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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31章 百步穿楊馬上弓 文 / 鏡鸞沉彩

    異族男子看清來人面容,心中一震。

    這是大昭的皇帝。幾月前的北境之戰中,二人多次交鋒,他親身見識過這個男子的心機謀略和凌厲身手。這樣的對手,連他都不禁心生畏懼。

    趁沈天璣的注意力還集中在楊敏慧的身上,他將她雙臂牢牢反剪在後,一隻手抓住,另一隻手持著尖刀緊緊抵在她細嫩的脖子上。

    「天辰太子。」男子淡淡吐出幾個字,一雙銳利的眸子已經逡巡到沈天璣身上,看到那只隨時可能要了她小命的刀鋒時,眸中閃過森冷。

    北境之戰,天辰國皇室一一被俘,唯有這位身手不凡的太子在押解回京的路上逃脫了。沒想到,他竟敢潛入大昭的都城。

    顧殷殷在奏疏中言,天辰太子如今就潛在京都之中,且會在今日對無辜百姓進行大肆屠殺。

    今日,正是天辰王的頭七。

    異族男子知道,今日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大昭都城是不可能了。大昭的皇帝在此,只怕周邊也會有不少侍衛,他雙拳難敵四手,可謂插翅難飛。

    可是,他既然先時能從軍隊的押解中死裡逃生,現在讓他束手就擒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異族男子眼眸的餘光已經瞥見納蘭徵手中的另一枚暗器,他便刻意將沈天璣擋在自己的前面,果然,那枚暗器遲遲沒有發出。

    「放開她。」

    納蘭徵聲音沉冷,雙眸冷厲地看向那異族人。

    異族男子在戰場中見過納蘭徵多次,每次他都是鎮定泰然的模樣,便是身處紛飛戰火中亦不改平湖秋月的容色。此刻,這人卻似乎失了這份淡定,眸中有著沉怒。

    沒想到瞎貓撞見死耗子,被他拿到一個不錯的人質。

    異族男子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國亡家破,他早就無所畏懼,現在既好不容易讓這位大昭皇帝怒上一回,他怎會輕易放過機會?

    「給我一匹快馬,讓我離開,我就放了她。」

    他說著,手上故意用力,沈天璣的雙臂被反剪地生疼,眼淚都要疼出來了,口中不禁發出呻吟。

    她此時已經看見了納蘭徵,自然也認得這是在西山圍場中認得的那位孟大人。她這會兒哪裡還想得起二人上次的種種彆扭,只在心頭盤算著自己能獲救的可能性有多大。

    忽然,牆邊再次飛進來一個人,正是常懷。

    他看了一眼院中情形,瞧見被異族男子劫持的人是誰中,心頭一驚,然後走到納蘭徵身邊,「主子。」

    「給他一匹快馬。」納蘭徵聲音淡淡,可眼神裡的利光卻比刀劍還要鋒利,直直射向那故意讓沈天璣疼痛難忍的異族男人身上。

    常懷點頭應了是,正欲朝跨院門口行去,那異族男人卻道:「等等!你以為我是傻子嗎?走到前院去引來其他人,哪裡還出得去!這後面就有小門,你從那裡出去,找一匹快馬給我!」

    男子目光指了指東北角上一扇的偏門。這門正對的是一條僻靜的巷子,從這裡出去的確是明智之舉。

    常懷見納蘭徵點頭,這才走過去將那門打開,不一會兒就牽了一匹馬來。

    那天辰太子上馬之時,沈天璣想趁機逃開,不想那天辰太子卻十分凌厲警覺,覺察到她的意圖,手臂猛的一用力,就將她強硬地扯上了馬背。

    她像貨物一樣被橫放在馬背上,渾身跟散了架一樣,五臟六腑都難受得不行。

    「你……你竟然出爾反爾!快放了我!」這樣的姿勢讓她頭朝下栽著,她只覺得沉沉的逆流都壓在頭上,這抬一下頭都無比艱難。

    那異族男人卻笑了一聲,朝納蘭徵道:「大昭私自撕毀兩國和平之約,進軍我天辰,就不是出爾反爾了麼?」

    納蘭徵沉怒地皺了眉,深覺自己是關心則亂,竟然相信一個亡命之徒說的話,真是前所未有的失誤。

    異族男子已經騎馬出了偏門,也不顧沈天璣的難受,只揚鞭讓馬兒跑得飛快,朝那巷子的盡頭奔去。

    常懷早就在取那匹馬時就將兩人慣用的良駒一併牽了來,納蘭徵當吩咐道:「你派人去搜尋整個京城,看有無其它異族人潛伏。」話落,他已經利落地翻身上馬,朝著沈天璣消失的方向追去。

    異變突生,先後不過一盞茶功夫。青枝和碧蔓從暗室走出時尋不見沈天璣,真奇怪呢,卻聽見彷彿有女子的呻吟。二人循著聲音而去,走到楊敏慧的小院中時,只看到在地上□□不止的女子,當即嚇白了臉。

    「你們……你們快去救沈姑娘!有人把她擄走了!」女子疼得滿臉慘白,卻還不忘記沈天璣。若不是沈天璣,只怕這時候被擄走的就是她了!騎馬那樣一番顛簸,她肚子裡的孩子又哪裡保得住?

    此時,柳清萏並著東兒也趕到,她一面喊了人來將楊敏慧抬進屋,又叫了穩婆,這才發現東北角那扇久不曾開過的小門竟然開了。

    發生這樣大的事情,柳勁軒及其夫人都趕了過來。柳勁軒是何等人?他瞧著小院中的痕跡,就猜到大致情形,又看了看一路出去的馬蹄印子,便欲開口派人立刻去追。

    柳夫人卻對他暗暗搖頭,小聲道:「此事若是傳出去,只怕對沈姑娘名譽有損。」

    柳勁軒點點頭,「還是夫人考慮得周全。」

    最後,他仍是派人追了出去,卻是以侯府遭賊失竊的理由,令又派了人送了青枝碧蔓回沈府,並將此事告訴沈府人知道。

    沈府得知此事,自又是一陣大慌亂,此處暫且不提。

    且說納蘭徵循著那天辰太子而去,一路七拐八拐,走的竟是些偏僻無人的小巷小道。因忠勇侯府本就在京郊,當初柳勁軒就是因為距離校場極近才選擇的此地。從侯府出來一路騎馬狂奔,不一會兒,就走到了荒郊野地之處。

    沈天璣早被震得五臟六腑都要出來了,口中不停讓他停下,可他哪裡會聽?只一味朝前狂奔。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天璣早已頭疼眼花,耳邊只覺得嗡嗡的,再也支撐不住,意識渙散中,抓著馬背的手也越來越松。

    那天辰太子一個不妨,身前放著的女子就被狂奔的馬兒甩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在了路邊草叢中。

    「唔……」沈天璣連呼疼都沒力氣,只覺得眼前地面紛亂劃過的景象忽然停下,閃過一片白慘慘的日光。

    她發現自己下了馬,當即也顧不得渾身疼痛,咬緊牙關,迅速站起來就朝著來時的方向跑!

    站起來時腳下忽然一扭,一陣鑽心疼痛從腳踝處傳來。只她此刻卻顧不了許多,絲毫不敢鬆懈,忍著痛繼續朝前跑著。

    她自小就是嬌貴的小姐,哪裡受過這樣的罪?跟貨物一樣放在馬背上顛簸了大半日,再加上忽然被劫持的恐慌,對異族男子的懼怕,各種情緒混雜一團,又加上滿身疼痛,如今她已經成了強弩之末,根本瞧不清眼前的路是何模樣,只憑著直覺往前跑。身後傳來的馬蹄聲讓她心神俱裂,只覺得洪水猛獸正追索而來,要把她的小命吞了去!

    忽然,正前方也傳來一陣馬蹄聲。

    「上來。」

    一個堅定到讓人心莫名安穩的聲音,低沉有力彷彿澄定安然的樂曲。

    沈天璣恍恍惚惚的,看見眼前的人影,不自覺就伸出手。

    方一伸出,就被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掌緊緊握住。接著,身子凌空飛起,下一瞬,她已經再次回到了馬上。

    納蘭徵將她攬得緊緊,如今沈天璣卻是顧不得這許多,只渾身發軟地靠在他身上。

    男子溫暖的胸膛中源源不斷傳來熱力,環住她身子的雙臂修韌有力,雖抱得緊,力度卻十分柔和,讓她覺得異常舒適。

    這個念頭一起,沈天璣驟然心頭一驚,迷濛的雙眼豁然睜大,抬眼時,卻見男子幽深的雙眸,正看著她。

    「抓緊。」他提醒道,沈天璣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角,他瞥見她白淨細嫩的手指攥住他衣衫的樣子,心頭不禁一悸。

    二人不過咫尺之距,她初經慌亂,此刻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名聲聲譽。直覺告訴她,此刻他的身邊就是最安全的,姑且保住小命要緊。

    納蘭徵見她已經抓緊,這才放開雙手,從馬背上掛著的弓箭取出,快馬不停,彎弓射箭。

    凌厲如風的三隻箭支接連射出,動作敏捷利落,力道如千鈞之勢。

    前面之人驟然呼痛的聲音響起,接著是滾落在地的聲音。

    馬兒吁的一聲,停了下來,男子放下弓箭,再次將懷中的女子環住,雙眸冰冷地看向對面。

    方纔若不是為了取箭,也不是耽誤這樣多時間。

    沈天璣抬眼,只見他線條優美的下頜,帶著幾分堅毅和冷硬。

    不知何時,那天辰太子的背部已經中了一箭,雪白的箭羽泛著凜凜冷光。

    那天辰太子本欲抓回沈天璣,不想納蘭徵已追至不遠,當下他立刻改了方向,想要繼續朝前跑,冷不防背後忽然中了一箭,登時一陣劇痛。

    接下來,那馬兒也中了一箭,停了下來。天辰太子背後瞬間就鮮血淋漓,支撐不住,從馬背上摔下來。

    他掙扎了一會兒,爬不起來,眼前出現一角玄色衣袍。

    「你以為你跑的掉?」已經下了馬的納蘭徵立在他跟前,雙眸俯視著他,冷厲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篤定和從容。

    異族男子身下的地面已經被鮮血染紅,那只箭雖是從背後進入,卻已經傷及肺腑。

    眼前這個男人的手法向來鐵血狠戾,一發必中要害。

    納蘭徵見他雙眸渙散,已知時間不長。他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轉身上馬。

    異族男子唇間忽然綻出一抹慘淡的冷笑,隱藏在袖中的那柄鋒刀閃出冷光,他將那刀握得緊緊,忽然朝馬上的沈天璣擲去!

    本是死前最後一擊,凝聚了所有的力量。沈天璣本就驚魂未定,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卻又是險象陡升,這會子都嚇傻了!

    納蘭徵眸光一厲,情勢危急,只能徒手擋住那刀鋒的攻勢,手臂處被震得發麻,他接過那鋒利彎刀,轉而朝那天辰太子回擲過去,帶著深沉怒意和十分力道,分毫不留餘地。

    只聽的慘烈的痛呼,那天辰太子面門正中一刀,登時臉上一片血肉模糊,鮮血如注。

    不一會兒,那人聲音漸低,再無氣息。

    沈天璣從未見過這等鮮血淋漓的場面,心中難免害怕。可想到這個異族男子對自己的殘忍,心頭便覺得他是死有餘辜。

    異族男子再無動靜,納蘭徵的馬兒也停在那裡未動。天地瞬間安靜下來,只餘得落日的餘暉金子般灑滿大地,將一切都染成炫目的顏彩。

    二人一馬靜立在妍麗斜陽之中,宛若畫卷。

    男子低首,大掌拂過她凌亂的發,低柔沉緩的嗓音響起,「還能騎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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