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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77 動情音樂 文 / 一月之夏

    閉上眼睛,感受著黑暗將自己牢牢包圍,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達到極致之後,神經反而麻木了,只剩下無知無盡的茫然,就彷彿……彷彿靈魂從身體裡抽出來一般,聲音就這樣安靜地、平靜地、徐徐地流淌著,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一般,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卻在聲音裡輕輕拉響,宛若在深夜裡低聲哭泣的大提琴。

    「像中槍一樣……」顧七月在沒有伴奏的情況下,輕聲低唱到,那來自靈魂深處的聲音沒有任何雕琢沒有任何技巧,卻帶著深入骨髓的力量直接劃破皮膚、刺痛內心,「沒有了靈魂,只是扯動著嘴角,就那樣笑著,就那樣笑著,就那樣……」

    顧七月的聲音猶如一股清泉,但卻在耳朵裡勾勒出淡淡的沙啞和苦澀,宛若質樸的天鵝絨一般,視覺看起來平凡無奇,但觸摸之後的絕佳手感卻讓人不由自主閉上眼睛,用心細細去感受。

    方時赫驚訝著顧七月的大膽,沒有任何預警就開始演唱,錄音室裡本來就會將歌手的聲音完全剝開,赤果果地展示歌手聲音裡所有的優點和缺點,將歌手演唱技巧的細節放大到無限,然後一點一點挑刺。而顧七月卻更加大膽地選擇了清唱,完全依靠她自己的天賦來掌握節奏和旋律,更是將她的演唱放在了顯微鏡之下,放任方時赫肆意打量。

    但恰恰是這種大膽,更加讓方時赫錯愕不已。

    顧七月的嗓音很有特色,是那種清澈而醇厚的聲帶,但是在聲音的盡頭卻可以感覺到淺淺的沙啞,那種高級的質感就好像是最上好的絲綢,無需任何修飾就可以達到完美。而顧七月在演唱這首歌的第一部分時,沒有使用任何技巧,只是單純地歌唱,僅僅利用語氣的輕重和節奏的控制來將歌詞的情感緩緩釋放出來。這卻是正好演繹出了「像中槍一樣」的真諦。

    方時赫震驚於顧七月的老練,更加吃驚於顧七月的理解深刻,「像中槍一樣」這首歌必須有足夠的經歷和起伏才能夠感受到字裡行間的悲傷,但又必須足夠成熟到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避免讓演唱變成沒完沒了的嘶吼,從而將那種純粹的情感變得狗血。

    不得不說,顧七月的演繹讓方時赫驚訝不已。

    想到這裡,方時赫不由沉默了,也許他真的低估顧七月了,在那十年練習生生涯裡,顧七月所經歷的遠遠比他想像得多。事實也是如此,能夠堅持十年之後走到現在的位置,這絕對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方時赫沒有打斷顧七月,他將控制台上的按鈕往上推,徐徐地把音樂伴奏放了出來,讓顧七月那宛若蘭花般的歌聲悄悄地和音樂匯合在了一起。

    「虛無地笑著,只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們為什麼會分手,怎麼會分手,怎麼會分手,怎麼會……」顧七月的聲音逐漸往上攀升,情感一點一點地釋放出來,一句一句重複的疑問不是質問,只是內心深處不敢置信的反問,就好像赤腳站在冰天雪地裡一般,對寒冷已經失去了感知,只是麻木地說著「好冷」,卻無法挪動自己的身體,那麼一絲一毫。

    那裊裊尾音之中的悲傷就好像隱藏在霧氣背後的眼淚一般,若隱若現。聽者無法直接觸摸到那種撕裂的悲傷,但是莫名地就感覺到一陣失落,彷彿胸口被堵住了,呼吸都無法順暢。

    「破洞的胸膛裡流淌著我們的回憶,就算試著想要牢牢抓緊,就算試著堵住胸膛,也會從指縫中流走。」溫婉的旋律之中,顧七月的歌聲完美地將歌詞、旋律串聯起來,每一個歌詞每一個樂符都彷彿被撕裂了一般,靈魂深處的情感就這樣沒有任何遮掩地呈現了出來,「即使心臟停止了跳動也好像沒有這樣疼,怎麼幫幫我,給我治療看看,如果再這樣下去,我的心將遍體鱗傷,破洞的胸膛……」

    重劍無鋒。那悲傷到絕望、痛苦到麻木的情感,仰天呼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響,週遭只有一片寂靜,不知不覺淚水就已經盛滿了眼眶,可淚水卻始終無法滑落,疼痛到了極致之後,反而什麼反應也做不出來。就好像……就好像胸口破了一個洞般,寒風呼啦啦的穿過,但是通體冰涼、渾身僵硬,痛覺神經就好像失去了作用一般,劇烈的疼痛剎那間將所有情感都僵硬住,結果只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卻是如此悲傷,如此苦澀,如此疼痛……

    「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開始滑落眼淚,我討厭這樣,真的討厭,真的討厭,真的……跟著起身離開的你,盲目地追趕上去,跟在像逃亡般離開的你的身後,你的身後,呼喚著你……」

    方時赫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他需要封閉自己的視覺,單純用聽覺去捕捉顧七月聲音裡的畫面,他的腦海裡可以清晰地勾勒出所有的畫面,分手之後痛苦到了極致之後變成了行屍走肉的模樣,落淚了也不知道,怎麼擦拭淚水都止不住,甚至開始哈哈大笑起來,可笑聲越大淚水就越多,疼痛越洶湧笑容就越燦爛,可淚水還是在不斷滑落,不是滾燙的溫度,只剩下一片一片的冰冷。大腦一片空白,像個傻子一般在原地打轉,視線所到之後似乎都只剩下茫然,當自己醒悟過來時,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自己是怎麼抵達這裡的。

    一切,就好像夢遊般,噩夢之中的狂奔。

    「破洞的胸膛裡流淌著我們的回憶,就算試著想要牢牢抓緊,就算試著堵住胸膛,也只能從指縫中流走。即使心臟停止了跳動也好像沒有這樣疼,怎麼幫幫我,給我治療,如果再這樣下去,我的心將遍體鱗傷。」

    顧七月的靈魂因為太過痛苦而開始在瑟瑟發抖,她的腦海裡被無數的回憶所塞滿,十年練習生裡暗無天日的歲月,就好像巨獸一般一點一點將她啃噬乾淨;離開s。m公司之後那五年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就好像一個最大的諷刺在刺痛她血管的每一寸;為了實現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她付出了自己所有的青春,但是夢想卻輕而易舉地背叛了她,殘忍的現實告訴她所有一切只不過是一個夢而已……那所有的所有就好像一隻強壯的手臂般,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喉嚨,阻斷了她的呼吸。

    胸膛被堵塞住了,她想要掙扎,她想要抵抗,但無論如何掙扎都沒有辦法,四肢的力量逐漸變得越來越虛弱,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刺痛了她的心臟,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傷痕,血液就這樣一點一點滲透出來,緩慢地、痛苦地、堅決地消耗著她所有的生命力。

    「真的像中槍一樣,胸口真的很疼,如此得疼,如此得疼,竟然還能夠活著,不可思議,我要如何才能忘記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胸膛就這樣被穿透,卻無法彌補,疼得比死還要難受,像中槍一樣。」

    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怕的事,可怕的事是活著,行屍走肉般地活著,疼痛得幾乎比死亡還要更加可怕,但卻依舊活生生地站著,這種慢性自殺般的疼痛就好像凌遲一般,痛入骨髓、深入靈魂。

    李夕夏打了一個寒顫,她不想哭,但淚水就這樣滿溢了出來,甚至在她有意識之前,滿臉就已經被狼狽的淚水打濕。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雙膝,感受著顧七月歌聲之中的痛苦,那種緊繃到了極致卻又放鬆到徹底的疼痛,那種悲傷到了極致卻又燦爛地笑著的疼痛,那種痛苦到了極致卻又毫無感覺的疼痛,如此生動地勾勒出來,讓她深深地陷入旋律之中,無法自拔。

    李夕夏抬起朦朧的眼睛,看向了站在旁邊的李然。此時李然微微低下頭,但表情依舊是一片冰冷,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李夕夏卻可以看到李然那薄薄的唇瓣微微地抿成了一條直線,那緊繃的襯衫不經意地洩露了李然此刻內心的洶湧。

    顧七月的十年傳奇經歷,李夕夏自然是再明白不過了,聽說過許多次,但每次她聽顧七月提起時都是如此輕描淡寫,可一直到今天,李夕夏才知道簡單的一句「十年」到底包含了多少苦澀。聽在別人耳朵裡似乎只是一眨眼的瞬間,似乎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語,但這一切發生在顧七月的身上,發生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是一個深深的烙印,那烙印上的輪廓只有當事人才能夠清楚地記憶,到底有多麼深刻,又有多麼錯雜。

    從來沒有人質疑過顧七月的實力,即使是李秀滿也沒有,雖然舞曲能夠展現顧七月的綜合實力,但卻往往會讓人模糊焦點——人們更多會注意到舞蹈實力;而一曲抒情歌卻淋漓盡致地展現了顧七月的演繹能力,在寬闊的音域之中輕而易舉地駕馭嗓音,成熟的掌控力和出色的表現力更是將「像中槍一樣」的精髓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當一首歌唱完之後,顧七月就好像全身乏力一般,低下了腦袋,輕輕地喘著氣,那再簡單不過的呼吸聲都透露著深深的疲倦。

    方時赫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激動,他就像個白癡一樣,傻乎乎地直接站了起來,用力鼓動著自己的雙手,哪怕他根本忘記了顧七月站在錄音間裡,聽不到外面任何的聲音。

    但方時赫還是固執地鼓掌著,因為只有這樣的動作才能抒發他此時此刻內心的澎湃和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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