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等待 文 / 葉陌
吃飯時我爸媽沒吃幾口,奶奶夾菜放我碗裡,說：「吃，多吃點。」
我低頭刨飯,躲過我媽犀利的眼神和我爸責怪的目光。吃到一半，筷子「啪」地一聲，我媽說：「不吃了。」轉身進了臥室。
我爸掃我一眼,跟進了臥室。門虛掩著,我聽見我爸說：「你也別太氣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我艱難地吃完一碗飯,就坐著給奶奶夾菜,然後收拾碗筷去廚房清洗。
水嘩嘩地流入池中,我只覺得心頭悶悶地難受。我清楚這是必走的一步,否則我怎麼對得起程笛，怎麼對得起自己下的決心。只是面對父母，我無法按捺自己的愧疚。他們的期待其實很樸實很簡單，就是看著我嫁給一個好男人，生個健康可愛的寶寶，享受天倫之樂。只是這點期待我滿足不了，而是走上了一條對他們來說是大逆不道的路。
我把盤子放好，把冰箱的蘋果拿出來切成瓣狀放在盤子裡端到茶几上，站在臥室門口說：「爸，媽，蘋果切好了在茶几上。我先回去了，下周再回來吃飯。」
我媽瞧都不瞧我，我爸朝我擺擺手，示意我出去。
我又跟奶奶告別。奶奶說她會勸我媽的，又說還是要留意身邊的人，有好的就帶回來看看。我點點頭，輕輕關上門離開了這個讓我眷念也不安的家。
我沿著街邊散步。冷風吹得我好受些了，我摸出手機想給程笛打個電話。翻到那熟悉的號碼我又猶豫起來——現在是下午一點，她在哪裡？在做什麼呢？會不會不方便呢？
我們其實一個星期沒通話了，中間有過幾條短信，但也只能聊解相思。
我經常是把她的短信看上十遍二十遍，或者就這樣翻著她的號碼而不撥。只是我現在真的很想和她說說話，所以我撥了過去，電話裡傳來我熟悉的聲音。
「怎麼了？」
「方便說話嗎？」
「你等等……」她似乎走動了一會兒，然後說：「可以了，怎麼了？」
我猜到她身邊有人，如果不是郭建祥那又是誰呢？我的心頭添了幾絲酸澀。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我抿了抿唇，說：「沒什麼，就是剛回了趟家，跟爸媽說了和司明分手的事兒，他們很生氣……」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很難受？」
我「嗯」了一聲。
她溫柔地聲音傳來，「我有時間就來找你，你等我。」
我答好，把電話掛了。
我看著那個通話記錄，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滋味。我相信她會去處理她的關係，一直避免打擾她的生活，避免提醒自己是個外人眼中的「第三者」，但我受傷時也確實很想她在我身邊，思念比往日更加肆無忌憚。哪怕是聽到她的聲音，能從中感受到她對我展露的溫柔，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慰藉。
只是我不滿足於此，如果能每天看到她，觸摸到她，那該有多好……
但我還得等，守著時間的流逝，等來我的花開。
深呼吸幾口空氣，我告訴自己：蕭寧，別這麼垂頭喪氣的，你要和她一起努力，不管發生什麼，要相信她！
我發了個短信給她，說：求照片。
晚上她真的發了個照片過來。照片中的她逆光站在一個噴泉邊，背後是一棟寫字樓。她的長髮微微捲曲地散落兩肩，風情嫵媚，看得我直想對著手機屏幕親下去。
我把照片設為手機壁紙，然後回了句：美得驚心動魄。
不一會兒她回：承蒙誇獎。
我想程笛對我來說，真的是罌粟。明明淡的一個人，偏能在無意中生出風情，勾魂奪魄。以前我怎麼沒發現別的女人對我有這種吸引力呢，至於帥哥，臉蛋我還是很喜歡的，才貌兼備的也我也十分欣賞，但都無法發展成一種癡迷，一種想佔為己有的*。
我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迷上了一個同是女人的人，為世俗不容。但如果沒有程笛，我是否又能遇到一個人，在流年飛逝後讓我還念念不忘癡迷至此。
就這樣等著，程笛沒有來，期末考試來了。連續考了三天後，學生輕鬆了，我卻悶悶不樂。我以為這個週末程笛回來見我的，我們已經半個月沒見了，這考試一完，我得回爸媽那兒住，又是春節，我比較閒，她卻有各種應酬，更難見面了。
短信中我還是很歡樂，但心情漸漸沉重，尤其今天就要收拾東西回家。
我正要鎖門出去，一個陌生號碼進來，「你好，請問是蕭寧嗎？
我答是，對方讓我到樓下取包裹。我帶著狐疑下了樓簽收，到家拆開一看，是一條圍巾，用七色毛線織成，很像一條彩虹，裡面還有一張精美的卡片，上面是秀挺的藍色字跡——最近很忙，忙中偷閒織了這個，希望你喜歡。沒寫名字，但我知道是程笛。
我不自禁地笑起來——小樣兒，我都發霉了，虧你知道問候我，不然我也不準備理你了！我樂滋滋地把圍巾圍在脖子上到鏡子前自拍了一張發給程笛。
她回過來——很漂亮。
「誇人還是誇你的東西？」
「誇人。」她很識時務地回。
我笑起來，又撇撇嘴，怎麼總是這麼言簡意賅啊，難道熱戀中的人都是恨不得說上三
三天三夜滔滔不絕的嗎？
算了，這是程笛，不是偶像劇女主角。
於是我搬回了家裡，我媽看見我還是不理我，和平時的噓寒問暖形成鮮明對比，倒是老爸似乎想通了，讓我陪我媽置辦年貨討她歡心。就在我使盡渾身解數終於讓我媽露出笑臉之時司明的電話又來了，偏巧我媽還瞟見了！
我接起來，盡量冷淡地問有什麼事。
司明說：「明天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我皺眉，「已經分手了，這樣不好吧。」
「你分手是單方面的，我還沒有同意呢，何況分手了也能做朋友吧！」
聽司明的聲音有些不對，似乎是喝醉了。我看了一眼我媽，她眼睛不轉地盯著我。
「那好，明天見。」我掛了電話。
我媽問：「他打來的？」
我點了點頭。
「你和他到底分沒有分？」
「確實分了，他說有些東西要給我，我明天去拿。」
我對我媽撒了謊，想斷了她的念想。不過聽司明的話我確實要和他見一面，把一些問題說開。
第二天我到了他預定的餐廳。我到時他已經坐在那裡了，看見我來站了起來。
我掃了他一眼，把椅子拉開坐下。
他把菜單遞給我，「我點了你愛吃的菜，你看還差什麼。」
我盯住他，用眼神告訴他我的不快。他撓了撓頭，略顯不安。
我隨意點了兩個菜交給服務員，然後問他：「你想跟我說什麼？」
他略微遲疑，說：「一定要這樣嗎，寧寧？」
我有些不明白他問的意思。他繼續說：「我昨天心情不好，喝了點酒，說話口氣不太好，你別放心上。」
他的口氣溫軟，聽得我的心也一軟，消了些火氣。我又想起我和他以前也經常這樣，吵了架都會說些不好聽的話，回頭他又好言好語地哄我。
念及往昔，我心頭一熱，愧疚上來。
「沒什麼，你自己注意點，少喝點酒。」我察覺自己語氣，又說：「你也少打電話給我，都分手了，不太好。」
司明猛一抬頭，亮亮的雙眼盯著我。
我被他的目光刺得有些難受，保持著沉默。
「寧寧……」他喚我的名字，「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嗎？」
他的目光蕭索，如果可以逃避，我真的不願面對。
我讓自己點頭，「司明，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既然這樣，就瀟灑一點吧。你會遇到更合適的。」
司明沒有回應我的話，而是低了頭，似乎在看剛上來的一盤菜。
「喏，你喜歡吃的烤鴨，外焦裡嫩，一定很好吃。」
我不清楚他到底想說什麼，又似乎明白他想說什麼。
「司明……」
他不待我說完，已經夾起一塊放在我盤子裡，「嘗嘗。」
菜陸續上來，他似乎興致很高地和我談起美食，說這家餐廳是多麼的出名，一直想帶我來吃今天才有機會，招牌菜又是哪些哪些……
我不忍破壞了他強打的興致，便品起他推薦的菜。
吃到一半，我還是停了筷子，說：「我已經給我爸媽說我們分手了，你也別再讓他們還猜來猜去以為我們只是鬧矛盾，還是說清楚，就說責任都在我，但我們不可能了。」
他停下來望著我，「寧寧，一定要這樣嗎？」
他的手抓住我放在桌面的手，「這麼多年，我還摀不住熱你嗎？你還記不記得你那次病得很嚴重，是我半夜背你去醫院，你還記不記得在瀑布下我說會一輩子對你好，你說你也會的，你還記不記得……」
他的話讓我定在那裡，往事一幕幕在呼嘯閃過。我任他抓著我的手，我看著眼前的大男孩，只覺得自己難以呼吸。
忽然我的耳邊想起一陣腳步聲，一個娉婷的身影過來，目光掃向我們。
程笛！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鬆開自己的手，而是想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沒多看我，直接略過我去了洗手間。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再回想剛才詭異的氛圍，確定了一件事——程笛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