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7章 嫡庶對招(2) 文 / 蘇如憶
夜垂星幕,皓月當空。晝夜之間,是夏日的蟬鳴潛伏。
襄侯府裡處處都掌了燈,一片光亮若白日。
此夜,溫千山正在二夫人古氏處用膳。古蘭園裡的翠竹隨風而響,清脆空靈。席間,溫千山一直皺著眉不語,面色凝重。
「老爺今日一直愁眉不展,可是朝堂裡有什麼煩心事麼?可否告知妾身,好讓妾身為老爺您分憂。」古氏觀人於微,端了一杯清心明目茶,坐到了溫千山的身側,語氣溫和婉約。
溫千山端坐接過茶盞,看了古氏一眼,輕瞪了眼道:「婦人豈可干預朝政之事?」
聞言,古氏面上一悸,方解釋道:「妾身不敢,只是妾身見老爺您一直眉頭深鎖,實在心中憂慮。」古氏低著頭不再言語。
「罷了。」溫千山輕啜一口,道,「是我不好,不該將朝政的事情帶回府,遷怒了你。」
古氏這才舒了口氣,卻也暗自踟躕溫千山這愁從何來。奈何古氏長居深閨,不知朝堂。
良久,溫千山方歎道:「說來你心思細膩,興許也能給個主意。」溫千山的手輕輕敲擊著桌面。這是他慣有的動作,只要溫千山遇到了難以抉擇判斷的為難事,他便是支起手指敲著桌面,愈是頻繁,此事便愈是讓其心中難定。
溫千山方放下茶杯:「關將軍今日早朝時遞上折子,道是這幾年跟蜀國的戰事總算平定,可邊疆的貼補軍款卻遲遲未下。戶部侍郎奏報這些年戰爭連連,國庫已然拿不出邊關戰士軍資。」
古氏輕輕頷首:「此事乃是戶部之事,老爺何必徒增這份煩憂?」
「邊關那些戰士皆是拿著命在拼著,此事若是不好好處理,及時籌得這筆軍資,只怕邊關之士會心情低沉。」說罷,溫千山又是歎氣一聲。
「邊疆好不容易安定。」古氏面色沉穩,緩緩偎住溫千山,「老爺是擔心,若再因軍餉之事生變故,只怕動盪難平。」
溫千山面露讚賞:「琴兒總是這府中最最明白我的,故而我心中煩憂,總是第一個會想到你。」
「多謝老爺垂愛。」古氏低眉一笑,溫婉動人,「卻不知戶部可有打算?要如何籌出這筆軍餉?」
「若是戶部有法子,我倒也不必這樣煩惱了。都是跟隨我多年的士兵了,總不希望他們有何變故。」溫千山感慨一聲,想到早朝時戶部侍郎呂施的難為之色,又是一陣歎。
正在此時,古蘭園的院子慌慌張張闖進了一個人。來人直接越過古蘭園的下人通報便緊張進了古蘭園古氏的內室,驚了園中的下人與正在房中練字的溫清許。
「老爺,不好了。」來人進門二話不說,便叫道。
古氏當先反應了過來,整了整衣襟,漫不經心道:「安子,好好說,何事如此慌張?」
溫清許隔著兩道門,聞言急忙安置了筆墨書硯,拿了一塊絲帕遮了面上的紅疹便也匆匆進了古氏的房間。
來人正是安子。
此時的安子,一路跑來氣喘噓噓,聽聞古氏如此一說,方大聲道:「老爺,蛇,二小姐的白露閣裡出現了許多蛇。」
霎時,鎮住了眾人。溫清許亦是眉頭一皺。
「什麼?」古氏聞言,平日裡溫文如斯的古氏亦不禁大驚,「蛇?」
安子連忙重複道:「老爺,三夫人,白露閣鬧蛇。」
溫千山大斥道:「你在胡說什麼,夏天都注意了防蛇蟲,府裡怎會有蛇?」
「可方才玲瓏來找奴才說是白露閣裡鬧蛇,奴才也以為她是嚇人,豈料一看,二小姐的房間裡有三四條之多。」安子疾聲道。
白露閣?溫千山腦中微微一蕩,語氣也加重了幾分:「白露閣鬧蛇,你還不快回去幫忙?」
古氏聞言心中一動,不覺看了一眼溫千山。
安子抬頭小心打量了一眼溫千山的神色,方小心翼翼道:「府裡眾多下人都去幫忙了,不知現在白露閣裡如何。只知道白露閣裡的人都被嚇得不輕。」
溫清許靠著門口聽著安子的稟報,面上眉頭一皺,疑慮漸深。古氏看了溫清許一眼,神情也有幾分詫異。不消多時,忙對溫千山道:「白露閣裡都是女兒家,想來是被嚇壞了,老爺還是去瞧瞧吧。」
溫千山聞言,方起身往門外走:「你們都來瞧瞧。」
古氏與安子自是緊跟其後,溫清許站在原地沉吟許久,看著門外反應過來,顧不得其他,連忙也跟了上去。
古蘭園與白露閣本就隔得不遠,這一路不少下人往白露閣那邊去,當中有去幫忙趕蛇的,亦有是去湊個人頭看熱鬧的。
「這邊這邊,快點,你們動手啊。」
剛到白露閣的門口,溫千山一行人便聽到楊管家在白露閣裡指揮著下人。循著楊管家手指的方向,白露閣院中的小林間,迅速竄過一條墨綠色的長長濕潤的生物。
下人們一手打著燈籠,一手拿著一支長長的竿子,因是夜裡需格外小心,故而下人們邊拍打著院子裡的草地,邊拍邊小心翼翼得往前。
古氏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趕緊拉住安子:「怎麼還有?不是都抓住了三四條了?」
安子看著眾人忙碌的身影:「正是不知有多少條,這些蛇實在來得詭異,成群出現,而且還獨獨只有白露閣裡發現了。」
安子此言一出,溫千山、古氏與溫清許神情都是一滯,各是心思。
「你們都去幫忙,別在這兒乾站著看。」溫千山長袖一揮,忙道。
這樣大的陣仗,確實少見。誰都怕一個沒注意,腳底下便是一條蛇。
溫清姿依舊坐在邵月閣裡,守著柳兒的消息。豈料前來告知的不是柳兒,而是慌忙披了外衣進門的邵氏。
邵氏手上動作不停,進了溫清姿的房間,便道:「清姿,跟我去白露閣。」
溫清姿心中一動,直直立起身子,神色之中半分疑惑,半分希冀:「娘,為何要去白露閣?」
「白露閣裡鬧了蛇,府裡的主僕都去了,實在詭異。」邵氏漫不經心道。
聞言,溫清姿自是心中歡喜,卻不敢在邵氏面前表露:「那玉姐姐……」
「不要問了,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你爹都過去鎮住場面了,我們也得去看看。」邵氏說著,「你也趕緊跟娘來。」
「啊?」溫清姿一怔,旋即便反應過來,追趕上前,「娘您等等我。」
當溫清姿與邵氏趕到白露閣之時,溫千山與其他一眾人都在白露閣的院外等著,白露閣裡的蛇已被清得差不多了。
「老爺,似是清理乾淨了。」安子從院中走出來,稟告道。
溫千山面有慍色,聲線也不禁高了幾分:「什麼叫『似是清理乾淨了』,再去瞧瞧。這好好的院子,怎麼無故就出了蛇了?」
「一條蛇罷了,幹嘛這麼大陣仗?」溫清姿見著溫千山如此雷霆,不覺自語道。
如此細弱蚊蠅的一句話,落在身側站在的溫清許耳中,竟是眉頭一動。
許久之後,安子便又來道:「回老爺,再沒有發現蛇的蹤跡了。可擔心還有沒發現的,故而府裡還在搜著。」
「多少條蛇?怎會無故出現在白露閣呢?」聽著安子的稟告,主母何氏連忙問道。
本在自己的院子裡用著膳,豈知服侍的侍女雲兒忽然便進來說白露閣裡鬧了蛇,何氏連忙便丟了碗筷趕來了。想來這幾日,這個女兒著實讓自己太不省心了,又是離府逃婚,又是淋雨,又是閣樓鬧蛇,可有消停的時候?
安子面色有些忐忑得答道:「發現了六條蛇,已經都杖斃了。」
六條蛇?眾人皆是一驚,府中的花園從前倒是出過一條蛇,可這白露閣究竟是遭了什麼運,竟讓蛇如此關注,來都要成群而來。
溫清姿秀眉一皺,面上浮起濃重的疑惑。怎地成了六條?
不禁側頭看了眼身邊的柳兒,柳兒亦是神色疑慮,不得其解。
「妾身聽府裡的下人說,那些蛇都是從清玉的房間裡出來的。」不曾說過話的五夫人袁婉道。袁婉是第一個趕到的,婉容居與邵月閣隔得近,故而亦是她遣人前去給邵氏通報的。
「清玉人呢?可有傷到?」何氏四顧之間找不到溫清玉。好歹是自己的女兒,此刻何氏能想到的也該是溫清玉的安危。
袁氏聲音一輕,惋惜道:「清玉的腳踝被咬了一口,請了大夫。幸而蛇口齒無毒,二小姐此刻正在正廳的側臥修養。可憐清玉今日一早跪在大門口三個時辰,如今又遭了這樣的罪。妾身看過那道口子,咬得實在不輕。」
何氏聞言,頓覺一驚。
溫千山覷了邵氏一眼,語調有些不快:「府中防弊蛇蟲鼠蟻的事情皆是你一力指揮,今次這事是你失責了。」
「是,妾身知錯。」邵氏顯然也被那「六條蛇」愕然。府中之事向來在她手中游刃有餘,這一次倒是奇異得很。
此時,一個聲音細細傳來。
「爹,玉姐姐的院子向來是防護得很好,怎會突然出現蛇了呢?」溫清許隔著面紗,聲音溫婉。
「白露閣裡沒有蛇出入的地方,自是不該有這樣多的蛇。況且邵妹妹當家以來盡責盡職,想來不是防弊有失。」古氏亦是沉默一番,似是深思,繼而亦道:「老爺,妾身覺得此事蹊蹺,不可歸結為邵妹妹當家之誤,徹查為好。」
「老爺,清玉今早已是遭了罪,妾身猜測,是府中有人覺得清玉不曾重罰心中不甘,故而有此一遭。」主母何氏聞言,亦是擔憂溫清玉的安危,「試問白露閣裡這麼多年都平安無事,何故清玉一回來便出了事?」
「並沒有在白露閣的院子裡發現有蛇窩抑或類似的洞穴,想來,不是白露閣裡該有的蛇。」安子此時悠悠插了一句,神情謹慎小心。
一語激起千層浪,不是白露閣裡該有的蛇?
眾人良久無言,各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