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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5章 威震四方昭武軍 文 / 鏡鸞沉彩

    從前院回來時,李媽媽已經擺好了豐盛的午膳。

    八寶肥鴨、奶汁魚片、香酥珍珠雞、菊花裡脊、清炸鵪鶉、五綹雞絲這六樣營養豐盛的葷菜並上蓮蓬豆腐、糖醋蓮藕等六道色澤鮮美的素菜,又有口味清淡爽口的龍井木耳養生湯和熬得粘稠軟糯的薏仁紅豆米粥,沈天璣吃得無比滿足。

    李媽媽向來心細如塵,知道她今兒出去花田了,特將午膳準備得豐盛。

    她又問起前院花廳的事情,青枝一一與她說了。

    李媽媽聽後倒是微微笑了。先時在京城,寧清意偶爾來府裡玩耍,每每都要奉承姑娘一番,倒把姑娘哄得跟她做了好姐妹。以她老道的眼光來看,那寧姑娘就不是個老實的,姑娘實在不宜與她過於親密了。現在見姑娘這樣,她也放心了。只是那寧儒江倒真是個混的,舉止進退簡直一塌糊塗。他越過沈府正經的當家主母,也就是沈天璣的母親林氏,跑來姑蘇求國公老爺收留他女兒,這事兒本就不妥當。如今還對國公老爺和姑娘這樣無禮。好聽話也說不出一句,難怪在京城住了那麼些年,還是孑然一身,連個朋友也沒有。

    沈天璣兀自喝著木耳湯,只覺得這清透的湯映襯著瑩潤剔透的白瓷,真真愈發勾起肚子裡的饞蟲。三兩下,一小碗湯就被喝個底朝天。

    「姑娘今日胃口倒好呢!」青枝笑著給沈天璣又盛了一碗,放到她手邊。

    沈天璣點點頭。今兒心情好,當然胃口也好。

    寧清意,這次我不會讓你好過。現在還只是小小的開始,今後咱們的較量還長著呢!

    低頭喝湯,她長長的眼睫微微垂下,掩下眸中閃動的厲光。

    李媽媽夾了一塊肥滋滋的鴨子到沈天璣的碗裡,沈天璣嫌惡地看了眼。

    李媽媽及時道,「姑娘總是照顧太老爺的身體,您自個兒的身子也要注意才是。姑娘就是太瘦了,該多吃點肉補補!」

    沈天璣癟癟嘴,只得夾了放到嘴裡,隨便嚼了幾口,然後吃藥般痛苦似的趕緊吞下去。

    她相比於兩年前,的確瘦了不少。也許是這兩年來她想的事情多了,深思疲累之顧。但是她此時的身材正是纖濃有度恰如其分,增一分太多減一分太少。若是跟之前那樣,反而是胖了些。

    只是李媽媽覺得人胖些身體才康健,這麼一塊鴨子也改變不了什麼,她就隨她的意罷了。

    「姑娘今日在花廳倒像是當家人的模樣,比先時懂事了不少,若是京裡的老爺夫人知道了,定是開心的。只是太老爺在場,姑娘您就那般給做了主,是不是有些不妥?」李媽媽憂慮道。

    沈天璣道:「祖父是咱們沈府一等一的聰明人,我聽二姐姐說斗詩之事,就曉得祖父那是試探寧儒江。寧儒江才學好,祖父本有意提攜他,但太過不通事故的人,最後只會給咱們沈府帶來不利,甚至是災禍。如此,祖父才睜一眼閉一眼由得我胡鬧罷了。」

    若是沈天璣不在,沈遠鯤大約也不會太計較,畢竟多養個寧清意對於沈府來說簡直不算事兒,但是只要有沈天璣在,寧清意就別想進沈府的門了。

    李媽媽聽她這番言論,心裡細細一想,本就是通透的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愈發欣慰,覺得姑娘真是知事了。

    盛夏的午後蟬鳴陣陣,十分吵嚷,屋內小憩的沈天璣在青紗帳子裡頭翻來覆去,腦子被吵得嗡嗡的。再加上今日寧儒江的出現,總讓她想起來寧清意那張故作柔弱的臉來,愈發心神不寧。

    青枝遵照沈天璣的囑咐,找了幾個僕役一起清洗沈天璣摘回來的梔子花,並不在房中。李媽媽則去了大廚房領些新鮮蓮藕來,她瞧著今日整桌子的菜裡頭,沈天璣獨獨愛吃那糖醋蓮藕。所以此時房中只有碧蔓一人。

    偏這丫頭向來是個心寬的,這會子沈天璣在裡間喚了她幾次,也沒個反應。

    沈天璣心頭就有些惱了,隨便汲了繡花鞋跑到外頭一看,卻見碧蔓半斜在左邊廊子上睡著了,綠色碎花的裙子在微風下微微翻捲,恬淡安靜的模樣。

    沈天璣頓了頓,看她一臉安寧平和,心裡的燥火逐漸消退。

    前世裡,碧蔓是在沈天璣重病吐血不止之時,跑去求晉遠侯夫人做主找個大夫來,結果一去就再也沒回來。青枝回來時哭著與她說,碧蔓為了讓侯夫人親自來看一眼沈天璣,為了讓她相信沈天璣真的病了,一頭碰死在了侯夫人房中。但是侯夫人還是沒有出現。那次沈天璣卻彷彿受了死去碧蔓的庇佑一般,病情又漸漸好轉起來。

    沈天璣記得,碧蔓死時,也是一個盛夏時節。

    如今看到活得好好的碧蔓在眼前,她心頭滿是感恩。

    重生以來,她對身邊真正關心她的人都發自內心地珍惜著,只要不是大錯,她都不捨得苛責。碧蔓天性活潑靈動,也給她增添了不少歡樂。如今在這人口簡單的姑蘇沈府,活潑爛漫些或許沒事,可若是回去京中,總要讓她多注意些才好。

    沈天媱走到沈天璣的院子裡時,就看見她正陷入沉思,怔怔地立在遊廊處。

    「這也是奇了,」她搖著手裡的美人團扇,邊走邊笑道:「人家主僕都是丫頭看著小姐睡,到了四妹妹這兒,怎麼倒反過來了?」

    沈天璣回過頭,卻見沈天媱正笑瞇瞇看著她,後面還跟著她的貼身丫鬟初晴。

    沈天媱已經換了一身冰絲湖藍的夏裳,單薄的料子,泛著冷意的顏色,沈天璣看著也覺得一陣涼爽。

    「原是二姐姐來了。」沈天璣笑道,「我還道是哪個大膽的敢來打趣兒我呢!」

    沈天媱本是江南一帶有名的才女,為人也極為溫和可親,兩年來沈天璣與她倒是處的不錯。記得前世裡,沈天璣並不喜歡這位堂姐,因她每每進京總能得到父母的誇讚,她的父親謝和清曾說沈天媱的書法「勾痕極佳,落筆處儘是風骨」,為這句話,沈天璣還生了幾日悶氣。

    這一世她卻覺得,長輩們喜歡這個二姐姐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聽到說話聲,碧蔓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詫異道:「咦,姑娘你怎麼沒午睡呀?」

    沈天璣庠怒瞪她,「還午睡呢,你家姑娘都快渴死了,喚你遞杯茶也沒個反應。」

    沈天媱在一旁掩嘴笑起來。碧蔓撓了撓頭,小心翼翼道,「姑娘,您就饒了奴婢吧,下次碧蔓再也不敢了。怪只怪這廊子上太涼快了!一個不小心就睡死了。」

    「你聽聽,如今倒成了廊子的錯兒了!」沈天媱又道,身後的初晴也跟著笑起來。

    碧蔓可憐巴巴地瞧著沈天璣,「姑娘……」

    沈天璣道:「好了,我不計較這些。如今既醒了,就快去給我沏杯荷葉茶來吧!」

    碧蔓曉得這是沈天璣真的不計較了,當下高興地應了一聲,進屋沏茶去。

    「幫二姐姐也沏一杯!」她又補充道。碧蔓「哎」了一聲。

    「二姐姐,你也來嘗嘗我最新製出的荷葉茶。」

    「先不忙著喝茶,」沈天媱拉住她的手,「你可知道,這會兒外頭的人都樂瘋了!你的院子僻靜,聽不到這些,我呀,是被初晴幾個碎嘴丫頭鬧得實在睡不下了才來與你說道。」

    她邊說著,邊轉頭庠瞪了一眼初晴。初晴笑得憨厚,絲毫不以為意。

    「這會子啊,我父親去了府衙擬檄文去了,我那兄長也已經迫不及待地去書院裡與他的同窗們談論此事!」沈天媱又笑著補充,「祖父還在睡著,若是他知道了,只怕要高興壞了!」

    沈天璣被她這一疊的鋪墊搞得愈發焦急,插嘴問道:「到底是何事?」

    沈天媱笑了笑,身旁的初晴卻早耐不住性子,雙眼晶亮的插嘴道:「是咱們聖上御駕親征打了大勝仗了!凱旋的隊伍這幾日已經到京城了!據說還帶了天辰國皇室俘虜呢!」

    「哎呦,走到哪兒都是議論這件事呢!」

    青枝雙手端了只大竹匾,正一臉笑意地走進院裡來。那竹匾上滿是水靈靈白嫩嫩的梔子花瓣,十分嬌潤可人。

    「咱們征北軍驍勇善戰,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咱們聖上運籌帷幄,用兵如神,雄才偉略天下無雙。我從東院到西院這一路,不知聽了多少回了!」

    許是因太過興奮,這會子連一向知禮的青枝都插話起來。

    剛端了兩杯茶出來的碧蔓本就是最愛熱鬧的人,如今聽到這話,立馬就纏著青枝問。青枝便與她眉飛色舞地說起來,初晴也在一旁附和。

    沈天媱和沈天璣見丫頭們高興,也不拘著她們。沈天媱搖著團扇亦是一臉自豪,開口道:「聽說此次咱們聖上率領征北軍出崤關,占欽州,平永嘉,取遼陽,一路勢如破竹,直入天辰國都城,聖上將天辰國主頭顱斬下,還活捉了天辰皇室所有人。如今,整個天辰國都已經是咱們大昭的國土了!」

    便是描述如此血腥之事,沈天媱也難掩興奮,倒好像巴不得自己也是征北軍其中的一員,好上陣殺敵似的。

    連以詩禮著稱的沈天媱都如此,遑論其它大昭熱血兒女?

    「聽我兄長說,上次先帝爺御駕親征討伐天辰,但卻屢攻不破,最後出師未捷身先死,薨於崤關。太子殿下榻前受命,十六歲就登上帝位君臨天下,掌管這偌大江山,如今即位不過八載,此次北征就能拿下這樣的顯赫戰績,倒真襯得上雄才偉略天下無雙八個字。此次北征,不僅一血先帝之仇,更彰顯我大昭國威,開疆拓土,威震四鄰,如今天辰既潰,那西境夜凌國俯首稱臣的日子只怕也不遠了。」

    大昭王朝四府一十三路,幅員遼闊,廣袤無垠,北臨天辰,西接夜凌,南毗蠻越,東邊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天辰既滅,如今周邊能排得上號的也就只有夜凌國了,雖然夜凌國的國土也只堪堪與大昭某一路相當。

    沈天媱唏噓感慨,卻見沈天璣似乎在出神,喚了她兩聲,她才反應過來。

    「我知道的。」沈天璣眨眨眼,笑著道,「祖父也多次與我說過,咱們這位聖上深思密慮沉穩自抑心術才略舉世無雙,即位之初就以雷霆手段穩住一干老臣啟用新黨,不過幾年就坐穩了帝位,掌控了整片江山,幾年來焚膏繼晷勵精圖治,如今咱們大昭政通人和百廢俱興,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這樣的天子,自是萬民敬仰的。」

    沈天璣之所以出神,是因前世裡也有這麼一件事。昭武帝御駕親征,凱旋而歸,全國自是一片振奮。只前世這時候她已經嫁入蘇家,石女臭名在外,日子過得一日不如一日,對於這件全國的大喜事,也就沒那麼在意了。

    但是對於這位昭武帝,沈天璣卻記得,大昭最有名望的睿思殿大學士周衍璧曾與他的學生們說過:武帝當政,大昭必能九州海晏,窮圖匕見。

    事實上,大昭在武帝當政之後,的確是日益強盛,威懾四鄰。只可惜,前世的沈天璣沒有那麼長的壽命看到四海歸一八方來賀的盛景,如今想來倒真是有些遺憾了。

    此生沈天璣本就以不失本心為念,心境不復前世之悲,如今聽到這等喜事,自然也是高興的。

    沈天媱想了想,又笑道:「我記得大堂兄就是這次征北軍的統領吧?此次出征雖有天子親自督戰,可統領士兵們也都是功不可沒,想必這次大堂兄回京,必能封侯拜相,平步青雲了!」

    這說的是沈府長房嫡長子沈天瑾。沈家一脈向來從文,這沈天瑾卻特立獨行做了武官,是此次征北軍的統領之一。

    聞言,沈天璣也是一笑:「大哥哥本就是有才能的。只如今都是二十好幾的人了,這回回來啊,最要緊的不是封侯拜相,反倒是先給咱們找個大嫂子呢!」

    說著,兩人都咯咯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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