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29.第429章 朝廷棟樑:好一個國公夫人 文 / 七月姽嫿
柳金蟾手指一地的亂物,用滿是灰的褲腿很無意地在慕容鋪上再狠狠擦過,然後抬眼,演技堪比奧斯卡影后地仰望著諸位先生,滿是被人欺辱的悲憤又不敢吵鬧的委屈之色,大有泫然欲滴之勢。
尉遲瑾算是明白了,她今兒是來看未來大周「朝廷棟樑」的——
如果,她不知道她柳金蟾是國公夫人,沒和她在衙門裡共處過,尉遲瑾一定會被她今日的表揚騙倒,但……
她此刻只想為她的演技而喝彩,然後為當今朝廷而倒吸一口氣——
此女還甚是年輕,就有如此精湛的演技、如此慎密的心機……後生可畏她老矣!
但反觀此事。
一個人被人欺負了,也知是誰,但在無憑無據的情境下,卻只能用這種博人眼球、賺人眼淚的方式來申訴,請求公平,而且還就是在書院這樣的清淨地,尉遲瑾不禁問自己:
若遇上此事的不是「國夫人」,她尉遲瑾當如何處理?
問自己,自己今兒在處理此事前,是否已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而有失公允?
尉遲瑾壓下心裡翻騰的思緒,微微靜了靜,決定自己且不要對任何事先做論斷。
於是,尉遲瑾的眼再次掃視屋內的學生——
這群很可能成為大周官員的孩子們。
不畏權貴做不到,就難做到懲惡揚善,做不到懲惡揚善又如何轄治一方,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呢?
尉遲瑾等待著,哪怕給她一個眼神,也讓她看到一絲大周未來子民們的良心所在……
但,誰也沒把眼抬起來看她,只楊真學不時因侷促,而時不時抬眼看她的臉色。()
尉遲瑾依舊不說話,她問自己:
若這群孩子們知道真正的國夫人是被人扔了東西的柳金蟾,扔人東西的慕容嫣從頭至尾,就是個落魄的官宦小姐,她們會如何?紛紛站出來指責慕容嫣?
但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不是另一種溜須逢迎嗎?
屋內是如此的寂靜,除了屏住的呼吸聲還是屏住的呼吸聲。
寂靜像一雙無形的手,將屋裡每一個洞知真相的人心揪緊,然後抓住他們的咽喉,窒息的沉悶感,勝過那夏日雷雨前的喘不過氣的沉悶。
尉遲瑾相信,如果她此刻不是當眾問,而是一個個提進屋內,一一盤問,真相就會昭然若揭,但她知道真相,只是想有個人能有個人站出來說句話。
然,明哲保身,伺機而動,有時也是朝廷生存之道,尉遲瑾暗想自己許是自己年紀大了,微微有些急了。
想著,尉遲瑾決定結束這沉悶的審視,將這件事兒做個結,誰料,就在她清清嗓子,欲開口作結時,一個伸伸縮縮的人影在悄悄兒趨吉避凶地挪移。
尉遲瑾眼瞼一垂:
「黎荔!素來你是消息最靈通的。」也是最會來事的!
黎荔先是一愣,接著一陣憨厚的傻笑:「這個、這個……山長,學生今兒恰好來的晚,好像……好像一來就是這樣的,也不知是誰弄的,居然就這麼給人亂堆亂放的!真是……撿撿就好了!」
黎荔說著,眼明手快,趕緊走來將地上的一堆收拾到床上,一副熱心腸的模樣。
黎荔一動,楊真學和陳先紅也趕緊趕過來幫著撿拾。
然,柳金蟾沒動,這事就這麼過了?
她心裡有隱隱的不悅,但人家就算不是未來的「國公夫人」,也是名副其實的官家小姐。常言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柳金蟾暗思再這麼鬧下去,明面上自己面子掙回來,暗裡,經今兒這麼一遭,能幫自己的人更少,說白了,還不是自己吃虧?
但,今兒,不讓山長說句話,就這麼算了,柳金蟾擔心自己日後的日子更難過,所以,她還是不動,仍舊一臉憤憤難平的懊惱模樣——
當然,山長若不理,她也無法!但,話說回來,山長今後交待她什麼事兒,她柳金蟾可就是陽奉陰違,絕對不往好裡辦了,畢竟人不能用了就丟吧?她為了她那封奏疏,差點把腦袋都撘進去了。
一句話,就是忍,也得給她個台階下!
柳金蟾這臉只要還是垮著的,也就意味著這事兒沒得完。
沒得完,山長們就得繼續處理這起新生欺負老生的「嚴重事件」。
這就可憐了主動幫柳金蟾收拾東西的黎荔等人,慢慢地收收撿撿、撿撿收收吧,先生都是明眼人,誰故意的,不是一目瞭然,雖然三人盡量將收撿活路做到極其細緻——
無奈東西不多,捲起的鋪蓋一展,最多就能多掖掖,再拿手撫平撫平;箱子木盆下面一塞,也只能理到整整齊齊;而書本等物,她們隨手一放就是碼得整齊劃一的……
也就最後面的輕紗細帳微微費了點功夫,但三個掛帳子早是熟練工,三下五除二,一上一下,素色霞帳上了架——
別看,在這窗對面,光線好,這窗外午後的陽光兒一照進來,還真跟紅霞似的,影影綽綽,跟籠一團粉霧一般,與這銀紅小緞面的衾被一映襯,偌大一個暗紅的雙喜字不怎的就在光影的交錯中凸顯出來,隱隱還有福字花襯在下,乍一看倒像一個袖珍小婚房。
這……
尉遲瑾的青筋隱隱暴露:
好你一個北堂二公子,從簡從儉從減,一切素色,你就是這麼素的,這麼「從簡從儉從減」的……
「收起來!」
不等其他人驚艷這織工的美輪美奐,白鷺山長手一揮,就令尚未注意到異狀的葛映雪二度捲了衾被與帳:
「書院乃是莘莘學子們苦讀詩書之地,紗帳也只是用來擋蚊去蠅之物,非爾等炫富誇耀之所……按院規,所有非青白素色的蚊帳,一律收!紈褲之風必須收!」
此話一出,以柳金蟾之物做筏子在前,慕容嫣這邊的粉色紗帳緞面錦被也無一倖免,全被葛映雪帶著幾個女學生,三兩下拆了,只餘光禿禿的棉被,醜醜得橫在床頭,而柳金蟾更慘,連鋪蓋都沒收沒了——
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