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姍姍來遲的聖誕美人 文 / 愈湘濃
秦姨回來了。
我和唐天宇帶著從室內遊樂場瘋玩一天的壯壯回來，剛剛走出電梯就聽外婆家傳來了特有的笑聲，笑聲久久在走廊裡迴盪，我和唐天宇對視一下，心裡瞬時明白是秦姨回來了。
打開家門，滿地打開的紙箱和拆開的塑料包裝擠進了眼睛。
「喲，朵朵回來了？！」
還沒見其人，就先聞聲。可我用眼睛在大屋遛了一圈也沒尋到她，沒想到先見到的是唐天宇的爸爸唐叔叔。
「唐叔叔好！」我禮貌恭敬地向他問好。
「好啊，朵朵，好久不見！」他笑著說。
不同於唐天宇，唐叔叔是個儒斯又親切的人，我想他年青時一定是風度翩翩的男神類型，小時候恍惚聽大人聊天時談起過，當年唐叔叔很有魅力，可是秦姨先主動追求的唐叔叔。在我印象裡，唐叔叔性格內斂沉穩，從來不會大喜或大悲，至少在外表很難看出來，這就與秦姨活潑外向，愛玩愛笑的性格形成鮮明對比，也許也是完美互補。
秦姨、唐叔叔還有我媽媽本是一個師範大學的校友，畢業後卻走了完全不同的路，秦姨辭掉教育工作下海經商，做起紅酒生意，唐叔叔現在在一家研究所任副所長，而媽媽…
「朵朵，快進來，我買了好多好東西！」秦姨在沙發後面探出頭叫我。
「幹嘛躲在沙發後面啊？」終於發現她，我笑著跑過去問她。
「忙著拆包裝呢！」她笑著從後面走出來，拉著我在沙發前坐下。
「幹嗎買這麼多東西啊，幹嘛，扮聖誕老人，派發新年禮物啊？！」我打趣地問她。
「哎，不要叫我聖誕老人，感覺都把人家叫老了，請叫我聖誕美人！」秦姨調皮地把雙手托在下巴上，又眨巴眨巴眼睛，扮可愛狀，然後和我一起哈哈大笑起來，「來，讓我看看，自從上次在你生日派對之後就再沒見過我的小朵朵呢！」
我兩隻手的食指連忙交叉在嘴上，擺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秦姨也學我的樣子擺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對不起，忘記了，差點讓外婆聽到！」
我也壓低聲音對她說：「唐果果都已經告訴她們了！還讓她們把我好一頓嘲笑呢！」
「啊！」秦姨摀住嘴，眼睛瞪得溜圓，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真的都說了？！那不是把我也交待進去了？！」
我撇著嘴點點頭，「很不幸，好像是這樣的，但你知道嗎，他何止是說了，那簡直是繪聲繪色，誇大其詞地說了！」我皺著眉頭，一臉不憤，小聲地告狀。
「這個討人厭的傢伙，看我不回家踢爛他的屁股！」秦姨恨恨地說，「來，不說他了，看看我買的東西！」
此時，外公出去遛鳥了，唐天宇在廚房裡一邊給外婆幫廚一邊不時地往嘴裡塞東西，唐叔叔則與壯壯在客廳裡玩起遊戲，秦姨開始得意地給我一一介紹她這次澳洲行的「戰利品」。
「看，這是送給外公的木雕和樹皮畫，好看不？」她拿起茶几上兩個有土著化色彩、做工精美的工藝品說。
「嗯，好看！」我如搗蒜般點頭。
「這是給你舅舅和舅媽準備的紅酒和皮包。」
「嗯，好看！」
「這是給外婆的珍珠項鏈還有保健品！」
「嗯，真好看！」
秦姨抬起頭，探究的神情看看我，然後又若無其事地說：「朵朵，還是你有眼光，我買了這麼多好東西，剛才外公外婆卻把我罵了，說我總亂花錢！」秦姨像孩子一樣嘟起小嘴。「嗯？你幹嘛這樣看我？！」
「我的禮物呢？」我挑高眉毛問她。
「哎呀，忘記給你帶禮物了…」秦姨把一隻手捂在臉上，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痛心疾首的表情，然後從手指縫偷看我在一邊冷觀她演戲的樣子，突然嘿嘿笑起來，「沒騙到你啊，不好玩…都在這呢！」秦姨走到沙發後把藏好的一個大箱搬出來。「喏，都是你的！」
我睜大眼睛走上前去，驚歎道：「這麼多啊！」
「剛才還埋怨沒給你帶禮物，現在又嫌多，小祖宗，你可真不好伺候！」秦姨笑著在我的腦門上狠狠敲了一記。
我摸著腦門嘿嘿笑著說：「不用這麼多，帶一樣就好，心裡有我就好！」
我打開箱子，拿出了一件黑色皮夾克，手感柔軟，手工精細，款式時尚。
「澳洲羊皮製品特別好，所以給你買一件，給果果也買一件！」秦姨也過來興奮地給我解說。
「是情侶款不？」唐天宇突然笑嘻嘻過來插嘴。
「什麼叫情侶款？哪說話都有你，反正我買的是一男款一女款！」秦姨沒好氣地對他說，明顯我剛才告狀的內容已經起了效果。
「怎麼這麼多裙子？！」我翻著下面的衣服驚呼道。
「女孩子嘛，都二十歲了，應該打扮了！澳洲現在正值打折季，又在免稅店買的，很合算！我看哪件都覺得你穿會好看，所以哪件都捨不得放下，只好都買了，快，先試試這件給我看看，我一進店就相中這件了！」
秦姨推著我去試穿裙子，雖然在這麼多人面前有點難為情，但又怕辜負秦姨大老遠買回來的盛情美意，只好硬著頭皮上樓去試。
這是一
件曳地長裙，淡淡嫩嫩的粉色，暗暗地綴滿不知名的美麗花朵，穿在身上，讓整個人都自然地散發著婀娜飄渺的仙氣。我把頭髮隨意在後面挽個糰子，向鏡子轉個身，發現後背竟露出很大一片，正躊躇要不要出去展示給她們看，就聽見秦姨在樓下大聲喊：「朵朵，快出來給我們看看啊！」我只好推開門走出去。
我走下樓梯的時候，外公正好遛完鳥回來，感覺家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點不好意思，大家都在盯盯地看著我，誰也沒出聲，壯壯率先打破了這個沉靜，突然鼓起掌來。「好漂亮，小姨，我以後一定要娶你！」大家都笑起來。
「什麼啊，這裙子不能穿，後背露在外面一大半！」唐天宇對這裙子表現出嗤之以鼻的態度。
「你懂什麼啊，這是設計，這樣才有仙氣！」秦姨反對。
「你看哪個仙女穿一半衣服就下凡了？！」唐天宇翻著白眼說。
…
「好了，好了，別鬧了，開飯！洗手吃飯！」外婆從廚房出來一聲令下。
說話間，飯菜的香味已瀰漫整個屋子。
吃飯時，秦姨一直在興高采烈地地講述她在澳洲的趣事見聞，唐叔叔則在一旁一直沉默、微笑、頷首。
「秦姨，你們這是去澳洲度假嗎？」我問。
「本來是有點生意上的事，後來一想快過年了，正好可以採購一些年貨，就把你唐叔叔拉上，順便…度個假。」秦姨說。
唐叔叔終於說話了，「她啊，帶我出去度假是假，讓我出門幫她拎包採購年貨才是真！」
大家哄笑間，秦姨忽然想起來什麼，轉頭對我說：「朵朵明天別安排事了啊，我張羅小雪、冰冰和大羽你們幾個吃個飯！」
「小雪回來了？」我問。
「嗯，回來了，吵著說想你了，要見你呢！」秦姨說。
我們幾個當中，冰冰姐最年長，小雪比我小一歲，讀大一，是我們幾個中年齡最小的一個。性子嘛，倒是和她的堂兄唐天宇有幾分相像，很是貪玩，上課喜歡開小差，看閒書，回家又不愛做作業，興趣愛好也像男孩子一樣，喜歡在外面跟朋友瘋跑著玩，或是窩在家裡打電動。但她的成績卻不像她哥哥那麼幸運，考前搞搞突擊也能過得去，她幾乎每次拿成績單回家都會挨頓訓斥。所以從小時候起，大人們總是喜歡用我的「乖巧懂事和勤奮好學」不時地激勵和教育小雪一番，小雪心裡很是不服氣，「幹嘛總拿朵朵跟我比？！」她經常這樣鼓著腮幫子氣乎乎的反駁，久而久之，在她的潛意識裡就把對大人們拿我當榜樣對她碎碎念的不滿轉嫁到我身上，把我當成她的假想敵，認為自己一直委屈地成長在我的陰影壓力下，因此，我們在一起時，她時常會與我無緣無故地鬧彆扭，唱反調。我雖對她的敵對情緒很是無奈，但終究也無法真心跟她生氣，因為她畢竟是比我小的妹妹，而且性格也的確單純可愛。
「她說想我？！」我驚訝地問。
「她突然吃錯藥了？！」唐天宇正嚼著油菜，咳了一下，也驚訝地問。
「你們倆別這樣，人家在主動示好，這說明…可能人家真的長大了唄！」秦姨對我們倆翻了一下白眼說。
唐天宇笑了，「你也說是可能…」
秦姨一個漂亮的漂移甩尾，把車停在飯店門口。唐天宇、我還有羽哥身體都同時向前撲去，又突然被慣性反彈回來。
「怎麼樣，帥吧？！」秦姨得意地問。
我們仨個都無奈地搖搖頭下車了。
冰冰姐一家三口還有小雪已經在門廳裡等了。
「嗨，朵朵姐！」小雪擺手，向我熱情地打招呼，然後在她圓乎乎的小臉上綻放出如花的笑容。
我有點受寵若驚，怯生生地伸出手擺一擺，「嗨，小雪！」
小雪突然兩眼放光，向我跑過來，我更加難以置信，但也伸開雙手準備迎接她，小雪卻生生地繞過我，撲到羽哥身上，撒嬌地說：「好想你啊，羽哥！」
留下驚呆的我石化在風中，唐天宇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我可以讓你抱一下！」
「走開！」我生氣地把他推一邊，走向冰冰姐，「姐姐，好久不見！」並向身後的姐夫擺擺手。
「小姨媽！」壯壯也擠在我和冰冰姐中間。
「…唉，不要這麼叫，叫小姨！」我蹲下來糾正他說。
「壯壯可喜歡你了，回來總跟我說起你！」冰冰姐笑著說。她和以前變化不大，總是一副溫和笑瞇瞇的樣子。
「走吧，孩兒們，包房訂好了，咱們上去吧！」秦姨扯著嗓門對我們這不小的隊伍說，看她的架勢很像小學裡組織體活動的大隊輔導員。
這是一家生意紅火、規模很大的火鍋店，店內裝飾也很具有中國傳統特色，一走進店裡，就能聞到很濃郁的火鍋湯底的香味，每個包房裡都是熱氣騰騰、熱熱鬧鬧的樣子，在通往我們自己包房的一路上，偶爾經過欠著小縫的包房門，都會有或大或小的說笑聲傳來，身在這樣的環境裡，讓人自然而然就感染了歡樂的情緒。
小雪一直粘在羽哥的身邊，進了包房也是緊挨著羽哥的位置坐下，冰冰姐看到此情此景向我會意地笑了笑。
「姐姐，寶寶幾個月了？」我摸著冰冰姐的肚子說。
「五個半月了，來！」冰冰姐拽著我的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正在胎動呢！」冰冰姐
笑著說。
隔著她那柔軟的淺黃色的毛衣，我感覺裡面似乎在有節奏的振動，像是演奏著的鼓點，又像是某種敲打著的節奏，向外界傳遞著信號，我驚訝極了，一隻手輕撫著冰冰姐的肚子，一隻手摀住自己不禁張大的嘴，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最原始的律動，第一次由衷地讚歎生命的神奇和偉大。
此時屋子裡，秦姨在大聲地組織大家點菜、報菜名，哥哥在一臉認真地研究菜譜，小雪粘在哥哥的身邊嘰嘰喳喳地詢問他對每一道菜的意見和喜好，姐夫帶著壯壯倆人手裡拿著筷子敲擊著他們面前的碗和杯子，只有坐在對面的唐天宇低頭微笑似乎在看著菜譜，卻一直沉默不語。
菜上齊了，火鍋煮開了，藉著不斷升騰的熱氣，秦姨舉起杯子，「孩兒們，來，我先說兩句！」
「好！」我帶頭鼓起了掌，大家都笑著跟我一起鼓掌。
「孩兒們，從小，我就期望你們好好學習，好好成長，將來有出息，有前途，最重要的是要快樂、幸福！冰冰姐一直品學兼優，是你們的好榜樣！現在看來成長都還不錯，最小的一個今年也總算磕磕絆絆地爬入大學了，現在你們要進入人生又一個重要階段，要去尋找適合自己的另一半，與他真心相愛，組建家庭，待續生命，冰冰姐又成了你們的好榜樣，加油，孩兒們，來，咱們為你們未來的另一半乾杯，為你們馬上要到來的幸福乾杯！」
「乾杯！」聲音洪亮，舉杯同飲。
從飯店結賬出來，小雪明顯意猶未盡的樣子，拉著秦姨說：「嬸嬸，這家的火鍋太好吃了，就是味道太重，染得身上都是味道。」
「那咱們去洗浴中心洗洗澡吧！」秦姨提議到。
「好啊！」小雪樂得直拍手，我想她是因為終於又找到能和羽哥多處一會的理由了。
「秦姨…」，我皺著眉頭拉住秦姨說，「你喝酒了，不能再開車！」
「這樣啊…「
秦姨正在躊躇，就聽見唐天宇說：「我來開，我沒喝！」
「真多事！」我在心裡暗暗地罵道，但因為小雪就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也不好再多加阻攔。
到了洗浴中心換鞋區，秦姨又發揮了大隊輔導員的組織能力，「大家先進去清洗一下啊，一會休息大廳見，正好可以一起聊聊天，打打牌，散散酒氣。」
洗完澡出來，我換上了洗浴中心寬鬆的紫紅色黑條紋長衣短褲，把還在滴著水的頭髮隨意地在後面挽個糰子，就小心翼翼地扶著冰冰姐走向休息大廳，小雪早就急急地奔出去尋找羽哥了。
男士們果真比我們動作更快些，早早就已經到了，找到一個安靜的炕桌坐下來等我們，小雪、唐天宇、羽哥還有姐夫迅速組織好一個牌局，壯壯在一邊饒有興趣地觀戰，秦姨找了一個靠墊在暖乎乎的地炕上躺下，我本來對打牌不感興趣，就陪冰冰姐在一邊聊天。
「朵朵姐，我渴了！」正在打牌的小雪撒嬌地對我說。
「好，我去拿水。」我站了起來。
冰冰眼神和語氣裡流露出明顯的不滿意，「小雪，你好意思指使朵朵姐去拿水嗎，自己怎麼不去拿？！「
「我這不是正打牌嘛，正是關鍵時期！」小雪笑嘻嘻地說。
「沒關係，我去吧！」我已迅速走了出去。
我一邊走著一邊解開已經不再滴水的頭髮，一不小心與對面走過來的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士迎面撞個正著，雖然是我先撞上人家的，但因為沒有心理準備，再加上身材高度、體積、重量的懸殊差距，我明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對方倒是很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我。
「啊，對不起…謝謝！」我有些尷尬地說
「你沒事吧…你…是池曉荷嗎？」
我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他，那的確是一雙我不熟悉的眼睛，但那裡閃爍著絲絲不確定的驚喜和激動。
「呃…我是，對不起，你是…」我真真是個臉盲症患者，我在心裡暗暗地給自己確診。
他笑了，「我是李健啊…十一中學…學校門口…腳踏車…「
「啊，是你啊！」我也笑了。
在他一點一點的提示下，我的記憶飛快回轉到初三那年…
李健是我在十一中學同年級不同班級的校友，是學校運動場上的風雲人物，是很多校運動會項目的紀錄保持者，但也是學校裡有名的調皮搗蛋王，很多老師也拿他沒辦法。初三上半年，他經常在學校大門口等我，要求和我做朋友，得到我乾脆拒絕後，索性每天在我騎車回家經過校門口時，笑嘻嘻地拉一下我的車後座，讓我在正豐行駛的腳踏車上掉下來，我記得自己當時很凶，每每都會送給他「走開！」的命令，他也會厚著臉皮笑嘻嘻地走開。一段時間後，他就不再出現了，我想他可能也自知無趣，放棄了，所以我也就不再關注他了。
「難得你記得我，你現在在哪讀書啊？」他問我。
「在另一個城市讀經濟。你呢？」
「我考上體育學院，在讀運動保健！」
我笑了，「體育大學啊，很適合你！」我看他身上已不再有像初中那會的無賴相和痞氣，反倒多了幾分成熟穩重的氣息，沒想到當年那麼讓我討厭和頭疼的人，現在也能與其心平氣和地交談。
他又神秘地笑著問：「你知道當年後來我為什麼沒再去門口等你了嗎？」
我搖搖頭，沒料想到他還會
提起當年的事。
「估計你也不知道，你哥哥和唐天宇合夥算計了我！」他現在一提起，仍然帶著很強的怨氣。
我心裡合計怎麼可能呢，我初三時，唐天宇高一，而哥哥高三，不在一個學校裡，他們怎麼會知道，又怎麼會聯手找人打架呢…
「他們趁放學後，我一個人走，在我回家的路上先是用語言威脅我，讓我離你遠點，別找你麻煩，我當年氣盛啊，哪能輕易服軟，就用語言挑釁了你哥哥，你哥哥一生氣就把我按在牆上，我也是有體育功底的人，一把就把你哥哥推開，誰知唐天宇不知從哪撿了一塊板磚，突然衝上來，一下拍在我頭上…「
我驚訝地倒吸一口冷氣，雙手捂一下子摀住嘴，心想這樣的事我怎麼現在都不知道，「真的，假的？」我問他。
「當然是真的，你看，這還留著疤呢！」他撩起頭髮給我看。
我踮起腳尖湊上去看，還沒看清個所以然，忽聞背後傳來一句悠悠的問話，氣語間夾帶著明顯的不滿，「幹嘛呢，讓你拿個水，怎麼這麼長時間？！」
我回頭果真看見唐天宇站在身後，他雖然在和我說話，但他此時正揚著頭，死死地盯著李健，那姿勢很像是在用鼻孔看他。
「你們…你們在一起了？」李健吃驚地問。
「嗯？…」我剛要說話就被跑過來的壯壯打斷了。
「爸爸，媽媽，咱們快去買水吧，我渴死了！」
我黑著臉石化。
「你們都有孩子了？！你們…我先走了！」李健尷尬地離開。
「你們倆要裝父子到什麼時候？下次別帶上我啊！」我黑著臉堵氣地說。
看我真板起臉，壯壯先過來扯著我的衣服認錯，「小姨，對不起，是我先看到那個男生一直纏著你說話才去告訴小舅舅的，本來是想作弄一下那個人，你可別真生氣啊！」
我歎了一口氣，「小姨不會和你生氣的，要生氣也要生他的氣！」我指著唐天宇說，「我問你，你認識那個人不？」
「不認識！」唐天宇晃著頭，與剛才的表情不同，現在的他一臉天真無邪。
「不認識？被你用板磚拍過的人，你都不認識？！」
「被我用板磚拍過的人多了，他算老幾啊？！」他又是一臉無賴。
我抬起一飛腳就踢過去，他動作很快地躲開了。
「我問你，那後來呢？」
「後來？！噢…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他居然唱起來，看著我馬上要火冒三丈氣得青紅漲紫的臉，他收斂起不正經，輕咳了一聲接著說：「後來我們陪他去醫院縫了傷口，賠償了醫藥費…再後來，他也想過伺機報復，但看出我在高中也不是好惹的，他還敢怎麼樣啊…」
還沒等他得意地說完，我又抬起一飛腳就踢過去，還沒落到他身上，他就早已經帶著壯壯嘻嘻哈哈地遠遠跑出去。
晚上，哥哥送我回家，外公外婆都已經睡下了，我和哥哥在餐廳裡喝著水，小聲地說話。
「我今天才聽說，你高三時還在百忙當中抽空出來跟人去打架？還跟人合夥把人家腦袋敲破？」我挖苦地笑著問他。
哥哥抬起頭看著我默不做聲，那眼神好似在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原來是真的，哥，你可真行，那是高三啊，你居然跟著唐天宇去胡鬧，萬一事情鬧大，影響你高考可怎麼辦？沒想到你那麼理智沉穩的人也能做出那麼衝動的事，哼，我今天可算是對你刮目相看了！」
他只是低頭笑著，並沒有說話。
「那我再問你，小雪的心思我們大家可都看出來了，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對她沒有任何想法！」這回他終於說話了。
「為什麼，人家姑娘多主動啊！」
「第一，我對她沒感覺！「
我歎了一口氣，暗暗地感歎小雪命苦，看來，感覺和緣分是上天注定，強求不來的。
「第二，她對自己的懷孕的親姐姐和年幼的侄子都愛搭不理，總圍在別的男生身邊，這說明她心裡沒有很強的親情觀念，只裝著自己的那點事，是個狹隘、自私、沒有愛心的人！」
我很吃驚，沒想到哥哥這麼理性地分析得頭頭是道，看來小雪是弄巧成拙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對你一直發自內心地不友好，今天居然隨便使喚你去幹活，即使沒有前面那兩點，就單憑這一點，她再好，我也不會喜歡她，將來我不管要找誰，如果她對我的妹妹不好，我是斷不能接受的！」
我笑了，沒說話，可心潮卻被巨大的感動湧動著。
「好了，快睡吧！」哥哥敲了一下我的腦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