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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8.第228章 228 願得一心人 文 / 清潭

    「姐姐天亮才睡,估計不會用早膳了。」

    「哦!那我讓廚房隨時備著。你拿的什麼?」

    「姐姐昨晚一夜沒睡練的字!說讓扔了的!」

    一夜沒睡?練字?怎麼跟公子一樣?花伯心下疑惑無意中瞥了一眼,忽地把手中的早膳塞給若蘭,一把奪過那一疊厚厚的宣紙逐一快速翻看起來。

    這是……這難道是……

    花伯又驚又喜,雙手捧著那疊宣紙轉身跑掉了。

    「喂喂!花伯你幹嘛去?」

    「我去替你扔了!」

    遠遠地傳來花伯的聲音,若蘭皺眉嘟囔道:「扔個東西有那麼高興嗎?」

    「公子!公子!」

    花伯大呼小叫地闖進書房,興奮地將一疊宣紙放在了書桌上。一夜沒睡的方明連眼皮都沒抬,依舊執筆狂書,這位可是真的練字練了一夜,求靜心!問題是到現在他的心情也沒能好起來,更別說靜心了。

    「公子!你看看啊!」

    「出去!」

    花伯見自家公子無動於衷,不由急了,上前拿起那疊宣紙直接覆在了方明正書寫的宣紙上,他的筆勢未停之下自然將一個靜字的半邊寫到了那一筆簪花小楷上。

    方明的眼睛瞬間定格,手中的筆掉了也不自知。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

    從詩經到楚辭,從唐詩到宋詞,似乎筆者挖空心思努力想要從中找到一個足以表達自己心意的詩句。

    方明一張張地揭過,動作很緩慢,每揭開一張臉色便好一分,看到最後連續幾十張寫的全部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他的唇角終於慢慢上揚。

    花伯趁機道:「聽若蘭說,這些是錢姑娘一夜沒睡寫出來的。公子看了之後,是不是不生氣了?雖說錢姑娘早上讓把這些都扔了,可是屬下猜想錢姑娘心底未必對公子無意,大概是女兒家臉皮薄,不知道怎麼對公子開口吧。」

    方明瞪過來,斥責道:「胡說什麼?」

    「呵呵,只要公子不生氣了就好。那這些字我拿走……扔了?」

    方明一巴掌拍在了書案上,花伯眼見,臉上掛著笑意轉身離開了。

    「哎呦!」

    「走路怎不看著點?」

    門外響起李掌櫃的聲音,隨之他敲了敲門,聽到方明在裡面應了一聲「進來」後才推門而入。

    一進門便發現自家公子心情極好的樣子。

    方明隨手抽了本書,放在那疊宣紙上。這小小的動作,沒能逃過李掌櫃的眼睛,那筆簪花小楷已然落入他的眼中。跟錢多多相處了不短的時間,錢多多的字跡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衛夫人小楷,沒有幾年功夫可學不成。

    看那字跡略顯凌亂,顯然不是特意寫出來給公子看的,倒更像隨筆寫出,而且若是表白心跡也不用寫這麼多吧。李掌櫃瞄了瞄那同色系宣紙的厚度,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李叔,有事嗎?」方明問。

    李掌櫃答:「一件小事。昨日老朽見錢姑娘為如何讓公子消氣苦惱不已,便善意地提醒了兩句,順便也告訴她過幾日就是公子生辰。錢姑娘似乎想給公子一個驚喜,不過我看公子今日似乎氣已經消了,難不成公子已經收到了?」

    「沒有!」

    方明雖然這麼說,但是神情間有掩飾不住的喜悅。李掌櫃看在眼裡,喜在心頭。

    「沒有嗎?那想必錢姑娘是打算等到公子生辰那天,才會給公子一個驚喜吧!老朽真是好奇,那會是怎樣的一個驚喜?」李掌櫃一臉期待的表情。

    方明的表情卻比他更加期待,口中卻道:「我想去看看她,昨天……有些失態。」

    「想去就去呀!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若是喜歡,認定了她,就要牢牢抓住!錢姑娘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堪為良配!」

    受到了李掌櫃的鼓勵,方明興沖沖站起來,隨即卻又沮喪地坐了下去,「可是……」

    「公子是顧慮老爺和老太爺那邊嗎?」

    李掌櫃是看著方明長大的,自然一猜便猜到了他的顧慮。方明點點頭。

    「這就要看錢姑娘在公子心中的份量到底有多重!如果只是『一時喜歡』,公子早晚是要聽老爺和老太爺為你安排的親事;倘若錢姑娘對公子而言是『非卿不可』,公子飽讀詩書當知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如何取捨,想必公子心中自有計較。」

    李掌櫃點到即止,也不多說。他相信這些道理自家公子心裡很清楚,無非是當局者迷。至於公子和錢姑娘最後能不能成就良緣,那就要看天意了。

    「我知道了,李叔!讓我想想。」

    「老朽告退!」

    等李掌櫃走後,方明認真地開始思考起他和錢多多的未來。以前是不知道錢多多的心意,所以才沒想過這些問題,其實當他對她存了這份心思那一刻,他就已經預料到了,但要真正面對這些問題,習慣了深思熟慮後才做決定的方明,決定在生辰前把後顧之憂解決掉。

    毫無疑問,錢多多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非卿不娶!眼前的難題是,要如何讓方家長輩接受錢多多?

    方明為之愁眉不展,他很清楚自古到今就是夫為妻綱,以夫御婦。女子不僅要讀《論語》、《孝經》、《女誡》、《烈女傳》等書,還要恪守婦道。《曲禮》云:男女不雜坐,不同椸,不同巾櫛,不親授。叔嫂不通問,諸母不漱裳,外言不入於棞,內言不出於棞。女子許嫁,纓非有大故不入其門。姑姊妹女子已嫁而反,兄弟弗與同席而坐,弗與同器而食。

    這就是說,一家之中,共同生活的男女成員不能隨便坐在一起,不能將衣服掛在同一個衣架上,不能使用同一個巾帕和梳子,不得手接手地遞東西。叔嫂之間不答話。男子在外做官,不與女子談論政事,母、妻、女也不得參與政事。女性的家務瑣事,男子亦不應過問。女子年十五許嫁他人後,除非遇到夫家有疾病、突變,否則不得進未婚夫家門,更不許與未婚夫相見。女子出嫁後回家,兄弟不得與之同席而坐,同器而食。

    這些束縛實在太嚴格了。宋朝初期,對於婦女貞節的觀念亦很寬泛,同前代差不多。可是到了程頤、程顥的時代,對於貞節的觀念就漸漸嚴格起來,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還有什麼「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

    身為一個男子,方明自然無所謂,可錢多多不論思想還是言行明顯與禮教不符。

    且不說其他,只她寫的那一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他能做到嗎?他的家族長輩允許他一生只娶她一人嗎?是以,方明很煩躁,很煩躁……

    錢多多一覺睡醒後,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很是苦惱。

    其實,因為方明在樣貌上和她前世認識的辰風十分相似,故而在她心底,除了疏遠之外,還加上了刻意防備。畢竟若不是辰風那一槍,她也不會意外身死。

    可她又很清楚,方明是方明,辰風是辰風,他們是完全沒有瓜葛的兩個人。何況,再怎麼說,方明對她也算有情有義,在離開方府之前她還不願意和他鬧不愉快。

    但是,昨天自己好像惹這位方家主人不高興了,苦思了一夜也沒能想出送個什麼禮物道歉,反而是查瑜的身影始終在腦海裡徘徊……想起前世查瑜送她的畫像,想起他的吻,他的懷抱……越想越堅定了要讓這一世的查瑜也愛上自己的決心。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句話,只有她知道,是寫給查瑜的,而非方明!

    有個優秀的男子在等著自己去愛,若是自己不能早點賺夠銀子去京城或者去他的家鄉海寧的話,那真是太對不起這一世的重生了!

    錢多多這麼安慰自己起來,眉心才稍稍舒展了些。

    「若蘭,你家公子在書房嗎?」

    「公子一早就出門了。」

    「出門了?那我們還是先忙學堂的事吧!」

    「是!不過姐姐今日最好早些回來,李掌櫃送來的賬簿多了好些。」

    「怎麼回事?」

    等到錢多多走入書房,看到早已擺放在書桌上的如意當鋪和米鋪的一摞賬簿後,她算是明白了,這是嫌她太清閒了要給她增加工作量,以示懲戒嗎?

    錢多多素手隨意翻著賬簿,輕聲歎道:「看來他還在生氣啊!」

    沒有啊!公子心情挺好的!若蘭眨眨眼,決定保持沉默,還是少說話多做事比較好。

    「真難伺候!」

    錢多多嘟囔了一句,抱了賬簿轉身朝外走,心裡猶自想著怎麼讓方明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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