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懷疑 文 / 沒有腳的小鳥
杜鵑此言一出,殿內不少嬪妃皆驚歎出聲,眾多視線一瞬間盡數集中到年兮蘭身上。
位份較高的榮妃、德妃等人只是面露震驚之色,面上卻看不出其他心思。宣嬪與密貴人則擔憂的望著年兮蘭,難以置信的面容上顯出些許關切之情。還有些位份低微的庶妃面露譏諷之色,竊竊私語起來。
「她怎麼能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呢?稚子何辜?何況是尚未出生的嬰兒?」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固寵嘍!」
「哼,近來就數她為皇上侍寢的次數最多,可她偏偏肚子不爭氣,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所以她見穆常在竟比她先有了身孕,自然就著急了唄!」
「嘖嘖嘖,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虧她下得去手!」
佟貴妃冷哼一聲,高高在上的睥睨著年兮蘭,「熙貴人,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倘若你肯主動認罪,本宮或可幫你向皇上求求情,看在你服侍皇上這些日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情分上,也許皇上能夠格外開恩,縱使謫貶了你的貴人之位,至少也能饒過你一條小命。」
年兮蘭在眾人神色各異的目光中站起身子,端端正正的向佟貴妃跪行大禮,聲音雖然不大卻無比堅定的說道:「請貴妃娘娘明鑒,妾身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傷害穆常在的事情,連一個念頭都不曾有過。」
「妾身與穆常在並沒有什麼私交,除了請安時遇見偶爾簡單寒暄幾句以外,私下裡從未相互往來。今早穆常在忽然到訪,妾身還有些驚訝,但也依然拿出了皇上所賜的上好的碧螺春招待穆常在。那壺茶妾身也喝了幾口,根本沒有其他問題。
「那時候,妾身見穆常在忽然腹痛,當即便想要派人稟報貴妃娘娘,請一位太醫為她好好診治一番,卻被穆常在嚴辭拒絕,說自己只是吃壞了東西,回去休息一會兒也便無事了。此事妾身身旁的兩位宮婢芳藺、芳婉以及侍奉穆常在的杜鵑均可作證。」
「可有此事?」佟貴妃淡淡的掃了芳藺與杜鵑一眼,冷聲詢問道。
芳藺連忙上前跪在地上回稟道:「熙貴人所言句句屬實,並無半句假話。」
跪在一旁的杜鵑卻是出言反駁道:「那時候穆常在早已看出熙貴人居心叵測,穆常在只不過略喝了幾口茶便腹痛難忍,又豈敢繼續留在儲秀宮等她請太醫前來?因此穆常在才會信口尋了一個借口,在奴婢的攙扶下離開了儲秀宮。」
佟貴妃冷哼一聲,不屑的對年兮蘭說道:「你可是聽清楚了?事情再明白不過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趁早一次都說完。省的以後想說的時候,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聽了佟貴妃這般色厲內荏的威脅,年兮蘭卻毫無半點懼意,只是平靜的繼續講述當時的情形:「當時儘管穆常在說不必請太醫前來診脈,妾身也十分擔心穆常在是不是吃了什麼食物與碧螺春相沖,因此特意吩咐芳婉將妾身與穆常在喝剩的兩杯茶留好。妾身還打算等會兒劉御醫前來儲秀宮為妾身診脈之時,請劉御醫好好看一看,希望能夠幫助穆常在找出腹痛的原因。」
「然而妾身萬萬沒有想到,穆常在竟然會小產。妾身根本不知曉穆常在懷有身孕之事,又如何會陷害於她?非是妾身信口狡辯、不肯認罪,實是妾身的確不曾設計加害於穆常在,本就無罪可認。望請貴妃娘娘主持公道,還妾身一個清白。」
佟貴妃聽聞康熙竟然再次派遣心腹御醫劉聲芳前往儲秀宮為年兮蘭診脈,心中既懊惱、又嫉妒,語帶譏諷的冷笑道:「劉御醫的醫術自然是極好的。然而如今只不過是看一看穆常在所飲用的那杯茶中可有致人滑胎的毒物,殺雞焉用牛刀?本宮相信如此小事任何一位太醫都可以做得很好。」
佟貴妃說罷,轉頭喚來一位景仁宮腿腳快的小太監,吩咐他即刻前往太醫院請一位太醫前往儲秀宮偏殿查看穆貴人喝剩的那半杯茶水,不管結果如何都要立即返回景仁宮向她稟報。
那小太監辦事倒也利索,很快便從太醫院請了一位當值的馮太醫前往儲秀宮偏殿查看。然而馮太醫查看過後,竟然發現熙貴人杯中的茶水並無異樣,但是穆常在杯中的茶水卻含有致人流產的藥物。
馮太醫由於先前得了小太監的暗示,並未將檢驗的結果宣之於口。然而芳婉卻從他們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眉來眼去看出了問題,知道必是穆常在出了什麼事情,進而牽連到了熙貴人。
那小太監以為自己查到了重要的證據,因此欣喜不已,大搖大擺的將穆常在所飲用的那杯茶拿走,帶著馮太醫返回景仁宮向佟貴妃稟報去了。
芳婉見此情形心急不已,又見年兮蘭遲遲未歸,便知道大事不妙,不禁又是驚恐又是著急,悲傷的落下眼淚來。
正在此時,奉康熙之命前來為年兮蘭診脈的劉聲芳到了。
芳婉趕忙擦了擦眼淚,小跑到殿外對劉聲芳行了一個萬福禮,按照年兮蘭先前的吩咐說道:「熙貴人前往景仁宮向佟貴妃請安尚未歸來,許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熙貴人臨走之前還曾特意叮囑奴婢,若是她因為某些事情絆住了腳,未能及時歸來,便請劉大人先行前往乾清宮為皇上診平安脈。」
劉聲芳微微一愣,想到距離皇上下朝的時辰還有些時間,便開口說道:「此時時辰尚早,我在此處等候熙貴人一會兒也是使得的。」
芳婉卻是紅著眼睛搖頭道:「劉大人不要為難奴婢了。倘若熙貴人知曉奴婢留大人在儲秀宮等候她,進而耽誤了為皇上診平安脈的時辰,熙貴人定要責怪奴婢了!熙貴人去往景仁宮前曾經千叮萬囑,說她的身子不過是小事,而皇上的龍體安康關乎大清的千秋基業以及天下萬民的福祉,絕不可有半點閃失。劉大人還是先往乾清宮為皇上診平安脈吧。奴婢在此等候
熙貴人就好。」
芳婉說著說著,竟又再次落下淚來,哽咽道:「熙貴人必定很快就會回來的……」
劉聲芳心中一凜,正要再問,卻見芳婉抹著眼淚快步跑開了。
劉聲芳皺著眉頭凝神思索片刻,雖然沒有再說什麼,心裡卻有了一番計較。
劉聲芳來到乾清宮的時候,康熙剛剛下朝,正在乾清宮與太子胤礽及雍親王胤禛商議著國事。
李德全一見劉聲芳,便笑著向前迎了幾步,「劉大人來的好早啊!老奴還以為皇上命劉大人先往儲秀宮為熙貴人診脈,劉大人會耽擱些時候呢。如此看來熙貴人的身子應該無事吧?皇上那裡可還惦記著呢!」
劉聲芳搖頭歎道:「下官按照皇上吩咐的時辰趕到儲秀宮的時候,熙貴人尚未回來。聽侍奉熙貴人的宮女所言,熙貴人前往景仁宮向佟貴妃請安,至今仍未歸來……」
劉聲芳說道此處,略微停頓片刻,似有難言之隱,臉色有些難看。
李德全見劉聲芳神情不對勁兒,不免心中一凜,著急的追問道:「可是侍奉熙貴人的宮女神色有異?劉大人可要將此事說清楚!您是知道的,如今只要事關熙貴人,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
劉聲芳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連忙一五一十的將適才儲秀宮發生之事對李德全詳述了一遍。
李德全在宮中摸爬滾打幾十年,能夠熬到如今內廷總管的位置,頭腦心思自然都不會差。此時聽了劉聲芳的講述,李德全便是心中一沉,暗道不好,這熙貴人八成是遭人陷害,如今被佟貴妃扣在景仁宮中,只怕凶多吉少。
李德全想到康熙對年兮蘭的在意,只覺得頭皮發麻。明明是寒風刺骨的天氣,李德全的額頭上竟然接連滲出了點點冷汗。
李德全心念電轉,只覺得熙貴人這事可耽誤不得。若是等皇上與太子爺及雍親王議完了事,只怕熙貴人那邊早已出了大事。那時候,皇上必會雷霆震怒,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侍奉的奴才們跟著倒霉,就連自己這個內廷總管也脫不了干係。
李德全沉吟片刻,果斷的接過宮女手中盛著茶杯的托盤,放輕腳步走入殿內。
康熙見今日為自己上茶之人不是乾清宮專司泡茶的宮女,而是李德全的時候,不由得微微一愣。
李德全見康熙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連忙走上前去在康熙耳邊輕聲低語道:「劉御醫在殿外求見,奴才見他神色有異,彷彿是熙貴人那邊出了什麼事。」
康熙心中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喝了兩小口茶,不緊不慢的將茶杯放到手邊的炕几上,隨後對面前侍立的胤礽與胤禛說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先行退下吧。回去好好想想剛剛商議之事,每人寫一個條陳,明日呈上來。」
胤礽、胤禛連忙恭敬的應承下來,向康熙行禮告退。
康熙見胤礽與胤禛離開後,立即沉下臉色,對李德全吩咐道:「你這奴才如今越發不會辦差了,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將劉聲芳喚進殿來回話!」
李德全知道康熙心情不佳,連道兩句「奴才該死」便奔出殿外,將劉聲芳喚了進來。
劉聲芳見康熙面露焦急之色,也不敢耽誤時間,跪地行禮之後便一五一十的將儲秀宮發生之事稟告給康熙。
當康熙聽到年兮蘭時刻以他的龍體安康為先,讓劉聲芳先來乾清宮為他診脈的時候,心中不禁一暖,然而想到年兮蘭早上蒼白的臉色及如今的處境,康熙心中竟是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
康熙越想越是不安,忽然站起身子大步向殿外走去。
李德全微微一愣,連忙一溜小跑追在康熙身後,「皇上,您這是要去往何處?奴才也好為您準備御輦。」
康熙頭也不回的吩咐道:「去景仁宮。你和劉聲芳跟朕走一趟。既然熙貴人如今仍在景仁宮中,那麼就讓劉聲芳在景仁宮當著諸位妃嬪的面,為熙貴人好好診診脈。」
康熙深邃的鳳眸閃過一抹利芒,恨恨的怒罵道:「她們不就是因為朕對熙貴人多寵愛了幾分便心生嫉妒麼?整日裡無事生非、挑撥事端的就是這些小家子氣的人!哼,她們以為朕不過是讓熙貴人在乾清宮留宿幾夜就叫寵愛了?朕如今就讓那些妒婦好好看一看,朕是怎樣縱容寵愛熙貴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