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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46章 女子柳茗 文 / 蘇如憶

    天邊陽光熹微,幾縷光亮照進南廂房。

    一切如抓不住的陽光,伸手空空,不大現實。

    趙奚醒來之時,身旁一片片空蕩蕩,只覺昨夜如夢一般,但身上殘留的幾分香氣又是那樣真實。

    如幽蘭一般的香氣月色下入骨酥麻,趙奚當時能入眼的只有那個薄衫撩人,唇若紅瓣的女子。

    那個女子目如秋水,瞧著他的眼神那樣楚楚動人。看了看自己,只覺腦中亂了許多,女子的香氣仿若迷醉的靈藥已將他的思緒攪亂,他昨夜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卻沒有半分意識了。

    左右環顧,那個女子不知在何時已經離開。

    當真如夢了?

    「趙公子睡得可好?」

    趙奚忽然回神,卻見不知何時已是房門大開,祁慕簫立在門口,面上幾無表情。

    趙奚一時沒有反應:「好……很好……」

    「請趙公子梳洗一下,稍候入宮。」祁慕簫丟下一句,便留了個背影給趙奚。

    照著昨日來祁府的路線,趙奚與祁慕簫一路走著。

    「趙公子出身雲國的忠臣之家,又娶了安寧長公主,真是仕途後院雙得意呢。」祁慕簫輕道。

    趙奚聞言,不覺歎了一聲:「長公主的確是賢淑……」可惜不願給他生子。

    祁慕簫似是看出了趙奚這面上情緒,既是知曉這位趙大人的門路,如何沒有聽過趙奚無子嗣,這位趙大人在雲國的名聲真心不好,搶佔民女,阿諛奉承,膽小怕事……該有的紈褲習性這位趙大人算是佔全了。

    「丟下去!」只聽一聲冷冰冰的發令,趙奚不覺望向一旁。

    這是前院一處小竹林,小竹林間周圍有一處空地,發令之人正是昨夜趙奚見到的那位管家。

    小竹林中圍了七八個下人,一個女子被兩個下人架著,不住掙扎。

    聽到管家如此指令,兩個下人便要將女子架著丟進小竹林空地間一口枯井。

    女子背著趙奚與祁慕簫的方向,從後面來看,女子衣衫凌亂、髮絲歪斜,已是折騰地沒有一絲好感。

    女子掙扎著被下人拖到井口,這處枯井已是荒廢了多個年頭。女子用腳死死抵住井沿,不甘於被填井的宿命。

    「祁大人,這是?」趙奚有些疑惑。

    祁慕簫抬頭不經意覷了一眼,無意識道:「欠債還錢,理所應當。」

    「欠債也不必……」不必拉人填井吧……

    祁慕簫做出一副理所當然:「她爹欠了祁家票行三萬兩,時隔四年都還不上,她是被他爹賣進來祁家的。本來好好做我祁家的姨娘,給我爹做小妾多好的事兒,好生生的又要逃。祁家從來不養閒人,只得如此。」

    祁家作為蜀都應城第一商家,在官場商場都是得意。將人填井不過算是家法中的一樣,富貴尊崇如祁家,這點事兒無傷大雅。

    趙奚也曾在雲都眾目睽睽之下搶人女兒,鬧得伏引對其沒有好感,聞此便也不大好發表意見。

    「都要死了,還抵死,倒是把清白的氣節撐到後頭啊。」管家模樣的帶頭人見女子撐住井口,一個推搡,便要將女子推下去。

    拉住女子的衣襟,將女子反過身,施力之間就要將其推倒。

    女子仰著頭,令趙奚看清了女子的模樣。

    凌亂推搡的發,遮住的容顏依舊如花美麗,口被一塊白布堵住。目如月色,氤氳清亮。

    強行掙扎之下,女子袖間落下了一張女子的小像。

    趙奚大驚,這女子楚楚動人的模樣——是昨夜出現在他房中的女子:「住手。」

    祁慕簫:「趙大人?」

    趙奚心中一動,方才竟是這樣莽撞了。

    趙奚只得圓滑道:「祁大人,不過是個女子,放在府裡做個差使的侍女也是不錯的。」

    「小女子本是梨園一個小戲子,被惡人帶進來這裡,說是要做人家的小妾。小女子自知一人難能逃出去,求這位公子搭救。」

    趙奚不禁想起昨夜皎潔月色下女子雙眼如秋水所說的話。

    祁慕簫面上有些不快:「趙大人,此乃我祁家家事,趙大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趙奚皺眉。

    有個下人眼尖,瞧見了女子袖中落出的小像。

    「祁大人……」趙奚正要再說,卻被打斷。

    那名下人撿起小像,端詳著。

    「嗚嗚嗚嗚!」女子見到小像,情緒瞬間激動了。

    趙奚看著那名下人手裡描的小像,約莫十尺的距離,他清楚看著那張小像上的手筆無比熟悉。

    昨夜他都做了什麼?

    印象模糊之間,他似是拿了行李中的筆墨為女子描了一幅小像,女子溫柔繾綣的笑意迷得他幾乎忘情。

    趙奚看著祁慕簫:「三萬兩,趙某可以代為歸還。」

    趙奚的聲音略略高了,身旁所有人都停止了手裡的動作。

    女子瞧著趙奚,眼中更是興起了一絲灼熱的火苗,似是瞧見了救星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趙奚,不解於他。

    祁慕簫不耐地擺手拒絕:「此事關係我祁家名聲,三萬兩,我祁家每日所入便不在話下。名聲與銀兩,孰輕孰重?況且對於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趙公子未免顯得多管閒事了些。」

    聽出祁慕簫話中的不友善,趙奚看到女子眼中的火光似有熄滅之勢。

    「祁家是生意人,五萬兩如何?對外便是給了女子生路,有了銀子又有了名聲。」趙奚連忙道。

    祁慕簫瞧著趙奚眼中的認真,打量著他的眼神。

    手輕輕一抬,管家會意,將女子的衣襟鬆開。女子脫了桎梏,沒了支撐,無力之間落到了井旁地面。

    趙奚鬆了口氣,祁家到底是生意人。

    「據祁某所知,趙大人這一路過來,都是雲國國庫抽調的銀子,趙大人難道帶了五萬兩?」祁慕簫揚眉。

    趙奚面上有些尷尬,五萬兩……他確實沒有帶上。於他御史的身份,這些年也攢了不少,五萬兩,終歸還是要回雲國。

    祁慕簫瞭解了,很是善解人意地道:「不若待趙大人回了雲國再托人送來吧,相信以趙大人的身份,不會欺我祁家是商門的對吧?」

    「對,我趙奚從不欠人。」趙奚連忙點頭,對祁慕簫這提議點頭飛快。

    祁慕簫指著那個女子:「放了她。」

    管家命下人鬆了女子的繩索,親手為女子鬆了口中的白布。

    女子死裡逃生,連忙便跑到了趙奚身後,抓著趙奚的衣襟,怯怯看著四周圍。

    趙奚回頭看著女子,女子的眼神不安,仿若小兔一般忽閃忽閃,靠著趙奚的胳膊,小鳥依人的模樣似是將趙奚看做了生命依靠。

    趙奚心中更是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了。

    祁慕簫從下人手中拿過女子的小像,打量著小像上的筆路,瞧著小像上墨跡的色澤,眸色漸漸深了。

    「趙大人的話祁某深信,但趙大人也該知道我祁家是為商之家,商場之上自然需要對既知的風險做些保障……」祁慕簫拿著小像,左右端詳。

    趙奚心中一落,看著祁慕簫手上的小像:「祁大人何意?」

    祁慕簫笑道:「趙大人無需害怕,不過是想趙大人立個字據,以做憑據。」

    憑據?

    「不必害怕,一張字據,不過是讓雙方安心,趙大人知道的,這是商家常常的做派。」祁慕簫覷了一眼趙奚身後抓住其不放的女子,對著趙奚輕言安慰道。

    如此說來也是有些道理,便是買個首飾什麼的都需要字據,五萬兩,於祁家而言卻是可以安心許多。

    女子的眼神看著祁慕簫拿著的小像,趙奚亦是看著小像上熟悉的手筆。

    趙奚狠心咬牙:「好,祁家是商家大戶,我趙某相信祁大人。」

    「那便快些吧,我們還要入宮呢。」祁慕簫將小像遞到了趙奚面前。

    趙奚遲疑著接過小像,祁慕簫聲音淡淡,落在趙奚耳裡。罷了,攬了這債便當是牡丹花下死了。

    趙奚拉過女子白皙的手,女子身上的幽蘭香依然如昨夜撞入他懷中的味道貼切著。他終歸已經是個浪蕩子了,為了女子攬了無數惡名,如今為了這個女子棄了五萬兩也是不妨害。

    五萬兩……

    女子留了性命,趙奚立了字據,蓋了私印。

    最簡單的欠條,私印一戳,女子便自由了。

    而之後入宮,蜀君亦是下旨派人隨趙奚返回雲國為伏褚的薨逝前往弔唁。

    而這個喚作「柳茗」的女子,感念他的救命之恩,隨著他一路。貼心侍奉,處處細心。願隨他放棄蜀人的身份,為他做妾。

    一切便如趙奚最好的設想,蜀君沒有難為,這一路亦是平平安安。

    作者有話要說:稍候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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