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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章 如果我是罪犯 文 / 戴小樓

    這邊張潛看這位安長官進入角色很快,真就當自己是錦衣衛掌刑千戶了,向栗蘭瓊詢問案情,栗蘭瓊需要他幫忙,卻也不瞞他,仔仔細細說得通透。

    張潛可就著急了,瞧這架勢,萬一被東廠挖過去,豈不是壞老闆大事,當下他偷偷回房間,用自己的手提撥通了敖鎮撫使的電話。

    敖鎮撫使在電話那邊沉吟了片刻,就讓張潛先悉心盡力幫東廠把那案子破了。

    張潛頓時大急,「老闆,這豈不是……」

    「你懂什麼。」敖鎮撫使在那邊呵斥,「年輕人,正是一心為國的時候,你若攔他,反倒成仇了,你也是16歲當兵的,你仔細想想,你那時候當兵,為的是什麼?」

    敖鎮撫使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張潛呆在那兒想想,自己年輕那會子……

    不得不說,我朝政治工作可說全世界第一,張潛當年也是被煽動得熱血沸騰,是要拚死跟安南鬼子干的,由於他身高略略不夠,為此還尋了點關係。

    等進了部隊,時間久了,看多了黑暗,譬如我軍反攻進入安南國內,我軍紀律是有的,甚至比之他國,紀律要嚴格的多,我朝陸軍天下無敵,恐怕泰半還是指這個紀律而言。

    可是,軍隊永遠是一種殺戮的機器,尤其是在對待敵人方面,大家殺紅了眼,身邊戰友一個個倒下,看著敵人,哪怕是敵人的老百姓,哪裡還克制得住復仇的心理,而這種情況下絕大多數上官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人的心理很奇怪,容易形成一種落差,譬如綁架犯打你、罵你、強暴你,但是,在你最飢渴的時候,他似乎又有點憐憫心,給你吃的喝的,這時候就會形成所謂的斯德哥爾摩候診群,你反而會認為綁架犯很好……甚至願意不惜一切幫助他。

    而若是一個非常之偉光正的集體,你進去之後發現,原來不是這樣子的,即便這個偉光正集體實際上比之同類型的集體已經偉光正得多……巨大的心理落差反而就讓你覺得,這個集體真的很操蛋,並且你很快就墮落了,把這個集體所有的毛病和缺點全部沾染上了。

    張潛就是這樣一步步變成老油子的,事實上,絕大多數老油子,都是這麼形成的,而且越是原本淳樸的,墮落的越快、越深。

    你看張潛,**、包二奶,什麼不來?若真從我朝幹部廉潔的角度來講,他早就應該被拉出去槍斃個三五次了。

    可是,在他十六歲那年,他其實也如安雨沛這般,從軍報國,熱血滿腔,這幾乎是他那一代每一個男孩子都有過的一種心理。

    當年,多年的花花綠綠生活,他已經快要忘記了,不過被敖鎮撫使這麼一點,他頓時就覺悟了。

    是啊!安長官這時候就跟我年輕時候一樣,雖然看社會上也有諸多不滿意,但是,愛國愛得深沉,恨不得把一腔熱血都傾灌與祖國母親的身上……

    他這麼一想,雖然心中未免還是有些不痛快,卻也坦然了,想想自己當初剛進部隊,誰要說部隊不好,要把自己給拉走,自己恐怕先要拉動槍栓給對方一梭子。

    這邊安雨沛聽完栗蘭瓊的案情分析,忍不住就摸著自己沒毛的下巴摩挲了兩下。

    按說,這個青春期的男性就如禿毛的小公雞一般,青澀稚嫩,稀稀拉拉的毛,叫聲也嘶啞,和有著紅彤彤大雞冠、整齊亮麗羽毛的公雞就好像完全是兩種生物一般。

    但是安子和普通人到底有區別,他將近十年的蛤蟆氣,導致他肌膚極為細膩,在師父那裡的時候,很多病友大姐姐都羨慕不已,說他的肌膚倒是比女孩子還細膩。

    可是,有一次他用手電照在自己皮膚表面的時候,卻是自己把自己嚇了一大跳,手電捂蓋在皮膚上,皮膚便會紅彤彤的能看見皮下的青色靜脈。

    他看別人的時候都是如此,可看到自己的時候,頓時眼珠子都差一點掉出來,平素被誇獎為細膩的皮膚,在手電強光下,能看見紅彤彤的肌膚下面一個個的毛孔洞眼,如果是有密集恐怖症的,恐怕看一眼就會暈過去。

    他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病,忍不住去問師父穆先生,穆先生當時就淡淡說,這又有什麼稀奇的,外練筋骨皮,內練蛤蟆氣,蛤蟆功若是不能練到和外界天地相往來,那又如何稱得上是築基的神功呢!

    他說著,手腕一翻,原本細膩光滑如處子的雙手手背上頓時一根根汗毛全部豎起來,肉眼可見一股股細微的氣流從毛孔中噴出,這時候給人感覺他就是一台大功率的蒸汽機。

    原本如女子般婉約的手這時候就像是兩把蒲扇一般,每一個肌膚毛孔似乎都像是蒸汽機的排氣孔……

    當時穆先生是這麼說的,什麼是氣?這就是氣,與天地宇宙相往來。

    這話若被心宗那些長老們聽見,未免要說他見解不明,但是,心宗傳承,據說至少有八千年之久,不乏出過三十品以上的絕世高手,到那個地步,真的是移山倒海的本事。

    而穆先生,到底是在現代社會火器時代成長起來的大師,和那數千年甚至上萬年傳承的隱世宗門不好比,何況只對普通人來解釋的話,穆先生所做的解釋,已經很容易被理解的。

    那時候安子就明白了,為何師父家裡面海爾的大功率空調老是最大功率地噴吐著冷氣,估計就是一個氣冷水冷的原理,若不然,體內所積攢的元氣就要散逸掉。

    他這種理解,在他這個地步,已經不能算錯了,畢竟人的水平是一步步進步的,好似學畫,你畫十年,回過頭來看自己初學時候所畫,塗鴉一般,未免一笑,可是,沒有這塗鴉,你哪裡能進步呢!

    總之,練了將近十年蛤蟆氣的安子和他同年歲的同學們不同,他沒有如阿波那樣,下巴上開始冒小鬍子,也沒有如洪敏鴻那樣,滿臉開始長痘痘,更不是想王憲那樣,講話聲音就像是一支小公雞……他的肌膚單只從外表來看,很細膩,而且他從不長痘痘。

    看著他這個摩挲下巴的動作,配上他那光滑的下巴,栗蘭瓊未免有些想笑。

    嗯!這真是一個比較稚氣可愛的孩子。

    十七歲的少年雖然本事大,但對栗蘭瓊來講,年歲就是最大的硬傷。

    安子摩挲了一陣子下巴,忍不住就說,「藍小姐,我覺得,咱們若真的兵分數路,恐怕未見得就好。」

    栗蘭瓊當即一愣,「何以見得?」

    這話若是張潛說的,雖然她極為不喜歡張潛的長相,卻也能聽聽,畢竟張潛是錦衣衛南衙十三太保之一,系統內的老人了,見多識廣。

    她給安雨沛仔細分析案情,主要是想讓他對案件有一個瞭解,別兩眼一擦黑就往前面衝,可卻沒指著對方能出什麼主意,一個才剛剛是中二的少年,不過初入錦衣衛系統,能有什麼主意?

    可安子聽了栗蘭瓊的案情分析,並且把對方的客氣言辭當真了,還真就去仔細思考了。

    「藍小姐,我覺得,如果我是那個馬之爵,又自覺成佛做祖了,天下無敵了,那麼,我就要把這個社會的不公全部剷除掉……」

    他說這番話,栗蘭瓊忍不住怔了怔,眼神看他,未免就有些古怪起來。

    安子猶自不覺,繼續就說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想那馬之爵所殺的人,可憐是肯定的,但平日恐怕也在言辭上面欺負過馬之爵,如果我是馬之爵,我變成超人了,這些對社會有害的害蟲,還是由我來剷除掉罷!」

    其實,安子如今的情況,何嘗不是如此,只是,他本性算得善良,又有朋友,一個有鐵桿死黨圈子的人,相對的心理就不容易變態,如果他也如馬之爵那般是一個每天看快播擼管的宅男,然後得了一身的本事,恐怕也得把以前得罪過自己的人都殺了。

    要知道,如果不是這次碰到一堆花旗國鬼佬,他脫口就是紐約腔調的英語,然後在旁人驚訝的眼神中感到了虛榮,在這之前,他可是對馬咆哮恨之入骨的。

    恐怕有很多學生都是這麼想的,馬咆哮太討厭了,一點都不顧人的自尊,動則把人罵得狗血淋頭,連頭都抬不起來。

    如果這些學生中有一個突然得到超能力,又心理陰暗一點,會不會自認為為民除害,把馬咆哮給幹掉?

    答案恐怕是很明顯的。

    人是很有從眾心理的,在絕大多數人覺得某人是壞人的時候,你也會認為對方是壞人,在絕大多數人欺負某人的時候,哪怕這個被欺負的人其實很善良,你也會欺負對方。

    這個道理,安子可是最清楚的,因為他的師父就是十年嗡嗡嗡嗡嗡時代成長起來的一代大師,在那個時代,很多悲劇就是如此發生的,從眾。

    而安子在師父口中聽類似的事情,也不知道多少了。

    安子這時候繼續就分析道:「總之,如果我是馬之爵,那麼,我既然殺了那些欺負我的敗類殘渣,走上了這一條路,就要繼續走下去……」

    栗蘭瓊這時候忍不住眼神一亮,雙眉之間頓時就有一股明亮氣息,好似要睜開一隻眼睛一般。

    「你的意思是說,他到藏區,並不是為了逃跑?而很可能是預謀已久的?」栗蘭瓊有些不可置信,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居然能有這麼深沉的心思?

    安子很肯定地點頭,「如果我是馬之爵,我就會如此,或許在這個經過中會因為某些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但是,我所訂下的脈絡不會變。」

    栗蘭瓊頓時長身而起,大聲喊道:「來人。」

    外面頓時進來幾個東廠的番子,東廠的人出來,必然都是深灰色的西服,槍灰色的眼鏡,還有那蹭亮的皮鞋,到了冬天,則加黑色呢子大衣,這幾乎都是特徵了。

    據說,這是東廠最初被周正公領導的時候所遺留下的習慣,當時魔都尚是淪陷區,正公又是天下知名的美男子,東廠出來的人,幾乎一個個全是風度翩翩的精英。

    當然,如今的東廠和正公那時候幾乎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但是,東廠的人自那時候開始,這種打扮便成了工作服,即便是最特殊的年代,這套裝束也未曾變過。

    西元1971年,正公邀請花旗國乒乓球隊訪問我朝,72年,正公在機場迎接花旗國總統,當時負責守衛的東廠番子們,全是這副打扮。

    穿著深灰色西服,臉上架著墨鏡的東廠番子進來,栗蘭瓊立刻讓他把所有關於馬之爵之前的資料調集過來,旁邊安雨沛還插了一句嘴,「最好包括他曾經玩什麼遊戲,認識什麼網友,全部都要。」

    那番子一愣,栗蘭瓊就吩咐道:「按照安千戶說的去做。」

    瞧著那番子離去,栗蘭瓊忍不住又問他,「為什麼連玩遊戲和認識網友都要調查?」

    「藍麗小姐接觸網絡多麼?」安子就問她。

    栗蘭瓊滯了滯,這年月,很多名人都開博客,實際上,人家哪兒有那月球時間,大多數時候,其實這都是有專門的人打理的,普通名人都如此,何況是作為東廠十二大貼刑官、天朝十數個先天境大師之一的栗蘭瓊。

    實際上,栗蘭瓊自己身邊有專門負責的一個團隊,地位如她這

    般,出行有點人服侍打理,那簡直是太正常了,只是因為這次案情特殊,她是以最快速度而來,這才身邊沒什麼人跟著。

    栗蘭瓊不是沒接觸過網絡,但是,絕對稱不上一個多字,她也沒覺得整天盯著電腦屏幕看有何樂趣可言。

    安子一瞧,就知道栗蘭瓊很少上網,當下他就說:「我給藍麗小姐說一件事情罷!這事情是我親身經歷的。」

    那是大約兩年前了,當時安子剛進高中,那時候,王憲也剛因為勒索安子而被揍了,然後屁顛顛地就跟了安子屁股後面。

    年輕人沒有隔夜仇的,很快他們就成朋友了,學生們流行偷偷溜出去上網,哪怕只是上網跟人語音聊一聊天,其實也沒什麼事情,無非就是唱歌,罵人,可是,年輕人都是閒的蛋疼的主兒,他們不在乎無聊不無聊,再無聊,你還能比學習更加無聊?

    語音聊天很容易就產生罵戰,那天,安子和王憲他們下午還沒放學的時候偷偷溜到網吧,然後找了一個本地的聊天室闖了進去,聊了沒多久,王憲跟人對罵起來。

    對方估計是聊天高手,一邊罵一邊刷屏,把胖子氣得要死,本來安子想勸說算了,結果對方罵得起勁兒了,把安子也給罵了進去:瞧你那逼樣兒,你朋友肯定也都這個逼樣兒,你朋友,你家人,你爸媽,你朋友的爸媽,全這逼樣兒,知道腦殘這兩個字怎麼寫麼?腦殘這兩個字,你去照一照鏡子就知道怎麼寫……

    那人罵得快活,安子可就火大了,青春期的年輕人大抵和更年期的老年人差不多,無名之火很盛,當時安子直接就問他,你在哪裡上網的?

    對方一聽,當即諷刺:操,怎麼著?想來打我啊?我告訴你,我就在毓賢街急速網吧,你來打我呀,你他媽不來你就是狗娘養的,你祖宗十八代都是狗娘養的……

    安子二話不說,把耳機一摘起身就走,他雖然不像胖子那麼衝動,但是,一旦打定主意了,就非得幹不可,誰也攔不住,除非他自己改變主意。

    胖子興奮地跟大狼狗一樣,呼哧呼哧就跟在他身後,阿波和鴻子互相看看,也跟了上去。

    四個人去一找,還真就找到了,那罵人的傢伙蹲坐在電腦椅上一邊看著電腦屏幕一邊繼續在那兒刷屏,安子過去一看,沒錯了,就是這小子。

    他還沒出手,旁邊胖爺一把就揪住了這小子的頭髮,王憲這膀大腰圓的,一拽之下,拽死狗一般就把那小子給拽了出來。

    那傢伙瞧著大約二十多歲模樣,可是那天,就被四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給揍得跟狗一樣,周圍看他們四人出手狠辣,尤其王憲那胖子,班霸做慣了,賣相十足,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都不敢出來阻攔,最後還是網吧老闆看影響生意,忍不住勸說,可那時候罵人的傢伙已經被揍得頭破血流了。

    安子這時候以很輕鬆的口吻說起兩年前的時候,栗蘭瓊從未接觸過這樣的事情,忍不住就道:「這……怎麼可能。」

    這時候張潛張五爺出聲了,在安子說起自己兩年前的時候,他就悄無聲息地站在旁邊仔細聽著了,「栗大師,栗長官,現在這個社會變了,已經是網絡時代了,安長官說的事情,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

    他言外之意,你栗蘭瓊老了,落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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