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0.第220章 220 月下思 文 / 清潭
人生無常，莫過如此。
想到此，何煥的眼眶有些濕潤起來。
「幹嘛？你一個大男人，好好的哭什麼？」錢多多看到他這幅樣子就有氣，抬腳想踹他。許是想到他的遭遇，終是沒真踹。
何煥將銀子還給錢多多，目光灼灼。
「給我幹嘛？這些銀子作為你上京趕考的路費，不對，你們叫盤纏是吧？收好了！」錢多多又將銀子塞過去。
不料，何煥再次將銀子還了回來。
「死書生！讓來讓去的你煩不煩？」錢多多火了。
「你保管！」
何煥說完這三個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居然又臉紅了，好在他急忙藉著收拾筆墨來掩飾，錢多多也沒看到。
她、保、管？
這三個字怎麼聽著有種丈夫把錢財交給妻子的曖昧呢？想什麼呢？錢多多忙甩甩頭，甩去這一莫名其妙的想法。
好吧，她保管就保管！看她怎麼讓錢生錢！嘿嘿！
「干爺爺！」
錢多多才剛一喊出聲，老乞丐就跑了過來。看腿腳挺利索的。
「干爺爺，快來看，我們賺了好多銀子！」
錢多多獻寶似的，將白花花的銀子捧到了老乞丐眼前，然後，手一鬆，那一錠錠的銀子頃刻間下墜。何煥剛想過去幫忙撿，不料，那些銀子卻一個不少地落入了一雙枯瘦的手中。
彷彿料定老乞丐一定會接住一般！
錢多多笑了起來，「收好了！」
「嗯！嗯！」
老乞丐幾時見過這麼多銀子，頓時眼前一亮，寶貝般地將銀兩全部收進了一個破破爛爛的錢袋子內。
「干爺爺，我們住哪裡呀？」
「城西。」
「要出城啊！好遠！那快走吧！天要黑了！」
於是，老乞丐領路，錢多多和何煥跟隨一路朝城西而去。沿途還買了幾個燒餅饅頭和一些滷肉，充當晚餐。
一座殘舊、積滿灰塵的茅草屋，出現在錢多多視線裡。
她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這這這，該不會是老乞丐找到的住處吧？
「這……你確定這個地方能住人嗎？不會風一吹就倒嗎？幹嘛找這麼偏僻荒涼的地方？爺爺，你看看這籬笆這門都舊成什麼樣子了？我的天！這裡連張床都沒有，就只有這麼一堆稻草？老乞丐，你是故意整我的吧？」
「那，我來收拾。」
何煥眼見錢多多一臉嫌棄，主動開始整理起來。歪倒的凳子扶起來，尋了個破抹布拭去那張舊桌子上的灰塵，將稻草攏在一起，臨時充當床鋪。
老乞丐看著他忙碌，很想說像他們這些街頭乞討的人能有片瓦遮頭已經不錯了，可在看到錢多多也開始動手清理時，他把想說的話一併吞進了肚子裡。
多多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媽呀！有老鼠！」
好不容易在草堆上睡著，錢多多忽然聽到吱吱的叫聲，睜眼一看，頓時被幾隻爬來爬去的老鼠給嚇醒了。
老乞丐盡職地在第一時間趕來驅趕那幾隻不知死活的鼠孫。
何煥也被驚醒了！
「啊啊！別過來別過來！救命啊！書生快，把它們趕走！別趕我這邊呀！救命啊！你你你，別過來，千萬別過來！」
茅草屋內，一陣雞飛狗跳。
錢多多驚恐慌亂的聲音，響徹在這個夜晚的上空。
老乞丐強忍想翻白眼的衝動，老鼠有什麼好怕的？哪天不見上幾十隻？這會怎麼害怕起幾隻老鼠來？老乞丐打量著錢多多，心中越發覺得她和往日不同。
「我不要睡了！免得睡著了老鼠又偷偷跑過來！」
何煥和老乞丐看著縮在那張半舊桌子上的錢多多，暗自好笑。誰能想到她會怕老鼠至此？
「生堆火，如何？」何煥提議。
「對對，老鼠怕火光！不過屋裡不行，還是去院子裡吧。」
於是，錢多多從桌子上跳下來，跑到院子外面，和何煥搜羅了一堆乾柴，又尋了火石，點燃了一堆篝火。
老乞丐早就腦袋一歪，倒在稻草上沉入了夢鄉。
「書生，不用陪我，你要困就進去睡吧！」
「無妨！」
錢多多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可是何煥堅持不睡，她也沒轍。兩個人一時無話，只能兩兩望著跳動的篝火，等待漫漫長夜快點過去。
「嗯？今晚月亮好圓呢！」
錢多多忽然跳起來，走到籬笆前，抬頭望著頭頂那一輪明月。
不知道她的家人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因為她的「死亡」傷心難過？還有查瑜……他應該也在這個時代吧？可他在哪裡呢？來到這個異世，寄身在這名孤女身體內，白日忙著賺錢填飽肚子，直到此刻夜深人靜才忽然感覺到一陣空虛和茫然。
月光下，灰衣女子良久佇立。
從何煥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的側面。月光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那樣孤寂那樣落寞，整個天地間好似只剩下她一個人，有一股淡淡的憂傷，緩緩蔓延開來。
恩公……是有什麼心事嗎？
或者和他一樣，開始想家了？這一刻，他被這種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濃濃悲傷感染，情不自禁站了起來，透過她的背影，抬頭望月。
何日才能見到故鄉的月？
據說天下的月亮是一樣的圓，那麼同一輪月亮下，恩公的家人想必也在想念她吧！腦中浮現今日她救他的一幕，那麼多圍觀的人，不乏身強體健的男子卻無一人下水救他，唯獨她——一個女子，奮不顧身跳入西湖中。這樣的行為，這樣的恩情，他何煥怕此生難以償還了，只能鞍前馬後保護好她、照顧好她。
恩公，我一定會保護你！
何煥在心底暗暗發誓，望著那皎潔月光，靜靜守護著。
篝火中的火焰，猶自歡快地跳躍。
皎皎明月下，他與她隔了數步之遙，各自佇立，一個悲傷，一個感受著這種悲傷，誰也沒有說話，讓這個夜晚變得更加寧靜、安謐。
黑夜中，老乞丐忽然睜開眼睛朝月下的兩人看來。
他覺得，「孫女」自從醒來後性子變得活潑了許多，會「見義勇為」，敢吃「霸王餐」，還能想出法子來賺這麼多銀兩……她的種種行為，讓他的心裡十分震驚。
月光柔和地傾瀉下來，在錢多多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手腕玉鐲正與月光相輝映，悄無聲息地吸收著月光的精華。
老乞丐一眼望見，頓時眼前一亮。
錢多多不懂，可是身為他又豈會不懂？這玉鐲原本普通尋常，卻好似一夜之間發生了巨大改變，居然可以吸收日月精華作為自身的滋養！這是器靈啊！心念電閃間，老乞丐幽幽一歎。
有些人，生下來就注定了他必須要走的路，別無選擇。
老乞丐又看了一眼錢多多和她手上的玉鐲，緩緩閉上了眼睛。錢多多依舊沉浸在傷感之中，對老乞丐內心的震驚全然不知。
東方欲曉，旭日初升。
錢多多終於抵不過睏意，回茅草屋裡補覺去了。
何煥睡不著，乾脆整理起庭院來。
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籬笆圈起來的巴掌大點地方，可他還是費了一番心思，在老乞丐的幫助下擺放了一張石桌和三個圓圓的石凳。石桌上一個茶托，四個白瓷茶碗，一個炭爐，上面正燒著一壺熱水，熱氣升騰。
錢多多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剛走出茅草屋，便聞到了一股撲鼻的清香。
「好香呀！哪來的鐵觀音？」
「醒了？」
「恩公早！」
何煥和老乞丐起身，錢多多顧不得他們，逕自在石桌前坐下，深吸了口氣，這淡淡清香才是真正的茶香。
「龍井價格比較昂貴，集市裡只能買到鐵觀音，而且是去年的陳茶，我看著還能入口，就自作主張買下了。」何煥一邊解釋一邊動手斟茶。
錢多多拿起茶盞，先聞其香，才淺飲一口、第二口、第三口才將茶盞內的茶湯飲盡。旁人看著她優雅的舉動，頓覺品茶是一種至高無上的享受。何煥和老乞丐不僅也效仿起她的樣子來，可是卻學不到她那一臉滿足之極的神情。
不就是一口茶嗎？有那麼好喝？
他們哪裡知道錢多多的感受？比起昨日樓外樓那撒了茶葉末的茶水，這清香撲鼻的鐵觀音真真宛如瓊漿玉液。
「嘖嘖！湯水清澈、香氣馥郁、綿甜甘醇、唇齒留香！好茶！不愧是乾隆皇帝賜名的鐵觀音！陳茶有陳茶的好，新茶有新茶的妙！這才是真正的茶嘛！」錢多多讚不絕口。
「書生，有心了！」
一句話，頓令何煥心花怒放，連忙將一包油紙打開，將裡面的幾塊糕點遞到了錢多多面前。
「空腹飲茶傷胃，恩公先吃些點心。」
「謝啦！」
錢多多也不客氣，拿起塊糕點便就著茶水吃起來。不一會兒，大半糕點便都進了她的肚子，她才想起身邊還有兩人。
「你們也吃呀！都看著我幹嘛？」
何煥急忙擺手道：「恩公你吃吧！我們已經吃過了。」
老乞丐在旁瞥了一眼這個睜眼說瞎話的少年，什麼也沒說，繼續喝他的茶，想要品出錢多多那般享受的感覺來，反正餓肚子的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