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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遙兒陪嫁 文 / 菜小小

    管伯憤憤然地在趕腳兒的腦殼上彈了一指頭,這才整理整理衣衫,以一個金雞獨.立的滑稽造型向遙兒長長地一揖,笑容可掬地道:多謝小娘子仗義出手,否則老夫今日危矣!

    遙兒笑道:老人家您太客氣啦,路見危難,理應相助,於在下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算不得甚麼!

    她扭身從路邊撿回捲軸,向這胖老頭兒含笑點點頭,就要舉步離開,管伯的目光往她腳上一落,忙又喚住她,對嚇得臉色慘白剛剛追上來的舒阿盛道:這位小娘子巾幗不讓鬚眉,為了救我,連鞋子都磨壞了,阿盛啊,你取兩弔錢賠給這位小娘子。

    阿盛趕緊答應一聲,剛從懷裡掏出錢來,遙兒已笑著擺手道:不必了,老人家不必如此客氣,奴還有事,這就告辭了。

    遙兒說完,向他拱一拱手,揚長而去。阿盛懶得理她,把錢一揣,就在管伯身上亂摸起來,緊張地問道:阿郎,你有沒有怎麼樣啊?

    管伯瞪他一眼道:老夫要是等你來救,早就摔得稀爛了,哼!

    抬頭看看遠去的遙兒,管伯又撫鬚一笑,稱許地道:這個姑娘,品性真是不錯呵。看她身手,要把老夫從驢背上弄下來實是易如反掌,可她卻能慮及瘋驢再去踢撞別人,所以棄易就難,硬是拖住了這頭瘋驢,倉促之間,能有這份縝密的心思,對一個小姑娘來說,實屬不易。

    遙兒是救人的,而管伯當時正被那頭瘋驢顛得漫空飛舞。他剛剛獲救,驚魂未定。就能想到遙兒如此作為出於什麼考慮,這份心思實是更加的縝密。

    嬋娟也是隨著舒阿盛一起追上來的。一瞧自家阿郎確無大恙。這才長長地吁了口氣,白了舒阿盛一眼,訓斥他道:你可真夠笨的,平日裡總是自誇本領,今日阿郎遇難,你卻一點用處都沒有,萬一阿郎有個好歹,回去不叫三位郎君活活打殺了你才怪!

    舒阿盛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嬋娟氣憤難平。又數落他道:你呀,救人不成,做事也不成!那位姑娘的鞋子為了救咱們阿郎毀掉了,人家客氣一句,你就把錢收起來了,哪有這樣為人處事的,還不追上去,把靴子錢還給人家。

    管伯笑瞇瞇地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那姑娘既然不要。也不必相強。老夫看她雖然身著便服,腳下卻是一雙官靴,定然是衙門中的人,一雙靴子錢。想必她還是承受得起的。才區區數年不回臨安,就碰見了這極有趣的姑娘,好。好……

    旁邊那趕腳的還在鬼哭狼嗥,哭叫道:我的驢。我的驢啊,全仗著你養家餬口啊。這麼大的傷口萬一有個好歹,我小呆以後可怎麼活啊,嗚嗚嗚……,我還要賺錢娶婆娘啊,嗚嗚嗚……

    那驢疼得啊啊直叫,這趕腳的小呆哭的動靜比那頭叫驢聲音還大,管伯捋了一把大鬍子,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對阿盛道:把那兩弔錢給他吧,讓他趕緊去治他的驢子,真是哭得比驢子還難聽!

    ……

    管伯回京了,不過據說進城時不慎崴了腳,所以回京之後要歇養兩天,沒有馬上入宮面見田七娘。朝中大臣們對此是不甚相信的,總覺得是這老狐狸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右衛大將軍田攸暨的夫人在家宴上爆病而卒了,這個消息傳開沒有多久,就有小道小息傳說,他是被人給毒死的,因為田氏想把女兒穆夫人許配給田攸暨。

    這個消息的真實性一時無人證實,卻傳得沸沸揚。不久,又有小道消息說,田七娘作主,已經由姜成出面,開始為穆夫人和田攸暨操辦婚事了,兩下一印證,李氏夫人之死的真相便再也遮住了。

    田七娘的狠辣人們不敢非議,也沒有人知道是穆夫人明知田攸暨有妻子,還給他一向強勢的母親反將一軍,才逼出這樣一個結果。坊間的人只是唾罵田攸暨為了迎娶公主,狠心毒死結髮妻子,簡直是豬狗不如。

    真相,經過三人之口,就如霧裡看花,十人之後,便是面目全非,從來都是這樣。

    這一天不是朝會之期,田七娘一大早就使人去傳召穆夫人,把她叫到了宮裡。田三思辦事乾淨俐落,田攸暨夫人已經順利病故了,田七娘對此很滿意,召穆夫人入宮就是商量成婚的事情。

    這樁婚姻無疑是一個明確的政治訊號,有心人都懂的。

    這一次,穆夫人倒是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田七娘不管說什麼,她都只管應承。

    哀莫大於心死,田七娘根本不考慮她的感受,迫她嫁人的事,已然把穆夫人心中最後一絲幻想也打破了。她本以為,不管母親對別人是如何的冷酷無情,但是對她是真心疼愛的。

    現在她才清楚,母親或許真是疼她的,但是在母親心中,永遠都是利益至上,當涉及到利益的時候,即便是她最疼愛的女兒,也一樣可以用來交易、用來犧牲。

    田七娘當然看出了她的不悅,不過在田七娘看來,女兒只要屈服就夠了。她的意願,任何人都不得違逆,就算是她的親生女兒,也不能妥協,這就是她的原則。

    到了中午,田七娘留穆夫人共進午膳,穆夫人食不知味地吃過午膳,便向田七娘告辭,離開了內宮。

    往昔入宮,穆夫人除了見見母親,總還要去裴紈那裡坐一坐,聊聊天,這位男閨蜜總能開解一番。至於她那位軟禁歸來的王兄那兒,她是從來不去的,她也清楚母親的忌諱。不過今天心情鬱鬱,連裴紈她也不想見了,便徑直向宮外行去。

    穆夫人走到含元殿的時候,迎面恰有一位將軍大步走來。這位將軍年近五旬,鬢邊已經有些花白。身材不高,卻很墩厚。微顯赤紅的臉龐,眉眼五官倒是十分周正。

    一見穆夫人迎面走來。這位將軍

    軍稍稍有些意外地站定,拱起手來微微欠了欠身,道:公主殿下!

    這位田將正是田攸暨的長兄田攸宜,現為羽林衛大將軍,掌握著元從禁軍。作為田氏家族的核心成員,他已知道眼前這位穆夫人很快就要成為自己的弟媳,也知道自己那位賢惠的弟媳李氏正是因此而斃命。

    田攸宜的心態很複雜,當年田家流放,李氏千里迢迢。趕去與他那身為流放人犯、很可能永不見天日的兄弟成親,這樣一個女子,何等值得敬重?然而,當她成為田家融合李氏勢力的障礙時,卻被田家毫不憐惜地犧牲了。

    從感情上來說,田攸宜很為李氏惋惜和不值,連帶著,對導致李氏不幸的穆夫人也有些厭惡。可是從理智上來說,他也清楚。以穆夫人為紐帶,可以為田氏家族爭取最大的利益,犧牲一個婦人實在算不了什麼。

    穆夫人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腳下未停。逕自走了過去。田攸宜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輕輕搖了搖頭,舉步走開。

    穆夫人走過去幾步。卻忽然停住,略一思忖。倏然回過身來,揚聲喚道:大將軍請留步!

    田攸宜有些意外地止步回身。微微欠身道:殿下?

    穆夫人姍姍地又走了回來,走到他面前站定,說道:田將軍,本宮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你。

    田攸宜忙道:不敢,公主有話請講!

    穆夫人道:本宮聽說江遙兒調進了『百騎』?

    田攸宜微微一皺眉,穆夫人這話問的突兀,他是羽林衛大將軍,哪可能記得那麼多屬下的名字,幸好那位托他把遙兒調進百騎的女子也非等閒之輩,而且事情剛剛發生,他還有些印象。

    田攸宜想了想道:不錯!這遙兒原是宮中內衛吧?聽說她的蹴鞠之技非常高明,百騎裡是剛剛調進這麼一個人,不知殿下何以問起她來?

    穆夫人淡淡地道:有件事,想必將軍已經有所耳聞了?

    田攸宜道:還請公主明示!

    穆夫人道:本宮很快就要成婚,所嫁的男人……

    田攸宜忙換上一副笑容,道:是啊,田攸宜已經知道此事了。

    穆夫人也笑了笑,說道:大將軍本是離姜的表兄,以後還是離姜的大伯……

    田攸宜打個哈哈道:是啊,是啊,這是親上加親,哈哈,某對此是樂見其成啊。

    穆夫人道:離姜出嫁,必有田士、宮娥、宦官陪嫁。本宮想請大將軍割愛,把這江遙兒作為陪嫁女衛,送與離姜,如何?

    田攸宜詫異地道:江遙兒?公主何以指名由此人陪嫁呢?

    穆夫人若無其事地道:也沒甚麼,只因此人擅蹴鞠,大將軍想必也知道,本宮甚喜這些玩意兒,難得如此妙人兒,自然也想在身邊,閒來無事,也可陪本宮解解悶兒!

    說到這裡時,她那白皙嫩滑的頰肉才隱隱地抽搐了一下,沈人醉,只要把這江遙兒抓在手心裡,你就逃不出本宮的手心的。

    田攸宜對穆夫人的要求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穆夫人與一些不守規矩私闈糜爛的王室女子大不相同,她跟穆心慈成親七年,夫妻恩愛,連生四子,從來不曾傳出過一點私養面首、暗結情人的的風流韻事,而且她喜好蹴鞠、相撲等遊戲,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所以田攸宜信之無疑。

    如果這遙兒真是他調進百騎的,這時自然順水推舟就送與離姜了,可是遙兒背後還有個裴紈,人是裴紈舉薦來的,他還不知裴紈心意如何,與這遙兒又是什麼關係,豈能隨意答應離姜。

    穆夫人見他猶豫,粉臉不由一沉,不悅地道:怎麼,區區一個侍衛,大將軍也不捨得放手麼?

    離姜從小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性子,幾時被人拂逆過。他頭兩回招攬沈人醉被他所拒,畢竟只是想把他招攬到自己府上做事,雖然不悅,倒不致因此心生怨恨,到後來兩人並肩蹴鞠,大敗楚國,這些不快更是煙消雲散。

    但是第三次被拒,卻是他赤裎寬衣,欲求一夕歡好,換了任何一個女子,在這種情況下被對方拒絕,都是不可承受的羞辱,更何況穆夫人一向自恃美貌,骨子裡更是一個異常要強的人,他此時真是恨極了沈人醉,也連帶著恨極了遙兒。

    誰叫一直以來這江遙兒與沈人醉都是關係親密無間的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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