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意外來客 文 / 菜小小
穆夫人正踢的高興,忽然瞧見遙兒和裴紈有說有笑,興致頓時大減,便說一聲乏了,要回府歇息。裴紈見她要走,忙上前相送,穆夫人淡淡地應付兩句,便即離開,瞧也不瞧遙兒一眼。
裴紈察言觀色,自然知道太平心中不喜,卻不知緣由何在。
穆夫人與遙兒一時瑜亮,各有千秋。遙兒勝在膚白如雪,氣質出眾,若論體態妖嬈、風情嫵媚,遙兒還是一個冰清玉潔的處子,自然比不得穆夫人這等早經人.事的成熟婦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著春暖花開,那皚皚白雪在不知不覺中變淺、變薄,直到完全消失,你不會注意到它是在哪個清晨完全消失於你的視線當中的,當你注意去看時,它已完全不在。
青磚縫裡,生命力頑強的野草悄悄探出它嫩綠的芽,直到這嫩芽兒張開它脆生生的葉子,變成一株鮮嫩的小草,你才驚訝地發現那小生命竟已舒展開來。
枝頭也是一樣,嫩黃的葉苞,緋紅的花蕾,當你發現它時,它已和著春風,在枝頭搖曳出一片如霧的春意,就像美人身上罩著的一層薄紗。
那種感覺是很奇妙的,就像一個天天出現在你面前的黃毛丫頭,在你不經意間,她已出落成一個娉娉婷婷的少女,而你全無察覺,直到某一天,她紅了臉龐,掠起髮絲含羞一笑,你才會驚覺:她長大了!
春天是個很糾結的季節,就像從洛陽城中飄來的柳絮,裊裊地沾人一身,惹得剛換了一身新袍子的高公公總是很惱火地去拍打。
遙兒糾結著,她天天看著裴紈那道傲嬌的身影在他身邊翩然而來,翩然而去,明知道姚金鈴的下落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只要一句話就能讓自己豁然開朗,偏偏就是無法問出來。
裴紈糾結著,有時看見遙兒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神,他就會莫名的歡喜老半天,有時候看到她沒有任何表情的模樣,他就會失落很久。失落,歡喜,歡喜,失落,他的一顆外冰雪內火焰的心,隨著遙兒的表情變化忽上忽下,喜怒無常起來。
於是,弘館裡的學士們開始糾結了。做案總會有失誤的,今天他們在案中錯漏一個字,裴紈只是溫柔地一笑,吩咐重寫。明天他們在字裡行間不小心染了一點墨跡,裴紈一言不發,直接扣你半個月俸祿。
學士們站在洛水河畔,任那惱人的春風把他們的長鬚吹如一蓬亂草,悠悠地發出夫子逝者如斯夫般的感慨:裴總管的心思,好難猜……
沁梅也在糾結著,遙兒是她的恩人,裴紈是她的男神,夢中**。她不希望自己的從小摯愛喜歡上別的女人。可她同樣擔心自己的恩人搭訕裴紈。
然而站在她的立場,她能做什麼呢?
春天,真是一個惱人的季節。
早春二月,齊國大闈結束了。
今年的齊國大闈,田七娘在洛城殿親自召見了當科中選的士子,策問他們的學識,這是前所未有的一件大事,以前從不曾有過金殿召見當科士子,當庭考問學識的舉動。當科士子,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屆接受殿試,受田七娘策問的學子,被士林恭維為天子客卿。
殿試一連舉行了三天,今天是最後一天,田七娘對本屆才子的學識非常滿意,散了朝會,走進田成殿的時候,她的臉上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裴紈在殿門前迎候田七娘,沁梅和青梅打著扇隨在田七娘身後,三個女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站立在殿門右側的遙兒身上。
裴紈的目光很平靜,好像只是無意地在遙兒身上一掃,遙兒的目光也很平靜,既沒有躲閃避讓,也沒有灼熱的凝視,裴紈的心裡又添了幾分無奈。
沁梅又黑又亮英氣勃勃的眉毛下面,那雙好看的大眼睛凶巴巴地瞪了遙兒一眼,習慣性地對她提出無聲的警告,但是她很無奈地得到了遙兒的一個白眼,然後又很洩氣地發現,自己的男神瞧著人家遙兒,兩隻眼睛都快彎成了月牙兒。
真是沒出息……
田七娘進了田成殿,在卷耳高腳案幾後面的錦墩上坐下,大袖一拂,笑問道:小紈子,有什麼要緊的奏章需要處理麼?今日處理朝政之後,又一連策問了五名學子,身子有些乏了,若無要事,想早些歇歇。
裴紈這一上午心神恍惚,處理奏章的速度有些慢了,平時這時候早就整理好昨天的奏章,這時還差著兩三份呢,田七娘一問,裴紈臉上微微一熱,便道:需要君上決斷的奏章並不多,裴紈已經整理得差不多,只剩下三份還沒來得看。
田七娘道:既如此,朕先把它看完再歇息吧。
桌上的奏折分成三摞,左邊一摞是裴紈可以代為處理的,右邊一摞是需要田七娘親自批示的,中間還放著三份,裴紈替田七娘處理奏章已非一日,田七娘自然知道她的擺放習慣,她把中間的三份奏折拿到面前,順手拿起了第一份。
田七娘將近七旬的老人,眼睛已經有些花了,她打開一份裴紈還沒來得及審閱的奏章,微微側過身瞇著眼看去。字斟句酌地看到一半,田七娘突然噗哧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裴紈剛捧了一碗醪糟過來,見田後如此情狀,不禁訝然道:君上因何發笑?
田七娘笑吟吟地道:你自拿去看,哈哈哈,這個王守禮呀,好一個書獃子,真是憨得可愛哈哈哈哈……
裴紈拿起那份奏章打開一看,卻是御使王守禮所進的一份彈劾奏章,這位王御使在奏章裡彈劾白馬觀穆上玄,說他雖是出家人畢竟是個精壯男子,皇宮大內乃嬪妃住所,一向只許女人和閹人進入,就是侍衛夜晚也要退出大內在外面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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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現如今白馬觀穆上玄大師卻時而入宮夜宿於宮內,在朝野間引起了不少閒言碎語。他王守禮身為御使,不敢不言,特奏請田七娘,或禁止穆上玄夜宿宮中,或者把他去勢,以保宮女貞節。
裴紈看到這裡,也不禁想笑,這位王御使還真是個書獃子這樣的建議也提得出來。想必上玄觀主與田七娘的私情,他也有所耳聞,卻又不便直言,才想出一個這麼委婉的法子然而這樣的進諫能對大王有一絲影響麼?
裴紈揚了揚那份奏章,向田七娘問道:大王,這份奏章該如何回復?
田七娘笑吟吟地道:理他作甚,留中就是了!
田七娘說著,又拿起第二份奏章,剛剛翻開,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抬頭對裴紈道:哦,對了!如今**正好朕要到龍門去散心,小住些時日。出遊期間,小朝會取消一應奏章都呈送龍門香山寺,大朝會時,百官到香山寺石樓見駕,你去安排一下!
遵旨!
裴紈答應一聲,趨身退下。
……
洛陽西郊山水之勝,以龍門居首。
龍門山色自古即為洛陽八景之一。這裡亭台樓閣巍峨壯觀。山腳泉水汩汩,伊水碧波蕩漾行船往來穿梭,形成了旖旎鍾靈的龍門山色。田七娘一直很喜歡這裡的風景,每年都要到龍門小住,放鬆身心。
兩天之後,一切行仗準備停當,隨行的皇親國戚、田官員、內宦宮娥、宮廷侍衛,一併隨同田七娘的車駕啟程趕往龍門,又調金吾衛仇神機的人馬往龍門護駕,擔任外圍警衛,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向龍門進發了。
天津橋旁,一艘可乘五六十人的中型商船靜靜地停泊在那兒。
船頭站著一個頭戴帕頭巾子,身穿青色圓領直裰的男人。
這個男子二十五六歲年紀,算不得如何的英俊,只能說是比較耐看而已。微黑的膚色,頜下一部微鬚,一張比較平凡的面孔,但是那雙熠熠有神的眼睛,透著一股子精明幹練,讓她平凡的面孔也因此變得不平凡起來。
他笑微微地看著橋上絡繹不絕的車馬儀仗,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
船兒輕輕一晃,簾兒一掀,從船中彎腰走出一個女子,往青衣人身旁一站,微微以手遮眉,看著橋頭氣派莊嚴的儀仗兵馬,輕呵一聲,笑道:咱們真是好福氣,剛到洛陽,就看到齊國大王出巡,這等氣派,真是令人望而生畏。
青衣人微微一笑,並沒有搭話。
從船艙裡走出來的這個女人,荊釵布裙,打扮非常平凡,可是一眼望去,卻有一種磁石般的魔力,能夠馬上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因為她很女人。女人就是女人,所有的女子都叫女人,但是有時候女人這個詞還會被拿出來專門形容一種女人,那就是禍水,好聽一點的話,叫作尤物。她有頎長白皙的秀項,五官不算特別精緻,白淨寬廣的額頭稍嫌高了一些,烏亮清澈的眼睛稍嫌大了一些,菱角般鮮明的嘴唇豐厚了一些,這樣的五官絕不是最完美的搭配,算不得美到無瑕。
然而,就是這樣的搭配,被男人看到,就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叫人很容易就聯想到性。並非最完美的五官,巧妙地搭配在她的臉上,偏有一種魅惑的魔力,造物之奇,當真難以言喻。
她的身材也是一樣,這是一個珠圓玉潤的女人,稍顯豐腴,絕沒有纖秀苗條的韻致,可是往那兒一站,從骨子裡就透出一股媚意,叫人一見就有一種把她摁倒、佔有的衝動。
這個很禍水的美女叫楊雪嬈,她是彌子暇的女人,彌子暇就是這個身穿青布直裰的這個人妖般艷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