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哭泣的小丑 文 / 葉陌

    舞會在會所中間的大廳舉行。我站在大門台階邊上,手托一盤面具充當侍者。虧汪眉想得出來,說程笛來了我第一眼就能看到。

    程笛我沒看到,倒是其他人三三兩兩地陸續進來，有只戴個面具的,也有扮成美人魚、巫師的,還有在我這兒現選一個戴著的。看不出具體面目,但我沒發現熟識的同學，想來是汪眉的心思。

    寬敞的大廳很快熱鬧起來，三五成群圍著，尤其汪眉附近的最多,她似乎把自己的仰慕者都召集過來了。

    汪眉看人差不多了,走到台階上，拿過麥克風說：「很多新老朋友都沒有聚了,最近我叔叔在這兒新開了會所，贊助我在這兒耍一個晚上，大家盡心，喜歡的話，以後再來噢。」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她還不忘給熟人打廣告。

    「先呢，請大家欣賞一段舞蹈，掌聲在哪裡？」

    一陣掌聲起來，人群散開，卻是伽嵐和陸麗莉在中間。眾人看清兩人居然不是一男一女，掌聲，哨聲和起哄聲響成一片。

    汪眉一身印度裝扮站在那裡，眼睛都笑沒了，看來場面之熱烈很合她的意。

    伽嵐和陸麗莉配合很默契，竟然是一段有模有樣的拉丁舞，讓大家看得熱血沸騰。

    雖然兩人的舞蹈讓人移不開眼，我還是不時轉頭看大門，卻一直沒有看見程笛的身影。她今天回來嗎？我心裡很忐忑。雖然汪眉的確請了程笛，但程笛可不是喜歡這種熱鬧的人，而且兩人交情說不上過硬。這會兒舞會都開始了還沒來，是不是不會出現了？

    伽嵐和陸麗莉跳得利落而熱烈。陸麗莉的眼神黏著伽嵐，伽嵐的帥氣瀟灑也十分魅惑，人群中不時有人發出尖叫聲，還有兩對也加了其中，人群又往後退。

    我搖頭笑笑，這比大學的舞會熱烈奔放多了，那時都還青澀，女生害羞男生靦腆，大多圍在邊上，兩三百平米的舞廳中間稀稀拉拉，還要藝部的先要去熱場面，這裡幾分鐘卻就已經到火爆的程度。

    我繼續轉頭看大門，還是沒發現自己要找的人。倒是穿了一身老虎皮的小男孩過來拽拽我的腿，「你是小丑嗎？」

    小孩萌得讓我捏了捏他的臉，「對呀，你怎麼在這兒，你媽媽呢？小心跑丟了。」

    「才不會，我媽媽在那邊看著我呢！」我看向他手指的方向，果然有個帶了面具的婦人朝我擺擺手。

    「你的鼻子可以吃嗎？」他扯我大紅的圓鼻子，我忙阻止他。

    就在這時，我的餘光瞟到了兩個人，是程笛和張媛媛。程笛穿了一身銀色的長裙，絲巾下的鎖骨清晰可見，長髮仍然挽著。張媛媛則是藍色中長裙，身段婀娜。

    兩人都沒有戴面具，我的腿還被拽著，不知該怎麼面對款款而來的兩人。開口說話肯定會露陷，不說話又很奇怪。

    這時汪眉出現了，「程笛你們倆終於來了，我等得花兒都謝了。」

    她什麼時候等過了，明明是我在等！

    我瞟她一眼，她視若不見，「來來來，我就知道你們沒怎麼準備，看！」

    她托起我的手，「面具都準備好了，選一個吧！」

    程笛終於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心裡一跳，她認出我來了嗎？

    她掃過我的臉，看了看我手中的面具，挑了一個銀色的半臉面具，張媛媛挑了個誇張的彩色羽毛面具。

    兩人在汪眉的指引下進去了。

    我暗自鬆了口氣，還好，她沒認出我來。

    可我不是來見她的嗎？靠這副裝扮躲著是什麼意思呢？這樣想著心裡又失落了幾分。

    裡面已經進入交誼舞時間。我也邁進了會場，目光追尋著程笛。

    燈光在旋轉，她的身影忽明忽暗，有人過來邀張媛媛跳舞，只剩她一個。

    我想著該怎麼過去和她說話。如果她知道是我會不會甩手走開直接離開這兒呢？我很難不這麼想。

    於是我找了個盤子，再放上一杯葡萄酒，托著朝她走去。

    我像侍者一樣彎了彎腰，將托盤推到她前面，手指了指上面的酒杯。

    她略微詫異地看著我。此刻我很感激汪眉給我弄得這麼個造型，讓我的臉隱藏在一個爆炸頭下，又抹了濃重的粉，很難看出原來的模樣。

    她說了聲謝謝，端起酒杯慢慢品著，看著中間的人群。

    我就站在她旁邊，假裝也欣賞著跳舞的男男女女。

    一個身穿燕尾服頭戴金色亮片面具的男人走過來，手伸到程笛面前，「能請你跳個舞嗎,美麗的女士？」

    我看著那隻手，真想伸手打回去。

    但是程笛淺淺一笑，手搭上去，兩人離我而去，在不遠處翩翩起舞。

    蕭寧你是來看別人勾搭程笛的嗎？不是。那你來做什麼？是來搶回她的。

    我自問自答，可是程笛在別人手裡，我該怎麼做。

    一曲落下，陸麗莉來到我身後，「寧姐，汪眉姐讓我跟你說抓緊時機！」

    我朝汪眉的方向看去，她向我眨眨眼，拿起話筒說：「我們大家來玩個遊戲吧！在場的有很多靚男美女噢。我從一數到十，燈馬上就黑，然後亮起來，牽到誰的手誰就是你的舞伴啦，跳完一支舞，你可以要求ta告訴你ta的姓名和手機號碼

    ，大家說好不好？」

    下面一片響應聲。

    於是汪眉數一二三，陸麗莉在我身後說：「快去！」

    燈滅，我衝向三米外的程笛，抓住了她的手。

    燈亮起來，程笛轉頭看我，說道：「是你？」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你是什麼意思，是問我是蕭寧？還是剛才那個小丑？

    不過都是我，所以我點頭。

    汪眉的聲音又響起，「既然牽到了就是緣分，一起跳個舞吧！」她手一揮，音樂聲響起。

    我身子一彎，做出請的姿勢。

    程笛淡淡一笑，隨我起舞。音樂輕快，我的舞步卻有些滯重，程笛一隻手在我手中，一隻手搭在我肩上，我則輕攔她的腰，帶她進退。

    她在我的手中旋轉出去，又翩然回來。

    她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溫柔淡然，我漸漸陷進去，陷入她含波似水的眼眸，進入只有我們兩個人的世界。

    她的目光漸漸變化，在我臉上尋梭，似在找什麼。

    我感應到她的變化，心虛起來。

    就在這時一曲落下，我們停了下來。

    汪眉的聲音響起，「有沒有發現自己的舞伴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呢？就是你的白雪公主白馬王子呢？如果是的話，一定要抓住機會噢！」

    程笛開口了，「你是誰？汪眉的朋友？」

    我點點頭。

    「你的名字？」她目光緊逼。

    我心中一跳。

    「不是說可以要求對方說出她的姓名嗎？呵！」

    我想她已經認出了我。我看向汪眉，她向我眨著眼。

    我按捺住自己的不安，抓住程笛的手，跑了起來。

    程笛被動地跟在我後面，喊我：「停下來！」

    我不聽，拉著她向樓上跑去。

    跑到二樓又跑過一個長廊，我終於停下來。程笛喘著氣，指著我，「你想幹什麼！」

    我取下自己的假髮，專注地看著她，向她伸出手，「我叫蕭寧，想認識你，讓你做我女朋友。」

    她摘下面具，盯著我，發出笑聲，「哈哈，蕭寧，你真可笑，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

    我知道自己前面就是冰凝成的刺，但我還是要衝過去。

    於是我慢慢地說出了我心中最深刻的感情。

    「十六歲那年，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她很漂亮，很溫柔，我很喜歡她，願意做任何可以讓她開心的事。十八歲那年，因為我的膽小，我深深地傷害了她，放開了她的手。今年我二十六歲，又回到了益城。我又看見了她，她更漂亮了。我一次又一次地拒絕她的靠近，只是因為害怕自己的理智戰勝不了感情，怕自己承認還喜歡她。現在我才發現，不管怎樣，我都放不下她，我的理智鬥不過感情，所以我想找到她，我想跟她說，我還喜歡她，或者說，我愛她。」

    程笛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住，眼眸裡流動著什麼。

    我拉開窗簾，對她說：「程笛，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恨，恨我懦弱膽小，恨我放棄你，如果你願意給我機會，我會努力讓你丟掉那些恨，去擁抱幸福！」

    她朝我拉開的窗戶外看去，外面的草地上是一個碩大的心形，用999只玫瑰色的蠟燭組成。中間還有三個英語字母，iloveyou。

    這浪漫而狗血的表白方式，我在畢業時看見別人用過，成了整棟寢室樓談笑的話題。但是今晚，我願意用這種方式去表達我的愛意。當我一根一根地去擺放那些蠟燭的時候，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麼虔誠，多麼在意。它們寄托著我的愛情，給我去追尋的勇氣。

    所以我再次開口，「我很喜歡你，程笛，我希望我們有一個新的開始，我願意做任何可以讓你快樂的事，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一千多隻蠟燭在外搖曳生輝，成為我最後的希望。

    程笛看向我，輕嗤，「蕭寧，你很幼稚。」

    我心中放飛出去的希望像氣球一樣升入高空，然後崩的一聲，炸開。

    「你難道沒有想過，你還有男朋友，你難道沒有想過，我是有老公的人？」

    「我已經和司明分手了。」我只能回應一句。

    她一驚，沉默了。

    「你說過我沒有資格，所以我想讓自己有那麼一點資格。」我別過臉去，不想讓她看到我要落下的淚。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讓她回心轉意，也許，我已經永遠地失去了追求她的資格。

    程笛卻喃喃道：「你已經和司明分手了？」

    我點頭。

    「你……」

    一滴眼淚順著我的臉龐滑落，我透過玻璃的側影，看見小丑在哭泣，卻是用一種微笑的表情。

    「蕭寧……我，我已經嫁人了。」

    「我知道。」這個事實我一直避免想起，卻又不得不承認，以及背負由它帶來的深切的負罪感。

    但是此刻我必須面對，沒有任何好的解決辦法，我只能說：「我願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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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作者有話要說：三更結束了~

    明天要休息，吃好吃的，所以，沒有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