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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起程 文 / 少爺的早茶

    滿目瘡痍,殘破的血紅色組成了千瘡百孔的世界。與其說這裡讓我厭惡到抓狂,更不如說我是在這裡房間逃避。到頭來,我依然還是不想承認,自己居然得這種病症。

    我喊著安妮的名字,讓她注意自己的背後。沒想到她向我笑笑,將自己的手**進自己的脖頸兒,嘶喊著,緩緩拽出來一條白森森的圓柱形物體,頭也不回,直接甩向了背後尚未完全出現的陰影。

    我停在原地,看得出神。安妮轉過身,咧著嘴笑個不停,飛濺出的血漸呈黑色,在洞窟中呈現扇形噴散開來,像一把黑色的紙扇,帶著黑色的天鵝絨隨風擺動。

    那黑影沒有發出聲音,它不悲鳴也不掙扎,只是靜靜地任人宰割,整個洞窟,只迴盪著血液的噴濺聲。

    「安妮,夠了!快點住手!」我向安妮跑去,甚至有些瘋狂地對她嘶吼。現在的她,露出血紅色的眼睛,一臉沉醉,這種樣子,分明是一種殺人入迷的狀態,這不是我認識的安妮絕對不是。

    正當我離安妮所在的洞窟只差幾米時,腳下突然被柔軟的細線纏住了。「都告訴你,沒有用的」身後又偉來那紅衣女郎嬌嗔的聲音。「一旦嘗到這裡的甜頭,就再也不想回到現實了」腳下的細線在一點點回收,我的身體也不自覺地向後退去。

    「所以,你在這裡,裝什麼清高」。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用塗滿鮮紅色指甲的手指著我的臉,「你事不關己的樣子,與戴裡克真的有幾分相似呢。」她幾乎沒有體溫,冰冷的手使我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

    「有一個詞叫得寸進尺」我冷著眼看著她,「還有一個詞,叫忍無可忍」。

    那紅衣女郎咧著嘴笑了笑,雖不及萬種風情,但也足以傾國傾城。「殺戮是罪惡的開始,一切污濁將在這裡萌芽。」她用指甲頂住了我的下顎,似一把抵住我脖頸的尖刀。

    「這裡之所以讓人沉醉,是因為這裡有人人平等的機會,成為這個世界的王者,新的王者誕生,在一瞬間又會有新的王者死去。在這裡,你可以盡情地展現你自己的罪惡,因為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只剩下污濁」。

    我看著她,鮮紅色的唇已經被她拽下當成了武器,原本動人妖嬈的身姿,漸漸變得骯髒與混亂。這個世界,沒有純潔,可是卻可以,不再偽裝。

    「所以,我要在這裡」我的腳猛地向後一撤,那女郎便突然發出了一陣悲鳴,這唇雖然可以脫離身體當成武器,但痛感卻依舊與身體相連。

    「就算你有一雙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也不要輕易撕破我心裡築成的面具,我的虛偽已成為習慣,骯髒對於我而言,只不過是家常便飯」。我沒有理她,帶著她纏在我腳腕上的半截嘴唇,逕直向前走去,自欺欺人的人,連自己都看不清,怎麼可能看清別人的內心呢?

    紅衣女郎的嗚咽聲斷斷續續,隨後卻突然怒吼起來。那似乎是由憤怒築成的,發自內心的悲鳴。我轉過身,突然發現安妮還站在我背後,用手中尖銳的武器,垂打著那女郎。

    一下兩下她笑靨如花,馬尾依舊隨風舞動。但是,卻不再是記憶中的那般純靜。她背對著我,脖頸兒後露著一個帶血的窟窿,隨著安妮起伏的動作,時常還會流出血來。

    再看著安刀妮手中的武器,我不自覺地揩了揩頭上的汗,潛意識告訴我,安妮手裡拿著的武器,居然是她自己的脊柱

    她對著那女郎一臉癡笑的模樣,手裡的脊柱好似一條卡皮鞭。她像一位高傲的女王,讓每一個人為之臣服。血液滴濺在我的臉上,可是卻沒有一絲溫度,麻木而冰冷,這血的紅也逐漸褪去了自己原本的姿態。

    「安妮」。我再一次叫著她的名字「我們差不多,也該在裡離開了」。

    她停下了扭打,血紅的眼裡沒有一絲憐憫。「你也得了這種病」。她輕輕地說著,踏著已經碎裂成泥的女郎的屍塊,一步步向我靠近。

    「一但殺戮開始,便無法停止」。她的雙眼開始迷惘,「可是這裡依舊可以做到現實根本無法完成的事,原本一無是處的人,在這裡卻可以變得萬眾矚目。想逃離,可是卻在回到現實的那一瞬,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依賴這裡」。

    她看著我,含情脈脈地眼神中充滿著渴求。「所以,你一定要答應我,如果我下次再這樣瘋狂,再這樣囂張,請你務必在那一刻來臨之前殺了我」。

    我默默地看著她,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趁著現在你還清醒,住手吧」。

    她抿抿嘴,點了點頭。有時候害怕到了極點的,也可以變成英雄,可是,只要這裡有你在,我就不再害怕了「。她撲向了我的懷裡,所幸放聲大哭起來,「在這裡,我終於有了一位我可以依賴的人」。

    信信賴?我抱著她有些發愣,這是一個離我遙遠的詞彙,從未有人跟著我這樣說起,也從未有人這樣近距離的對我這樣坦率地表達自己。「為為什麼這樣講?」我看著她,心卻跳得厲害。

    「只是因為第一次相見時,你與我有著同樣的眼神」我抬起頭,直視著我的眼睛「在我家中不但沒有驚慌,反而還能夠冷靜地分析,這樣的人,足以讓我依靠」。

    我心裡突然湧起一絲嘲諷之意,信賴也好,依賴也罷,到頭來,我接近你的目的,只是為了利用你,利用你進入我所不能到達的虛無界,利用你找到莉迪亞。

    自欺欺人的人,或許,就是我吧

    我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向遠處走去,我只想離這裡遠一點,踐踏在這無數虛偽堆砌起來的廢墟之上,我才是一個虛偽的王者,牽著自己的歸屬品走向勝利的彼岸。

    「那個我們這是去哪裡?」安妮的聲音有些發顫。可能是因為我走的太快的原因。

    「出去離開這裡」我沒有回頭,只是平靜地說道。

    「你知道離開這裡的路?」她再一次問道。

    「不不知道」。

    安妮突然停了下來,冷著眼看著我,那眼神似乎一個積怨了多年的怨婦,即便不開口,也足以使我陷入尷尬之地。

    「我來到這裡很多次只知道一個出去的方法」不知她這樣盯了我多久,終於緩緩道:「在這裡承受足夠多的疼痛,才能在另一個世界中甦醒所以」她抽出自己的脊柱,只看到一道白光在我的眼前掠過,胸口傳來的疼痛頓時覆蓋了視覺的反應。

    是生命的倒計時

    那紅色的世界漸漸沉澱,由鮮血般的紅頓時變成人骨一樣的白。我看到無數只白鴿在空中起舞,它們盤旋著,互相呼應著,一唱一和。

    它們在空中組成各種形狀,時而奔放,時而婉轉,不知是誰,在遠處的空白之中輕吹了一聲口哨,那些鴿子,便向一把利刃,直向我的雙眼插來

    我尖叫一聲,再一次醒來時,全身上下都滲出了冷汗。我猛然在地上坐起,看到自己此時,正躺在樓頂。太陽還未出現的黎明,這黑夜似乎透著些許的溫柔,身邊起了一層薄薄的晨霧,打在臉上甚至有些濕潤。

    胸口依舊隱約地疼,可是卻不如在幻境裡來的猛烈。我像四處望去,看到安妮還倒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走過去,輕輕晃著她的肩,她惺忪地睜開眼睛,對我笑著。

    她站了起來,一臉平靜,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你是用什麼方法,在那裡逃離的?」我些不可思議。

    「當然是殺了自己」。她歎了口氣,「我嘗試過各種自殺的方法,可是」她看著腳下如螻蟻一般的人群,「沒有一種,比我親自殺了家裡的人,更痛苦的事情了」。

    晨風吹起她的風衣,顯得些許孤寂,這背影,我似乎見過,是莉迪亞獨自一人,沉默地望著天空時的憂鬱。她開口又說了什麼,可是頭上飛機飛過的巨大的轟鳴聲,卻把她完整的話語轟的粉碎。

    安妮的父親患有狂躁症,病發時經常毆打母親,幼小的她也經常是她的父親發洩的對象,她每天對上天祈禱,希望可以讓自己的父親遠離殘暴。

    她搬來這個小區的第一天,看到了一個上吊自殺的年青人和一個跳自盡的人,父親曾告訴她,這是人類所做過的行為之中最美的藝術。可是,讓她想不到的是,她夜晚在窗前眺望之時,那位跳樓自殺的人突然出現,告訴了她臆影症的存在。

    我張張嘴,半天才說了出來:「日記中記錄的那些人,都是臆影症的患者嗎?」她點了點頭。

    我抿了抿嘴唇,又繼續說道:「你的影子是被誰殺死的」。

    她搖了搖頭,「那時我還在幻境之中,只是知道殺死『我』的人,名叫『戴裡克』。」

    戴裡克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我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嗎?做的好,就任由我苟活,要是做的不好,就將我殺掉嗎?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隻被提線行走的木偶,自己樂在其中,以為自己才是英雄,可誰知道,幕後的操控者,才是真正的主角。

    「你怎麼了?」安妮突然用手在我的眼前輕揮,「怎麼突然發傻了」。

    「沒」我苦笑道,「只是想到了些別的事」

    安妮沒有太多過問,只是瞥下了一句:「我們走吧」。

    我點了點頭,跟在她的身後,我不願做一隻提線木偶,我一定要讓主人知道,即便是提線木偶,也可能裝上發條,自己行走。

    安妮兩手空空,似乎什麼也沒有拿走,路過自家的門前,也不忘記再轉過頭看它一眼,這一回,也許真的是告別吧用一條生命做最後的離別。

    她在捨棄,捨棄了全部,最終走向死亡。可是,這樣做,也會捨棄了自己

    陽光再一次普照大地,卻不如當初那般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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