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6.第296章 缺失的記憶 文 / 清潭
查瑜眼神微變，卻並沒有多問下去。
陳氏的回答天衣無縫，可是當金裕將這話原樣說給錢多多聽時，她卻笑得耐人尋味。
李十一疑惑道：「小姐，難道這中間另有蹊蹺？」
錢多多點頭，笑道：「不要把查瑜當傻子，他只是失去了對我的記憶，可他依舊還是文武全才聞名天下的那個康熙爺寵信的查瑜。陳氏自作聰明，以為她把此事推到已過世的老爺子身上，便死無對證，可你們別忘了，青龍朱雀玄武白虎四人，是查瑜親自挑選的隨身侍衛，又跟著查瑜多年，他們之間必然有外人不知道的聯繫方式。這件事，我們不插手，讓查瑜自己去尋找答案。」
「小姐似乎很篤定，陳氏有問題。」
「不是她有問題，而是她背後的陳家。」
「陳家？」
這下不止暗香和李十一，連金裕也疑惑不解。查府的事情，怎麼會牽扯上陳家？
錢多多卻笑而不答，只是李十一暗暗對「陳家」留了心。
金裕繼續監視查瑜，說是監視，其實不如說是陪伴。寂靜的清心亭，每天只有一個主人安靜地在燈下看書，金裕在外面吹了一夜冷風之後，便果斷地推門而入。
查瑜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金裕的出現，反而拿出了棋盤，泡上了熱氣騰騰的香茗。
「坐吧！」
金裕驚訝道：「你知道我在外面？」
查瑜失笑道：「本來不知道，可你一直在外面打噴嚏，我想假裝聽不到也不行。」
話音未落，一聲「阿嚏！」，直接驗證了他的話。金裕尷尬道：「查爺，見笑了！」
「無妨！」查瑜笑道：「長夜漫漫，既然來了不如陪我下盤棋吧。」
「好啊！」
金裕大大方方地落座，手執白子。
寂靜的夜，寂靜的清水亭。一時間只聽到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輕響聲，和二人清淺的呼吸聲。
「查爺，似乎有心事。」
「哦？何出此言？」
「這一子，爺放錯位置了。查爺忘了你深愛的女子，難道連如何棋藝也一併忘了嗎？當年，我為了一顆夜明珠深夜潛入紫禁城，曾有幸目睹了南書房內君臣鬥棋的一幕，先皇曾誇查爺『佈局嚴密，一心圍地」，查爺可還記得？」
原來金裕和查瑜竟是如此認識的！
「自然記得。」
查瑜的眼神忽然飄忽不定，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中，金裕甚至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絲淡淡的哀傷。稍一思忖便想到他必然是在緬懷已經過世的先皇康熙帝。
金裕不由轉移話題道：「那查爺可還記得，你我的第二次見面是在何時何地？當時在場的又有何人？」
查瑜想了下，茫然地搖了搖頭。
「棲霞寺！十八年前！那時除了你我之外，還有方府公子方明，以及……我家小姐。查爺真的沒印象嗎？我一個採花賊，後來為何會心甘情願聽憑一個小姑娘驅使？甚至於，將全部家產交給你，助你渡過難關。」
「你家小姐，是她嗎？」
「正是！」
「那……我與她是如何認識的？」
金裕長歎道：「這就說來話長了！」
「你說！」
「好！那我就把我知道的，一五一十說給你聽。話說十八年前……」金裕開始追憶往事。
燈下，兩個男子一個說的口沫橫飛，一個聽得聚精會神。從兩個人的相遇，說到因為方明而鬧出的一連串風波，軍營裡兩個人的那場賭約，她遇到狼群的驚險，還有……那一場水災……
聽完之後，查瑜沉思道：「你是說，我與她十八年前就已相識？可你家小姐看起來和逸兒差不多年紀，十八年前她應該才剛剛出生才對吧？」
「不不不，這件事我正要向你請教！」金裕忽然神神秘秘問道：「查爺見多識廣，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某個人因為一段奇遇神秘消失了十五年，十五年之後不僅容貌未變，而且內力大增？」
查瑜不答反問道：「你說的是你家小姐嗎？」
「這……」金裕猶豫了下，想到這件事早晚也要讓查瑜知道，便點頭，答道：「是！我家小姐之所以容貌還和十五年一模一樣，正是因為她神秘失蹤的這十五年，有過一段連她自己也不記得的奇遇。而且我們還無意中發現她內力大增，卻不懂運用之法。所以，我斗膽懇求查爺，能不能將你的內功心法教給我家小姐？」
「若我肯教，她便肯學嗎？」查瑜反問。
金裕愣了一下，這還真是個難題。依照目前錢多多的喜怒無常來說，就算查瑜肯教，她還真未必願意學。反正她有破軍上下保護她的安全，學不學內功對她來說，似乎不是那麼重要。
「不瞞查爺，這件事如果直說的話，我家小姐肯定會有牴觸情緒，還是要想一個她不會拒絕的辦法才行。」
「你這是讓我來想？」
「嘿嘿……」金裕乾笑連連。
查瑜微思忖道：「容我想想。不過，作為回報，你要每晚都來陪我，打發這漫漫長夜。」
「什麼？我，我陪你？」
金裕一驚之下，急忙跳開三尺遠，戒備地看著查瑜。
「查爺！雖然我很仰慕你也很敬重你，可是，喜歡你的人是我家小姐，不是我啊！何況，我也沒有斷袖之癖！陪你……這種事，恐怕我做不到。」
查瑜嫌棄地瞥過來一眼，道：「陪我下棋！你想什麼呢？」
「啊？」金裕一愣，隨即長長鬆了口氣，「早說嘛！嚇我一跳！不過說起來，我家小姐提出讓查爺獨居不得與尊夫人親近這個條件，真是太狠了！男人嘛，孤枕難眠是正常的。」
查瑜眼眸微深，定定地落在棋盤上，卻並沒有焦距。腦海裡一直在回想之前在大廳裡，她提出這個要求時酸酸的語氣和絕決的神情。
他絲毫不覺得這是種刁難！
這樣的想法，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這是一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從來只有男子要求女子三從四德從一而終，可是，為何他的腦子裡卻牢牢印著一句話：「若我是男子，是否也可以寫一本《男戒》，寵男無數？」真是這句話改變了他原本的觀念。
說此話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是她嗎？
若她……曾與他相戀過，如今他已有嬌妻愛子，難道真是他辜負了她嗎？金裕所說的話，他完全沒有半點印象，可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在胡編亂造。
她悉心照顧他半年，嘗試了無數方法救醒了他。
可是，他卻忘記了她！
這些難道都是真的嗎？
查瑜內心驚疑不定，第一次覺得自己失去了判斷能力。他想要從金裕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至於這查府裡的下人，只怕早已習慣了聽從陳氏的命令，而忽略了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查瑜也沒想過要從這些下人嘴裡得到什麼真話，但他卻開始暗中調查。而金裕是查府之外的人，他的話反而有幾分可信。
之後的一連數日，金裕每晚必來，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以前的事，大多圍繞著兩個人以前的戀情，試圖喚醒查瑜的記憶。
可他失望了，查瑜並沒有想起來。
但是，查瑜把金裕說的每一件事都記在了心裡。他一直在暗中調查這件事的真實性，只是十天過去了，尚未有任何結果。
錢多多這個人好似到哪都能隨遇而安！
在查府住了十日，她便儼然成了府裡的女主人一般，指揮著府裡的下人們，開始按照她的喜好重新佈置蘭苑，以及蘭苑和清心亭之間的花園。
一盞盞喜慶的大紅燈籠掛起！
一條條絲帶隨風飄揚！
查府，一夕之間，忽然多了點過年的喜慶氣氛。錢多多為了讓府裡的下人們不那麼沉悶無聊，想到了發紅包的主意。事先準備了無數紅包，分散在查府的各個角落，只要誰能找到，紅包就是誰的。
「啊啊啊，我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我也找到了！」
「呀！這裡怎麼也有？」
一時間，府裡到處是驚喜之聲。可是，事後查瑜收到了一張花費清單：燈籠99個，綵帶99條，紅包99個。共計九百九十九兩！
看到這張清單，查瑜徹底無語了。
燈籠是他讓掛的嗎？不是！
紅包是他讓發的嗎？也不是！
那為什麼銀子算在他的頭上？來送清單的暗香解釋：「爺，這裡是你的家，找到紅包的下人也全是府裡的，你不給銀子難道讓我家小姐倒貼嗎？」
九……久……
查瑜愣愣地望著那一堆「九」的數字，忽然唇角一彎，淺淺笑了一下。當即吩咐賬房：照付！
暗香立時眉開眼笑，說道：「奴婢就知道，爺是明白人！我家小姐的心意，從來不曾改變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來日，爺得到的將是我家小姐的全部身家。」
查瑜只是笑了下，搖了搖頭。
他，在這世上缺少的，只是一段關於她的記憶。至於金銀珠寶，他從來不缺。
暗香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深深看了查瑜一眼，眉眼一轉，說道：「我家小姐今日打算出府一遊，不知查爺可有興趣同行？」
查瑜抬眸，卻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