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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 文 / 一瞬傾城

    辛四四端正的坐在禁庭,有女官來引她。道:「皇后娘娘讓奴婢們過來伺候固安郡主。」

    慕容沖在殿中駐足良久,想再同她說些話,終歸還是嚥下去,只吩咐宮婢道:「你們好生伺候固安郡主,本王還有事情要忙,這就回府了。」

    宮婢們同他行禮,道:「王爺放心,奴婢們會盡心服侍的。」

    慕容沖走後,辛四四問領頭的宮婢,道:「采女姐姐,我初來禁庭,不知宮中禮數,還望多多提點。」

    那宮婢只笑了笑,回道:「奴婢只是個宮婢,萬不敢擔當郡主如此稱呼。奴婢名喚時宜,固安郡主直喚婢子名字即可。」

    辛四四欠欠身,「多謝時宜照拂。」又問道,「時宜你可知道太后要我何時入艮莨?」

    時宜再度揖禮,回稟道:「皇后娘娘吩咐奴婢過來,就是給郡主熏香沐浴的,小宴時辰還未到,待郡主沐浴更衣後,婢子們自會引郡主前往。」

    辛四四心中忐忑著,即是得知了時辰,便很是配合,由著婢子們帶她去沐浴的玉華宮。時宜一壁在前頭引路,一壁道:「玉華宮是專門為入主後宮的家人子齋戒沐浴的地方,此時不是選家人子的時候,玉華宮比較冷清。郡主待會兒要在玉華宮梳妝打扮,皇后娘娘命婢子們給郡主備下了衣衫,換過之後,郡主還需準備赴宴時還需郡主備下些女紅,由織室的尚方們篩選。入選的太后會奏疏給今上,讓今上定奪各家郡主去留。」

    辛四四驚訝,來的時候,慕容沖並沒有告訴過她,還要準備女紅。她根本就沒有準備,眼下再繡已經是來不及了,她總不能一壁沐浴,一壁拿個繡框刺繡。她有些惆悵,就算是來了宮中,她還是有被遣送回去的可能。開始的時候,她還以為太后就認定了她,現在想來,實在可笑。

    宮中沐浴的禮數頗多,要她泡在香料熬製成的香湯中半個時辰不得出來。出來之後就要剪掉手腳的指甲。她腳趾甲不長,但是唯獨鍾愛長潤透明的手指甲,被時宜剪掉的時候,她著實心痛了許久。

    時宜替她剪完指甲,吩咐婢子端來盆面。對辛四四道:「郡主,方才剪掉指甲是為了防備和各位郡主接觸的時候,不小心傷到彼此。各位郡主都是金枝玉葉之身,在宴上受傷不好。」拉過辛四四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上,引著只穿了寬鬆中衣的辛四四走到面盆處,解釋道,「郡主們同入選的家人子不一樣,但是驗明處子之身是必要的。家人子是由宮中老嬤嬤驗身,但這不能用在郡主身上。所以,請郡主在面盆上蹲下來,將牝|戶對著面盆裡的面吧。」

    辛四四隻覺得臉上一陣火辣,到底她還是個十三歲的女娃,竟覺得有幾分受辱,羞恥之感漸漸浮上心頭,有些難以啟齒站在原地不動。

    時宜見她臉紅,善解人意的笑笑,「郡主覺得害羞也是有道理的,畢竟郡主年紀小,想必未經人事,奴婢瞧著郡主必然是處子之身。只是,這是規矩,奴婢要記檔存留。其他郡主也都是照做了的,還望郡主放下矜持,也讓奴婢們好交差。」

    辛四四卻還是不動,甚至有些羞怯的往後縮了縮。

    憫夙看她畏懼,只得上前兩步,堆起笑對時宜道:「女官,我家小姐她臉皮薄,還望行個方便,屋中只留兩個宮人看著。」

    時宜聽她這麼一說,心中覺得這個丫頭伶俐,不覺多看了她兩眼,點點頭,「既然這樣,我就依了你的意思。左右郡主不同意,我也交不得差。」便揮退其餘婢子,只留下個年長些的同自己留在房中。

    辛四四見人都退了出去,紅著臉咬咬嘴唇,將中衣大擺稍稍掀起,蹲在了面盆之上。年長些的宮婢眼神快,急忙從袖中掏出個白色的瓷瓶拔開蓋子,湊到辛四四的鼻尖上。

    辛四四皺皺眉,這是胡椒,嗆得她眼睛鼻子難受,氣味撓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時宜忙笑著道:「郡主恕奴婢無禮,快些起來吧。」說罷過來扶她,道:「以面盆驗明處子之身,是因為沒有破身的女子在打噴嚏時,不會將面盆裡的面吹起。比起嬤嬤探手進去驗明要少受不少罪。」

    辛四四不想再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紅著臉岔開話題道:「我來的時候並沒有帶女紅過來,時宜姐姐可否幫我想個辦法?」說著從懷中掏出方八尺碧天雕琢而成的玉鐲放到時宜手上,「我知道你們都是女官,在宮中什麼樣的珍貴之物都見過,不缺這些。但這總歸是我對時宜的一些心意。」

    時宜臉上溢出笑來,手挽個花將玉鐲塞進廣袖中,回道:「女紅的事情郡主只管放心,交給婢子就是。」

    前頭幾個入宮的郡主都是她伺候的,皆有塞東西給她,雖然那些東西確實都是珍品,可能一出手就這麼大方的拿出個八尺碧天雕琢的玉鐲的,可只有固安郡主一人。八尺碧天可是上等的翠玉,整個禁中也不過太后和皇后宮中有兩尊八尺碧天的玉佛。她心道,埕州孟家果然是富貴。

    辛四四見她答應下來,頓時鬆了口氣,「那就麻煩時宜你了,對了,我要穿什麼衣服過去赴宴呢?」

    時宜扶她道妝台前坐下,「郡主稍待,待奴婢出去吩咐她們備好女紅繡品,再回來給您梳妝穿衣。」說罷帶著年長的婢子退了出去。

    憫夙見她們走了出去,忙上前低聲道:「小姐,你這是何苦呢?若是不來禁中,哪裡用得著受這等屈辱。」

    辛四四搖搖頭,「我不屈辱,方才時宜不是說了,每個郡主都是這麼做的,她們能做我也能做。更何況,她們都是親王嫡親的女兒,我只是運氣好撿到了這個郡主,同真正的金枝玉葉差了好多呢。」

    憫夙自顧抹著眼淚,讓她堵得更是難受。

    未幾,時宜帶著婢子們進來,吩咐身後跟著的兩個

    個宮婢,「采兒、蝶兒,你們給郡主梳頭上妝。」有吩咐另外兩個,道:「彤雲、明霞,你們去尚衣房將為郡主準備的衣物取來,要快,現下已沒多少時候了。」

    宮婢們應是,並不耽擱。采兒蝶兒過來給辛四四梳妝,彤雲明霞便去了尚衣房,待回來,采兒和蝶兒已經為辛四四梳好裝扮。

    時宜取過那件絳紅色的宮制堆紗拖地長儒,佩吉祥如意朝珠,服侍辛四四穿戴好,道:「這件宮衣幾個郡主想討去今日穿,我都給阻了。但見郡主穿著合宜,最是稱的膚若凝脂。」吩咐宮婢們道:「快些前頭引路,送固安郡主前往艮莨園林。」

    宮婢們齊聲唱諾。

    辛四四隻覺得這身裝扮實在過於隆重,頭上數不清的髮飾沉的她幾乎要抬不起頭來。微微側臉問時宜,「時宜,我的女紅呢?」

    時宜恍悟,忙喚婢子,「菊秋,快些將女紅拿過來,你是怎麼做事的?」

    叫做菊秋的宮婢小跑著過來,將托盤呈起,「奴婢忘記要拿給郡主過目了。」

    辛四四笑著衝她點點頭,柔柔的道:「沒事。」她隻身而來,只有憫夙一人陪著,宮中比起孟府大的沒邊,肯定也比孟府更危險。稍有不慎說錯句話就可能悄無聲息的死去,她不僅要保護自己,也要保護憫夙,所以就是個宮婢,她也要盡量客氣相待。

    從托盤中挑起女紅打開,上面繡的是隻鳳凰,她輕歎道:「這是鳳鳴九天?」

    時宜接口回她,「郡主一看就曉得,這卻是鳳鳴九天。皇后和太后都獨愛鳳凰,奴婢可是盡心幫郡主的。」

    辛四四眼光滑過鳳凰的眼睛,不自覺的皺皺眉頭,這個鳳凰只有眼睛沒有眼珠。這麼明顯的紕漏,竟無人發現!她心裡駭然一驚,忙將女紅跌上,若是這女紅被太后看到,別說遣送回去埕州,只怕命逗不保。她攢了笑意,對時宜道:「不知可否借花針和繡線用用?」

    時宜疑惑道:「女紅不是修好了麼?郡主可是覺得哪裡不合稱?」

    辛四四搖頭,「不,甚好,但我覺得,只是空蕩蕩的花樣沒有靈氣,想繡幾個字上去。」

    時宜聞言忙長揖了下去,道:「是婢子們沒想周到,這就去命人準備,郡主稍待。」

    宮中宮女多,取樣東西十分快,她才在桌邊坐下喝了兩口茶,菊秋就將針線帶了過來。辛四四接過針線框子,將女紅放在膝頭,安靜的將鳳凰的眼珠繡上,又在邊角工工整整繡下『壽與天齊』四個小字,這才收了線,起身將針線交到菊秋手裡,轉身對時宜道:「已經好了,我們這就走吧。」

    艮莨園林十分特殊,是個冬暖夏涼的地方。歷來帝王冬天來此泡溫泉,夏日至此避暑。眼下初秋,園林裡的楓樹竟是綠葉繁盛,絲毫沒有變紅的跡象。

    辛四四被時宜她們引著進來園子,直奔懿德殿。路上偶爾有遇到別家的郡主,皆是穿金戴銀致萬千。辛四四有些頹,忽然想起上官慕容,她也身為郡主,不知道會不會在小宴上遇到她。但轉念又一想,就算遇上又能如何?如今自己身份尷尬,可能連同她說話的機會有沒有。便從心裡搖搖頭,偽裝的更加溫潤柔和。

    太后早已經在殿中設宴,辛四四進殿的時候,許多郡主早已落座。也難怪,她是最晚到禁中的,齋戒沐浴又耽誤那麼多時候。時宜引她走到殿前,低聲道:「郡主,該請安了。」

    辛四四低聲應是,往前走了兩步將手疊在額前,恭敬地跪了下去,叩過三次,才開口請安,「臣女固安恭請娘娘聖體金安。」

    太后慈祥的對跪在地上的辛四四笑了笑,「哀家前些日子封你為郡主,還從未見過你,你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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