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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3.第373章 寵妾滅妻 文 / 清潭

    是夜。

    一等公爵府裡,燭火通明。最亮的一處便是李四兒的庭院,看她房間內的擺設便知道隆科多這些年貪的錢財盡數貢獻給這位小妾了。

    「查清楚了嗎?」

    「回、回夫人,據大少爺身邊的下人說,那女子是在遊湖時帶回來的。至於身份背景,一概不詳。不過,不過……」跪在地上答話那僕人吞吞吐吐。

    李四兒一腳踹了過去,怒罵:「不過什麼?直說!」

    「是!是!奴才是覺得那女子有點眼熟。夫人記不記得,數月前陪爵爺去查府賀喜,那位新娘子……」

    「嗯?」

    「當日小人也沒看到新娘子的容貌,可這體形卻看得真真切切,看起來有幾分相似。不是小人誇口,這京城各府的福晉小主子,只要奴才見過一次肯定能一眼認出來。」

    「是有點像。」

    李四兒忽然嬌媚地笑了起來,查家嗎?這個時候長房那位不成器的世子居然還敢和查家的人來往,他是不是也活到頭了?

    「來人!備糕點!奴家親自去探望。」她吃吃地笑,彷彿前去探望是一件極其好玩的事情一般。

    岳興阿守在門外,李四兒如何進得去?

    「走開!」

    「呦呦呦,大少爺怎麼也當起看門狗了呢?」李四兒這張嘴有時候也挺惡毒的。

    「本少爺喜歡!管得著嗎你!」岳興阿不耐煩了。

    「奴家自然是管不著的,可是府裡來了貴客,老爺如今又不在府中,奴家總要前來探望一下,免得『貴客』說我們一等公爵府不懂禮數。」李四兒道。

    「用不著你假好心!」岳興阿擺明了趕人。

    恰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名侍女低眉順眼走出來,快步走到台階下低聲對岳興阿和李四兒說道:「姑娘說了,外面露寒,請大少爺和二夫人進去坐。」

    岳興阿面有詫異之色,李四兒卻嬌笑著在侍女的陪同下,率先邁上了房門前的台階。

    錢多多已然換了一身素色旗裝,腳上卻穿著繡花鞋,並沒有穿滿族女子穿的花盆鞋。

    那素色,白的刺眼。

    映襯著她蒼白的小臉,愈發讓人覺得她身體虛弱,似乎命不久矣的模樣。但一雙眼睛卻清澈有神,似能看透人心。在這樣的眼神下,驕縱蠻橫如李四兒,也不僅心頭生起幾分自慚形愧來。

    論美貌,眼前的弱女子和年輕時的她相比,頂多是各有千秋,一個清澈如水,一個嬌媚如花。可有些人便如那天邊月,令人望塵莫及,只需一眼便高下立判。

    李四兒心底清楚,打敗她的並不是眼前這病怏怏女子的美貌,而是對方那顆纖塵不染的心。

    「請坐!」

    錢多多像主人一般,客客氣氣地微微抬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卻讓李四兒臉上的笑容一僵,有種不寒而慄的驚秫感。

    本來嘛,一個白日裡才霸氣地施展「妖術」當街燒了馬車的「仇人」,忽然客客氣氣的邀請她入座,怎麼看怎麼像有圈套有陰謀啊!可是,李四兒本就是來打探虛實的,對方既然主動邀請了,她若不坐豈不顯得心虛?

    於是,李四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落座。岳興阿緊跟著她的腳步也在一旁坐下,眼珠直轉。

    待二人皆坐下後,錢多多一個眼神示意下,兩名護衛一人出門守在了外面,另一人反手關上房門守在了門內。李四兒和岳興阿都有些意外,但坐都已經坐下了,難不成他們二人這時候再起身離開嗎?

    錢多多反客為主,吩咐了一句:「奉茶!」

    「是!」

    兩名侍女上茶的間隙,錢多多打量起這位隆科多的寵妾來。明眸皓齒,瓜子臉,確實是個美人坯子,只是神情過於倨傲,似乎篤定了錢多多雖然燒了她的馬車卻不敢真的拿他怎麼樣一般。反觀岳興阿簡直就是一個孬種,白日裡在大街上除了附和地吼了那一句之外,見到他的這位二娘,也只能當縮頭烏龜。

    錢多多不開口,房內那兩位沒有血緣的「母子」也只顧低頭喝茶,好似那茶水是這世上最美味的飲品一般,一口一口,喝得一個比一個慢。

    錢多多屈指輕敲桌面,李四兒偷偷抬眼望見,頓時一驚而起,回身去看她坐著的椅子,唯恐這一敲之下又鬧出諸如車轅突然斷裂座椅突然少了條腿之類的ど蛾子。

    但是沒有!

    李四兒頓覺不妥,想坐回去又不敢,不坐回去又顯得太突兀,一時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聽到那弱不禁風的女子終於開了口。

    「二夫人深夜前來,有何指教?」

    在主座上那弱女子的注視下,李四兒只得又緩緩坐了回去,暗自慶幸椅子並沒有如她所料那般被「妖術」毀壞,這才尷尬地說道:「有貴客臨門,奴家特來請安!」

    「請安?」

    錢多多笑了笑,瞥了岳興阿一眼。看得他莫名心頭一跳,直覺的這一眼帶了幾分嘲諷。

    李四兒解釋道:「貴客可能不知,如今老爺不在府裡,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的事務皆由奴家操持。還未請教貴客如何稱呼?」

    錢多多不答反問道:「哦?貴府事務皆有二夫人打理嗎?那真是辛苦二夫人了,一介女流要打理著偌大的王府也是件苦差事。」

    「是啊是啊……呃……」李四兒一愣。

    錢多多笑容不減,繼續說道:「聽聞嫡福晉在世時,曾無意中破壞了二夫人與爵爺的一段好姻緣,不過,幸好爵爺對二夫人情深意重,後來還是強硬地將二夫人娶進門。」

    李四兒色變。

    岳興阿豁然起身,滿面怒容,卻在錢多多淡淡的一掃之下,又坐了回去。

    「又聽聞,自二夫人過門後,嫡福晉日漸憔悴雙目無神臉色青黃,瘦骨伶仃,穿的是粗布衣衫,連府裡三等僕婦都比她穿得整齊,上面還帶著斑斑血跡,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皮肉。」

    李四兒再度色變,這事是府裡極為隱秘之事,眼前的女子從何處得知?

    岳興阿已然渾身顫抖,雙拳緊握,顯然是想到其母當年的慘狀,和自己的無能,正極力隱忍。

    錢多多又道:「堂堂一等公爵的正妻,卻在府中遭受這樣非人的待遇,自己的丈夫視若無睹,親生兒子許久不來問安。試想一下,佟老爵爺若得知嫡福晉在府裡竟受到這種待遇,又豈會坐視不理?老爵爺是何許人物?先帝生母乃是其妹,他既是先帝的舅舅又是先帝的岳父,地位無比尊崇。三次跟從先帝親政噶爾丹,戰功赫赫。憑著佟老公爵的智謀和手段,妾室專寵?哼!」

    一聲冷哼,房內的李四兒打了個冷顫。佟老公爵若非是被瞞著的,只怕十個李四兒早早就被整得連怎麼死也不知道。

    岳興阿卻如迷糊灌頂般恍然大悟過來,原來他的生母竟遭受了這般的待遇!他這個唯一的兒子,一等公爵府的嫡子,竟然因為不喜歡和這「二娘」待在同一個屋簷下,以至於害得自己的生母,哭救無門絕望而死啊!

    巨大的懊悔席捲而來,這位素來只懂風花雪月的大少爺,此時此刻只恨不能揍以死謝罪。

    「額娘!額娘!孩兒糊塗!孩兒真是糊塗啊!」岳興阿衝到了窗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悲呼聲聲。

    李四兒冷冷瞥了一眼,便調轉開視線不再多看一眼。錢多多一直在留心李四兒,她的神情自然盡數落入眼中。

    呵呵,有意思。

    寵妾滅妻……

    這不過是一個揭發隆科多罪證的導火索。早在坤寧宮那位和她單獨談話時,她便想好了這一計策,只不過原本打算讓別人來做的事,因為雍正帝的介入,現在只能由她親自來主導這一場死亡之火。

    故而,白日裡那一把火,與其說是一個下馬威的震懾,不如說她早就設下的一個圈套,只等這位沉不住氣的小妾來跳。沒想到她來的這麼快。也好,早點解決了這件事,她也好早日脫身。

    「我記得二夫人也有一子吧?叫什麼來著?瞧我這記性,居然給忘了,只記得在府裡子嗣中行二,對吧?嘖嘖,按照爵爺這麼寵愛二夫人的苗頭來看,這嫡福晉的位置只怕早晚也是囊中之物!照這麼算來,那將來二公子成年後,很可能就是府裡的嫡長子!這可怎麼辦呢?府裡總不能有兩位嫡長子吧?」

    「你……胡言亂語!」李四兒聲音顫抖。

    岳興阿的哭聲突然停止了,從他跪在地上的脊背,能明顯看出,錢多多這番話帶給他的震撼。

    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錢多多繼續道:「正所謂母憑子貴,可還有一種說法,叫子憑母貴。可憐嫡福晉命薄,既不能讓自己的嫡子『子憑母貴』,還落得那樣淒慘的下場。一個沒有親娘的孩子,勢單力孤,不說前途,有可能連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這一等公爵府,依我看早晚要拱手讓人。」

    聽到這裡,李四兒忽然平靜下來,冷笑道:「姐姐是身體不適最後病死的,關於這一點,府裡總管和多名僕婦皆可作證,豈容你信口開河造謠生事?」

    「是嗎?或許吧!」錢多多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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