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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30 不破不立 文 / 夏至繁花

    花姨娘還沒回過神來,就被若薇連拖帶拉毫不憐香惜玉的弄進了屋裡。

    皺眉打量了眼被二太太打砸的狼藉不堪的屋裡,見桃紅綠柳二人渾身是傷的縮在角落裡,眉頭皺的愈發緊了:「還在那裡做什麼,趕緊打了水來給你們主子收拾乾淨了!」

    桃紅綠柳愣了下,原以為若薇是來收拾她們主子的,主子都跑不掉,更別提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因此都戰戰兢兢的等著若薇發落。此刻聽見若薇的吩咐,連忙走出去打水,生怕慢了一步就會被若薇打一頓板子。

    花碧瑤終於回過神來,她萎靡的蜷在椅子裡,有氣無力的冷笑:「莊若薇,你來我這裡裝什麼好人?怎麼,看我這般狼狽,你還真的心軟了不成?」

    「本夫人沒興趣裝好人,」若薇瞥她一眼,「反正本夫人在你眼裡,不論如何裝,都不可能是好人,本夫人又何必浪費這力氣。」

    「那你又為什麼來?」花碧瑤似挑釁一般的盯著若薇,「是了,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怎麼樣,我這個笑話好不好笑?」

    她這般自暴自棄的模樣,與最開始若薇所見到的的那個明婉動人的女子判若兩人,她不再有任何偽裝,一雙眼睛充滿了陰暗與攻擊。

    若薇點頭,「的確有些好笑,不過本夫人也沒那個興趣專程跑來看你這個笑話。因為李鳳錦不方便過來,所以本夫人才走了這一趟。」

    「侯爺?」花碧瑤眨眨眼,滿腔憤懣頓時消失不見,失魂落魄的看著若薇,眼睛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侯爺在府中?他、他知道凝香居發生的事?」

    「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花碧瑤身子一晃,直到胸腔處一陣悶痛傳來,她才驚覺自己緊張的忘記了呼吸。「那他,他為什麼不來?」

    不等若薇回答,她又自嘲的苦笑一聲,「是了,我做了這樣的事情,他此刻只怕已經恨不得我死了,又怎麼會過來。」

    「你錯了。」若薇神色淡淡的說道。

    「我錯了?」花碧瑤愣愣的重複,「是,我是做錯了,你是來教訓我的?莊若薇我告訴你,就算我做錯了,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本夫人說了,你的事情本夫人一概沒興趣,也沒興趣來教訓你。」若薇糾正她:「李鳳錦不過來,不是因為恨你做出了什麼樣的事情,而是他知道,你並不樂意讓他看見這個模樣的你,所以沒有過來——當然如果你覺得無所謂,本夫人這就讓人去知會他,讓他過來如何?」

    「別!」花碧瑤脫口喊道,「別叫人去!」

    她抬手撫著自己高高腫起的臉頰,似難堪又似歡喜的恍惚笑了笑,輕聲呢喃道:「表哥他還是在意我的……」

    「因為你是花卿的妹妹,而花卿與李鳳錦是很要好的朋友,他在意的,也不過只是朋友的妹妹罷了。」若薇面無表情的、殘忍的揭破了真相。

    花碧瑤渾身一震,從恍惚中醒過神來,憤怒的瞪著若薇:「你胡說!表哥是在意我的,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算你莊家姐妹兩個都嫁進侯府來又如何,表哥最喜歡的是我!」

    「哦?他親口跟你說的?」有些事,不破而不立,若薇現在要做的,就是打破花碧瑤對李鳳錦愛情與期待。

    雖然她並不懷疑李鳳錦對她的心意,但想著自己的男人被別人覬覦著,猶自不肯死心,若薇還是有那麼一絲絲不爽的。

    花碧瑤一窒,她努力回想,從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從她被李鳳錦從蓮池裡救起來的時候,從她終於得償所願進入侯府的時候……原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陪他走過了那麼多年的時光。

    可是那麼多年的時間,他也沒有對她說過一次喜歡!

    是的,一次也沒說過!

    「不,他若不喜歡我,又為何要迎我入府,他心裡必定是有過我的。只是我做的不好,我惹他生氣,他才終於厭棄了我……一定是這樣的!」她神色惶惶,輕飄的語氣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又如何能說服若薇。

    「如果你覺得自欺欺人能讓你比較好過,那你就這樣認為吧。」若薇聲調平板的說道:「你覺得,倘若今日到了這個地步的是本夫人,李鳳錦會如何?」

    花碧瑤悚然一驚,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突兀的笑了一聲,「你不過被狗咬了一口,他就慌慌張張的回來了。」

    她又笑了一聲,神色愈發黯然,過了好一陣,她抬起頭來看著若薇:「如果你過來,就是要我看清他對你跟對我的不同,那麼現在我已經徹底看清了,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吧?」

    若薇看著她心如死灰的模樣,想了想,乾巴巴的說道:「這個世界很大,男人也很多……我們那裡有一句話,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還有一句話,停止錯誤,就是最大的進步……」

    花碧瑤聽著聽著,面上現出驚愕之色來,片刻短促的冷笑一聲:「我沒聽錯吧,夫人居然在安慰我?」

    若薇眼皮跳了跳,嘴唇輕抿了抿,面無表情的道:「你聽錯了。」

    明明已經到了這般悲慘的境地,花碧瑤卻不知為何很想要笑,她低頭,一隻手掌撐著額頭,輕輕笑了起來。開始只是這般輕輕的笑聲,到後來便越來越大聲,彷彿竟不能控制一般,彷彿真的有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

    她笑得肩膀都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就彷彿哭泣的頻率一樣。

    若薇沒有打斷她,也沒有就此走開。

    半晌後,花碧瑤終於停止了大笑,慢慢恢復平靜。她抬起頭來,臉上很乾淨,沒有一絲淚痕,然而眼睫卻是濕潤。

    她看著若薇的眼神很複雜,「好了,你可以說對我的懲罰了。」

    她試圖用冷漠來武裝她此刻的心情,只是依然顫抖的嗓音出賣了她的情緒。

    當然她的情緒如何,並不是若薇關心的範圍,「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回花府。第二,絞了頭發送去寺廟裡做姑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怎麼,侯府已經容不下我了?」她似挑釁一般看著若薇。

    「如果你不想要命了,也可以繼續留在侯府。不過本夫人好心奉勸你一句,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這樣恨本夫人,倘若你真的死了,就再也沒機會找本夫人報仇了。」

    花碧瑤握緊手指,「你說的沒錯,我還沒有找你報仇,我不能就這樣死了!」

    她頓一頓,又道:「花府我是不會回去的。」

    當初要死要活自甘低賤的進侯府來做妾,已經讓花家遭人詬病,讓人笑話了,如今她還被侯府送回去的話,母親能容她,上頭的花老太太還有其他幾房人卻未必能容得下她!她回去的下場,也不過是一個死字罷了!

    「那麼,就只剩絞了頭髮做姑子可選了。」若薇也明白,花碧瑤回去花府所要面臨的處境,幸而她還不傻,知道不能回去花府送死。

    「你準備把我送到哪個寺廟去?」

    若薇甚是認真的想了想,過了片刻才在花碧瑤有些發急的神色中淡淡道:「聽說咱們李家的祖籍原是在白馬關,那裡遠離京城是非,你便去那裡吧。」

    「你要將我交給侯府的族人管理?」花碧瑤緊緊皺眉,才剛有的一絲感激頓時消失無蹤,將她交給李家族人與把她送返回花家,不都是一樣的下場?

    「你管好自己的嘴巴,沒人知道你是從京城過去的,也不會有人知道你是東平侯府李鳳錦的妾室!」若薇淡淡笑了笑:「自你出了京城後,便與東平侯府再無瓜葛,不會有人管得了你。」

    這是若薇給花碧瑤安排的退路,倘若她只是想找個地方平靜度日,那麼白馬關是個不錯的地方,那裡遠離京城,因臨接西秦,受西秦開放民風的影響,那裡的民風自然也比京城開放不少,就算被人知道她的事,也不會如京城這般引起軒然大波。

    不過倘若花碧瑤不滿意若薇的安排,那麼出了京城,她也可以自由選擇,隨便她愛上哪裡就上哪裡。

    花碧瑤自然也聽明白了若薇的暗示,不敢置信的看了若薇半晌,方皺眉問道:「為什麼?」

    「本夫人樂意。」若薇並沒有裝傻,頗有幾分狂妄的回答她。

    花碧瑤咬了咬唇,語氣複雜的說道:「我不會感激你的。」

    「本夫人又不圖你的感激。」還真她的感激是什麼值錢的物事不成?

    花碧瑤愈發看不懂若薇,末了,語氣甚是低落的說了句:「莊若薇,你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若薇沒接話,將花碧瑤安排妥當了,便轉身要往外走。

    「你等一下。」花碧瑤卻突然開口喚住她。

    若薇回過頭:「還有事?」

    花碧瑤臉上似有掙扎,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前段日子,有人找過我,要我將侯爺的一枚扳指找了給他。我並不知道那枚扳指有何用處,他告訴我,如果能找到那枚扳指並將之交給他,侯爺就有可能完全屬於我一人。我讓人去侯爺書房找了,卻沒有找到,給那個人送了信,那個人也奇怪,此後一直沒有再出現過。」

    若薇早在她提及扳指時就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待她知正是李鳳錦將血煞閣那枚玉扳指給她的那段時間,立時警覺了起來,「找你的人,你見過?」

    「他蒙了面,我只聽見他的聲音。」花碧瑤長出一口氣,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他讓我找到東西後,將東西放置於前院通往後院一個廢棄沒用的夾道中,那裡由南往北數第七排有一塊活動的磚石,我沒找到東西,便寫了封信放到那裡去,不知那人去取了沒有。」

    她頓一頓,目光幽幽的看著若薇:「莊若薇,我們兩清了。」

    ……

    若薇要絞了花姨娘的頭發送出京城做姑子,此事很快就傳到了各房各人耳中。

    李鳳錦最先得到消息,擺一擺手甚是不耐煩的道:「待她頭髮絞完了,便趕緊送走罷!」

    太夫人聽了,皺眉許久道:「這莊氏,也不同人商量一下便擅自做了決定,這要是花府問起來,還得我出頭,真是半點不讓人省心。」

    銀嬤嬤忙附和道:「太夫人憂心的是,夫人有時候也太不讓人放心,說不得,還得太夫人您多提點著才行呢。」

    心裡卻十分不以為然,花姨娘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情,花府還有什麼臉上門討說法?

    太夫人被銀嬤嬤的馬屁拍的十分舒爽,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罷了,誰叫我是他們的嫡母呢。」

    ……

    二太太得知此事後,惱恨的將屋裡一應擺設全砸了。二老爺在一旁看著二太太狀如瘋癲的模樣,愣是動都不敢動一下,更別提上前去勸。

    經過二太太這一鬧,他如今是連屋子都不敢出了,雖然心裡暗罵二太太是個潑婦,害得他丟了如此大的臉,但臉上卻一點也不敢表露出來。

    平日裡二太太有個什麼,都是趙嬤嬤在一旁勸著,如今趙嬤嬤也死了,身邊丫鬟婆子雖然很多,卻也跟二老爺一樣,被飛濺的碎瓷片渣子扎傷了都不敢動彈一下,一個兩個站在屋裡將自己扮成木頭樁子。

    外頭有又急又快的腳步聲傳來,片刻,李淑瑜的身影便出現在眾人眼中,眾人包括二老爺在內,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李淑瑜皺眉看了看滿屋狼藉,先將屋裡的木頭樁子們遣了出去,方上前拉了精疲力盡的二太太的手,扶著她往一旁的椅子裡坐下了,方才勸道:「母親這是何苦呢?」

    二太太先是冷笑一聲,隨即慢慢抬手遮住眼睛,「是啊,我這到底是何苦?瑜姐兒,母親過得什麼日子你也看到了,母親這輩子再也沒有其他念想,只希望你們兄妹三人切莫要像母親這樣,臨到這把歲數了,還要淪為全京城的笑料。母親真是後悔,當日怎麼就豬油蒙了心,嫁給了你那禽獸不如的父親!我真是後悔啊!」

    二老爺一聽,面上頓時不好看起來,這話對他說也就罷了,可當著自己女兒的面這樣說他,他往後在兒女面前,如何還有身為人父的威嚴?

    可他看著嚎啕大哭起來的老妻,實在沒有那個膽子訓斥她一聲大膽。

    好在李淑瑜看出了他的尷尬,「父親,您先出去吧。」

    二老爺輕咳一聲,很想擺出父親的架子交代一兩句,但張了張嘴後,他又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待二老爺出去了,李淑瑜便輕聲安慰起二太太來,「母親,您別傷心了,身體要緊啊。我觀父親他已經知錯了,往後定然不會再犯的。」

    二太太抽噎著冷哼:「狗還能改的了吃屎?」

    李淑瑜因二太太這般粗魯直白的話語微微蹙眉,無奈的歎口氣,「母親,事情已經過去了,您就別再責怪父親了。」

    「過去了?怎麼可能過得去!」二太太崩潰的放下手來,一張臉上滿是淚痕,衝著李淑瑜大聲喊道:「你沒看到,這全府上下都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咱們嗎?只要這件事一傳出去,別說你的親事,咱們二房往後門都別想出了!還有你兩個哥哥的前程——李勝奎那混賬東西,我真是恨不得殺了他!」

    「母親,您不要這樣。」李淑瑜心疼的拉著二太太的手,寬慰她道:「雖然這件事府裡的人都知道,但二嫂嫂下了禁口令,誰要是敢往外說一句,立刻就地打死。這些奴才惜命得很,不會往外說的。再說我現在還小,待過兩年再說親事也不遲,至於哥哥他們,母親您完全不必擔心,哥哥他們都是有真才實學的,二嫂嫂說過,是金子走到哪裡都會發光。我相信哥哥他們都是金子,未來前程不可限量。所以母親您千萬要保重身體,您的福氣還在後頭呢。您細想想,等以後哥哥他們拜相封侯之時,今時今日的事,又有誰敢在您面前提起半個字?」

    二太太雖然傷心,李淑瑜的話她倒也都聽進去了,此刻猶如茫然的孩子一般,拉著李淑瑜的手滿眼含淚期待的問道:「真的?」

    李淑瑜用力緊一緊她的手,「當然是真的。如今二嫂嫂將花氏那賤人送走,女兒知道母親您恨她,您放心,女兒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二太太一驚,淚眼模糊的看著自己向來乖巧貼心的女兒,「你、你做了什麼?」

    李淑瑜乖巧的衝她笑笑,「我什麼都沒做,不過是讓人將她做下的不要臉的事告訴了花府而已。花大老爺那樣剛正的人,是斷然容不下這樣下賤的女兒活著壞了花家的名聲。母親,花氏那樣的賤人還用不著咱們親自動手,沒得讓她髒了咱們的手。」

    二太太愣愣的看著自己冷靜的女兒,一瞬間生出來的陌生感令她有些發慌,但很快她就回過神來,「女兒,你長大了。」

    她說完,甚是愧疚的歎了口氣,「這府裡成日裡亂糟糟的,這兩天我和你爹也沒消停過,你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般,都是母親對不住你。」

    「母親,咱們是一家人,不需要說這些。」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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