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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章 文 / 一瞬傾城

    他同皇后十多歲相識,到如今也十幾載。皇后善妒,但凡他寵幸過的宮人,鮮少能逃過皇后的眼睛,之後要麼被貶進浣衣局,要麼無故失蹤。

    他其實也不大喜歡那些女人,呂氏如何處置,他從沒說過一句話,裝作不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呂氏是他髮妻,度量小不打緊,好歹是同甘共苦走過來的,他願意縱容著。

    起步過來拉過呂氏的手,面上攢出柔和的笑,「讓針線司的人送過來就是了,皇后何必親自來送?累著了朕要擔心的。」

    呂氏搖頭,面上溫和,「為了陛下,本宮不覺得辛苦。「

    帝后感情和美,宮婢們也看著高興,辛四四適時退到旁邊,同祿中景站在一處。

    祿中景別有深意看她一眼,小聲道:「孟宮人歇宮後,到我這裡來,我有事同孟宮人商議。」

    辛四四微微額首。

    歇宮後,辛四四簡單擦擦身子,換上平時穿的宮衣,跟時宜說了一聲,就出了處所。

    從宮女的處所到宦官住處,要轉過閬苑。她正走著,忽聽有人喚她,「大姑。「

    辛四四回頭,卻是個陌生的面孔。那宮婢急走兩步到她面前,府了俯身,「婢子名喚紫玉。」

    辛四四哦聲道:「你是哪個宮裡服侍的?找我有事嗎?「

    紫玉點點頭,從袖口中拿出封書信,遞過來,「婢子是世子推薦進宮的,在太后殿服侍。這是昨日世子寄回來的信,是給大姑的。「

    辛四四不明白,為什麼孟扶蘇給她的信會落在紫玉手裡。就算紫玉是孟扶蘇送進宮的,也不至於親近到這種地步。再說,孟扶蘇和自己名義上是世叔侄關係。二叔寫信給自己的侄女,大可以正大光明的,何必這麼偷偷摸摸。

    紫玉見她站著不接,抿唇道:「大姑不要多問,婢子不能在這裡停留時間太久,但是婢子絕對不是壞人,大姑不用懷疑婢子。」她將書信塞進辛四四手中,四處看看,這才轉身繞進樹木蔥蘢的小道裡,不見了蹤影。

    辛四四站了許久,才恍悟過來,忙找個石桌坐下,將書信拆開。

    書信中沒有多少字,只說了近些時候帝朝的戰況,還有幾句相思之語。辛四四想起孟扶蘇的臉,心裡踏實不少。雖然內容不多,看得出是用心寫的,沒有半句廢話。孟扶蘇的手分外美好,羊脂玉似得,握起劍來也好看,寫字的時候也好看,給她上藥的時候也好看。辛四四握著信頹了好久,覺得自己怎麼會喜歡一個男人的手喜歡的著了魔似得。

    有些病態了。

    不知何處傳來鷓鴣鳥的叫聲,辛四四被打亂思緒,這才想起祿中景的話。忙起身收了信,理理衣服往宦官處所而去。

    這天似乎是真的變冷了,辛四四停在祿中景的門外,縮縮脖子,瑟瑟著把手掖進大袖。看看時辰,都是該睡覺的時辰了。

    伺候祿中景的小太監是祿中景半年前收的乾兒子。太監自進宮淨身那日,就是個六根不全之人,不男不女也沒有後。在宮裡,位分高的太監都有收乾兒子的習俗,也不過是可憐之人互相尋求些平常人家的天倫親情罷了。祿中景的乾兒子自然跟著他姓祿,祿中景給他起名兒的時候,正好是在八月中秋,祿中景便把中秋簡單一湊,就喚他祿中秋了。

    祿中秋在外頭等著祿中景歇宮,沒成想幹爹沒等到,等到了個大姑。他挑著宮燈朝辛四四走過來,待看仔細了,上前屈身,「大姑是來尋我爹的麼?「

    辛四四瞅著他,問他,「你爹是祿中貴?「

    祿中秋忙回,「是,不知大姑找我爹有何事?「

    辛四四嗯一聲,「今日在御花園,祿中貴祝福我歇宮後過來尋他,說是有事吩咐的。「

    祿中秋同她苦笑,「乾爹還沒歇宮呢,我也在等他回來。若是大姑不急著回去,就去屋裡等著吧,我去給大姑燒些茶來。「

    辛四四揣著手,風刮在臉上一陣陣的疼。進去總比在外頭吹風的好,便點頭:「還麻煩你在前頭引路。「

    祿中秋應承著,邊挑著宮燈在前頭走。

    祿中景是宮裡的大太監,住的地方要比她們的處所寬敞的多。屋中擺設也十分講究,不知情的人怕是進了房間,要以為是哪個王爺郡侯的房間。

    辛四四進門後,祿中秋就去給她燒茶水去了,讓她先坐著。屋裡暖和,沒有外面的冷風凍著。辛四四等了一陣,無人回來,便起來隨便看看。

    幾杌都是上好紅木所製,八仙桌上擺著青花瓷茶具,案子上是青銅燃香,香味清幽,不是龍涎香。辛四四仔細聞聞,想起這香味是僅次龍涎香的蘇合香。蘇合香是禁中奇香,看來祿中貴果然是得皇上喜愛。

    眼光落在不遠處貼牆而放的書架上,每一格都塞著滿滿的書冊子。

    她忽然想起,祿中景每次看其他宮侍時的眼神,有清冷,有孤傲。她心裡笑了笑,有些才華的人,大抵都是自負的。只可惜,再好的才華做了太監,也是埋沒了。

    走到書架處隨手拿了本書看,正看了個開頭,門便被人推開,夾雜著一陣厲風吹進來,刮得書頁啪啪直響。

    辛四四忙將書頁合上放回原處,恭敬有禮的走上前去施禮。道:「中貴人安。「

    祿中景看看她,「起吧,候著多時了嗎?」

    辛四四搖頭,「等了不多時。」

    祿中景答應著走到桌邊坐下,指指邊上的椅

    子,「你也坐,不必拘謹。我叫你來是有件事要問問你。」

    辛四四謝了坐,走過去坐下,「中貴只管問。」

    祿中景從袖中拿出帕子擦手,「那日,陛下在閬苑散步,瞧著孟宮人了。」

    辛四四一驚,難道中貴人找自己是為她和孟扶蘇的事情?輾轉又一想,她和孟扶蘇見面不是陛下准許的麼?她為何要驚慌?垂著眼瞼回道:「我只和二叔見面的時候,在閬苑過,不知中貴是想說什麼?」

    祿中景將帕子放在桌上,唉聲,「宮人在宮中與男子拉拉扯扯最是忌諱,陛下看到你們二人手挽著手,難免心中不悅。再說,孟宮人和孟大人可是叔侄女,這倫理大防啊。」

    辛四四懂了,祿中景這是在告誡她,水性楊花是不行的。她莫名覺得有些好笑,難怪他總用那種不屑的眼神看自己,原來以為她跟孟扶蘇不清不白。額,她和孟扶蘇的確是不明不白來著。之前不曉得,現在她是知道了。看來以後還得注意些言行舉止,這皇宮裡,指不定多少雙眼睛盯著她犯錯,想把她壓下去呢。

    趕忙起身對祿中景行了大禮,「中貴人的教誨,孟蓁都記下了,以後定會將中貴人的話刻在心上,時時提醒自己不再落人話柄。」

    祿中景本來只是想試探試探她的口風。他得確實知道,孟宮人是不是真的對孟大人有違背世俗倫理的感情。若真是如此,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得盡快勸她回頭是岸。若她沒有進宮,只是孟家的四姑娘,他才不會管。可是既然進了宮,那就是宮人,宮人有違背倫理的事情發生,那就是置今上尊嚴不顧。他身為內廷中貴,豈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但現在,聽孟宮人的回話,他的心立時涼了半截。看來,孟宮人的確對自己的二叔有了那種禁忌的感情。該如何處置呢?他第一次犯愁起來。

    辛四四到是覺得無所謂,孟扶蘇又不是她的親二叔。以前本來還顧忌著血脈分支,自從知道孟扶蘇甚至連宗家都不是,她便覺得自己喜歡的沒錯。自然不會再去想什麼世俗的眼光。

    祿中景眉頭緊鎖的望著辛四四,「孟宮人,你聽洒家的勸,盡早絕了這個念想。以後安心服侍皇上。若是命好,被陛下看中,以你的容貌那是可以和安昭容平分秋色的,洒家覺得你比安昭容更勝一籌。就算不能被皇上喜歡,等熬到年紀放出宮,也能嫁個高官達貴,一生榮華。總好過,被世人唾罵不是?」

    辛四四尷尬的笑了笑,「祿中貴說這話,孟蓁就不懂了。孟蓁何時不曾安心服侍今上?再說,孟蓁不想跟安昭容平分什麼秋色。孟蓁只是個宮婢,在其位謀其職,請中貴人放心就是。」

    得,合著他苦口婆心說了這麼久,人家小丫頭壓根就沒聽進去一句。

    祿中景無奈,歎道:「我看陛下是喜歡孟宮人的,陛下喜歡的,洒家就是不喜歡也不能不幫。方才歇宮,皇后娘娘把洒家叫了過去,言語間說起來孟宮人,吩咐洒家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孟宮人……」他作勢在脖子上一比,肅了臉色,「孟宮人可懂了?」

    皇后竟然想除掉自己,可是為什麼呀?她腦子恍惚一閃,立時悟了。這樁原由多半是日間御花園皇上對自己的情不自禁。完了,她真是大意,怎麼偏偏就被皇后給誤會上了的。

    看她默不作聲,臉色亦是有些蒼白。祿中景暗自點點頭,道相必是怕了。笑了笑,「洒家是冒著生命危險給你通個氣兒,皇后娘娘步步緊逼,孟宮人可是得想好了。要麼盡快得到皇上的恩寵,待封了位分,料想皇后也不能拿宮人怎麼樣了。是吧?」

    辛四四兀自感歎,留在宮裡熱鬧是熱鬧了,可未免暗箭太多容易傷著。早知道會這樣,就應該聽孟扶蘇的去廣陵行館待著。但眼下,她已經沒有退路的。要麼自己偷溜出去,再也不回來。要麼就逆流而上,和皇后戰到底。

    可是,皇宮不是孟府,哪能說逃出去就逃得出去。再說,慕容沖已經被賜死,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慕容沖會再來救她一次。可留下來……她又有些悵然。

    皇后讓祿中景對她下手,若她不死,皇后雖然不能拿祿中景怎麼樣,可有的是辦法對她痛下殺招。難道想要活命,真的就只能勾引皇上?

    她尋思良久,還是猛的搖搖頭,一定還有別的辦法。遑論她對皇上半絲感情都沒有,就算有,依她的性子,也是不願意跟那麼多女人共享一個男人的。

    真的去勾引皇上,那才真是悲劇人生的開始。搞不好,要比上輩子更慘。她打死都不要。

    祿中景看她表情糾結,也不打斷,只等著她作何決斷。

    她襟衽上前,「中貴,難道,不能把皇后給您說的話,告訴皇上嗎?」

    「大膽!」

    祿中景手一抖,辛四四的話差點把他嚇死。

    「你真是無知。」他對著東面拱拱手,「那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要讓奴才們死,那就跟碾死只螞蟻般容易。你以為你一個奴婢,將這種話告訴皇上,皇上會信嗎?到時候,那就是欺君犯上的大罪,要滅九族的。你一個人的頭砍不足惜,可想過家中之人?」

    她到沒想過家中之人,反正爹娘早就沒了,孟府剩下的幾房明裡暗裡不是想趕她出去,就是要殺了她。真要滅九族,他們才是死不足惜,自己是虧大發了。

    低頭靜默一會兒,諾諾道:「奴婢省的了,中貴容我回去仔細想想。」

    祿中景終於安心了,自己也不用再枉害一個無辜性命。這些年被皇后逼著,暗中結果了多少宮婢的性命。現在年歲大了,夢裡越發清晰的看見那些被自己殺死的宮人,或是怨毒,或是憤怒,或是淒苦,或是絕望的臉。

    作孽多了,不得好死,誰不想踏實的過完人生最後一程?

    「你去吧,待想明白了,再來找我。可不要想得太久,皇后那邊就算不是我,也會找別的人下手的。」

    辛四四點頭,「奴婢省的,謝中貴人指點。」

    心事重重的回到處所,時宜早已經酣睡。

    夜已深,風也止了,燈火曳曳四處靜寂。

    她抱膝靠床坐著,想了又想。祿中景最後那句告誡讓她有些怯意。是,就算祿中景拒絕皇后的旨意,不對自己下手。但皇后一定要她死,就肯定會找別人對她下手。其實有時候,她並不理解後宮這些女人的想法。皇上是這天下的皇上,娶那麼多女人在後宮養著,不過是為了鞏固皇位。其實這些女人也挺可憐,獨守空房什麼的,還為了爭寵你死我活。俗話說得好,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同情歸同情,可是人家都要她的小命了,她總不能坐以待斃。

    更漏聲聲,三更梆子響過,辛四四爬上床睡覺去了。五更起來,如同昨夜什麼都沒有發生,收拾收拾吃過飯,開開心心的當值去了。

    午中,時宜和女侍拎著食盒過來找她,辛四四打開食盒,驚訝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的?」她欣喜的從食盒裡捏出根糖葫蘆,放在舌頭上舔了舔。「真甜。」

    時宜吃著糕笑,「是閔夙離宮的時候,給我記下了小紙條,上面記著你喜歡吃的東西。不過,你喜歡吃的這個,」她指指辛四四手中的糖葫蘆,「可實在費了我好大的力氣。」

    宮人沒有特殊的理由,是不能出宮的。皇宮裡也沒有糖葫蘆,辛四四知道時宜一定是托人從宮外買回來的,滿懷感激的對時宜道謝,「在我剛懂事的時候,我娘給我吃的東西就是一根糖葫蘆。那時候我家鄉蝗災,顆粒無收。很久沒吃過一頓飯了,我從來沒有吃過那麼甜的東西,雖然後來,我娘也死了。但是,我每次看到糖葫蘆,都會想起她那時候的音容笑貌,她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時宜不知道,原來是因為這樣,她才喜歡吃糖葫蘆。將綠豆糕嚥下去,安慰她,「雖然你娘不在了,可是還有我們。」

    辛四四笑,「所以,我會好好的活下去,這是我對我娘一生的承諾。」

    吃完中飯,時宜收拾收拾食盒,拉著女侍走了。辛四四對著天空長吐一口氣,灰溜溜的溜回大殿找個不起眼的地方站著。她一個上午都在這個角落裡站著,慕容煌似乎也沒有發現她,這讓她心情很好。

    只要她不再跟皇上走的太近,拉開距離。皇后知道了,興許會收斂收斂,留自己一條活命。

    方才回來的路上,看到了昨日在御花園跟在皇后身邊的女官,便去籠絡了那個女官,可是送掉了好些貴重的東西。

    在她舌巧如簧,軟硬兼施又下了大血本砸進去幾隻上好頭飾之後,那女官終於答應會替她在皇后面前美言兩句。所以在人家替她美言的時候,她應該盡量謹守本分,和慕容煌拉開距離。

    *****

    莫宮人替呂皇后摘去鳳冠,服侍她香湯沐浴。一壁吩咐宮人們在浴湯裡撒花瓣進去,一壁替呂皇后揉捏肩膀。

    「方纔大殿的女侍過來稟報,說陛下自昨日在御花園替那女官戴過花後,就再沒有正眼瞧過那女官。依奴婢看,陛下心裡還是喜歡娘娘的。陛下對娘娘的心意,誰也替代不了。不過是個小小的女官,怎麼入得了陛下的眼呢?」

    呂氏嗤笑一聲,「本宮覺著也是。那些新冊封的昭容美人都不夠陛下忙的,哪裡會顧得上個宮人。既然陛下沒有那個意思,且傳個話兒給祿中景,讓他暫且盯著,有信兒立刻跟本宮回稟。本宮再決定那個狐狸精是死活。」

    「諾,奴婢知道了。」莫宮人輕著力道在她肩上揉捏著,想起在去花房的路上,孟宮人扯著自己怨聲啼啼的模樣,又塞給自己那麼多珍貴之物,拿人錢財□□。她仔細查看著呂皇后的臉色,試探道:「皇后娘娘,上個月調到宮裡來負責打掃的小宮女失足落水後,就一直沒有再調度新的婢子。奴婢知道娘娘您是為皇上勤儉持家,只是,清掃女官的職位也不能總是空缺著。」

    呂氏慵懶的泡在浴湯裡,只覺得心曠神怡,情緒平和。便軟綿綿的道:「莫宮人可是有人選了?」

    莫宮人咬咬唇,討巧的笑道:「奴婢說了,娘娘可不要生氣才好。」

    「你說。」

    「諾。奴婢想,娘娘既然擔心那個孟宮人會迷倒皇上,何不去問皇上要人呢?皇上從沒駁過娘娘的話。娘娘將孟宮人要過來,放在自己跟前看著,還怕她會出什麼ど蛾子?」

    呂氏皺皺眉,緩緩睜開眼瞧著莫宮人,笑道:「說吧,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處了?」

    莫宮人忙跪下,「不敢瞞著娘娘,今日確實遇到了那位宮人。那宮人看見奴婢立時就跪在奴婢面前哭,說是不想在大殿待著了,求奴婢過來求求皇后娘娘,調她來宮中伺候呢。」

    「哦?」呂氏稀奇萬分,「她跪在你面前哭了?求來本宮這裡伺候?」

    莫宮人深深一拜,「正是。奴婢看她哭得肝腸寸斷,於心不忍,就問她原由。」

    「那她怎麼說?」呂氏好奇的看著莫宮人。

    莫宮人半是笑著,「還不是為了喜歡的人麼。說是在家中有個青梅竹馬的哥哥,兩人自小一起長大,早已經私定終身。只可惜礙於門戶,不能相守。本來進宮是要被送去和親的,誰知道皇上給留在的宮中做女官。說,只想在宮裡安靜的熬到出宮的年

    年紀,好出宮和那青梅竹馬的哥哥過平淡日子。」

    呂氏聽完,笑了笑,「到是本宮多心了,是個癡情的女子。自願要到本宮這裡伺候,相必說的都是實心實意的話。本宮曉得了,待陛下來時,自然會跟陛下提起的。」

    莫宮人見呂皇后答應下來,連連叩首,「奴婢先替那可憐的宮人謝娘娘恩典了。」

    「行了行了,替我再捏捏吧。」

    「諾。」

    *****

    辛四四像只鴕鳥一樣窩在不起眼的角落裡三四天,莫宮人終於帶著人過來了。說了皇后的懿旨,囑咐完辛四四去了皇后宮要注意的事情。又同祿中景道:「陛下說,中貴人半辦事不利,皇后宮中少了宮婢不增派,要咱們親自過來要人,要罰中貴人的。」

    祿中景有些駭然,看似十分平靜,實則手心裡早就冒了一手汗。他沒想到皇后這麼迫不及待的就要把人帶走。不過,他也盡力了,孟宮人是福是禍,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遂道:「莫宮人還是從前一樣得理不饒人,洒家算是怕了你了。」

    其實,這樁事看上去發生的十分自然,辛四四可是沒少暗中下功夫的。祿中景把事情告訴她以後,她就開始琢磨了。孟扶蘇教她那些兵書,她也不是白學,立時就想到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留在大殿成天都會跟皇上見面,不論如何小心,都可能遭人記恨。不過好在,第一個記恨自己的就是皇后,皇后位高權重,她只要反過來順勢趨附表明自己的忠心,皇后非但不會記恨自己,還會給她撐腰。總好過被其他後宮記恨,那才是死得渣渣都不會剩下。

    但祿中景不知道她打的珵響的如意算盤,只覺皇后過來要人,以後隨便從孟宮人身上挑個錯處,孟宮人就小命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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