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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6章 病弱嬌寵點絳宮(下) 文 / 鏡鸞沉彩

    窗外,雨幕重重。

    暮春眨眼過去,春景園的梨花終是謝了,可上林苑湖中島周邊的田田荷花,已開始捲起了花骨兒,粉嫩清麗,宛若含羞帶怯的娉婷少女。

    沈天璣一手撩起碧翠的冰絲雲錦簾子,看著外頭濛濛雨霧籠罩下的荷塘,鼻間儘是清淡荷香,清涼又舒爽。

    一連數日躺在榻上,縱使室內每日都有鮮花換上,仍比不得室外的清新宜人,她坐在臨窗的貴妃榻上,身上蓋了薄薄一層織錦繡牡丹的被子,望著窗外景致,心中喜悅,一時興起放下手中書卷,將簾子整個兒撩起,窗口大開,傾身探出去想感受一下雨水的潤澤。

    「哎呦!我的姑娘!」

    一旁正繡著花樣的碧蔓嚇了一跳,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兒,疾行過去將她拉了回來,順便關上了窗子,拉上簾子。

    「姑娘大病初癒,可得仔細著些!若是再出什麼差池,奴婢可要掉腦袋了!」

    沈天璣看著被阻隔在外的雨景,神色霎時鬱鬱。

    「怎的就如此嬌弱了?」她回過頭來,百無聊賴地拿起書卷,翻了幾頁,又百無聊賴的放下。「早就已經痊癒了。還不許我出門,我在這榻上躺地都快要長草了!」

    沈天璣的身體在眾多人的精心照料之下逐漸好轉。本來身子底子並不差,只因心病難消,才好得慢些。納蘭徵白天除了上朝外,便是與她形影不離;夜裡也是等她睡去之後他才離開。千般憐愛,萬般疼寵,就差沒把人捧在手心裡哄著,對她的任何要求自是百依百順,可唯有一條,就是不許她出門。

    這幾日沈天璣趁著納蘭徵上朝未歸之際,央了碧蔓許久,碧蔓就是不答應放她出去。沈天璣心裡嘀咕著,她這兩個丫頭欺軟怕硬,明明是她的丫頭,如今卻對納蘭徵言聽計從,著實讓她抑鬱。

    「姑娘,這會子外頭還涼著呢,特別是今日還下了雨。姑娘就再忍幾日,等身子好全了,皇上還能不放姑娘出去麼?」青枝端了一隻盤子走進屋裡,那盤子上擺著一隻瑩潤光潔的精緻瓷碗,冒著絲絲熱氣。

    「我病都好了,你還端這種大補湯給我喝作甚?」沈天璣一臉嫌惡地看著眼前那碗色澤鮮美的阿膠烏雞湯,皺著眉別過頭去。

    「姑娘,這可是上好的東阿阿膠配以江南路今年進貢的泰和烏雞燉了五六個時辰才燉好的,最是滋補,姑娘好歹用上一些。」

    小小的勺子送過去,倒惹得沈天璣愈發別過頭去。

    「姑娘慣會為難我們,」一向心直口快的碧蔓一邊給沈天璣掖著被角,一邊嘟著嘴,「上次也是姑娘嫌被子太厚,非要換成薄的,皇上過來看見了,就把我倆訓斥了一頓。這會兒這補湯,皇上下了旨的,命我倆督著姑娘用,可姑娘偏不用。我們兩個丫頭,人微言輕的,姑娘又何曾聽我倆的?皇上等下過來,免不了又要斥責我倆一番。」

    說起那件事,沈天璣不禁一陣心虛,假裝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事實上,她覺得是他擔心過頭了。如今都快夏天了,內室裡又日日裝點得暖和,何須那樣厚的被子?就只得他,把這事兒看得這樣嚴重。

    那日她覺得他太過霸道,便不服氣地爭辯了幾句,他卻也懶得與她多說,只清淡低醇道,若是不換回厚的,他夜裡就不走了,定要親自摟著她睡以免她涼著了。她大眼睛瞪了半天,他卻十分快意道:「朕這會子倒盼著你不換了。」

    幽深又柔和的眉目彷彿又顯現在眼前。沈天璣回頭來拿起書,開始默唸書中字句。

    碧蔓又絮叨了一會兒,歎了口氣,又道,「說起來在府裡也是一樣,姑娘是全府上下的寶貝,奴婢們便是裡外不討好。」

    「行了我的好姐姐。」沈天璣向來最怕碧蔓的嘮叨,放下書,認命地端起那碗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最怕你用這一招,哪敢讓兩位姐姐為難?便是砒霜毒藥,我也得喝不是?」

    「姑娘又瞎說了。」青枝笑道。她瞧一眼沈天璣手邊的書冊,「姑娘過去極愛看書的,一本書三兩天就看完了。怎麼這回卻看了這麼久?奴婢記得,兩日前姑娘看的好像就是這頁呢。」

    沈天璣放下碗,皺眉道:「過去我看的都是我愛看的書。可這……這本是什麼嘛!」

    是什麼?合上那書,當頭兩個規矩嚴整的大字,正是「女誡」。

    青枝一瞧,也禁不住樂起來,「奴婢今兒是知道了,這世上,也只得皇上能治得了您。」

    她病好了些,卻出不得門,便欲讓人去沈府瑩心院裡取些書來解解悶。納蘭徵聽她這話,也不知道心裡想到了什麼,神情似思忖了會兒,然後柔柔勸她說,瑩心院沒多少好書,他那裡好書多,當即派了人去宮裡取了書來,正是她手頭上這本女誡。

    這叫什麼好書?而且,他如何知道她瑩心院沒有好書的?

    不過……她恍然想到,瑩心院裡的確曾經存在過的一本不那麼好的書。只是最後不見蹤影了。

    沒有好看的書,這件事在沈天璣心裡,成為繼不能出門之後的第二大怨念。

    乖乖把湯給喝了,沈天璣又回去床上躺了。碧蔓和青枝同往常一般出去做事,只讓臨月在殿外守著。

    二人忙的不是別的事情,正是制備沈天璣極喜歡的涼玉清露。因沈天璣病著,納蘭徵不許她動手,就只能讓青枝二人來做了。先時的梨花釀,即便沈天璣那時候還昏迷不醒,二人也未曾拉下,將春景園裡得來的梨花都制上了,如今就埋在點絳宮後頭的幾株大樹下。

    室內靜謐,沈天璣外頭細雨瀟瀟,著實心動。她喚了聲臨月,讓她去廚房沏壺新茶來。臨月遠遠應了,轉身出了門。沈天璣便迅速起了身,自己在立櫃裡撿了件湘妃色繡紫籐花的束腰襦裙穿著,對著菱花鏡將一頭墨黑秀髮用絲帶隨意綁了。起身對鏡照了照,就跨出了門。

    本以為外頭或許還有守衛,不想卻是一個人都沒有。沈天璣一樂,腳步愈發輕快,快步走出了點絳宮。

    因納蘭徵的吩咐,點絳宮中無人敢告訴她,這本就是在宮裡,並不是什麼別苑。太液池湖中島中,除了幾個可信的丫頭和納蘭徵自己外,沒有任何人可以進入。島上沒有侍衛,可岸邊的守衛十分森嚴,每一隻游向湖中島的小船都需經過層層檢查。

    沈天璣沒有想到,這裡竟是個島嶼。今日天下小雨,湖上一片淺霧淡煙,籠罩著田田新綠的荷葉,如仙如幻。

    遠眺對岸,一片雨中朦朧,只彷彿有幾分飛翹簷角的輪廓,大約這別苑中尚有幾座宮殿。

    她並未拿傘,小雨落在身上,她只覺得愜意清涼。扶著裙子小跑幾步到了水邊,伸手折了一隻近前的荷葉。鼻間盈過荷葉清香,她低頭一瞧,荷葉中有晶瑩剔透的雨水珠子,滾來滾去的很可愛。

    這裡與姑蘇的荷塘有幾分相似。只如今尚未到盛夏,荷花都未曾開放,若是到了季節,肯定美極了。

    只是,如今她只能孤身一人,欣賞這滿池荷花的麗色。

    這些日子她被納蘭徵慣著寵著,已經很少想起柳清萏的臉,很少想起那日風雨中她對她的冰冷決絕的神情。

    忽然想到了,倒跟夢裡發生的一般。

    她私下與青枝打聽過,青枝說忠勇侯府過年時新納的小妾有了孕,如今極是受寵。姑蘇的柳老夫人高興得很,就盼著這小妾生個孩子出來繼承爵位。大約是怕正妻給那小妾氣受,柳老夫人一封信,將柳夫人喚回了姑蘇。柳清萏陪著她母親一同回去了,大約再難得回京。青枝說起柳清萏,難免義憤填膺,可沈天璣卻並不怪她。

    她那樣對她發作,皆因對納蘭崇太過深愛。她怎麼會怪她?因她自己,亦是因心中的執念和羈絆,做出了對不住旁人的事情來。

    她喜歡上了一個人,卻也只能喜歡一個人。

    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呢?她微微歎了口氣,在岸邊蹲下身子,手上猶自把玩著那隻小巧荷葉。

    水上蓮葉,在雨中微微浮動。她望著發了一會兒呆,眼瞧著雨勢似乎大了,便隨手將那荷葉罩在頭頂上當雨傘用。

    忽然,蓮葉間一角梨花木的顏色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心頭一喜,站起身來欲轉個角度去看清楚些,不妨身子驟然一輕,有人從後面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在做什麼?」

    熟悉的低醇沉緩的聲嗓,以及秋水清冽的淡雅氣息。她雙腳離了地,下意識轉過身去,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男子眉目清絕,朝堂上冷峻了一上午的唇角如今含了淺淡的笑意,宛若清極美極的六月芙蕖開。

    她也微微一笑,附到他耳旁輕輕道:「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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