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文 / 玉寒雨
司馬凌玉帶著阿越先和均離會合了,均離帶著他們到了離客棧不遠的那座舊宅子。大門外的扁上寫著「麓府」,這宅子雖舊,但格局非常板正,面積也大。在這荒涼偏僻的城南角上,也算是上好的了。周圍有幾戶人家,離這宅子不遠也不近,看上去不相往來。
夕陽的餘暉照在院子裡一棵紫籐樹上,那樣靜婉安寧。司馬凌玉不禁想,若自己身上不曾背負這樣的重擔,和雲姐姐隱居在這不為人知的舊宅院中,不理塵世紛爭,只做一對平凡的愛侶,該是多麼逍遙愜意!
正想著,司馬凌雲便從正對面的一間屋子走了出來,笑意盈盈,「玉兒,來了不進屋,對著這紫籐想什麼呢?」
「雲姐姐!」司馬凌玉見雲姐姐的氣色和精神狀態很好,心裡很是高興,看來連諾的醫術不錯,「哦,我見這院裡的紫籐長得好,想起太白的詩:『紫籐掛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隱歌鳥,香風留美人。』沒想到,現已入秋,這紫籐竟然還這般美麗,紫中帶藍,宛若雲霞。」
雲姐姐走過來,挽著司馬凌玉的手臂,也看著面前被夕陽鍍上金邊的紫籐,「玉兒可知這紫籐花,是為情而生、為愛而亡的花?」
「是嗎?」司馬凌玉看著雲姐姐,「姐姐這樣說,可是有什麼典故?」
「傳說從前有一位美麗的女子,鍾情穿紫色衣服。她每日都向月老祈求,能遇到意中人。終於,月老被女子感動,托夢給她,說春天來時,在後山的槐樹林裡,她會遇到一個白衣男子,那就是她期盼已久的情緣。女子等到了春暖花開,獨自一人來到槐樹林。可一直等到天黑,那個白衣男子都未出現,女子緊張失望,一不小心被草叢裡的蛇咬傷了腳踝。夜色下,受傷的她害怕極了。就在此時,白衣男子出現了,女子不禁驚喜地呼喊著救命,白衣男子上前用嘴幫她吸出了毒血,從此兩人相愛了。白衣男子來自他鄉,他們的婚事遭到了村裡人的強烈反對。可她心意已決,非他不嫁。無奈之下,他們最終雙雙跳崖殉情。後來,在他們殉情的懸崖邊上長出了一棵槐樹,那樹上居然纏著一棵籐,並開出朵朵花墜,美麗至極。後人稱那籐上開出的花為紫籐花,那紫籐就是女子的化身,槐樹是白衣男子的化身,所以說,紫籐為情而生,為愛而亡!」
司馬凌玉聽完這個故事,不免有些傷感,「這紫籐雖美,沒想身上帶著這樣的傷情。」
兩人說著,一起進了屋。
「雲姐姐,看上去你的傷已經痊癒了,玉兒終於放心了。」司馬凌玉抱著雲姐姐,「再過幾日,我便八抬大轎迎娶姐姐入府可好?」
「玉兒,你這可是在向我求親?」雲姐姐聞言抬頭,笑笑地看著司馬凌玉。
雲姐姐這句問話倒讓司馬凌玉紅了臉,「雲姐姐,玉兒是認真的!現在雖然大仇未報,可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你記得我帶你出敦王府前夜,玉兒說過什麼?」
司馬凌雲想了想,笑了,「玉兒當時說,此生只娶我一人為妻,永不負我!」
「對,雲姐姐,現在我沒能做到只娶你一人為妻,但我永遠都不會辜負你,無論我娶過誰,又將要娶誰,在我心裡,你是我司馬凌玉唯一的妻子!」
「姐姐明白你有你的難處和不得已,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司馬凌雲明白,阿瑪這明修棧道的計策,使得玉兒不得不從此周旋於各種女子之間,計策是好,可太容易暴露身份啊!
「這世間唯姐姐最懂我最愛我!」司馬凌玉很感動,她拿起雲姐姐的手,撫在自己臉上,又移到自己唇邊,輕輕親吻她的掌心。
雲姐姐由於掌心癢癢的,不禁笑出聲,「壞玉兒,別鬧!」
司馬凌玉被雲姐姐的笑聲感染,也歡喜起來,「雲姐姐,你說你想取個什麼新名字?我見這宅子門上寫著『麓府』,想必是姐姐起的。」
司馬凌雲搖頭,「不是,是你找來的老夫婦,那老伯姓麓。我便叫人提了上去。」
「那雲姐姐喜歡嗎,不喜歡玉兒可以叫他改姓的。」
「不可,」雲姐姐聞言馬上打消了司馬凌玉的念頭,「我們雖是給了他們錢財,讓他們假扮我的雙親,但這些日子我在這裡調養身體,兩位老人待我真心很好,一直疼愛有加,讓我也享了以前沒有享受過的天倫之樂。於情於理,我們都該尊重人家,讓人家改掉用了一輩子的姓,實在不敬。再者,我確實也喜歡這姓氏。」
「那好,就聽姐姐的,姓麓。」司馬凌玉想雲姐姐說了這麼多,之所以不讓改還是怕老人家難過,「那麼名字呢?」
「名字,玉兒來取,反正我自己又不會叫自己名字,你喜歡什麼便叫什麼,可好?」
司馬凌玉笑了,想了一會,她悠悠地吟了那首秦觀的「鵲橋仙」——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條條暗度。
司馬凌雲也笑了,「玉兒是想——?」
「對,麓纖雲!姐姐喜歡嗎?」司馬凌玉為自己想到的這個名字高興極了,抱著雲姐姐笑,「你還是我的雲姐姐啊!」
「姐姐喜歡!」司馬凌雲看著玉兒那高興的樣兒,就像個孩子,「瞧你高興的!」
「雲姐姐,那玉兒回府準備,三日後接姐姐過門可好?」司馬凌玉心說我能不高興嗎,自己就要和所愛的雲姐姐成婚了啊!「這邊也一併準備,回去我便叫媒人來向麓老伯提親,過程禮數一樣不少,玉兒想姐姐能風風光光的嫁給我!」
「傻玉兒,你現在身份特別,是額駙,怎麼能如此張揚?」司馬凌雲有些擔心,其實她不在乎這些世俗的禮數,「姐姐只要你心中有我就好!」
「這是什麼話,玉兒心中當然只有雲姐姐,我只是不想委屈了姐姐!」
「玉兒,你聽姐姐說,」此刻的雲姐姐倒是比司馬凌玉理智些,「一來你是額駙,對皇家出身的長公主而言,你是臣,她不干涉你再娶,已經是不易,切莫再讓她難堪;二來,怎麼說姐姐也是更名改姓,換了身份的,太過張揚,容易引起注意,倒是惹來不必要的是非;三來,姐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日日都能見到你,已經很滿足了,虛禮或者名分,我根本就不會在意。」
司馬凌玉有些著急,「那姐姐什麼意思,難道就不聲不響地把姐姐接到府裡?」
「若那樣,怕也是有些奇怪,」司馬凌雲想了想,「就簡簡單單走個迎親的儀式,就當你風流,看上了我,便娶回府做了侍妾就好!額駙納妾也不是多麼稀奇的事!」
「如此豈不是太過委屈姐姐?再說若無名分,姐姐以後在府上如何自處啊?」
「傻瓜,」雲姐姐笑了,「如何自處?進了府,到了玉兒的地盤,你待我如何,人人看在眼裡,難不成還會有人敢欺負我嗎?」
「姐姐說的是,玉兒不會讓人再欺負姐姐的!」司馬凌玉聽雲姐姐這樣一說,倒是想到有些需要注意的事,「雲姐姐,等你嫁過來,玉兒安排姐姐到後殿住可好?那裡雖然不比正殿寬敞奢華,可是卻清淨,遠離人群。那兒離後花園也近,姐姐閒來可常在花園裡走走。我會吩咐人,在後殿再建一個膳堂,專門撥人給姐姐做飯。若姐姐不願和長公主她們一起,便可以在後殿或者在房裡用餐,不必到正殿來。」
司馬凌玉心裡實在是有些怕長公主仗著她是正室,會出言不遜,惹雲姐姐不快。所以還是安排雲姐姐遠離她們才行,對了,還有婉晴。
「還有一事,」司馬凌玉未曾和雲姐姐說過婉晴的事,現在雲姐姐要進府了,不得不說了,否則怕是雲姐姐會誤會。「當日和長公主成婚,按規矩,提前送來一位試婚格格,名叫婉晴,目的就是試探一下我有無隱疾。當時阿瑪和額娘都在,怕出現紕漏,玉兒只好給那婉晴下了藥,沒有被發現身份,方才矇混過關。如今這婉晴名義上也是玉兒的侍妾,但此人是皇太后親選派來的眼線,和宮裡的人有往來。長公主亦知道此事,又覺得她和自己爭寵,估計長此以往容不了她。」
司馬凌雲仔細聽著玉兒的介紹,「這麼說來,玉兒的一舉一動,婉晴都要匯報給皇太后?」
「本應如此,但據玉兒所知,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向皇太后匯報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那是為何?」司馬凌雲有些糊塗,此人既是皇太后派來的,怎會不為皇太后辦事?除非——
司馬凌玉沒有回答,讓她怎麼說呢,說婉晴真喜歡上她了?
見司馬凌玉如此,雲姐姐似乎是明白了,「她是喜歡上你了?」
「或許是,或許不是,但這都不重要,」司馬凌玉很怕很怕雲姐姐會吃醋,她再也不想雲姐姐懷疑她的感情了。「長公主有意除掉她,並且還希望我配合。」
司馬凌雲聽著玉兒說這些,其實是有些擔憂的,唉,額駙府如此複雜,自己去了,會不會再給玉兒填麻煩呢?
司馬凌玉看雲姐姐面露難色,以為是害怕什麼,她趕緊說,「雲姐姐,你不要怕,有玉兒在,任何人都不會傷害你的。」
司馬凌雲點點頭,輕輕笑了,她溫柔地看著玉兒,不論怎樣,自己能和玉兒朝夕相對,不是自己一直都盼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