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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恭候多時 文 / 菜小小

    沈人醉接過那煮茶女僕的活兒,溫壺、滌具、投茶、續水、再酌放各種佐料,做來優自如,自有一種飄逸出塵的美感和韻律。

    他提起壺分了茶,再雙手捧杯,將那如玉的細瓷杯兒輕輕捧到那位白袍女子面前,剪水雙眸隨意地向外一瞥,只看了一眼,卻恰看見遙兒從長廊下行過。

    「小醉啊!」一聲輕呼,手掌輕輕一顫,茶水溢出,手指被燙了一下。

    「怎麼這麼不小心?」

    白袍女子似乎非常陶醉於這雨景秋意,她正悠然望著遠處雨霧中蒼茫的樓亭簷角,手指在琴弦上方虛拂著,似乎又在醞釀什麼琴曲。

    其實這位白袍女子的容貌平平無奇,沒有什麼特點,普通的眉、普通的眼、普通的五官,可是不管是她的頭髮還是他她的眉毛,都給人一種整整齊齊、一塵不染的感覺,甚至她的領口袍裾,也是一樣的一絲不苟,這要非常仔細地打扮修飾過,才能具有這樣的效果。

    於是這個面相平平無奇的女人,便有了一種溫潤如玉的氣質。

    「哦,姑姑,是我不小心……」沈人醉解釋道。

    被這一打岔,再抬頭,遙兒已經消失在濃濃的夜色秋雨之中,只留給醉人滿心的擔心。

    這時白衣女子放下茶杯,望了望雨霧茫茫的天空,喃喃地道:「入秋了,那該死的人妖也應該快到臨安了吧……」

    侯府幾個家丁當然奈何不得遙兒,左躲右閃遙兒回到了家裡。簡單地吃了些,洗漱一下,重新回到榻上躺下,不再回味這樁詭異的經歷,轉而考慮起他下一步的行動來。

    姚金玲那錢掌櫃還沒有傳來消息,如今只能從仇神機處著手。

    本來,要進入禁軍大營,接觸這位仇大將軍難度極大,但如今他退居二線,雖然還在軍中,但守衛應該沒有再向以前那般嚴密,冒險進入也許還有一下希望。

    「虞哥兒,我得離開臨安幾天。」

    「怎麼?」

    「我得罪了一個很有勢力的人,我擔心他惱羞成怒,心懷怨憤,會對我不利。我出去躲幾天,等他氣頭兒過了就沒事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那姜成的荒唐事正好成了遙兒掩護的借口。

    臨安近郊,孟津,氓山,這裡駐紮著金雲禁軍。

    氓山是一座黃土山,山不高,也不險,實際上就是個大黃土丘,但是氓山的名氣很大。

    風水師認為氓山是頭枕黃河,腳登伊闕的風水寶地,故而這裡成為許多帝王的埋骨之所。

    這是遙兒離開臨安的第三天。

    夜色深沉,萬籟俱靜,禁軍大營裡面,一隊隊士卒挾戈按刀肅靜地巡弋著,除了偶爾響起的驗看符牌、喝問口令的聲音靜寂的大營中只有巡邏軍士的甲葉鏗鏘聲和整齊的腳步聲。

    遙兒一身青衣,如同隱在草叢中的一隻狐狸,悄悄地摸到了大營邊緣,趁著兩支巡邏隊伍交叉而過的片刻空隙,倏然閃入了大營。

    她在氓山腳下已經住了三天,這三天,她就借住在氓山腳下一戶農夫家裡,每日登氓山,白天仔細觀察氓山腳下禁軍大營的佈署設置,夜晚觀察軍營巡邏和佈防情況。

    如今她已把大營中各處營帳設置記得爛熟於胸,把她假設的幾條潛進和退出的路線上士兵巡邏的時間和走動的規律也全摸清了。

    軍營中同樣是外緊內松。承平年代,君王腳下,雖然因為是王家衛戍部隊,所以軍紀森嚴,但是此處是他們的駐地,不可能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做大敵將至的佈署,潛過幾道巡弋防線之後,遙兒就可以從容前進了。

    仇神機的大帳很好找,由於這處營地是縉雲禁軍的永久駐地,所以帥帳並不像行軍在外支起的帳蓬,帥帳所在地是一處三進的院落,實際上這相當於一座帥府。

    仇神機三年前就被升為了軍坊流宮的二號人物,但一直都沒有去上任,而這金雲禁軍也沒有任命新的統領,所以仇神機仍然牢牢的掌握著這支禁軍。

    帥府所在,防衛又嚴格了些。

    遙兒在山上仔細地觀察了三天,因為士兵換防時要打著燈籠,他遠遠觀察,已對這裡的換防瞭如指掌。帥府裡共有兩支巡邏衛隊,每支分為三小隊,輪流巡邏於帥府前院後院。

    兩支衛隊一支是二更三刻換防,一直到天明撤防。另一支是三更三刻換防,也是直到天明,中間再不換防,兩支衛隊錯開換防時間,是為了防止同時換防的剎那,被人趁隙而入。夜間必須換防一次,是避免士兵從入夜開始一直巡邏到天明,精力體力不能始終保持充沛。

    遙兒還發現他們換防時要對卸值士兵逐一點名,換防士兵逐一點卯,避免有生人或不是當晚當值的士兵混進隊伍。

    遙兒挑的就是這個時刻,防範再嚴密,換防時有一支隊伍暫時撤出巡邏,都會削弱巡邏的力量,方便她的潛入。可是這個時間非常短暫,前後不過一柱香時間,她他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確地找到仇神機的宿處並不難,難的是不能像對付田營一樣,從容迫供。

    仇神機的住處是後進院落中間那處大宅,遙兒摸了摸腰間的刀,倏地吸了口氣,一個箭步竄出去,庭院中近六丈的距離,只點了幾點,便到了正堂前。遙兒拔出尖刀用備好的菜油往門軸和門閂處淋了淋,便用刀尖插進去輕輕地撥動起來。

    門無聲地開了遙兒反握刀柄,輕盈地閃進房去,再把房門輕輕掩好,方一轉身,才踏出一步,便暗叫一聲不好,

    她的腳似乎碰到了什麼,房中頓時響起一道警鈴聲。

    鈴聲只叮鈴響了兩下,蓬地一聲響,兩支火把就幾乎同時亮了起來,從左右與正堂相通的耳房裡,兩行火把依次亮起,嚓嚓嚓,一陣軍靴聲亂響,兩排持刀的侍衛紛紛湧出,呈雁翅狀把遙兒圍住。

    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一位頂盔掛甲,肋下佩刀的大將軍昂然直入,這人身材不高,卻給人一種山一般的厚重感,一部絡腮鬍子,一雙粗重的眉毛,眉毛紊亂如雜草叢生,肆意地向外生長著,顯得殺氣騰騰。

    此人就是大唐悍將,殺神弒鬼----仇神機。

    仇神機擺開一副開門揖盜的架勢,朗聲大笑道:足下,已候你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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