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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章 王儲誰屬? 文 / 菜小小

    兩個大大的酷吏在此妄議齊國傳承,可謂膽大包天。

    只聽俊下臣幽幽道:理由呢?

    仇神機道:田氏子侄中,最有出息的就是田承嗣和田三思。從宗法來說,田承嗣承襲的是祖爵周國侯,繼承的是田後親生父親的衣缽,所以,他是大宗,田三思是小宗。再從血緣上來說,田承嗣是田元爽一脈,田三思是田元慶一脈,元爽是兄,是長房,元慶是弟,是二房,按照這個順序,田承嗣也該是最有希望成為王嗣的人,兄以為如何?

    俊下臣又踱起了步子,踱了半晌,方才止步,回首對仇神機道:田七娘將駐蹕於香山寺,王親國戚、田百官則分別住在臨時徵用的官宦人家的精舍、別苑裡。田承嗣的住處在奉選大觀!

    仇神機微笑道:好!等他到了,我便去拜訪,希望這一次,不會再碰一鼻子灰回來!

    俊下臣呵呵一笑,篤定地道:不會的!田承嗣不是離姜!

    田七娘的儀仗趕到龍門,先行趕到龍門準備的田大臣一起迎到山前,接了田七娘上山,這才各自散開,分頭安置。仇神機把佈防巡邏一應事宜重新安排、檢查了一番,回到香山向田後匯報了一下,一見田七娘露出倦意,忙起身告辭。

    仇神機離開香山,便直奔奉先大觀。田承嗣府上的人見是金吾衛大將軍來訪,倒也不敢怠慢,忙把他請進一間安靜清潔的房,奉上一杯羊奶製成的乳酪。

    仇神機坐定身子,喝了口乳酪,問道:某冒昧來訪,事先不曾有約,不知田候可在?

    田府家人答道:不巧的很,大王巡幸龍門,田氏族人伴隨者眾多,因為平素眾族人也都難得一見,我家阿郎與三思大人一同會唔田氏族親去了。

    仇神機哦了一聲,微微有些失望,轉念又問:不知田侯離開多久了?

    田府家人道:約摸有一個半時辰。

    仇神機略一思索,道:既如此,想必田侯也該回來了,那某就小坐片刻,等一等。

    田府家人道:是,大將軍請坐,我家阿郎回來,小的會立即稟報。

    此時,奉先大觀後山的山谷中,松柏聳立,涼風習習。林間鋪擺著數十張竹蓆,席上放著几案,几案上面擺著酪漿、米酒、水果、點心等各色吃食。在京的田氏族人俱都聚集於此,一個個錦袍玉帶,貴氣逼人

    如許之多的人聚集在這裡,彷彿踏春出遊的模樣,但現場卻是異常的安靜,並不見有絲毫的喧嘩聲響。坐在中間席位上的,當然是田承嗣和田三思,這兩個人儼然是整個田氏家族的核心人物。

    田承嗣道:諸位,方纔我跟三思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田氏一族,富貴榮華全繫於大王一身。如今,姜齊和田齊王儲之爭已是迫在眉睫。這個時候,我們田氏族人必須上下一心,全力以赴。

    田三思大聲道:自大王登基以來,我田氏就是王族,尊貴無比!但要想萬世無憂,但凡我田氏族人,必須全力以赴,誰若三心二意,就是我全族之共敵,當群起而殲之!王儲之位遲遲沒有定奪,全因朝野尚有忠於姜齊宗室者,或有兵、或有權,令大王不得不有所顧忌。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把姜齊宗室殺光,把忠於姜齊的大臣殺光,替大王掃除一切障礙!

    田承嗣頷首道:三思所言甚是!如今,澤上君姜霧金、郇儀侯姜素子、南安君姜尚晨等姜齊宗室子弟還在,我們得盡快把這些人除掉,再把朝廷中不肯附從於我田氏的大臣也逐一幹掉!

    田三思見他托大,總是在族人和自己面前擺出一副田氏宗長的派頭來,心中大為不悅,冷哼一聲,接口道:你不要忘了!還有公子蘭的兩個兒子!他們也絕對活不得!

    公子蘭就是田七娘的長子。

    公子蘭素有賢名,在朝野間極孚人望,當初成為田七娘稱王的一大障礙,於是他派仇神機勒令其自盡。

    公子蘭死後,田七娘以仇神機錯會聖意,枉殺王子的名義貶他到地方上,同時恢復了公子蘭的封號,公子蘭的兩個兒子也就得以回到臨安,重新成了王子,這兩個人,當然也是有資格繼承王位的。

    田承嗣道:不錯!這兩個小子也不能放過!時不我待啊諸位!大王年事已高,我們務必要盡快剷除一切障礙!

    雖然這個誓師大會熱火朝天,但也有人漫不經心,他叫田倏暨。

    田氏家族最初被田七娘憎惡,流放邊疆。那段被流放的苦難,對不同性格的人,會產生不同的影響,田承嗣、田三思這些人一朝大權在握,就更加的熱衷於權力,往昔夾著尾巴做人,而今飛揚跋扈,恨不得把當年的失意十倍百倍地賺回來。

    田倏暨同田承嗣、田三思這兩位堂兄卻截然不同,他從小就比較沉默、性格懦弱,不喜爭強好勝·對名利的欲.望也不強烈。

    他的父親是被他的姑母田七娘下令處死的,他沒有能力也沒有膽量向自己的姑母復仇,甚至連拒絕田七娘的封賞的勇氣都沒有,可他心底裡又不願意接受殺父仇人的賞賜,那種羞辱、仇恨和無能的感覺交織在一起,讓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對於田氏族人的野心勃勃,他一向不以為然,他總覺得,憑一個婦人而得天下,這天下絕對坐不安穩。田家真的再這樣下去,早晚會惹來塌天大禍。

    所以這些田氏族人在這裡興致勃勃地陶醉於即將成為真正王族的幻想中時,田倏暨感到的不是那種興奮和激動,而是一種不安和乏味,但是因為他一向的懦弱,他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實想法,只能消極對待。

    田承嗣和田三思對田氏家族的人又耳提面命一番,這才紛紛散去……人前,田承嗣和田三思還算和睦,人後卻是誰也不服誰的,眾人一但散去,二人也就各自離開,彼此連一句面子上的寒暄話都沒有。

    田承嗣剛剛回到奉先寺,候在門口的家人就上前稟報:阿郎,金吾衛大將軍仇神機登門求見,已在客堂候您多時了。

    哦!仇神機?

    田承嗣目光一閃,說道:去,告訴仇將軍,就說某已回來,換過衣裳便去見他!

    田承嗣走進臥室,沒有急著更衣,先是坐在那兒仔細地思索了一陣兒。他跟仇神機關係還不錯,但那是因他們一個是田七娘的親戚、一個是田七娘的心腹,卻談不上私交如何親密,仇神機突然登門到訪,意欲何為?

    思索一陣,不得頭緒,田承嗣只好起身道:來人,更衣!

    兩個侍婢聞聲進來,幫他摘了冠,淨了面,挽個道髻,又取出一套熏香的輕袍給他換上,田承嗣收拾停當,施施然地趕到客堂,仇神機一見他出現,急忙起身抱拳道:仇神機見過田侯。

    哈哈哈,仇將軍,勞你久等了,田某今日與族人聚會,剛剛回來,請坐,請坐,坐下談。

    田承嗣請仇神機歸座,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來,笑容滿面地道:聽聞將軍此番率兵入駐龍門為大王值守,大軍剛到,想必軍務繁忙的很,不知將軍登門,可是有什麼要事與某商議麼?

    仇神機微笑道:仇某今日來,正是有一樁極重要的大事想與田侯商量。

    哦?

    田承嗣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輕輕一擺手,侍立於堂下的幾個家人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田承嗣道:將軍請講!

    仇神機雙手扶膝,正容說道:仇某是個田人,說話喜歡直來直去,就不跟田侯繞彎子了。

    田承嗣呵呵一笑,道:如此最好,大家繞來繞去,猜來猜去的,忒沒意思。田某就喜歡性情直爽的人,仇將軍有話但請直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斷不會叫他人知道。

    仇神機道:如此,仇某就直言了。田侯,如今這天下,雖然已經打著田齊的旗號,可是任誰都看得出,大王還在猶豫,改朝換代,以後是姜齊還是田齊說不准!

    田承嗣一驚,剛要開口說話,仇神機舉手壓了壓,繼續道:仇某對大王一向忠心耿耿,想必田侯也很清楚仇某的為人,若有掩飾之語,實無必要。

    田承嗣捋了捋鬍子,呵呵一笑道:嗯,那麼,仇將軍到底想說什麼?

    仇神機道:那就是我齊國立儲屬意誰家?不知田侯對此,有何看法?

    田承嗣目中精芒倏地一閃·微微傾身向前,專注地道:不知仇將軍對此有什麼看法?

    仇神機沉聲道:王儲關乎江山社稷,萬世太平,不可不予重視。田侯是王族中第一人,對於王儲人選,田侯都該有所考慮才是,莫非田侯心中就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麼?

    田承嗣擺手道:噯!這個,當然是由大王她老人家乾綱獨斷。如果你要問我,呵呵,以我看來,大王有兩個兒子,想必將來繼承王位,也必是這二人之一。

    仇神機曬然道:大王取姜齊而代之,會把姜齊的宗室王爺立為王儲?須知,他們雖是大王之子,他們姓姜而不姓田,自古以來,豈有帝王把江山社稷傳予外姓人之手的先例?

    田承嗣狡黠地道:那麼,仇將軍以為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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