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碧眼方瞳是神仙 文 / 戴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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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恐怕是心宗秘典天劍問心自問世以來,第一次在如此之多的人面前肆虐,雖然安雨沛的天劍問心頂多也只能算得皮毛。
可是,從生物學角度來說,每一個細胞都有其母體的信息,從社會學角度來講,從一個普通國民身上,也能看出這個國家到底是強還是弱。
安雨沛的三生劍斬亦是如此,如果有武林勳宿看見了,定然會推測他和隱世宗門心宗的關係。
因為這一劍,非人間氣象。
連瓊花大道上的普通民眾們都看出來了。
本來突發狀況,天朝民眾素來有看熱鬧的習俗,瞧見少年一掙之下,十數個錦衣校尉就飛了起來,這實在是有熱鬧可瞧的架勢,但隨著少年揮手間把一輛防彈型紅旗轎車給斬成四截,群眾無法淡定地繼續瞧熱鬧了。
安雨沛距離最近的紅旗轎車都有十數丈之遠,在這種距離上把一輛鋼鐵結構的轎車切開,天朝百姓從小受各類型的武俠影視作品熏陶,眼瞅著這種水準怎麼也得是降龍十八掌、六脈神劍的水平罷!自然無法再淡定了。
影視作品裡面的降龍十八掌自然不會是靠一雙肉掌拍人,而是雙掌一推就是十八條火龍,威力可堪比擬自動追蹤的導彈……你說這種高端武學,誤傷到人怎麼辦?
群眾間頓時大嘩,有八卦可瞧自然是好的,可是,為了瞧八卦搭上小命未免就不值得了。
人潮四散奔走中,方才被安雨沛隨手塞了一幅畫的老者目瞪口呆,看看前面街道上的少年,再低頭看看手上的畫板,一時間,竟然生出一種恍惚之感。
老者自幼喜歡垂釣,而垂釣,顯然是最接近的一種活動,正如儒家所講,一個人幾十年垂釣,他的心境自然會比普通人平和、專注,這時候再看安雨沛那一幅畫,其中完全蘊含了安雨沛從九品上突破為先天境的信息。
一時間,老者幾十年垂釣定心靜氣將養的功夫,完全就被這一幅蘊含著先天境信息的速寫所激發出來,幾乎肉眼可見地,他滿臉的老人斑淡化不見,連下垂的眼瞼都收斂起來,這還不算,口腔中一陣酸澀麻痺,隨即一張嘴,頓時在自己驚訝的眼光中吐出了幾顆牙齒和一副假牙。
老者嚇了一大跳,趕緊伸手進口腔中去摸,頓時呆若木雞。
雖然還未完全長出來,但是已經隱隱戳破了牙齦擠了出來,那一顆顆刺手的,分明是一顆顆**。
落齒重生。
老者呆呆看著自己手掌中的落齒,眼中儘是不信,可是,事實就在眼前,他的確是落齒重生了,甚至,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眼瞳此時隱隱透著一股子青綠色。
碧眼方瞳是神仙。
老者姓蘇,名長信,是第五中學的老校長,一輩子教書育人,也篤信馬列和唯物,可有時候就是如此,越是不信的人,一旦信了,他便比普通人堅定,格外堅定。
這種人,如果是在有神明的世界,便是狂信徒,連神明也要重視的,因為他非但能提供虔誠純淨的信仰,自身也有強大的潛力。
在這一刻,蘇長信鑒定地認為,安雨沛就是那個前來渡化他的人。
四散奔走的人群中,沒人注意到老者的變化。
而站在瓊花大道中央的安雨沛,氣勢又開始攀登,他這時候一意為師父報仇,念頭通達,便達到了的境界,頓時躍入中陰十一品。
在這個境界,明白了渾渾噩噩的自己來到這世界上是為了什麼,到底要做什麼,就好像從來沒照過鏡子的人一下子在鏡子裡面看見了自己。
我要的到底是什麼?
少年站在瓊花大道中央,看著天上的小羚羊直升機,周圍四散奔逃的百姓,如臨大敵的巡檢和錦衣校尉,還有前方的那些黑衣保鏢和權貴者。
一時間,他心中有一絲明悟。
我要的是尊嚴,對,尊嚴,我自我行的尊嚴,而不是跪倒在權勢面前。
一瞬間,他的氣機攀升,再一次到達了一個頂點。
就如一個在陽光下炫麗的泡沫一般,波一下,破了。
他依自己的本心行事頓時就又破一層,到了中陰十二品,,這時候念頭更加清晰,看見了自己本心中很細微的東西。
腦中一陣眩暈。
如果說之前他看事物還是靠眼睛的話,那麼,這時候的他看東西,就好像頭頂上方生出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眼睛。
這種全方位的視角,讓他一下子極度不適應,頓時頭暈目眩。
隱約中,他察覺到身後有全副武裝的十數人正緩緩逼近。
他下意識地一反掌,身體內浩然之氣就隨著他一推掌噴射了出去。
好在這一股氣沒有劍意蘊含其中,並未凝結成劍氣,這一股氣頓時就成了一股狂風,一股帶著他心中憤懣的怒炎熾意。
一瞬間,空氣溫度上升到一個恐怖的高度……如果這個溫度到達了一個臨界點,實際上那十數人的**頓時便要因為電離過程而融化成一堆散發著蒸騰熱氣的肉泥。
這便是安雨沛的堅固妄想,體內的心火隨之被帶出體外。
幸好,他還是第一次攀升到中陰十二品,這一記怒炎熾意的威力
只是讓那十數人體表輕度燙傷,縱然如此,由於氣體溫度升高而發生的頻繁電離過程,讓這十數人身上閃爍出絢爛無比的虹光,十數個人因為高溫燙傷而連手上武器都丟掉原地手舞足蹈,頓時就在他們的上空形成了類似於海市蜃樓的場景,十數個由絢爛色彩組成的人形翩然起舞,隨著高溫的退散又化虹而去。
這一幕,比最燒錢的花旗國好萊塢商業大片還來得奇瑰炫麗,一時間,來不及退散的周圍群眾全部看傻了眼。
揮出一記怒炎熾意的安雨沛這時候終於適應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視覺狀態,看著身後那十數個躺在地上哀鳴的巡檢或者是錦衣校尉,他只能心中道一聲抱歉了。
當他要為師父報仇的時候,這就已經注定了,權勢者最擅長的便是驅使無辜者,而人性往往又使無辜者樂意被權勢者所驅使,這就如有人出五百塊請安雨沛去網吧做網管,安雨沛會覺得受到侮辱,而有人請他去錦衣衛做從五品掌刑千戶,他卻欣然從之,並且覺得那人是慧眼識英雄的伯樂,這便是人性了,在這個時候,沒有正義和邪惡的區別,只看你的屁股坐在哪一把椅子上。
很多宗教宣佈,這世間都是罪人,便是因為如此。
如果永遠用好人和壞人來看這個世界,那麼,只能是一個弱者,而安雨沛如今要行走的路,決不允許他還如此幼稚地用好人和壞人來給別人貼標籤。
阻我路者,皆可殺之。
修行者,才是絕對自我者。
我愛這個世界,所以我要保護這個世界,前提不是世界,而是我。
這個我,和我想吃,我想玩,我想搞妹子的我,並無高下之分。
這才是內心本我狀態的本來面目。
安雨沛一瞬間就堅固了自己的心念,握著手上的鉛筆刀,他緩緩就往前面走去。
雖然他手上只有一把鉛筆刀,但是,周圍的巡檢、錦衣校尉、黑衣保鏢,無一不把他視為遠古巨獸一般的強大存在。
至於天空中盤旋的小羚羊上的辛離辛太保,這時候卻是目瞪口呆,他在高空中看安雨沛方纔那一記怒炎熾意,便格外地清晰,辛太保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如何看不出那是一個等離子狀態的風暴。
他額頭忍不住就有大顆大顆的汗珠滲了出來。
在這之前,他也見識過先天境的大師,但是,卻從未見過這等殺傷力的先天境大師,尤其是這樣的群體殺傷,簡直是聳人聽聞。
他以前也聽說過,先天境也有高下之分,這個道理,就好像同一所學校的學生,有的人默默無聞,有的人卻如最耀眼的星辰。
冷汗淋漓之下,他忍不住又切換了頻道,「鎮……鎮撫……我請求調用大殺傷性武器,對方太強大了,太強大了,太強大了……」
他忍不住一連用了三個強大,似乎若不如此便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可實際上,這時候的敖斯卡通過視頻觀看了全部的過程。
他心中也震撼與安雨沛那無匹的殺傷力,尤其是,安雨沛才十七歲,這樣的天才少年,若是等他真正成長起來,將會成長到一個什麼樣的高度?
那一瞬間,他既惋惜安雨沛不能完全為自己所用,卻也暗自高興,安雨沛終究還是被錦衣衛所用,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掛著錦衣衛南衙掌刑千戶的頭銜,這就是一個牽掛,一個情分……
當然,他還不知道自家女兒已經跟安雨沛有滋有味地搞在了一起,實際上安雨沛對錦衣衛的情分和牽掛比他所想像的還要更重一些。
在這種糾結心情下的敖鎮撫使冷冷就道:「不准許動用大殺傷性武器,另外,辛離,你所看到的這個少年,他叫安雨沛,就在方纔,還是我們南衙的人啊!」
辛離一瞬間差一點跳起來,我們南衙的人?
敖鎮撫使歎了一口氣,「揚州知府馬靜官擅殺先天境大師,犯了眾怒啊!可惜我好不容易招攬來的天才,唉!事後,我也要向朝廷上表,請求朝廷處罰……」
敖鎮撫使終究沒有動過借此上表乞骸骨的念頭,雖然這乞骸骨,實際上以退為進,比上表自甘處罰其實還來得有效果,可是,他不敢賭,萬一朝廷那些大佬真的批准了怎麼辦?
他在錦衣衛南衙鎮撫的位置上可是坐的有滋有味的,正是戀棧不去的時節,哪裡肯真的掛冠求去。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當官更有滋味的?
辛離辛太保也不是蠢貨笨蛋,這時候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鎮撫大人怎麼也不肯動用大殺傷性武器,原來如此。
一時間,他看著下面一步步往前走去的少年,卻也惋惜不已,這樣強大力量的少年,若在我們南衙為官,那我們南衙可真就要揚眉吐氣了。
可惜了。
他歎了一口氣,切換了頻道,「各單位注意,確定嫌疑人為武力值強大的先天境大師,你們可以想像為人形坦克,不要做任何激怒對方的行為,重複一次,不要做任何激怒對方的行為……」
辛離辛太保是這次安保的總指揮,他在頻道內所喊的話,頓時就被包括哪些黑衣保鏢在內的所有人員聽清楚了。
很多巡檢和錦衣校尉其實是忍不住舒了一口氣的,最怕的就是這時候上峰要求不惜代價拿下嫌疑人,這才是最要命的,如今看來,上面是要跟這人談判了。
連郡王身邊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當下就低聲說道:「郡王爺,此次錦衣衛總指揮說了,對方是一個先天境大師,讓我們不要做激怒對方的行為
……」
旁邊一直呆滯著的馬靜官這時候眼皮一跳,原本蹲著的圓滾滾身子頓時站了起來,臉上全是因為驚慌失措而引起的肌肉抽搐,「什麼?不要激怒對方,我們是朝廷,是衙門,對方是一個屁民,難道朝廷倒要向一個屁民屈服?」
他像是一個小丑一般跳了起來,以前他最喜歡呵斥兒子要每逢大事有靜氣,可是,人的本質,只有在生死關頭才能真正地瞧出來。
這世上的人,有幾個是不怕死的?尤其是有權有勢的,格外怕死,因為一旦死了,他們的權勢便要灰飛煙滅……在生死力量的面前,任何權勢都要低下他那自詡高貴的頭顱。
所以越是有權勢者,面對死亡,越是如小丑般不堪。
馬靜官是在場最明白的一個人,當他看見少年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他平時最喜歡寫這十個字,如何不清楚,眼前這個穆大師的關門弟子,肯定是來找自己尋仇的。
在這個過程中,要麼,對方死,要麼,他馬靜官死,沒有第三條路可走,而這時候錦衣衛的安保總指揮居然讓所有的安保人員不要激怒對方,這豈不是讓他馬靜官去死?
不行,我馬靜官怎麼能死呢?我籌謀兩年,好不容易找了機會把那個穆先生給弄死了,高官厚爵就在眼前,很快,我就要陞官,做按察使司按察使,都察院右都御使,甚至入內閣做協辦大學士……我怎麼能死呢?
他那經常出現在揚州府電視台節目中做報告的圓溜溜的臉頰上,滿是猙獰和扭曲,「我是四品黃堂,揚州知府,怎麼能對一個屁民屈服……連郡王,你堂堂郡王之尊,怎麼能因為一個屁民的威脅就蹲在轎車後面呢,太不堪,太不堪了……」
被保鏢護著蹲在車後的連郡王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尷尬和怒意。
馬靜官籌謀這麼久,終於暗害了穆先生,可想而知他對先天境大師的武力值是極為有研究的,可是,正因為瞭解,所以他格外地害怕,而今天安雨沛所展示出來的武力,讓他更加的害怕,這時候辛離一句頓時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挺著肚子就走了出來,眼神已經偏執和瘋狂,乾指指著前面的少年,端起上電視的時候經常擺出的官威來,大聲嘶吼道:「安雨沛,你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意味著什麼嘛?你在******,******,我勸你立刻放下武器,向朝廷和政府投降,我朝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安雨沛一瞧眼前的胖子,頓時眼瞳一縮,雙眉間幾根毫毛無風自動。
馬-靜-官。
他一躍而起,整個人躍在空中,眾人抬頭看去,頓時被一陣陽光刺眼,似乎少年整個人都躍進了陽光中。
從輝煌烈日中一下就落在馬靜官跟前,少年一伸手,本三枚的鉛筆刀就夾在了馬靜官那幾乎沒有脖子的脖子上。
馬靜官依然聲嘶力竭地喊著,「安雨沛,我勸你不要自誤,我代表朝廷,代表政府,代表揚州府五百萬父老,命令你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看著眼前這個癲狂的揚州知府,臨死都不肯放下為官的架子,安雨沛一瞬間便淚水滾滾,師父英雄一世,何等人物,居然死在這等豬狗不如的傢伙手上……
眼前這死胖子口沫橫飛地命令他投降,安雨沛吐氣開聲,大吼一聲,「我代表你妹。」說著,手臂一揮,本三枚鉛筆刀劃出一道雪亮的刀光。
噗嗤一聲,馬靜官圓溜溜的腦袋頓時沖天而起,便在這個時候,他那張肥腸般的嘴唇還大喊著。
四週一陣尖叫。
安雨沛再次一躍在空中,伸手就抓住了馬靜官的首級,隨即一翻身,整個人便躍在了銀河大廈的頂點,站在高處往下看了一眼,大聲道:「連郡王,諸位父老鄉親,我安雨沛誅殺馬靜官這狗官,得罪之處,多多見諒。」他說完,一翻身,遠遠地落在一座老式宅院的屋脊上,片瓦不碎,聲響全無,宛如靈貓乍動,一下就消失在了如蛛網一般的老式巷道內。
銀河大廈腳下,方纔那老者蘇長信忍不住喃喃:「縱使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上空盤旋著地小羚羊直升機中,錦衣衛辛離辛太保看著安雨沛割了馬靜官的首級消失在下面的老式巷道內,這才切換了頻道,「鎮撫,他殺了揚州知府,取了首級後從容遁走。」
敖鎮撫使自然是從視頻中看得真真的,這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尤其是馬靜官臨死前的癲狂,讓他觸目驚心。
他忍不住喃喃,「都說財帛動人心,財帛哪兒有權勢好……得到的越多,越害怕失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