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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7.第367章 把酒一醉 文 / 清潭

    接連月餘。

    當李十一和金裕聯合破軍上下,撒網式的搜尋錢多多的下落時,最終將目標定在了皇宮。

    金裕數次夜探,皆無功而返。

    皇宮那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夜探的嗎?有一次金裕差點就被藏在暗中的宮廷侍衛給擒拿,最後黑暗中忽然傳來一句「放他走」,他才能險象環生地逃離而出。

    那個聲音……

    金裕不知道那人為何救他,又為何不殺他,他連那人是誰是什麼身份一無所知,只依稀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

    是誰?他究竟是誰?

    誰會在皇宮裡憑一句話便能號令大內侍衛住手?誰會願意助他脫身?會是皇帝嗎?

    怎麼可能?

    他闖的可是皇帝老兒的紫金城,殺他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下令放他走?

    難道,破軍成員也有人秘密潛伏於皇宮之中,碰巧還認出了他,及時出聲喝退侍衛,助他脫身?

    這可能嗎?

    懷著巨大的疑問,金裕一邊配合找人一邊努力回想這個熟悉的聲音,究竟在什麼地方聽過。思來想去,終於有一日被他想到了。

    「是他!」

    「誰?」李十一側目望來。

    金裕神秘一笑,道:「一個已死卻未死之人!可惜,好像進宮做了太監!你猜猜!這個人是誰?」

    李十一皺眉,低頭沉思。

    金裕不耐道:「查瑜身邊的四大護衛之一!」

    李十一眼前一亮,驚呼:「朱雀?」

    「對!就是他!」

    「他沒死?」李十一驚疑不定,問道:「你說他……太監?」

    他的眼神下意識地朝金裕腰部以下瞄了瞄,腦袋上立時挨了一巴掌。

    「誰知道這裡面有什麼陰謀詭計!不過,他既然能在皇宮救了我,想必地位不低,正好找到他來問一問,興許能打聽出點眉目。」

    「也好!」

    二人商定,於是,開始派人守著,只能朱雀從皇宮走出,他們便將人劫走。

    說來也真巧!

    一次大內採買時,貼著內務府標誌的馬車駛出了皇城,駕車的正是本該是已死之人的……朱雀。

    那張剛毅的臉,很難認錯。

    只不過,想到那晚救人時出口的那聲音,又尖細又沙啞,比之公鴨還更難聽。藏身暗處尾隨的金裕,默默地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朱雀似早已察覺有人跟蹤,但他假裝不知,只管駕車在城內東繞西繞,存心考驗後面尾隨之人的耐心。

    「站住!」

    金裕和李十一終於暴喝一聲,飛身攔下馬車。車上的朱雀,一手勒住韁繩,懶懶抬起眼皮。

    瞬間!

    金裕和李十一看到了他臉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疤,從左眼一直到右耳。這刀疤,是何人所傷?他的眼神,又為何如此冰冷?

    二人齊齊一震,他們和朱雀也算熟悉,雖然十多年未見,但之前畢竟相處過三年,很熟悉此人雖然寡言少語,卻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可今日再見到他,卻覺得他連心也冷了。

    看來,十多年的時間,每個人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只是不知,朱雀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十一沉聲喚道:「朱雀!」

    金裕漫不經心道:「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朱雀淡淡掀了掀眼皮,似乎透過眼前兩個風采依舊的男子,遙想自己當年的風姿,可他隨即摸了摸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眼神微垂。

    「喂喂!什麼表情?像個娘們似的!別要死不活的臭德行!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一道傷疤嗎?爺身上多的是!要不要脫給你看?」

    「滾!」朱雀嫌棄地瞥了一眼金裕,嘴角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金裕卻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這就對了!走走走!咱哥仨久未見面,找個地方好好喝兩杯!」

    李十一更果斷,直接上前長臂一伸,勾住朱雀的脖子,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帶著瞬間僵硬的他,朝附近一家酒樓走去。

    忽然,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沒有嫌棄,沒有畏懼,沒有躲閃,沒有惡言相向,甚至沒有人開口問一句他臉上這道傷疤是怎麼來的,卻待他一如從前。

    故人重逢,本該好酒好菜招待,卻只有三罈酒,三個帶豁口的瓷碗。

    三人對此卻很滿意!

    一人一罈酒,二話不說,先喝為敬!這是一場拼酒比賽,看誰先把自己灌醉。從一碗一碗喝,到直接拎著酒罈喝,三個人一個比一個爽快,一個比一個沉默。

    似乎他們只是來喝酒的。

    事實上,各自心裡都清楚。這只不過是開胃酒,讓朱雀先打開心結。男人自有男人的方式,他們哥仨也有自己的方式。

    有些事,無需問,朱雀想說時自會開口,而他若不想說,他們就算刀劍架在這傢伙脖子上,他也不會開口說半個字。一身傲骨的朱雀,他們兩個人太瞭解了。

    往往越是會隱藏痛苦的人,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所以他們即便心急如焚,迫切想要知道錢多多在不在皇宮裡,卻也給予了朱雀最大的尊重。

    有些默契,無需多言。

    有些心結,需要傾吐釋放。

    三罈酒,三個酒鬼,眨眼桌上又多了三個空罈子。朱雀雙目赤紅,隱隱有淚光閃動,再看時,卻發現那只不過是錯覺。驕傲冷酷如朱雀,又豈會落淚?

    李十一和金裕卻知道,他心裡必定埋藏著難以啟齒的痛苦,而那些痛苦,必然和查家有關。

    記得錢多多曾說過,朱雀已死,是被巴結陳氏的陳家子孫自作主張設計了一場陰謀,才令查瑜身邊的這四個親隨三死一傷,只留下一封絕筆血書。

    難道死的那三人,竟然是青龍白虎和玄武嗎?

    二人一時心神激盪,望著神色間難掩痛苦的朱雀,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只看朱雀臉上這道猙獰恐怖的傷疤,也能想見當時的凶險,三死一……傷成這般模樣?換了他們的話,若是見到朝夕相處的兄弟在眼前死亡,只留自己獨活,想必也會難過至此。

    查瑜身邊的四親隨,那可是刀山火海裡,經歷過無數生死的好兄弟,眼睜睜看著他們死,比自己赴死,更讓這平日少言寡礙不會表達自己情感的男子,痛徹心扉。

    青龍!

    白虎!

    玄武!

    這仇若不能為你們報,他活著還有何意義?可他如何去報?設計的是陳家,陳家與查家素來交好,陳家的女兒又是他們效忠的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這錯綜複雜的關係,讓朱雀報仇也不是,不報仇更對不起九泉下的好兄弟。

    內心是如何煎熬,如何痛苦?

    李十一輕歎道:「查家出事了,你可知道?」

    朱雀倏地抬眸望來,轉瞬卻又垂下,抓過酒罈猛灌兩口,冰冷無情道:「與我無關。」

    聞言,金裕與李十一頓時對視一眼,均感詫異。四人中,朱雀是最忠心的一個,如今聽他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不用問也知道那場陰謀對他心靈上造成的傷害,連素來效忠的主子也不認了。

    金裕卻道:「我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可我想這中間一定有誤會。你可知道,查瑜因為查嗣庭而被牽連入獄,查家三百多口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你可知道,多多為了救人,現如今卻下落不明。」

    「夫人……」

    許是「多多」這兩個字刺激了朱雀,他猛然抬頭望來,卻又戛然止住話題。

    李十一看在眼裡,忙道:「我家主子的生死,也與你無關嗎?我知道你不是無情無義之人。當年,你們趕赴軍營,途中遇到狼群,主子挺身相救,最後力竭而昏迷數日。難道你都忘了嗎?」

    朱雀微微有些失神,眼神似乎回到了那個遇到狼群襲擊的夜晚,她的果決,她的勇敢,她的奮不顧身……十多年的歲月,以為早已塵封的記憶,此刻竟如此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他,從不曾忘記!

    「是我沒用,沒找到夫人的下落。」朱雀黯然神傷。

    李十一和金裕相繼錯愕,難道他竟不知錢多多三年前便已找到,雖然之後又消失了三年,可數月前已和查瑜成婚的事嗎?看朱雀的神色,不似偽裝,難道……她不在皇宮裡?

    金裕急道:「你沒在皇宮裡見過多多?怎麼可能?我們一路追查,確信最後她消失的地點是皇宮。」

    朱雀茫然地搖了搖頭,他確實沒見過。

    「等一等!這中間好像有誤會。」李十一皺眉想了下,問道:「你是如何進的皇宮?」

    「我,曾被陛下所救。」朱雀吞吞吐吐似不願多提此事。

    「所以你就背主求榮?」

    金裕勃然大怒,由不得他不怒。若是朱雀背叛了查瑜,對破軍多少知情的他,很可能已經將破軍的存在告知了救命恩人,雍正。那豈不是為破軍遭來殺身之禍?

    「我沒有!」朱雀一怒而起。

    眼看兩人一副藥打起來的架勢,李十一忙一手按下一人,緩緩開口將那場永清水災之後的事,說給朱雀聽,一直說到前不久的這場文字獄和錢多多事先的佈局。

    朱雀聽完之後,良久沉默,好半晌才神情古怪地說出一句:「終於……終於……在一起了嗎?」

    呃,這瘋子!該不會還在惦記著他們家主子吧?

    李十一和金裕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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