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打劫 文 / Q涼
從特殊處理過的窗戶向外望，點點碎光嵌在無邊的深藍色裡，浩瀚星海不著邊際，各種神秘奇特的星球組成了詭秘莫測的宇宙。
祁牧面無表情收回視線，從床上坐起來後又躺下，片刻後起身倒了杯茶。
半個小時前，他從剛剛起身的那張床上醒來，腦子裡多了另一個人的記憶。
「5050年，大星際時代？」祁牧又灌下一杯水，天知道他現在多麼需要冷靜一下！
明明他只是在2050年移民外星球的飛船上小小打了個瞌睡，一覺居然睡過了三千年？！
瓶裡的水見底，祁牧拍拍臉頰，到洗漱間潑了把涼水。鏡子上映出一張乾淨清秀的臉，只是少年人模樣，眼下有隱隱青黑，昭示這段時間過得並不順心。
「好吧。」祁牧盯著鏡子看了半晌，嘗試適應這張與自己原本八分像的臉，「既來之則安之。」
2050年對於他這個孤家寡人並沒有太值得留戀的地方，而外星球遷徙計劃讓每一名移民者抵達新的住地後一切歸零，除卻領取少量基本補助，跟一窮二白沒什麼差別。
反正是重新開始，在哪開始不是開始，祁牧如此樂觀地想。
午飯前，祁牧理清了這具身體的記憶。
星際時代的主要勢力有兩方，帝國與聯邦，佔據兩個大型生物星球，把控周圍小球星形成獨特的星際生活圈，各自成體制，兩不相犯卻又彼此窺伺。
祁牧這具身體所在為帝國一方，承襲最古老的君主制，而他的身份則是莫裡卡侯爵家族的私生子。
沒錯，僅是私生子。只是在莫裡卡嫡系一家人在星際旅行中喪命後，他這個見不得光的才擺上了檯面。並在後來的家族內鬥中稀里糊塗繼承了爵位，更稀里糊塗得被送到了遠離主星的h3星球。
說白了就是充當內鬥中的炮灰，遠離核心圈子，如果安分點能讓他在h3星球上老死。而財富依舊把持在莫裡卡家族真正的核心手裡，待特殊時刻，身懷爵位的這具身體說不定還有別的用途，比如當個替罪羊什麼的。
不過這樣也好，祁牧記憶中主星此刻正是皇位更替之際，也是混亂的，為避免被人當槍使，還是有多遠躲多遠的好，等安家落戶，再尋求機會離開，替罪羊的備胎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想通這些後，祁牧整個人豁然開朗，心情甚好得往房外走，準備買份午飯。
飛船食堂這個點是人最多的時候，由於祁牧的外放身份，手頭沒有富足的錢坐頭等艙，無法享受送飯上門服務，也只好在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
唔。祁牧眉頭皺起，這飯可真難吃！
賣相看上去不錯，這種叫不出名字的蔬菜裡有股腳臭味，米飯裡也有刷鍋水的味道，不知道是食材如此還是做飯的人的問題。
2050年他在參與外星球移民計劃時可是狠狠補了一下地球美食，那滋味至今還令人懷念，跟現在簡直就是天堂和地獄的差別了。
祁牧頓時失去胃口，隨意扒了幾口後都倒掉，起身回客房。
他身後，兩個男子相互對視一眼，迅速跟上。
飛船操作艙裡此時混亂一片。
「船長，操作系統不受控制，已經與自由號主動交接了。」按鈕密密麻麻的操作台前，程序員顫抖著發出絕望的叫喊。
船長額頭都是汗，船長帽被他踩在腳下卻不自知，雙手交握搓揉，似在做一個重大決定。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道，「放開操縱桿進行對接，務必保證過程中不要出岔子。」
「船長！」其他人紛紛不敢置信看過來。
自由號所屬者是碎星帶周圍最大的星盜組織，放開操作桿無疑是引狼入室。
「照我說得辦。」作為船上最高統帥，一船人的性命都攥在他手裡，「我大概知道他們是沖誰來的，想不到埃·科維奇的行蹤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埃·科維奇？那個奴隸供應商？！」有人喊道，「老天，他怎麼會在我們船上？難怪自由號會出現！」
作為星盜，自由號上的人無疑又是與眾不同的，他們戰鬥力極強，所有人員組成均是各個星球上逃出的奴隸，且從不劫掠一般商船，往往打劫的都是出了名的黑心商人和軍火商。
如果不算上這次，他們還從未遇到過自由號。
但即使名聲不錯，星盜這兩個字還是讓聽到的所有人恐慌了。
「走吧。」船長此時有些後悔接下埃·科維奇這單了，財富與危機是共存的，「去迎接一下我們『偉大的正義星盜』」船長笑得嘴角發苦。
祁牧轉身關上房門，卻被人在門合上的霎那硬生生推開，兩個人擠進來。
幾乎是第一時間，手無縛雞之力的祁牧被限制住行動，後背壓在冰冷的牆上，一人拿刀抵住他脖子，另一人在房間裡四處翻查。
「沒有通訊器，身上還只有五百多通用幣，真是個窮鬼。」手上拿著搜出來的通用幣，皮膚微黑的男子鄙夷道。
制住祁牧的男子一時臉色也變得不好起來，下手沒輕重，刀子割開頸側，鮮血流下劃入衣領，「小子，識相點把身上值錢的都拿出來，飛船上這麼多流浪者，少一兩個可不會有人計較。」
祁牧心中鬆了口氣，還好是為財，如果是莫裡卡家族派來的人，他恐怕沒命活著到h3星球了，當下示弱，「兩位大哥，最近b71星球鬧
鬧饑荒，我是從那逃出來的，就這五百多還是我砸鍋賣鐵換來，能不能給我留點口糧費？」
那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眼尖，注意到祁牧脖子上的紅繩，走過來手指一勾，是一塊通體碧綠的翡翠玉牌，就是在主星上都是難得見到的好成色，只是與繩子的勒口處沾了點祁牧的血。
「小子你不老實啊。」一把拽下玉牌，那人放在手上盤完了一會兒，眼中光芒越來越亮。
祁牧臉色一變，「兩位大哥，這是我母親留下來的遺物，對我來說已經不是能用金錢衡量的東西了，還請你們高抬貴手。」翡翠玉牌確實是原主母親留下的，更重要的一點是，它是抵達h3星球後交接的信物。
這樣說著，祁牧心中也明白在玉牌被發現後這事要壞了，一邊穩住二人一邊掃視四周，看有什麼辦法能讓他自救，只要跑出這個房間就夠了。萬幸的是眼前兩人太過囂張連房門都沒關緊，他有機會！
「好啊。」拿著玉牌的人朝持刀之人遞了個眼色，笑中帶著陰狠，「我們就幫幫忙，順便送你上路。」
上路可不是什麼好詞啊！祁牧心中咯噠，下一刻誇張地朝門口方向「哇」的一聲叫出來，他的表情像極看到了什麼時的條件反射。
拿玉牌的人幾乎是第一時間看向門口，持刀的人也是手頭一頓。
機會！祁牧狠狠推開面前的人，接而撞向不遠處還未回過頭的那人，趁亂將玉牌奪回，以最快速度奪門而出，動作一氣呵成。
心跳猛地加速，祁牧握著玉牌不敢回來看。
身後兩人都拿出了刀，心中氣極，高舉著凶神惡煞衝過來。
不帶這麼玩我的！祁牧大口呼氣欲哭無淚，哪有人一穿越過來就被打劫追殺的，說好的高床暖枕硬漢子呢？！——沒錯，這傢伙喜歡男人。
臥槽！前面有人！過轉角再穿過走道就是餐廳，祁牧原意是想到人多的地方求救，再不濟也能讓後面兩人收斂一點。但命運總是愛和人開玩笑，前面那個誰，不會是同夥吧？
前面那個究竟是誰祁牧是沒看清楚，因為他已經來不及停步直衝衝撞上了。一股冷香撲鼻而來，餘光能瞥到身後兩把如期而至的刀芒，祁牧感覺兩輩子的驚心動魄都在這一刻用盡了。
「啊。」一聲慘叫。
祁牧身子一抖。
咦？
不痛？祁牧睜眼，摸摸後背摸摸肚子，沒，沒受傷？
一隻手擦著他耳側握住了身後握小刀的手腕，慘叫是從在祁牧脖子上劃過一刀的男子口中發出來，而另一個他的同伴此刻像是看到了什麼驚悚的事，顫抖著腿後退，轉身走跑，「紅髮，黑眼，太陽勳章，是，是自由號……」
祁牧的心跟著叫聲一顫，他是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原諒他的原身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私生子——單純被那人驚恐的語氣嚇到了。
「真沒用。」頭頂傳來男人低沉的冷哼聲。
以祁牧身高只能看到面前之人寬闊的胸膛，懸於耳側的手臂線條可以看出其主人的身體素質屬於頂尖級別。
祁牧抬頭，對上一雙倍感親切的黑眸，純粹的黑色像是一個無底之洞，一頭張揚的紅髮，面容如刀斧剝啄般俊美，臉色是一副不耐煩的神色。
「我就說沒走錯路吧。」宮淵不滿哼哼兩聲，手上發力，骨頭脆響聲從祁牧耳邊傳來，「不過，科維奇的護衛怎麼這麼弱？」
拿匕首的人摔在地上捂手慘叫，祁牧緊握著手中玉牌，臉色發白地退後幾步，與眼前渾身散著凶悍之氣的紅髮男子拉開距離，四肢僵硬貼在牆角。
老天我錯了，不用硬漢子，給我高床暖枕就可以了還不行嗎？這男人絕對比剛才那兩個危險百倍，自己這算不算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這裡是遊船下層區。」又一個男人從轉角處踱步出來，樣子倒是斯，「如果我沒猜錯，地上躺的和剛才被你嚇跑那個，應該是所謂的，打手混混？」男人攤手，「他們恐怕連給科維奇提鞋的資格都沒有，船長。」
宮淵，「……那你說怎麼辦？」
「我們進飛船後的第二個轉角應該往右拐。」安澤淡定提醒道。
那你就早說啊！宮淵暴躁得抓頭髮，這個副手太不討喜了，他果然應該帶舒明出來！
安澤無視宮淵的黑臉聳了聳肩，視線落在不遠處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祁牧身上，若有所思道，「那個人，好像是前不久莫裡卡家族公佈的爵位繼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