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9.第289章 我不認識你 文 / 清潭

    她激動地衝過來，想要抱住查瑜，表達自己的驚喜之情，不料，卻被他一把推開。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查瑜的話，讓錢多多滿臉愕然。

    「查瑜……你，你說什麼？不認識我？我是錢多多啊！」

    「錢、多、多？」

    查瑜努力想了想，確定自己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搖頭道：「你是府裡新來的婢女嗎？難怪我沒印象。」

    「婢女？」

    錢多多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來，不敢相信查瑜醒是醒來了，卻失去了對她的所有記憶，而把她當成府裡的婢女。

    「查瑜！怎麼會這樣？怎麼回事？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不是婢女，我是你深愛的人。」

    「荒謬！」查瑜寒著臉，揚聲喝道：「來人！把這位姑娘送出府！」

    ……

    錢多多踉蹌了幾步，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冷漠無情的查瑜。不敢相信他居然忘記了錢多多是誰，忘記了她與他之間的一切？？？神啊——請問這是玩我嗎？我錢多多到底是跟你有多大的仇啊啊啊啊！

    查瑜的呼喚，自然趕不走錢多多，卻驚動整個了查府上下。

    查夫人母子急急趕來。

    好嘛，小小的清心亭裡裡外外烏泱泱的圍滿了人。

    若是換了以前，即便是查老爺子未去世前，查瑜在府裡也一向說一不二，沒人敢質疑他的決定。

    可今時不同往日！

    查瑜自從昏迷之後，府裡的事情基本都是陳氏做主。當年查、陳兩家聯姻，乃是海寧一樁盛事。何況還是查老爺子和陳家老爺子共同訂下的這門親事。陳氏有海寧陳家這個靠山，即便她無子嗣，她在府裡的地位也無人可以動搖。現在查瑜突然醒來，下人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全好了，自然還是聽陳氏的。

    錢多多正巧是查夫人請進府裡的，再怎麼說人家也把人救醒了，可說對查府有大恩，又豈能恩將仇報往外趕人呢？這種事別說陳氏，連府裡的下人也是做不出來的。

    「相公！」

    陳氏一聲喚，眼中已含了淚。

    「夫人！」

    查瑜主動上前，一把握住了陳氏的手。儘管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但他還記得陳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記得他們有個兒子。可他好像忘了多年來自己對陳氏一直是冷冰冰的。

    也就是說，他只是忘了錢多多！

    以及有關錢多多的所有記憶！

    陳氏眼見查瑜態度轉變如此之大，眉眼閃了下，竟感動地當場落淚，不由地撲入了查瑜懷中，嚶嚶低泣起來。

    這一幕夫妻團聚的場景，自然落入了錢多多眼中。

    她的心底有說不出的酸澀！

    一個她深愛的男子，一個她用心照顧了六個月，想盡了一切辦法將他救醒的男子，在醒來的第一眼卻推開了她轉而擁著別的女子，而她只能像一個局外人般眼睜睜地看著……這對錢多多的心靈上是多麼大的打擊！

    她真的很想上前去分開這二人，可她有什麼資格、有什麼立場這麼做？她不是查瑜的妻子，甚至連個妾的名分也沒有。原本可以靠著查瑜對她的愛忽略他已有妻室這件事，可現在，查瑜失去了對她的記憶，看她的眼神完全想看一個陌生人，還帶著說不出的嫌棄，那她還有什麼資格留在他身邊？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態度，深深刺激了錢多多。她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受傷神情，最後看了一眼緊緊相擁的一男一女，她失魂落魄地朝人群外走去。

    心痛，在無邊蔓延。

    「恭喜主子！」

    「主子萬福！」

    「主子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恭賀聲中，沒有人注意錢多多的離開，反倒是緊擁著陳氏的查瑜，由於視線正對門口，看到了她離去的背影。那背影看起來是那麼孤單那麼落寞，查瑜下意識地撫上胸口，只覺得那裡……突然一陣刺痛。

    查府上下沉浸在喜悅之中，錢多多一步一步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查府，心情跌落到谷底。

    她忽然站定腳步，抬頭望天。

    旭日從東方冉冉升起，帶給所有人新一天的希望和力量，卻獨獨給了她這般沉重到難以負荷的打擊。天下之大，她卻形單影隻，找不到自己的歸宿，找不回當年那個深愛她的男子。

    茫然四望，她又該何去何從？

    她在這個世上原來竟是如此孤單！失去了查瑜的愛，一時間讓她也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信念和勇氣。

    錢多多回身望了一眼查府的大門，心口痛得讓她無法呼吸，垂眸間，兩顆淚珠悄然滾落。等查府下人發現錢多多不見了，四處尋找時，哪裡還找得到她的蹤影。

    下人們找不到人，回復了陳氏便也作罷。

    在陳氏看來，錢多多自己走了，恰好稱了她的心願。若是錢多多留下來的話，她不僅沒有理由趕人反而還要報答對方的恩情，甚至還有可能要將自己的夫君拱手相讓，這並非她想要的結果。

    如今人走了，她的夫君也醒了！

    還有比這個更好的結果嗎？少了錢多多這個外人，以後他們一家人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是嗎？

    這是陳氏的私心！

    當晚，在外奔走了一整天未找到人的查逸，闖入了陳氏房中，卻恰好撞見滿臉嬌羞的陳氏，正為其父查瑜寬衣。

    「娘！孩兒有事問您！」

    查逸大窘，匆忙告罪退出房間。可他並未離開，而是守在門外，隔著兩扇門，只能聽到房內悉悉索索更衣的聲音。片刻之後，才傳出陳氏的回答。

    「逸兒！進來吧！」

    查逸這才推門而入。畢竟有了剛才的一幕，這次他不再那麼莽撞，邁步進門後便一直低著頭，只從視線餘光中依稀看見查瑜和陳氏都坐在桌前。

    「孩兒見過父親，見過母親！」

    「嗯。」

    查瑜淡淡應了一聲，這讓查逸心裡一緊，本該出口的話竟不知如何開口。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向素來寵溺他的陳氏。

    正所謂知子莫若母！

    陳氏一眼查逸的表情，便替他解圍道：「逸兒！你父親大病初癒，正改多多休息，若是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你也回房安歇吧！娘明早過去看你。」

    這是在打發他早點走啊！查逸焉有聽不出來之理？但有句話他不吐不快：「錢姑娘不見了！」

    查逸的滿心焦急，和查瑜在聽到這句話後忽然僵硬的神情，盡數落入陳氏眼中。

    她不悅地輕聲喝止：「逸兒！娘的話你沒聽見嗎？」

    「可是……」

    「回房去！」

    查逸還待再言，陳氏的語氣頓時嚴厲了三分。查逸也只得告退離開，出了房門卻氣呼呼地一腳踢在門外的柱子上。

    「怎麼就走了呢？」

    「為什麼不告而別？」

    「錢姑娘……你到底去了哪裡？」

    查逸一路朝住處走去，一路自言自語。在他所經之處，沿路精心護理的花草，被摧殘地灑落了滿地。

    六個月的相處，這個孤獨的少年似乎早已習慣了錢多多的陪伴，習慣了被她呼來喝去，習慣了被她威脅著溜出府去玩，也習慣了……有她陪伴的日子。儘管錢多多大部分時間用在照顧查瑜上，可是隔三差五總能見上一面，最關鍵的是，這位「侍女」和府上其他人大不一樣，既不像他娘親那般冷若冰霜，也不像下人們那般唯唯諾諾。

    她，很特別。

    特別到，只出府一次，他便上了癮。

    每次出府，錢多多帶他去的地方，總能讓他這個富家子弟大開眼界，自問生平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在少年的心中，她不只是府裡與眾不同的一位侍女，更是一個行事怪異活潑好動思想獨特的奇女子。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習慣跟在她身邊，也越來越喜歡跟著她。然而，她****悉心照顧的病人醒了，她卻不見了蹤影……她去了哪裡？還會回來嗎？他還能再見到她嗎？

    十五歲的少年，第一次懂了何為「牽腸掛肚」。

    回到自己房裡，查逸一怒之下砸了房裡所有的古董花瓶，發了好大一通少爺脾氣，服侍他的下人們一個個噤若寒蟬，膽顫心驚地守在門外，既不敢阻攔也不敢進來勸慰。

    唯有一名小廝機靈地跑去告知了陳氏，片刻之後，陳氏匆匆趕來，一進門便看到滿地的狼藉，和桌前對著一盤桂花糕發呆的愛子。

    說也奇怪，房間裡已經亂的無處下腳，可唯獨這盤桂花糕卻還好好地擺放在桌子上。起初陳氏以為是兒子怕餓肚子才留下來的，可看到查逸盯著桂花糕的溫柔眼神，才發現自己錯了。

    這眼神，分明是情動的徵兆。

    桂花糕……

    陳氏忽然有了一絲明悟，臉色大變。踩著一地的狼藉，快步走進來一把將桌上那盤桂花糕掃落在地。

    「啊！娘，您做什麼？」

    查逸一聲驚呼，急忙去撿地上的桂花糕，可糕點落地即碎，哪裡還撿的起來。

    「娘——」

    這一聲呼喚，第一次喊了不滿和責怪，甚至還有兩分隱忍的怒意，大概若非對方是他的親娘，他可能早就發火了。

    「逸兒！娘真是把你給寵壞了！」

    陳氏無聲一歎，也不知道該不該戳破兒子的心思，說了怕弄巧成拙，不說的話又怕兒子越陷越深。打死她也不願意看到父子二人同時迷戀上同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