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9章 針鋒相對夜裡二更 文 / 蘇如憶
正值晌午,天色正好。
溫府的花園裡樹木蔥翠地極是討喜,尤其在這疏疏落落的光線下,仿若遊走在愜意的外郊草叢,安然舒適,怡然自得。
花園的涼亭裡,古氏與邵氏正坐著飲茶。
石桌之上,擺放著幾類果子,添了些桂花糕。
「邵妹妹近日氣色好了許多,想來是清姿胃口好了的緣故。」古氏坐在小涼亭,眉眼低順不見神色。
邵氏手中端著杯盞,手中執著杯口,敲擊著杯壁,發出「卡卡」的聲響。細眉一掃,冷哼一聲:「清姿福薄,不免遭人算計,若不再保重身子,只怕這府裡便就沒有容身之處了。」
古氏眉頭一動,抬頭之間浮了笑意:「邵妹妹多慮了,府裡上下誰不對清姿恭恭敬敬的呢。」
「碧綽苑裡那位小姐連和親都能避過去,更是好運氣。」邵氏與古氏一處深宅相處十數年,古氏的圓滑通潤落在邵氏眼中自是通透:「我家清姿是庶女,自是比不得碧綽苑裡生養的那位,可古姐姐別忘了,你家的清許亦是庶女。」
邵氏金貴,直性子。古氏居在溫府多年,攬了不盡的人心,逢人便是笑意,自是不招邵氏的好。
何況落雨閣鬧蛇之事,溫清許的臨門一腳,實在讓邵氏心裡紮了一根刺。
古氏笑意不動:「邵妹妹說得是,故而姐姐一直教導清許,莫要無事徒生事端。柳兒下場,時刻都要引以為戒。也可憐清姿了,都在邵月閣裡悶了一個多月了,難怪前些日子心情不好,砸了小廚房送去的吃食。」
聞言,邵氏面色一黑,杯盞重重落下,敲擊著石桌,發出一聲響亮的聲音:「當日的事情,何人才是禍首,古姐姐應該也是心裡有數。」
見邵氏氣上了心頭,古氏不緩不慢:「終歸是有因才有果,無風誰有能掀起浪,邵妹妹你說呢?」
當日若非溫清姿沉不住氣讓柳兒往落雨閣裡放蛇,哪裡會讓溫清玉尋到機會反擊,還讓古蘭園這邊看了好戲?
「古姐姐自是會這樣說,清許當日的立場妹妹看得清清楚楚,清許自小謹慎盡得古姐姐真傳,當日之事想來也是有古姐姐的份的。」邵氏眼中精光一閃,近乎犀利的眼神。
古氏堆著笑意,瞧著邵氏放下的杯盞落撒下的茶,遞上了手中這杯:「邵妹妹說笑了,邵妹妹手握掌家之權,便是清姿犯了錯,亦有邵妹妹您擔待著,姐姐我也會看顧著,又怎會任由那幾個孩子胡鬧呢。」
邵氏也不接過,只定定望著古氏的笑意,一眼不及底,實在難分虛實。
「小姐,我們回去吧。」玲瓏走在溫清玉的身後,憂心道。
溫清玉抬頭淡淡去了一眼涼亭處,古氏與邵氏兩道身影落在石桌旁,二人不知談些什麼。
邵氏背對著,古氏卻眼睛尖著,收回眼神,漫不經心道,聲音只得二人聽到:「碧綽苑那位小姐這會兒也閒著無聊了。」
溫清玉眼神掃了一眼玲瓏:「過去瞧瞧,都在溫府待著,總不能一直不見吧。」
「是。」聞言,玲瓏輕應。
邵氏聽古氏一說,便知道溫清玉來了,不經意覷了一眼,瞧著溫清玉一路款款而來,面上卻沒有半分表情。反倒是古氏,笑著起身:「這園子裡的景越發好了,二小姐也有興致來瞧瞧。」
溫清玉踏了台階,面上溢了一抹笑意,微微欠了欠身:「清玉見禮古姨娘、邵姨娘。」
玲瓏隨之亦是施禮。
邵氏眼角一勾,悠悠回過身子,瞧著溫清玉立著的地方,聲音一揚:「嫡小姐坐著吧,這禮我可不敢受。」
古氏不言語。
溫清玉聞言,也不說什麼,立在原處:「清玉見兩位姨娘閒聊,來問個好。問過了好,清玉便不擾兩位姨娘了。」
她既非來示好,亦非來張狂。
古氏聞言輕笑了一聲,狀似關心問曰:「清玉且緩緩,我聽說你丟了塊玉珮,可尋著了?」
溫清玉離去的身形一頓,古氏聽了風聲?古氏此言,便是又要生些事端了:「還不曾尋回。」
「玉珮物小,天下之大,要尋回來不容易呢。」古氏寒暄道,眼神都關切了許多。
邵氏不以為然:「一塊玉珮罷了,有什麼稀奇?到錦繡軒裡挑去,銀子不夠到賬房支,便說是我讓的。」
邵氏的話實在傲氣。
古氏低頭一笑,眉眼動了動,語氣都變得揚了起:「邵妹妹是不知道,這塊玉珮是老爺十多年前當年特意為清玉她求的,錦繡軒裡可買不著。」
「再好的玉珮都有個價,錦繡軒……」話音至此,邵氏方覺察古氏的弦外之音。
十多年前求來的玉。
二人眼神一對,心照不宣。
溫清玉見此,道:「玉珮不過小事,就不勞古姨娘費心。」
「玉珮是小事,溫府的名聲卻是大事。」邵氏聲音尖銳。
果不出所料,古氏突然提及,便是要讓邵氏大做文章。
「若是不著緊的什麼東西,我倒也不妨去管些什麼。可那塊玉珮,是清玉你的呀。」古氏訝異道。
溫清玉看著古氏如此表情,大方應對:「古姨娘也說玉珮是清玉所有,玉珮遺失清玉自會尋回。」
「若真是遺失倒也好了,沒人曉得那玉珮的用處。」邵氏插話道。
十多年前溫千山求來的玉,看顧了十年放到溫清玉手上,便是為了他日良人定,落聘陪嫁用的。
尋到了奚落的話題,邵氏的口吻頓時刻薄了幾分:「只怕是府裡有人私德有虧,瞞天過海定下終身,不然怎麼就膽子大著去逃婚,又恰巧遺了玉珮呢?」
「玲瓏前幾日還瞧見了小姐的玉,小姐一直帶著。」玲瓏見著二人為難,解釋。
邵氏恍若未聞:「你一回來便動了府中的格局,實在有本事了。」
溫清玉離開,溫銜代嫁。溫清玉回來,溫清姿挨了板子禁足邵月閣,柳兒被趕離府中,聚賢雅閣那趟集會亦是空置了邵氏。
自溫清玉回來,似是樣樣事情都觸到了邵氏的心尖,讓邵氏失了權威。
溫清玉暗暗一笑,揚了揚頭:「邵姨娘此言差矣,並非清玉動了府中的格局,而是邵姨娘認為清玉動了府中的格局罷了。」
古氏坐在一旁,毅然不語。
「我身負掌家之權,自要維護溫家太平,若有人想要在府中興風作浪,我斷斷就不能答應。」邵氏放了狠話。
不置可否,溫清玉痛快迎了上去:「正如邵姨娘所說,邵姨娘身負掌家之權,自當要以身作則,令溫家平定安寧。」
邵氏對她的不喜,溫清玉打小便看在眼裡。邵氏與何氏的妻妾之分,清姿同她的嫡庶之分,落在高門大戶的邵氏眼底,自是難能平緩這份氣。
邵氏高門嫡女自當許配門戶想當的人家為妻,當年若非情之所鍾,妾心相許,任她的驕傲她如何肯進這襄侯府為妾?
幸好溫千山縱使妻妾住了大半個溫府,總還對她愛憐有加。何氏早產身子大損,難以掌家。也顧念她的心情,怕她委屈著不痛快,便將這掌家之權賦予了她。
可因了這妾室的名分,也叫溫清姿成了庶女。邵氏這輩子,只得溫清姿這個女兒,讓她如何心甘?
以身作則,邵氏聽著這四個字略略刺耳:「你是認為我其身不正?」
此時的場面有些僵持,古氏坐著,神色卻淡定得很。終歸這把火,燒不到她的身上。
溫清玉一笑,話中有話:「清玉不敢。只是希望邵姨娘今後對人都可以如同對府中事物一般平等待之。」
正如溫府上下都知道的。邵氏對待府中之事不遺餘力,實在不讓人留下痛腳。可唯獨待自己的親女兒,實在嬌慣,邵月閣的下人都是以溫清姿為天。
所謂父母之心,可邵氏的疼惜,以致驕縱。
「你。」邵氏一時有些失態,站起身方壓住不快,卻又不甘示弱,「若是將這些個時辰用來去尋玉珮,想來也該尋到了。二小姐私德如此,不若守在屋裡多讀幾本《女戒》。」
溫清玉自是明白邵氏話中深意,言語不驚:「多謝邵姨娘關切,玉珮之事,爹心中明朗。至於私德,五妹放蛇之用心,想來私德甚好。」
此言一出,邵氏便又記起那日之事。
「爹已在派人打探。邵姨娘與清玉一樣,出不得這溫府的大門。所謂各司其職,邵姨娘掌好家,想來爹已經很是開懷了。」溫清玉悠悠放下一句。
溫清玉探向古氏的方向:「古姨娘最是舒坦了。」
溫清玉身形一動,放下一句便告退走了。
邵氏雙拳攥得緊緊,瞪了一眼古氏,便也走了。
一直伺候邵氏的錦繡張望著只剩了邵氏一人,方靠近了涼亭:「三夫人精明,二小姐這趟回來也變了不少,夫人可要小心應付。」
「邵氏從不信任我,估計這府裡除了婉容居裡的清淺,各個都要放上心了。」看著涼亭之外一處綠意,邵氏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