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種痘得豆 文 / 白衣慕卿相
話音剛落,屋內瞬間響起一股倒抽冷氣之聲。
司徒眼眸一沉,冷冰冰的回眸橫掃了一圈站立在旁的宮侍,尤其是打頭的芸嬤嬤,此乃太皇太后的看重的心腹嬤嬤。
見喜縱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人。
「大皇子哥哥,你要帶我種豆子玩兒?」賈赦在清水浴桶裡正玩得不亦樂乎,猛得聽見司徒毅的話語,轉頭好奇的問道,隨後呢喃著:「種豆子能得小豆子!我祖父說了赦兒就是這麼被種出來的,可是要等到一定年紀跟父親一般大小才可以種,現在你……」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司徒毅,賈赦比劃比劃身高,「不行,還太矮了,而且,你還是我父親壯,不對,赦兒新學的詞——魁梧!」邊說一臉求表揚的看向司徒。
司徒毅抽搐的看著鬧的水滴飛濺的賈赦,在看看宮侍煞白的模樣,默默的歎口氣。這賈赦真是無知是福啊!!
像他四歲的時候就懂何為天花。因為這對於皇宮裡的孩子來說,是年幼成長階段容易被死去的一種病,而且容易引起大範圍的追查,只需要一顆痘,就能栽贓陷害,剷除異己,不費吹灰之力。至於傷寒,落水什麼的群殺傷力沒有天花強。
想想,天花都得避諱成見喜啊~~
在宮裡就他父皇有被別人避諱的權力……呸呸呸!!!!
司徒毅及時的止住自己腦海脫韁的思緒,斜睨了一眼賈赦,腹誹:他本來很正常,很高貴的皇室思維都被帶壞了,果然古人不欺我,近墨者黑!!聽聽什麼叫種出自己來啊?怎麼教的?!
習慣性的朝「太子嬤嬤」看去,瞥一眼蹙眉深思的司徒,看人「父子情深」的一幕,忽地露出一股邪笑,「只不過一個推測罷了,就算見喜了,那又如何,我們不都得過,你……」一說起當年,司徒毅沒來由的心裡就一陣委屈。他得天花,六歲一個人在行宮,母妃不過隔著殿門相伴,但司徒四歲見喜,父皇罷朝六日,徹夜相伴,好了,還太廟祭祖,大赦天下!
隨著司徒毅話語中帶著幾分嫉妒之因像是一把利劍忽地劈開司徒被萬千謀劃思緒所遮擋住的一抹幼年溫情。
「阿父,阿成好疼好癢,為什麼不能抓?」
「抓了,阿父的小成兒就成麻子不好看嘍,以後就娶不到媳婦……」
「那就不要……」
因為珍惜,長大後曾經被翻來覆去的眷念!
當年,不過四歲的他得天花,病來如山倒,差一點就死去,皇帝……父皇他以皇帝之權威,拿整個太醫院的太醫九族為挾,研製出牛痘之技,救得他一命,以父親之身份,衣帶不解的整整親手照顧了他六天。
那個時候,他喚他阿父,他們是最親密的父子。
可惜人總會變。
情分會一點點的因為自身的立場,慢慢的消逝在無聲無息流逝而去的歲月中。只剩下最冰冷的利益對峙,就如同昭獄中那一把吞噬蒼穹的烈火……
察覺到自己此刻控制不住的暴戾,司徒伸手拉過賈赦正潑得起勁的雙手,輕輕安上自己心口,感覺著那溫暖的安寧心緒順著被握住的那隻手慢慢傳遞上來,過了片刻,司徒笑笑,「赦兒可不能在玩水了,已經著涼了。」
「沒有,我……」賈赦很不開心自己玩的正爽快呢,被人攔下,臭著臉振振有詞的反駁,「我現在身體很棒,都可以跑起來不喘氣的,還能被大狗追著跑圈圈!!不跟之前一樣要轎子還要人抱了,所以很強壯的,跟祖父一樣厲害的!」邊說邊仰著頭一副鬥勝小公雞的模樣,重複,「很厲害的!」
「你啊~」司徒的捏捏賈赦的鼻子,看著賈赦眸子裡透著的光彩,忽然展顏一笑,邊幫人把衣服穿戴好,邊慢條斯理的看著一言未發的芸嬤嬤,溫和道:「芸嬤嬤爾等不必驚慌,我與大哥都是出過痘的,且自從太醫院童院士等人研製出牛痘的方法之後,宮中不早已分批次種痘過?」
芸嬤嬤彎身靜聽。作為太皇太后的心腹,她關心的並不是賈赦是否見喜,而是太子殿下的態度。對於一個臣子,殿下早已逾越君臣界限,平時無傷大之事,她只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與人方便,畢竟太皇太后已老,命她教導賈赦宮規也有讓她從此跟隨賈赦為奶嬤嬤,讓她出宮之後有榮養之意。可是如今……芸嬤嬤眼眸微閃,露出一絲的決絕。主子的心願便是她的行動方向。
「太子殿下,此事事關重大,還請上報娘娘,赦公子若真見喜,奴婢照管不力,自當等公子好了聽候發落,可不管何種緣由,不提兩位殿下身份貴重,就連公子出一點閃失,也是牽連慎重,難以向榮國公交代。」芸嬤嬤雙膝跪地,沉聲直白道。不管賈赦為何見喜,絕對不能在宮裡,而且絕對不能有事,南邊正大捷,皇上不日回京。
見芸嬤嬤露出的絕然模樣,司徒心中一沉,眼眸朝司徒毅狠狠的剮了一眼。這莽夫就不能私下說嗎?搞得現在進退不得,入了太皇太后的耳,就算赦兒吉人自有天相,可也抵不過太皇太后一句話。一輩子為華晉謀劃,將司徒家族放在首位的太皇太后絕對不會讓患有天花的賈赦呆在宮裡。
即使,如今還未確診。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司徒便跪在慈溫面前。
凌妃心裡恨不得把這三熊孩子狠狠的揍上一頓,餓上三五天,再抄抄經書,尤其是自家兒子,有這麼坑人的嗎?!但是面前還要擠出溫柔的神色,她種過痘又浸泡過藥浴,對見喜自然沒有多少的畏懼之心,更何況,當年跟隨父兄在邊關,沒少扮男裝出去摸屍體補一刀撿漏,膽子賊大,不過後來……想起自己進宮的緣由,露出無奈的笑容來。有了後娘就有後爹。
不
僅是因為凌家需要向皇帝表忠誠,而且誰叫繼妹的心上人向她這個會殺人的原配嫡女提親呢。不過,她能有生孕,還得虧凌家內部不合。
一飲一啄,皆是因果。
有了孩子,身為母親,自然為母則強!
心理這般想著,凌妃朝著慈溫下跪行大禮,請罪道:「請娘娘降罪,說來此事都是我失察,連累了殿下……」
凌妃一開口,司徒毅也叩首請罪。說來他得到消息震驚是一回事,但是更多的卻是將此前司徒的一番「和談」聯繫在一起,還心裡嘀咕著難怪司徒言行謀逆至極,原來是想借天花陷害他們。想想先前豪情滿懷,兄弟擊掌,頗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但卻不料居然耍陰招,簡直是可恨至極!故此當著眾人直接點破賈赦也許會見喜。
但是沒想到司徒竟然真……
原諒他翻遍腦海中學過的詞彙,也形容不出司徒的色令智昏!居然要陪賈赦除痘為止!!!
慈溫帶著西洋眼睛,努力睜大了眼睛看著下面叩首三人的神色,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幻。靜靜的等待著真相的到來。
賈赦是傳染源,雖然見喜不想五六年前一般談之色變,但是當皇帝回宮,這也不是什麼好兆頭。尤其是聽到榮國府裡孕婦早產之事,眉頭當即就擰起來了,區區臣子後院陰私竟然禍害到後宮來,這簡直是貽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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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來人之際,賈史氏正忙著。
「夫人,姨娘乃是頭胎,約莫不好了。」
站在賈史氏產房外的賈周氏聽聞婆子的來報,眼眸微閃,又朝隱隱傳出悲痛之聲的產房看了一眼,毫不猶豫道,通知穩婆保大。她不需要庶子的出現。至於賈史氏,就算使再多的昏招屢教不改,但賈赦未成年。沒有嫡母,日後娶妻不利於赦兒的名聲。
前來報信的婆子聞言一顫,不確定的看了一眼賈周氏,聽人再淡然的重複一遍,兩股站站的跑走了。老婆子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次聽聞要大不要小的。
「夫人,這……」心腹的周嬤嬤看人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不要賈家血脈的話語,頗為擔憂,剛思忖著該如何勸說才好,忽地二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夫人,不好了,宮裡來了,說是要徹查賈家。」
「什麼?」賈周氏一愣。
「說是少爺見喜了。」那僕從心慌之下也顧不得用些婉轉體貼的詞彙,六神無主的說道。天花,那可是要命的!而且她還年輕不想死去啊!
聽著這消息,賈周氏一陣昏眩,險些沒一頭栽倒過去,虧得周嬤嬤扶著,才站穩了聲響,深呼吸之後,面色恢復如常,「拿我的帖子去邀親家夫人還有請敬大媳婦來一趟,幫著守著史氏。令全府上下請大夫檢查一番,與隔壁告罪,也請他們把把脈!」
「夫人,您?」
「我要去接赦兒回來。」賈周氏說這話時,眼眸閃過一絲的狠戾。見喜病發豈會沒有潛伏期,她今日才抱過赦兒,明明健壯的不得了。宮中局勢詭譎,她本就不願赦兒入宮,而且賈家兩代軍功立家,三代改換門楣,赦兒懂禮明事大方向上不偏不倚這便夠了。而且,她就是偏疼自己養大的孫子,怎麼招了!
現如今卻是……
若是真有人動手到他頭上,她也會讓那些皇室小妾們明白五十年前皇家不過區區一獵戶!都是戰亂起家,就算族譜修得好看,但誰也不比誰尊貴!
見了太皇太后派的信使芸嬤嬤,三言兩語間瞭解了前因後果,賈周氏眉頭緊蹙在一起,不管是賈家也好,後宮也好,反正待她查明了真相,定要有仇報仇!
這邊賈周氏雷厲風行的進宮,另一邊躺在產房裡的賈史氏聽聞賈周氏居然保大不保小的舉動,顧不得肚腹疼痛錯愕的瞪大了眼,「那個老虔婆——」
「大少奶奶,慎言。」賴嬤嬤看著屋內具是被賈史氏拿捏著的婆子丫鬟,才鬆口氣,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這會兒二少爺就要出來,若是看到您動怒,嚇壞了怎麼辦?」
「大膽,你這話說得可戳我心肝疼。」賈史氏斷斷續續的說道,雖然女子生產是鬼門關,但是她不是頭胎,又素日注重身體,大夫日日把脈,定然不會有所差錯。
看著遞上來的熱毛巾,賈史氏在咬牙準備力氣之時,招呼賴嬤嬤附耳過來,低聲道:「不管如何,定要那小浪蹄子活不下去。」
一想到花園內的粗言鄙語,賈史氏就忍不住怒氣橫生。今日之舉說起來簡單無比,不過收買丫鬟施加小利,又設計動怒早產,卻不料那賤人手勁有這麼大。她自己願意躺下施展苦肉計,可不願被人大庭廣眾之下輕飄飄推倒在地。
「是。」賴嬤嬤稱是之後,旋即出去了一趟,臨走前朝產婆一彎腰,「林家的,少奶奶就拜託你了!」這產婆與她們關係不錯,又有幫人把她不成器的兒子賭債還清避免被送官這天大的恩情在,故此也放心幾分。
「賴嬤嬤放心,我曉得。」林產婆笑著回了一聲,低頭繼續忙著拿著白布擦拭賈史氏身上的血水,遮擋住一閃而過的心虛。
賈史氏看人出去,拿起產婆遞過的熱毛巾,眼眸看向凸起的肚腹,露出一絲的笑意,孩子,為娘不得不讓你提前出來,絕對不能讓一個庶子排在你前面。
一念閃過,賈史氏環視了一圈,這屋內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或是收買施以重恩的婆子,絕對可以放心,於是便開始全神貫注的開始生孩子。
雖然陣陣痛意襲捲而來,腰腹似乎斷了又裂開一般,剎那間讓她疼
的幾乎昏睡過去。但是……她還要等孩子出來。
她的兒子,榮國府的嫡次孫!
但是漸漸的,她似乎有些支撐不住,神思恍惚間有人拿下毛巾,嘴巴裡立即濃郁的藥味佈滿。
「少奶奶,用力,繼續用力啊!」
「……」
「頭,頭已經出來了。」
賈史氏一喜,繼續咬牙用盡。
「啊,已經出來了!」
聽到這話,賈史氏心神一鬆,徹底昏睡過去。
林產婆抱著剛出生的孩子看了一眼周圍忙碌的人,不見賴嬤嬤的身影鬆口氣。賴嬤嬤時刻呆在賈史氏身旁,她還真不知該如何打發,所幸賈史氏用藥謹慎,賴嬤嬤帶著人熬藥去,趕巧這小少爺就這個時候出生。
小少爺,您以後可莫要怪老婆子我,不過一報還一報。林婆子心裡默默念叨著,面色卻擺出一副喜色,朝著其中兩個守護在旁的婆子道:「還不去報喜,少奶奶生了個千金,兒女湊成好。」
兩婆子嘴角一扯,默默退縮一步。誰都知道少奶奶對這胎篤定了是少爺,心心唸唸之久,如今出來個小姐,他們不比林產婆是自由身,日後定然會磨搓,而且這產婆也是個奸的。
正預推辭,忽然見一穿著碧綠青夭的丫頭提著溫水桶進來,頓時開口道:「林家婆子,不妨讓碧兒去吧,她嘴巧伶俐會說話兒。」
「正是這個理兒,少奶奶近日可因這個賞賜了許多!」
聽著兩個嬤嬤推辭著,名為碧兒的丫頭一笑,「小少爺……」
「咳咳,是小姐!」林產婆看人一眼,想起要挾她那個人的話語,又細細打量了一眼對方手上的綠帶子,說道:「少奶奶如今好福氣,兒女雙全!」
「林家娘子說的正是。」碧兒笑著回道:「少奶奶自然是有福之人,既然兩位嬤嬤將此重任與我,那婢子可要趁著賴嬤嬤不在,搶了這賞錢。」邊說邊抱過襁褓,看著裡面露出巴掌小臉,跟貓兒一般輕哼的「二少爺」,眸子閃了閃。
她是姨娘的人,接過襁褓之後又交給李姨娘的人,又由溫姨娘抱過來的女孩偷天換日。
這三位姨娘都因懷孕或吃食或散步受驚或尚未發現便斷送孩子出世之機。失去孩子的他們在歷經王姨娘被狗聞出麝香之後便合理謀劃了今日這一出。
要孩子死了多簡單,簡單的掐一把便可,但是要讓賈史氏生不如死才是他們孤膽小心翼翼合作的首要目標。
看著正房熱鬧場景,高貴的夫人們互相恭維,搬著厚重木桶的碧綠青襖的婆子嘴角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來。
「這孩子長的真漂亮,日後定然是個有福之人。全府上下賞兩個月的俸祿!」
賈蒙氏看著忠靖侯夫人忙不迭的抱過孩子,絲毫不讓她沾手,不過抿嘴笑了笑,並未多加言語,只是按賈史氏臨走的吩咐賞了全府下人的賞銀,便只盡到自己身為賈家宗婦,在一府女主人不在辦該辦的事情,輕易不越界限。
而且一想到自家相公傳回來的消息,賈蒙氏不由膽戰心驚。
他家敬哥兒自然出過痘,只要每日湯藥預防著便可。
但是賈赦,雖然如今出了三服,但是住在隔壁,又經常往來,對赦哥兒她也是有些疼愛,再者若是賈赦出事,賈家就真青黃不接,斷了一代,而且賈赦出事到底因賈家陰私還是後宮都是個謎。
最重要的是——
賈蒙氏目光飄向皇城,默默祈禱,願賈赦熬過這一劫,不然不提愛孫的國公爺就是嬸娘她也怕。
嬸娘可是被自家公公婆婆戲稱過為「賈家鎮宅之寶」的存在。
因為戰難,氏族小姐才有可能與窮將軍結為連理——
正被念叨的賈周氏甫一入宮,見到診斷完卻尚為確診的賈赦,嘴角的笑容勾勾,不卑不亢的行禮,請罪:「赦兒自幼被我們長輩給寵溺壞了,如今皇上將歸京,京城上下一片熱鬧,赦兒卻是在喜慶的日子添了這禍事,其實在……還請娘娘恕罪。」賈周氏跪地一片愧疚,「宮中正逢慶典,赦兒已衝撞了貴人,還請娘娘開恩,讓我帶回去好好教養教養!」
聽著賈周氏就差沒直白的說「你們丫得只顧著迎皇帝忙忽略了我家寶貝孫子」的婉轉話語,坐上首的慈溫原本閉目養神的雙眸緩緩睜開,看了一眼賈周氏,慢慢的轉動佛珠。
她歷經三朝,經歷無數風雨,親眼見證了司徒家的崛起,從一方獵戶到如今的帝王之尊,這期間第一批的開國勳貴的誥命夫人唯賈周氏讓她忌憚。
寶珠蒙塵,卻難掩其輝。
一門兩國公,當年初設爵位,多少戰功赫赫之人相爭,但是四王之下,賈家能佔兩爵,除當家男人勇猛之外,此女也功不可沒,讓她第一次明白夫人外交的兵不血刃,殺人無形之中。
到如今賈敬中舉,相比還沉浸在軍功之中的其餘諸公來說,賈氏一族更讓人忌憚。知進退原本是見好事,可太高瞻遠矚,會揣摩帝王心思,那就危險了。
她絕對不容許有任何人比司徒一族還懂帝王術,而後謀圖霸業。
而且如此露出破綻讓她即將面臨斥責的話語有恃無恐的說出來,定然背後有所依仗!
若是賈周氏知曉太皇太后的此刻的忌憚,定會嗤之以鼻。氏族如何綿延千百年比皇族更長久立世?不就
是因為皇朝會更換,但是只要有才,何處不能尋明君?而至於問鼎至尊之位,其餘家族不曉,但是對於曾經的周氏女與兄長一般充當男兒教養卻懂自家生存一個粗淺的道理:自古槍打出頭鳥。皇帝就是世間官員最大的「鳥媽媽」,若是和平時代,有一兩個為非作歹的貪官污吏,被罵定是官吏本人,但若是收成不好,便是昏君當道。有時候民心涼薄,意受蠱惑,一時的苦難也能抵消勵精圖治十幾年。為皇之難還有周旋各大家族,看起來權力至高,可實際上,呵呵。
她從氏族女淪為新榮之妻,那就再開一氏,讓百年之後的人們提及金陵賈家也會讚歎一聲。
司徒看著殿內兩人皮笑肉不笑的一來一往,偷偷的抱著賈赦往外溜。
身上流著司徒家的血,對太皇太后為皇族謀劃,指責不出半詞。但是作為想娶賈赦的丈夫,貌似未來太泰水有些厲害啊?
上輩子……似乎想起了什麼,司徒揉揉賈赦的腦袋,能為賈赦求娶到律學傳家的張氏一族嫡女,老太太手段便不低,但看如今面不紅氣不喘的似乎能再活幾十年的,怎麼會當初「病來如山倒」說去就去?
閃過種種,一想到命運說,司徒眼底具是陰鷙。
紅樓開篇,赦兒都四十又三零兩月大,而如今卻只有四歲。
就算天命不可違,他也會逆天而行。
誰規定就得按這軌跡來發展?
「太子哥哥!」
「噓。」司徒伸出手指輕輕噓一聲,示意賈赦輕聲,然後立馬拿出太子威嚴,把賈赦帶到東宮偏殿,對外宣稱全面封鎖東宮,嚴禁任何人進入。
賈赦若沒有出痘,他也給人種痘,讓他渡過這一關,免得日後若上輩子一般,賈赦七歲種痘,昏迷間賈史氏照顧有佳,從此之後賈赦便朝愚孝方向發展。
至於其他?
司徒嘴角笑意中帶著一層冰冷肅殺——他的好父皇要回來了。
這個時候還對他寵溺有加,恨不得把他寵到天上的父皇啊~~
「來人,備筆墨。」司徒吩咐道。
「太子哥哥,你要練字嗎?那我不打擾。」賈赦邊說邊抬頭看司徒,忽地身子一僵。他怎麼總覺得今日太子哥哥笑的有些說不出的好看呢,不過好像……賈赦緊緊衣服,他好像有些冷啊。
這邊想著忽地阿嚏一聲,賈赦低頭忙找繡帕。
感覺到他身子一僵,又聽聞一聲噴嚏,司徒臉上笑容不禁又深了一些,沒有一絲的冰冷,反而溫柔若春風,看人乖乖的擦完鼻子後,才揉揉賈赦的頭,沉聲教育道:「赦兒看看著涼了,記住日後洗浴的時候可不能隨便玩水了!」
「不是這樣的!」聽到說日後不能玩水,賈赦立馬反駁著,雙手環著司徒的腰間,蹭蹭跟小奶狗一般嗚嗚哭訴著:「這是有人在想赦兒了,在想赦兒了,不是玩水,不是!」
「是嗎?」司徒唇角倏忽一挑,「那拉鉤,若是赦兒真病倒了要喝很苦的藥,日後就不能長時間玩水,好不好?」
「拉鉤就拉鉤!」賈赦信誓旦旦的伸出小指頭,「太子哥哥你肯定輸定了,赦兒已經很少生病了!」
哄著賈赦入鉤,司徒又細細讓御醫診斷了一遍,隨後提筆給即將未來的乾熙帝寫了一封「檢討書」命人快馬加鞭送去不過兩三百里的皇帝駐紮處——
當賈周氏全身而退之際卻發覺自家寶貝孫子不見了,當即眉頭一挑,環視了一眼殿內安坐的凌妃。據說今日之事又是凌妃愛寵京巴發覺了不對之處。
凌妃被人打量著不由毛骨悚然,她從未料想過世間竟然有如此奇女子能從慈恩太皇太后手裡贏得勝利,還是壓倒性的勝利,居然會不怕皇室權威,簡直是令人崇拜不已。
她怎麼就從未發覺過榮國夫人還有這膽識謀略呢?
正打算張口說話,和緩氣氛,不料有東宮內監入內稟告,消息若晴天霹靂一般頓時把人轟的五體投地。
「娘娘,凌妃娘娘,太子殿下已下令東宮偏殿避痘,並向眾位娘娘賠罪,害諸位擔心了,又命童御醫研製好消□□水……」
「什麼?!」慈溫拄著龍頭枴杖一顫,打斷內監的話語,驚訝道。他不擔心孫兒見喜,畢竟見喜每個人只有一次,阿成福大命大,已經熬過去了。她先前與賈赦或是賈周氏閒聊而未露膽怯之色,也是因為自己中過痘,只不過那時家貧,額上至今還有幾顆印跡在。
「大皇子殿下也要求入內,說是他也要避痘,等賈赦卻診了再出來,免得後宮內人心惶惶。」前來稟告的內監顫顫巍巍的匍匐跪地,繼續稟告道。
他已經不敢看屋內眾人的臉色了。
「你說誰?」凌妃不確信的在問了一遍,她記得自己明明把這混小子敢回宮裡去了,畢竟理由現成的男女七歲不同席,甚至都想過一會去就把人踹回行宮避避風頭。
畢竟自家孩子回宮,他父皇雖然來信默許慈溫太皇太后之舉,但終究不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名不正言不順。但沒想到居然作到東宮去了。
這簡直是在找死啊!
她已經不敢想像那後果了。
感受到身上的注目家中,凌妃眼眸一閃,暈乎狀,好……疼啊~」便說邊躺倒在地。她不管了,這兩孩子都心思野了,翅膀硬了。
眾在旁侍候的宮侍瞬間小臉慘白慘白,他們還沒有見喜
喜過啊。
賈周氏:「……」
慈恩:「……」
「娘娘,還是先請御醫給您診脈一番?」賈周氏張張口,唇舌蠕動許久,才硬生生的憋出一句話來。
在賈周氏保持行禮動作許久,久到僵硬酸疼之際,才聽見慈恩緩緩開口,道:「宣御醫,令……」又是長時間的沉默,慈恩看著眼前匍匐跪地等待回話的內監,慢慢合眼,再睜開眼時候,一雙眸子閃過一絲算計神色:「聽太子令行事吧。」
她倒是要看看素日聰慧的太子為何會走出這一招來,還有司徒毅。
這都是值得深思的事情。
如今在事情開頭若便粗暴惡壓住,怎麼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