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8章 刀光驚險暗潮湧(上) 文 / 鏡鸞沉彩
昭武九年的盛夏來得極快,天邊一聲驚雷,太液池上的粉白芙蕖一夜之間競相開放,一池的清麗淡雅,美不勝收。
禁中鳳宸宮裡剛迎來皇后,慈毓宮的太后卻忽然決定離宮,再次前往棲隱寺潛心禮佛。因了這個緣由,沈天璣終是錯過了點絳宮火紅的石榴花,宿在鳳宸宮中數日,以便於陪伴太后渡過宮裡的最後時光。
初始時,她還盼著太后和皇上能母子關係修好,但後來發現,太后對世事都十分寡淡,似乎真有四大皆空遁入空門的意向,對此母子關係,她自然也不上心。納蘭徵呢,每每與他提及此事,他多半是堵住她的嘴,讓她再不能說下去,最後都會發展成滾到床榻上去……久而久之,她也就不說了。
太后出宮那日,皇上和諸位宮嬪以及幾位王爺都來送行。沈天璣扶著她上了轎子時,她神色微有猶豫,最後拉住她的手,淡淡說了這樣一句話。
「若有一日你陷入兩難,無法抉擇之際,定要記得擺脫羈絆,尋求心中所願。」
沈天璣一頓,再抬眼時,厚重的轎簾已然落下,再看不見姑姑的面容。
太后離開的翌日,沈天璣便吩咐下去,整理收拾一番,她要搬到點絳宮中去。
宛盈帶著青枝碧蔓開始收拾東西。這些日子以來,兩個丫頭親眼目睹宛盈的心思縝密行事穩妥,心中都十分敬佩,都把她當以前的李媽媽一樣敬著,宛盈久居深宮,性子很靜,對這兩個活潑的丫頭也極喜歡,三個人處得極好。
三個人忙上忙些,沈天璣則一個人坐在窗口發呆。一身清涼粉色夏裳,勾勒出隱隱約約的窈窕身姿,微微掀起的袖口,露出一截嬌嫩玉腕,頂端被紗綢衣袖半遮半掩,上面有一點曖昧的紅痕。
這自然是昨夜裡他的傑作。其實在發現對她穿衣不便的影響之後,他一直有注意著盡量溫柔不留下痕跡,昨夜,卻是她先發了瘋,嫌棄他來鳳宸宮來晚了,竟然膽子肥的推他下榻,過後自然是被他制住,然後抱著啃啃吃吃,最後累得埋進被窩裡睡去了。
昨日夜凌國遣來慶賀昭武帝大婚的使節到了,夜凌距京城萬里之遙,他們途中因大雨耽誤了幾日,才錯過了大婚之期。除去慶賀大婚之外,夜凌使臣還想與大昭洽談兩國邊貿之事,納蘭徵昨夜宴請使節,直到亥時才到了鳳宸宮歇息。
他們大婚以來,他白日裡雖時有忙碌,但一到晚間都會早早來她宮裡。他們幾乎是夜夜春/宵,也不知他哪兒來這麼好的精力,明明白天並未休息,夜裡總是精力十足,誘著她逼著她在他身下不停承歡直到哭泣求饒。如今,整個禁中乃至整個京城,都知道昭武帝冷落後宮,獨獨寵愛皇后。
鳳宸宮椒房獨寵,她想,朝中對此定是頗有微詞的,可大約是被他壓著,表面上至今瞧不出波動。也正是這平靜,讓她覺得,彷彿是一張逐漸被挽緊的弓,待到爆發時,愈發威力無窮。
這麼多日,日日來得早,偏昨日來晚了。她也不知怎的,心裡就窩了一股氣,在榻上翻來覆去良久,終於見到他時,她彷彿失了理智一般,伸手就把人推了下去。
敏捷退後兩步躲過的男子神情微微一愣,抓住她亂鬧的雙手,「這是怎麼了?」
她自己也覺得嫌他來晚這個借口忒荒唐了,也不說話,就是恨恨地看他。他沒法子了,只能使出萬能法子,直接把人吃干抹淨,讓她累得只能軟在榻上,再不能和她倔了為止。
力道難免就重了一些。今晨一起,一身紅痕,連腕上都有。
說起來,她覺得有些不正常。不知道別的新婚夫妻是不是同他們這樣的……除去每夜從不間斷之外,還有偶爾幾次的白日宣/淫,這事兒做得過於頻繁了吧……
可即便如此,他仍舊是不滿足的樣子。
莫非,生為帝王,這種事情的能力比旁人來得更強一些?他不曾寵幸別人,便只能加倍寵幸她?著實令人費解。
身前青玉案几上有一隻插滿了粉色木槿的美人花瓶,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她伸手戳了一下柔嫩的花瓣,案上攤開的書卻怎麼也看不下去。
大約是因最近天變熱了,她無端端的就是心浮氣躁。一口茶水喝下去,她享受了一番清涼。
「娘娘,李太醫來了!」
沈天璣一愣,這才忽然想起早上納蘭徵離開時,吩咐了周寧福找個可靠的太醫來鳳宸宮裡瞧瞧。她說,她又沒病,不需瞧什麼。男子卻笑得燦爛又動人,道是:「妍兒脾氣愈發大了,朕瞧著跟那些有喜的女子一般。讓太醫來瞧瞧,是不是真的有喜了。」
什麼有喜啊,她才進宮多久!沈天璣聽到青枝的通報,心裡就老大不爽快,皺了眉道:「本宮沒病,看什麼看。」
青枝為難道,「這是,皇上親自吩咐下來的,皇后娘娘您就看看吧,有病看病,沒病也可以求個心安。」
默了一會兒,沈天璣才點了頭,「看就看吧,本宮倒要看看,這太醫能看出什麼花花道子來。」
青枝應了一聲,轉身去請太醫進來,心中暗道:姑娘這脾氣真是見長了,莫非果真有喜了?可是姑娘這進宮,似乎還不滿一個月呢……
李太醫進殿,給沈天璣把了脈,捋了花白的鬍鬚想了一會兒,看見沈天璣審視的目光,遂笑著回到:「皇后娘娘鳳體並無大礙,只因如今天兒熱,微微中了些暑氣罷了,好好調理就是。」
宛盈等謝了恩,沈天璣吩咐宛盈將太醫送出去,又對青枝道,「說了沒事吧?憑白給人添堵。」
青枝和碧蔓也不敢應聲,生怕沈天璣又要火了。她們這位主子連皇上都敢推下榻的,還有什麼她不敢的?
還是碧蔓膽子大些,見沈天璣熱得一直拿楊柳色的錦帕甩來甩去來扇風,一邊給她打扇子,一邊開口道:「皇后娘娘可要嘗些冰鎮西瓜?那西瓜都冒著寒氣兒呢,最解暑了。」
沈天璣猛地搖頭,「不要不要。前兒才吃過。」
「那皇后娘娘可要冰鎮的水晶葡萄來嘗嘗?夜凌國這季的貢品,極是難得,皇上早上吩咐了讓奴婢得空了去領呢。」說話的是剛跨進殿中的宛盈,眉宇間有幾分溫雅的笑意,瞧著很舒服。
「見過葡萄,但沒見過水晶葡萄。既然叫了這麼一個別緻的名兒,想必味道也不錯,」沈天璣懶懶道,「那就去取來嘗嘗吧。」
宛盈應了是,吩咐青枝和碧蔓好好守著沈天璣,這才轉身匆匆走出房門。
一遠離寢殿,她微笑的神色立馬凝重起來,看看四周發現並無旁人,這才腳步匆匆地從側門出了鳳宸宮,一路走到勤政殿。
勤政殿門口,恭敬站立等著面見皇上的正是方離開鳳宸宮的李太醫。
宛盈和李太醫微微點了下頭,便也立在一旁,靜靜等著。
正當午時,明亮的日光灑在黃綠琉璃瓦上,一片光芒璀璨,熠熠生輝。勤政殿乃是禁中重地,殿前立了守衛,端肅寂靜,只剩下蟬鳴陣陣。
過了一會兒,殿中走出幾位身著朝服的政事堂重臣,一邊走一邊還談論著與夜凌互貿的細節。周寧福最後出來,對宛盈和李太醫道:「兩位請進殿吧!」
勤政殿中,納蘭徵尚伏在案上寫著什麼,看見二人時,手上的朱批狠狠一頓,不經意間,雪白的紙上落下一點殷紅。
「情況如何?」
男聲沉緩而帶著壓迫。
李太醫低頭回道:「微臣不敢欺瞞皇上,皇后娘娘身上,的確有不妥。」
納蘭徵眉目一寒,黑沉的目緊緊盯著李太醫,帶著十足的威勢。
李太醫又續道:「若微臣猜得不錯,皇后娘娘是中了一種名為噬心散的毒。此毒雖然霸道,但須得長期接觸,經年滲透,才能達到應該有的效果。皇后娘娘身上的噬心散卻彷彿是數日內接觸了很大的量,這才會忽然出現脾氣變差,極容易發怒的明顯異常。」
「噬心散……這藥應該有的效果又是如何?」
「噬心散,藥如其名,長期服用,可腐蝕人的心智和記憶,最後心智徹底失常,形同瘋癲。」
「啪!」
一聲脆響,納蘭徵將手中的殘筆隨手放到一邊,目光仍是是寡淡寒涼,瞧不出一絲情緒。
宛盈臉色驟然煞白,心道,還好發現得早,不然就完了!
「你可有辦法醫治?」男子淡淡的聲音。
李太醫又拱手道:「皇后娘娘中毒之日並不長,微臣尚能醫治。」
納蘭徵點點頭,「這藥可有什麼特殊的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