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追趕 文 / 葉陌

    我心中的疑問一個一個地冒出來,還沒得及思考答案,就聽到伽嵐的聲音,「蕭寧？」

    伽嵐面朝我，神色有些微的不自然。程笛慢慢轉過身來，留了個側面給我。

    我不知道自己該退還是該上前去，猶豫了幾秒,還是朝她們走去。

    伽嵐問我：「你怎麼出來了？」

    「出來散下步。」說完看了看程迪，她才捨得讓我看到正面，表情素淡，眸中卻又藏著我看不明白的東西。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工作處理完了,提前下班來接你，碰到程笛就和她聊了幾句。」伽嵐的目光不像平時坦然，但也沒有躲閃。

    「噢，那，程笛，你……」

    程笛看著我，幾秒鐘後才開口，口氣仍然帶著漠然，「我來看個同事，她生病住院了。」

    我只「哦」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尷尬地站在那兒。

    「這兒風大，你回病房收拾東西，我去給你辦出院手續。」

    伽嵐說完，看看程笛又看看我，轉身走了。

    只剩我和程笛，我的不自在更加明顯，很難說是一種什麼心情。沒想過很快能見到她，甚至不敢想她，怕撕裂了心中的傷口。

    可又碰上了……

    想靠近，不敢上前；轉身離開，也不能和不願。

    我只能看著她，用眷念和奢求原諒的眼神。

    她也看著我，目光漸漸緩和，不像幾天前那麼冷，也看不出溫柔的情愫。

    一陣風刮來，我又止不住打了個哈欠。

    她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她走近我，抬手理了理我的衣領，說道：「我陪你回病房。」說完自己朝前走去。

    我愣在原地，她剛才，是幫我理了衣領？她說陪我回病房是什麼意思？

    我的心中悄然生出一絲喜悅，與長久的悲傷交纏在一起，點燃了那昏暗的世界。程笛她，不管怎樣，還是關心我的吧。

    我因為這一點意識而高興起來，卻忘了跟上去。

    看她走到了一丈外，我才醒過來，快步跟上她。

    她和我並排走著，並不說話，也不看我。我那絲高興如髮絲一樣落到地上，被風捲走。或許，我想太多了。

    到了病房，小菡在看書，看我進來便合上書抬頭喊我。

    「寧姐姐。」

    我微笑，「我要出院了。你好了可以來我的辦公室找我，我幫你補補掉下的課。」

    「嗯！」她高興地應著。看到我身後的程笛，她愣了一下。

    「寧姐姐你的朋友都好漂亮，我要是和你一樣大就好了。」

    我心跳了一下，笑問：「怎麼？」

    「嘿嘿……」她沒回答。

    「我要是看到小奕會轉告你的話的，哈哈。」

    小菡舉手，「我投降」。

    我開始收拾東西。程笛在一旁看著並不搭手。小菡的視線不時落在程笛身上，又轉過來看我。

    伽嵐回來，說手續都辦好了，看見程笛有些許的驚訝又立刻恢復正常。

    「蕭寧這幾天就住在我那裡，你有沒有興趣去我那兒坐坐？」

    「不用了，我還有事兒。」程笛看我一眼，「我先走了。」

    沒有停留，直接出了病房。

    我看著她背影消失在門口，久久回不過神來。她來得突然，走得乾脆，好像沒有出現過。我看得清她的面容，卻摸不清她的心。她的心裡，還有我的位置嗎？

    「人家都走了，不然你就去追回來。」伽嵐看我一眼。

    我苦笑。我現在沒那力氣和勇氣，再說，是我追就能回來的嗎？

    可是我真的想多看看她。她在身邊，我感覺得到自己心臟的跳動，有點慌亂，卻夾雜著歡快。是她讓我意識到我的生命是如此鮮活。

    我卻只能走到窗戶邊，透過玻璃去追尋她的身影。

    她的背影出現在住院部外面的大路上。沿著那條路拐個彎，就到了醫院大門。

    伽嵐看我失落的樣子，說道：「你真以為她有同事在這裡住院？」

    「什麼？」我驚愕地回頭。

    「我是看見她站在這個病房外面沒有進來，才叫住她約她去外面談的。」

    我呆住了。

    「你應該去留住她，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我看不懂伽嵐的表情，她卻似看透了我的心。但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我腦海裡只迴盪著一句話，「她是來看你的，她是來看你的，看你的……」

    當這句話在我心頭越來越響，我猛然清醒過來，跑了出去。

    程笛，等我。

    我不想再放開你，不想再錯過你！

    我用盡力氣跑下樓，朝外面的大道衝去。我只有一個念頭，追上程笛，否則我將萬劫不復。

    br/>顧不得別人的目光，我從三樓奔下一樓，跑到外面的路上。

    程笛就在我前面。我停下來，喘著氣喊她的名字。

    她驀然回首。

    我走上前去，不管人來人往，不管她吃驚的表情，抱住她。

    「程笛，別離開我。」我在她的耳邊輕輕吐出自己內心最真實的聲音。

    這麼多年，我終於說了出來，眼淚霎時佈滿眼眶。

    我的手緊緊抱住她，眼裡不再有別人。爸媽，司明，同事，學生，所有的人都遠離我，只有懷裡的人，最真實，也最熨帖我的心。

    她的身子開始很僵硬，卻在我的熱切中，漸漸柔軟。她的手也環上我的腰。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感覺得到她的溫度，她不再冰冷的懷抱，她不再推拒我的雙手。

    「蕭寧……」

    我聽到她叫我的名字，緩慢地，無力地。

    她慢慢推開我，看著我的眼睛。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她的眼眸中淚光閃閃。

    我害怕她的眼淚掉下來。

    「我錯了，對不起。」

    她淡淡苦笑，「所有的傷害，用這三個字就可以抹去嗎？」

    「我知道不行，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能夠彌補我的過錯……」

    她看著我，不說話。

    我的熱情漸漸化為忐忑。她的答案會是什麼？在我做錯了這麼多之後，還能得到她的原諒嗎？

    她輕輕歎氣，幫我攏了攏還沒來得及扣好的外套。

    「不要逼我。」

    「回去吧，伽嵐還在等你，我先走了。」

    她轉身，走出了我觸手可及的範圍。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越走越遠，消失在大門處，眼淚終於掉下來。

    我是永遠地失去她了嗎？

    不要逼她，不要逼她什麼？逼她原諒我，逼她答應我？

    我深深吸氣，將淚水逼回去。

    我不能哭，我已經懦弱很久了。

    我轉身，看到了伽嵐。她站在拐彎處，手裡提著我的東西。

    我擦了擦眼淚朝她走去。

    「伽嵐……」我好想擠出一個微笑，告訴她我沒事兒。

    「你笑得好難看。」伽嵐還有閒心嘲笑我。

    「你都知道了？」

    「你說呢？如果不是我自己發現，你準備瞞多久？」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也許一輩子。

    「走吧。」伽嵐看我頹喪，不再追問。

    到了伽嵐家裡，她把我安頓好，看天色不早打電話叫了外賣上來。

    我這幾天沒吃多少東西，但看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四個菜卻胃口缺缺。

    伽嵐微微皺眉。「你不吃身體怎麼能好完？」

    我勉強往嘴裡送著飯菜，想起今天見到的程笛，她的眉梢眼角，她的眼眸，她伸手幫我理衣領的樣子，還有她說，不要逼我。

    「伽嵐，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和程笛的事？」

    「終於問出來了。」一向淡定的伽嵐也用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我，「我猜的，而且是最近才猜到是程笛。」

    原來伽嵐在我做霧化後拿著手機翻號碼的時候看見了程笛的已撥電話，而且只有她一個人的，聯繫到前前後後我的表現，甚至追溯到高中我的異常，覺得我心裡那個人最有可能是程笛。

    於是她打電話試探，說我生病住院了，病情很嚴重，程笛的反應很異常——很冷淡，卻細緻地打聽我的病情。

    這天下午她提前來接我，誰知看見程笛在我病房外徘徊，於是相約樓下一談。

    我很好奇他們談了什麼。

    「想知道？」

    我用力點頭。

    「先吃飯。」她朝飯菜一指。

    我只好迅速扒飯。

    吃完了收拾好她坐到沙發上，優哉游哉地吃蘋果。

    「沒談什麼，她口風很緊。」

    「嗯？」

    她長歎一聲，說她告訴了程笛這一個月的「表現」，說我還有救，希望她不要放棄我。

    「她怎麼說？」

    「她說你無藥可救。」

    「啊？」

    她咬一口蘋果，「你還希望人家怎麼樣？」

    我啞口無言。

    「其實問題的關鍵在你。看得出來，她對你感情還在，不然為什麼還要來看你？但是她又很氣你，所以不想直接見你。」

    「那我該怎麼做？」

    「那要問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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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她的電話響起，邊接邊走到了陽台。

    「蕭寧在我這兒，不方便，嗯，週末再說好嗎？」

    她掛斷電話回來。

    「是陸麗莉的電話？」

    「嗯。」

    「你們倆……」

    她扔掉果核，「小莉吧，我本來一直瞧不上，覺得又小又幼稚。但人有時候很難說，也許正是她的勇敢和堅持打動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打擊了她多少次，但她還是不放棄。所以我決定給她也算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她會成長，會成熟的，不是嗎？」

    她看著我，似有深意地說了這麼一番話。

    我點點頭。陸麗莉所有的勇敢和堅持不正是我所缺的嗎？如果我能夠勇敢起來堅持自己的心意，程笛，會給我機會的吧？

    我左思右想，終於摸出自己的手機給程笛發了一條短信：今天你來看我，我特別高興。

    其實我想說的有很多很多，只是我還能說什麼？

    於是千言萬語了化作短短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