看到榮國公那一屋子的玩器,就在開始找匠戶了。原本打算自己學這門手藝給人雕刻,但是事出緊急,還只學得皮毛,只好讓「師傅」先代勞。

    賈赦一呆,傻傻的接過金娃娃。

    「赦兒的祖父是大英雄,赦兒也是大英雄,英雄是不哭鼻子的,對不對?以後誰要是壞心眼的叫我的赦兒小哭包,我們就拿金娃娃去證明,赦兒可不是瓷娃娃一扔就碎,好不好?」

    「金娃娃~」

    「這個,」頓了一頓,賈赦眼眸裡多了一絲的光亮,指指金娃娃的臉面,接著道:「好像……好像我呀,不過,我好像……沒有力氣,拿不動。」

    「就是赦兒啊,喜歡嗎?」

    「嗯,閃閃的亮亮的,我喜歡。」

    「那等赦兒再大一些,哥哥也給你做更大的,以後金子也不弄金元寶的行事,咱們弄成赦兒的模樣好不好?」司徒雲淡風輕的說道。他找到比一屋子金豬寶寶加赦兒更加帥氣霸道的造型了,那就是普天之下所有人都得念著赦兒,喜歡赦兒。他的金娃娃。

    終有一日,市面上流通的金子必須以赦兒的造型出現。赦兒小時候,長大後,中年,老年……赦兒的一聲,他要華晉國內民眾都銘記住!

    他的金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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