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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93 一個大跟頭 文 / 夏至繁花

    「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不會聽信他人的片面之詞。」李鳳錦隨口奉承他,垂了眼拱手道:「微臣承蒙皇上的愛重,才能在皇上身邊當差,這些年一直對皇上您心懷感激,只恨不能為皇上拋頭顱灑熱血,以感謝皇上的知遇之恩。倘若微臣真是血煞閣的閣主,早就雙手將血煞閣奉上,以供皇上驅策,又如何會藏私,令皇上疑心微臣的不忠呢?」

    他言語懇切,字字句句似是發自肺腑,皇帝聽了心裡甚是舒坦,面上的陰沉也鬆緩了些,「倘若你與血煞閣當真如你先前所言一般,只是有些交情,閣主才肯賣你些許面子還你人情的話,又如何會對你這般上心?」

    李鳳錦似僵了僵,方才一臉沉重的開口:「事到如今,微臣也不好再瞞著皇上了。」

    皇帝疏淡的兩撇眉毛頓時皺到了一起,身子微微向前傾,這是一個明顯很迫切的動作,似乎很期待李鳳錦能親口承認血煞閣就是他的,但眼神中又難掩陰鶩之色。他曾給過李鳳錦最絕對的信任,倘若連他都辜負他的信任的話,這世上還有誰能值得他信任?

    他就這樣帶著這般糾結矛盾的心情,緊緊盯著面前的李鳳錦。

    「血煞閣前任閣主是江湖中人人談之色變的老怪,他性情極其古怪,行事只看當下心情如何,正道稱他為邪物,但邪道也有不少人死在他手中,俱都對他懼怕不已。幾年前,老怪練功走火入魔,恰被微臣撞到,依著他的提點救回了他的性命,他為感激微臣,將一枚雕刻有凶神檮杌的扳指給了微臣,道這乃是血煞閣的信物,持著此枚扳指,我若有事,便可令血煞閣傾力相幫。」李鳳錦隨口編造道。

    「當真?」皇帝眼中精光大盛,急切的道:「那枚扳指如今何在?快拿來給朕瞧瞧!」

    就算他拒不承認自己乃是血煞閣閣主的身份也不要緊,倘若他交出那枚能號令血煞閣的扳指,日後凡事聽從他,再也不敢隱瞞於他,便饒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李鳳錦惋惜的歎息一聲,「就在前些日子,微臣委託血煞閣查探有關毅州府之事,當時血煞閣的新任閣主雖然同意了微臣的請求,卻不由分說的取走了那枚扳指!他道這些年血煞閣為微臣所做的事,已足夠償還了微臣當年對老怪的救命恩情,而毅州府的事,是最後一樁。當時微臣死也不肯交出扳指來,否則往後再要替皇上辦事,哪裡還能如以前一般便利?那閣主便笑著跟微臣說了一句『懷璧其罪』的話,還道微臣若不知好歹,惹禍上身他們是不會管的。當時微臣還不解其意,如今細想來,真是……」

    他一臉禍從天降的模樣,看的皇帝一雙眉頭幾乎要打結:「你是說,那枚扳指被血煞閣收了回去?」

    李鳳錦苦著臉開口道:「回皇上,微臣無能,還望皇上恕罪!」

    「你確實有罪!」殿門口一把冷冽的女聲悄然響起:「事到如今,你還在皇上跟前裝傻扮癡,將皇上玩弄於鼓掌之間,不正是犯了欺君之罪?皇上,依臣妾看來,東平侯爺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想來皇上平日裡對他太過寬和的緣故,他才敢這般藐視君威呢!」

    一名衣著繁複華麗的宮裝女子扶著宮女的手,輕移蓮步走來,每一步都走的風華絕代。嬌小臉龐美得令人過目不忘,此刻眉目含著薄怒,非但不損她半分美貌,還讓她看上去多了抹英氣的明朗。

    她行到殿前,屈膝對著皇帝行禮,嗓音自不是方才呵斥李鳳錦那般冷漠不客氣,柔媚而恭敬:「臣妾拜見皇上,皇上萬安。」

    「愛妃起吧。」皇帝朝她抬了抬手,看著成妃的眼裡帶著欣賞,然而細看,卻也不難發現那一簇跳動的懷疑的火焰。

    李鳳錦也依禮給成妃請安:「微臣見過成妃娘娘。不知微臣何處得罪了娘娘,以至於娘娘這般惱恨微臣,非得給微臣羅織這樣的欺君大罪,微臣實在惶恐。」

    成妃冷冷看他一眼:「本宮如何敢給侯爺羅織罪名,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卻是由不得侯爺抵賴。」

    李鳳錦眸光微閃,「不知娘娘所說的人證在何處?物證又是何物?皇上,微臣不怕死,卻也不想死不瞑目。倘若成妃娘娘當真有指證微臣欺君的人證物證,還請皇上讓微臣與他們當面對質。」

    他一副光明落拓的模樣,令皇帝心中又不確定了起來。

    難道當真是因為李鳳錦拒絕了忠義侯家的小女兒,忠義侯與成妃心中不忿,便聯手要置李鳳錦於死地?忠義侯家風一向不怎麼嚴明,只是成妃實在生得漂亮,又很會屈意承歡,甚得他歡心。他愛屋及烏之下,賞賜了個侯爵給成家,若因此養的成家愈發不懂規矩,連他身邊的心腹臣子都敢污蔑構陷的話,他就不得不好好考慮考慮成家的將來了。

    成妃哪裡知道不過一息之間,對自己恩寵有加的帝王已經在心中疑心起她來,猶自高傲驕矜的揚著她精巧的下巴,「皇上,臣妾早知道李侯爺不會痛快認罪。因此得到消息後,便讓家兄將人仔細看守起來,如今家中兄長正等著臣妾的消息。若皇上希望能與李侯爺當面對質讓他死得瞑目,臣妾這就傳話令兄長將人證帶來?」

    皇帝定定的看著神色不變的李鳳錦,半晌淡淡開口:「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倘若你此刻肯開誠佈公的與朕說話,朕,自會保你性命無憂!」

    李鳳錦再度苦笑,卻甚是堅定的對著皇帝抱拳請求道:「微臣懇請皇上宣見人證,以還微臣一個清白。」

    成妃冷哼道:「皇上對你恩重如山,你卻如此辜負皇上的好意。皇上,既然李侯爺非要急著找死,您便成全了他吧。」

    皇帝眼中也燃著不知好歹的怒意,「既然如此,便傳話下去,令你兄長帶著人證進宮來。」

    成妃眉梢沾著喜意,盛氣凌人的瞟了李鳳錦一眼,方令人出去傳話。

    李鳳錦神色不動,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

    皇帝自然將他二人的神色都看在了眼中,淡淡開口道:「朕聽聞,愛妃家的小妹生的頗為美艷動人?」

    成妃微楞,隨即神色微變,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落,成家要送一個更年輕的小妹進宮,一是希望她們姐妹倆能使家族更繁榮昌盛,二來也是覺得她進宮時間不短,卻還沒個孩子傍身,終究令人不安,倘若小妹也能如她一般,或比她更幸運能生下龍子,則家族便真正的盛寵不衰了。可小妹比她年輕,比她更美貌活潑,到時若進宮得了皇上的寵愛,她心裡又焉能真正的高興?

    誰知就在她憂慮矛盾之時,家人送進來的消息稱,小妹被李鳳錦刷下去了,理由是心術不正,以此般理由將小妹劃除秀女名冊,且迅速的傳揚了出去,不說小妹的清譽不保不能進宮助她,就是京中的名門望族只怕也不會登門求娶,這般狠狠地打了成家的臉,她也儼然成了宮中眾人嘲笑的對象。當母親進宮來哭訴之時,成妃便將李鳳錦記恨上了。

    而正在此時,父親托人送了個消息進來,聲稱為家族報仇的時機到了。

    至於所謂的人證物證,她只聽說過。宮禁森嚴,她又哪裡能輕易見過外人以及外頭傳進來的東西?

    成妃收回跑遠的思緒,對著皇帝嫣然一笑:「不瞞皇上,家中小妹的確生的猶如明珠美玉。臣妾雖已有些時日未見到她,不過想來如今出落的更加出色了。只可惜小妹福薄,無緣侍奉皇上呢。」

    「宮中有嫡親姐妹守望相助,的確是極好的,難怪愛妃如此希望你家小妹能進宮陪伴你。」皇帝點頭,語氣淡淡的道。

    成妃聽著皇帝意有所指的話語,心中一凜,試探著回道:「正是,臣妾瞧著徐婕妤與徐昭儀姐妹情深,著實羨慕得很,不過臣妾卻沒有她們那般福氣。」

    低頭沉默站在一旁的李鳳錦嘴角輕動,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諷意味——皇帝疑心病重,他果然還是對成妃起疑了。

    一方面他捨不得自己這麼好用的屬下,什麼陰私難辦之事都能給他妥妥的辦好。一方面,他又惱恨自己這個好用的屬下萬一真的一直欺騙他,顯得他十分庸蠢遭人嘲笑。可是李鳳錦知道,皇帝最在意的,還是有人拿他當傻瓜,企圖左右他或是藉著他的手除去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而使得皇帝失去了一隻得力的臂膀。

    這才是皇帝最為在意的!

    只要皇帝對成妃以及成妃身後的家族起了疑心,他就有了翻身的機會——能和平解決的事,他向來不希望大動干戈。更何況,若連累了她就不好了。

    ……

    成妃的兄長來的很快,顯然是一早就等著被傳喚的,這讓皇帝的臉色又更難看了一些。

    成妃見狀,忙解釋道:「皇上,臣妾想著李侯爺定然不會痛快承認此事,必定要與證人對質。皇上日理萬機國事繁忙,臣妾哪能令皇上等待這多時,因此一早吩咐家兄在宮外候著。如此皇上也不必浪費許多寶貴的時間。」

    她一副溫婉善解人意的模樣,又字字句句都在為著皇帝著想分擔,皇帝的臉色便緩了緩,令成妃的兄長起身回話。

    成妃的兄長與成妃長得倒是不太像,當然男子沒有女子精緻也是有的,只是這位兄長頗上不得檯面,見到皇帝不但緊張的說話結巴,還兩股戰戰搖搖欲墜,一張小白臉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子。

    成妃瞥一眼不遠處的李鳳錦,再看看自家兄長這副慫樣,心中大惱,白給他的立功機會,他都能這樣搞砸了,以後還怎麼挑起家族的大梁來?

    皇帝顯然也沒料到成妃的兄長是個這樣的貨色,皺眉道:「閒話少敘吧,你帶來的人證在何處?」

    成光輝抹了把額上的冷汗,戰戰兢兢道:「回,回皇上,人證已在外頭候、候著了。微臣這就、這就讓他進來回話。」

    他雖有官職在身,卻只是詹事府一個九品的校書,頭一回面見天顏,又在來之前反覆的被父母叮囑定要好好表現,以期給皇帝留下個好印象,立了這個大功,以後陞遷起來也快當。誰想反而適得其反,壓力太大讓他緊張的搞砸了初次面聖要留下好印象的事。

    成光輝親自跑到殿外招呼人將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面目的男子拖了進來。那男子雙腳拖地,全身軟綿綿的任由人拖著走,一看便知他全身的骨頭斷的差不多了,一副氣息奄奄的模樣。

    成妃嚇了一跳,拿帕子捂著臉,驚慌的往皇帝身邊靠去。

    皇帝似也受驚不小,白著臉直愣愣的瞧著一身是血的男子。

    「皇上,皇上容稟,這個人並非是、是微臣等人折磨成這樣的。有人將此人送到咱們府裡來時便是這副模樣。那人言之鑿鑿的說,說此人就是血煞閣的人,且此人也已經招認,他的確是血煞閣的探子,而、而李侯爺,正是血煞閣的閣主。」成光輝勉強鎮定的說道。

    成妃蹙眉斥責道:「即便此人送到府裡來便是這副模樣,你也該讓人清理一番再送進宮裡來。這副模樣,豈不是污了皇上的眼?」

    說罷,忙要跪下請罪:「皇上,家兄疏忽,這已經算得上殿前失儀了,望皇上恕罪。」

    「起來吧。」皇帝看一眼神色僵住的李鳳錦,忍著惱怒淡淡道:「此人可還能說話?」

    李鳳錦緊緊盯著那人,雙手緊握成拳,額上青筋驟然爆起。他朝著癱軟在地上卻拚命蠕動的血人走過去,低聲喊道:「二十三。」

    「閣、閣主……」此人正是探二十三,若薇約見胡太師時負責暗中保護她的人。

    探二十三聲音雖顫抖細微,卻也足夠屋裡的人聽得清楚明白。

    成妃臉上一喜,「皇上,你聽見沒,他的確是在叫李侯爺!」

    皇帝則是勃然大怒,:「李鳳錦——」

    唯有李鳳錦神色不變。

    那探二十三艱難的咳出幾口烏黑的血團,滿是血跡的手吃力的伸向李鳳錦:「閣主有、有難,求李侯爺、救、救救他,他如今……」

    成妃臉上的笑容僵住,:「這……」她是不是聽錯了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皇帝驚愕的張大了眼睛:「這,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血煞閣是個很了不起的組織,閣主亦是個令江湖中人聞之色變的厲害角色嗎?

    成光輝傻愣愣的張大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慌忙磕頭道:「皇上,此人先前分明承認了,他、他他明明說過的,李侯爺就是、就是什麼血煞閣的閣主。微臣不敢、不敢欺瞞皇上啊。」

    此時探二十三說完那句話便力竭,兩眼一閉暈厥了過去。

    李鳳錦滿臉沉重肅穆的看了皇帝一眼,快步走到探二十三身邊,將手搭在他的腕脈上,片刻,稍稍鬆了口氣:「微臣懇請皇上立刻讓太醫過來替他診治,他全身筋脈盡斷,能拖到現在已是奇跡。微臣還有話要問他,請皇上讓太醫竭盡全力,否則很多事,皇上與微臣都再也不能知道了。」

    皇帝在聽聞探二十三昏迷之前的那句話時,心裡對李鳳錦的疑心便去了不少,此時見他神色甚是鄭重肅穆,便也顧不上纏著他要解釋的成妃兄妹兩個,忙忙的讓人去請太醫來。

    「皇上,臣妾,臣妾真的不知道事情原委竟是這樣,臣妾並非有意欺瞞皇上,還請皇上饒恕了臣妾與臣妾的家人。」成妃此時也反應了過來,成家這是被人利用上了。

    成光輝則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不耐煩的打發走忐忑不安的成妃二人,皇帝扶著突突直跳的額角問道:「愛卿,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認得這人,這人自然也認得你,明知你不是血煞閣閣主,他為何要跟旁人說你就是血煞閣閣主?」

    李鳳錦一臉沉重的看著他:「只有如此,二十三才能順利見到微臣。皇上,毅州府只怕出事了。」

    「什麼?」皇帝聞言,險些驚跳了起來,他看著李鳳錦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心驚肉跳的問,「出、出什麼事了?」

    「微臣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微臣卻知道,」他頓一頓,垂了眼睫指著地上的探二十三道:「當初閣主派出前往毅州府的暗探,正是二十三。因微臣知道花卿花大人奉命也要下毅州,便請閣主再派人暗中保護花大人的安危,閣主道他近日無事,便親自接了保護花大人的任務……皇上,閣主遭遇了不測,只怕花大人的安危也令人堪憂啊!」

    李鳳錦隨口胡鄒,他的確派了人暗中跟著花卿,當然不可能是血煞閣的閣主。

    皇帝一張本就白的長臉上頓時現出驚懼之色來,慌忙問道:「愛卿,毅州府到底出了什麼事?現在可如何是好啊?」

    李鳳錦垂下的眼裡閃過一絲冷漠與不屑,這時候倒問起他該如何是好了?

    他這時候心氣兒正不順呢,這一趟毅州之行,他手底下折損的人手定然不少。他正疑心那邊是不是出了事,因為毅州那邊已經好幾天沒有消息傳回來了。

    不但知道他是血煞閣閣主,發現並抓住探二十三,還能佈局利用成家與他的矛盾妄圖借皇帝的手除掉他,此人可算得上手眼通天了。不過正因為這樣,他的身份也已經呼之欲出了。

    李鳳錦在進宮前,早已經想好了脫身的法子——大不了最後叫個血煞閣的人前來冒充閣主也就行了。可是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他會見到奄奄一息的探二十三。

    他立刻便知道事情棘手了,毅州也許真的出了大事,探二十三才會藉著充當人證的機會艱難的見到他並告誡他眼下他的處境十分危險的隱秘訊息。

    李鳳錦揉了揉額角,「皇上冷靜,二十三沒醒過來前,微臣也不知道毅州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有件事微臣先前一直沒有告訴皇上,乃是怕皇上擔憂,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說了。」

    皇帝心頭突地又是一跳,忙道:「你快說。」

    「微臣先前聽到消息,流放極北之地的福王與衡王逃了出來——」

    皇帝打斷他,眉頭神經質的一跳一跳著:「這事朕知道,他二人、他二人莫非……」

    他浮腫的雙眼頓時又睜得更大了些,連嘴唇都抖了起來:「他們莫不是也去了毅州府?」

    他這個皇帝,一直被外界稱為最幸運的皇帝。旁人搶破腦袋都得不到的皇位就這麼輕巧的落在了他頭上。而誰又知道,看似風光無限花團錦簇的表面底下,他卻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惶惶不安著他的那些所謂兄弟舉旗造反逼上京城來。福王衡王造反,他難道不想殺了他們以絕後患?是那些老不死的老臣諫言,道他初初登基,倘若如此行事未免要落個殘暴的名聲。

    早知如此,他當初拼著背上個殘暴的名聲,也好過如今這般惶惶不可終日!

    李鳳錦瞧著他心膽俱裂的模樣,再次在心中嘲笑一聲,面上卻佈滿了憂愁與沉重,「微臣前兩日收到的消息,稱瑞王府住進了兩個形跡可疑之人,其相貌特徵,都與福、衡二王十分相似。」

    他信口拈來的說著謊,事實上他確實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收到毅州府那邊的消息了,而他所謂的前兩日,則是老早以前就知道了福、衡二王偷摸前往毅州府的事。

    「他們,他們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皇帝氣的雙眼發紅,「簡直從未將朕放在眼裡!朕一定要,一定要……」

    李鳳錦將他瀕臨瘋狂的癲狂模樣看在眼中,沉沉一歎:「只是可惜了血煞閣閣主,倘若他真的出了什麼事,這往後,皇上便失去了一大助力。如今瑞王等人心懷叵測,南疆邊境也隱有異動,倘若南蠻子當真在此時發兵侵擾大周,這內憂外患,皇上實在辛苦。可恨微臣卻不能為皇上分憂,還望皇上恕罪!」

    他說著,裝模作樣要跪下請罪。

    皇帝連忙扶住他的手臂,慌亂的不知所措:「愛卿忠君愛國,時常為朕分憂解難,若非愛卿,朕這皇位只怕根本坐不牢。愛卿,愛卿你一定要想法子幫朕。」

    「皇上千萬別這麼說,食君之祿本就該忠君之事,只是如今形勢不明,連血煞閣閣主都身陷險境……微臣今日被皇上誤會,便一直有個想法,怕是有人要藉著血煞閣這件事,藉著皇上的手先除了微臣,定然便是知道皇上與微臣借血煞閣辦事之事,除了微臣與血煞閣閣主,皇上便少了一大助力,他們也好方便行事。此計不成,一定還會有更惡毒的後招等著微臣。微臣如今也是……」

    他一頓,甚是艱難又心酸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心頭一顫,也明白自己因為覬覦血煞閣而無憑無證的疑心他到底是令他有些寒心了,此時他身邊若連李鳳錦也不肯再幫著他,那他便當真成了孤家寡人。一想到自己不久後便要任由人宰割,皇帝白著臉又是一顫,「愛卿,這次的事是朕辦得不妥。朕疑心誰也不該疑心愛卿你,愛卿放心,往後朕再不會疑心愛卿半分……」

    他又是慚愧又是討好的看著李鳳錦,那模樣,哪有半分君主的威嚴。

    心裡分明不太看得起皇帝,嘴上卻還要謙恭著說道:「皇上千萬別這麼說,您也是一時被人蒙蔽,所幸皇上沒有立時定微臣的罪,還給了微臣自辯的機會——」

    他倒是想立時就定罪,只是血煞閣還沒弄到手,不甘心而已。

    皇帝見狀,略微放下心,「愛卿不怪朕就好。眼下,咱們該怎麼做才好?」

    「微臣也是束手無策,還是先等二十三醒過來,聽聽毅州府如今到底如何了,才能制定下一步計劃。」李鳳錦強忍著不耐安慰他兩句。

    ……

    經過御醫的全力搶救,好歹將二十三的命保了下來。皇帝令人將二十三安頓在御書房旁的偏殿中,焦急的等著二十三醒過來。

    好在也沒等多久,就有人來報,說二十三醒過來了。

    皇帝便忙不迭的跟著李鳳錦進去了。

    原本李鳳錦不欲他跟著進去的,又想著此人疑心甚重,不讓他進去怕又要疑心半天。為著以後的清淨日子,他也便忍了。

    二十三見皇帝進來,打算裝睡不理他,一錯眼就見李鳳錦跟在皇帝身後也進來了。這才欲要掙扎著起身,旁邊的御醫忙叮囑他:「別動別動,你傷得太重,再胡亂動彈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皇帝便也忙道:「這位俠士趕緊躺下,特殊情況,這些個虛禮便免了,朕不會計較的。」

    二十三瞟到皇帝身後的李鳳錦衝他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方順勢躺下來,虛弱的撇了撇嘴,誰要給皇帝見禮了?

    套用句夫人的話,太過自作多情,這也是病,得治!

    李鳳錦作出滿臉焦急的模樣上前,急聲問道:「二十三,你方才說閣主有難,這是什麼意思?閣主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二十三緩緩眨了眨眼睛,眼神裡流露出一種驚痛與茫然:「侯爺,我剛到毅州就被人盯上,前頭去的兄弟們如何,我不知道。但我被抓住後,那些對我用刑的人曾說過,倘若我不吐口,前頭的人便是我的前車之鑒。侯爺,前頭去毅州的兄弟們,肯定全都不在了。」

    那些消失的兄弟們,很多都是與他同期訓練,同吃同住同睡著長大的!

    李鳳錦黑眸微閃,冷光流動像是醞釀著最毒的汁,他溫聲寬慰二十三:「不要著急,慢慢說,是什麼人抓了你?」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他們的主子從未露過面。只有一次,我被重刑折磨的昏了過去,迷迷糊糊聽見他們說話。」

    他頓一頓,又道:「其中一人道『主子明明已經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何故還要多此一舉,直接弄死了了事。』另一人便道『你懂什麼,咱們主子算無遺策,該知道的是早就知道了,只是這回要用這小子做一個局,順便除了那人身邊最得力的臂膀』……後來他們還說了些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皇帝一聽,看向李鳳錦的神色果然更添了幾分愧疚。「愛卿,待此事了了,朕一定會重重的補償你。」

    「多謝皇上。」李鳳錦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感激,「能在二十三剛進入毅州府就盯上他的人,無疑與瑞王等人脫不了關係,如此也算明白了,一直處心積慮要除了微臣的人,定然也是他們了。」

    那夜刺殺他的人,必定也是瑞王一黨了。可他們是如何得知,他李鳳錦就是血煞閣的閣主的?

    不過瑞王此人本就多智近妖,他也從未小看過他,不想此一次,卻是他落於下風了。

    但這僅僅只是開始,他不信自己會永遠處於下風!

    皇帝點頭,甚是激動:「愛卿猜測的定然不錯,他們知道朕最信重之人便是愛卿,想必也從別的渠道知道愛卿與血煞閣之間的淵源,因此利用成妃等人來令朕與愛卿反目,倘若朕沉不住氣,不管不問殺了愛卿,說不得,朕如今的處境……」

    他頓住,搖頭苦笑,似乎連瘦弱的身軀都晃動了下:「朕這天子,當的也著實沒有意思啊。」

    「皇上千萬別這樣說。」李鳳錦溫聲安慰道:「好在咱們已經識破了他們的詭計,往後不會再一味的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了。只是不知眼下毅州府裡到底如何了,竟連血煞閣的暗探都有去無回,如此嚴密的部署,必定有著不同尋常的大陰謀。皇上心裡定要有數才行!」

    「還能是什麼陰謀?」皇帝陰惻惻的開口:「毅州發現大量鐵礦,朝廷早年便下了禁令,所發現的鐵礦一律要上報朝廷,否則按謀逆罪處置。既要造反,自然需要大量兵器,毅州府守衛森嚴,想必便是為了那些兵器吧。」

    「皇上所言極是,這也正是微臣所擔心的,是以才會請托血煞閣追查此事。如今咱們知道了幾位王爺的打算,不知皇上可有何對策?」

    皇帝惶惶然望住李鳳錦:「愛卿,朕如今只信得過你,依你之見,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懷疑他的時候怎麼不問問他該怎麼辦?李鳳錦腹誹著,沉吟了一陣,方道:「下月便是太后的壽辰,皇上不如召瑞王與湘王進京為太后賀壽。太后乃是瑞王親母,又有皇上下詔,倘若瑞王心中有鬼不敢進京,則皇上便將瑞王所作所為公佈天下,一個對母不孝對皇上不敬之人,到時候便是想要謀逆起事,也不能令天下人信服!」

    「對對對!」皇帝雙眼一亮,撫掌笑道:「愛卿這主意實在妙,朕這就去擬旨!只是湘王的聖旨,朕該一併發到毅州府還是發往湘王的封地妥當?」

    「皇上只做不知他們的動作,還是發往湘王的封地吧。」

    「那福、衡二王,朕又該如何處置他們?」想到這些打他皇位的兄弟們,皇帝的神色又陰狠了起來。

    「這個……」李鳳錦似也有些為難,「當初皇上念在他們都是您手足的份上放過他們一馬,如今,皇上若還想放過他們,便等瑞王進京後,令人秘密潛進毅州府捉拿他二人,將他們再遣返回極北之地便罷!」

    皇帝恨恨的道:「朕如何還敢再放過這些狼子野心之輩,必定要將他們挫骨揚灰,方解朕心頭惡氣!」

    李鳳錦便恭敬道:「皇上英明。」

    皇帝見狀,心下大尉:「愛卿不覺得朕心狠殘暴就好。」

    「皇上給過他們機會,是他們不肯珍惜,如今,也怪不得皇上了。便是那群老臣知道福、衡二王逃離極北之地且還野心不死,也必定無話可說。」

    皇帝滿意的點頭,「愛卿說得很是,朕這就擬旨,你再問問他關於血煞閣閣主之事,畢竟他也幫了朕不少忙,倘若有朕幫的上忙的地方,愛卿儘管與朕提,不必與朕客氣。」

    他一副「咱倆誰跟誰」的哥倆好的態度,親切的叫李鳳錦忍不住牙酸。

    「是,皇上您先忙。」

    好歹是將皇帝打發走了,李鳳錦瞥了眼門口眼觀鼻鼻觀心的小太監,心中冷嗤,皇帝到底還是不放心留他單獨跟二十三說話。

    「你方才說閣主有難,難不成閣主受傷了?」李鳳錦隨口問道。

    二十三配合的演道:「我被他們抓住後,聽他們說起閣主,說是受了重傷,如今下落不明。還請侯爺多派些人手,幫我尋找閣主。」二十三虛弱又焦急的說道,手指卻飛快的做了個手勢。

    李鳳錦眸光一沉,口中卻安慰道:「你別著急,本侯這就派人前往毅州府。不管如何,閣主都是因為本侯才身陷險境,本侯不會置之不理的。」

    二十三便感激道:「如此,多謝侯爺了。」

    「你先歇著吧,本侯還有事要忙。」

    ……

    協助皇帝發下邀瑞王與湘王進京為太后賀壽的聖旨後,李鳳錦又寬慰了皇帝一番,方匆匆離宮,去尋找「下落不明」的血煞閣閣主。

    待李鳳錦走後,皇帝又獨自坐了一陣,方召見了方才守在二十三門口的小太監說話。

    聽完小太監的轉述,皇帝摩挲著龍椅把手,半晌輕呼了口氣,「還好,還好東平侯爺是忠於朕的。傳朕旨意,將前些時日眾小國進貢的那些好玩的貴重德爾東西,都賞賜給東平侯爺。」

    虛驚一場的高公公立刻笑吟吟的領了旨,這一趟又要賺一筆了。

    ……

    李鳳錦匆匆出宮,裝模作樣的撒了些人手出去尋找「閣主」。只是這回撒出去的,全是血煞閣頂尖的暗殺高手。

    「不必將人殺死了,取一手或一腳回來就行。」李鳳錦如此吩咐道,然後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冷冰冰的笑,那笑容是陰森的,或者陰冷,「本侯定要親手,慢慢地玩死他!」

    而後,他就去了將軍府。

    若薇見他完整無缺的出現在她面前,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方問道:「皇上這麼急著召見你,所為何事?」

    李鳳錦看著她,心裡翻湧的戾氣瞬間變消弭於無形,他笑起來,去拉若薇的手:「夫人擔心了吧。」

    他說的如此篤定,眼神溫柔又盈滿感激的看過來,彷彿終於有人為他擔心令他很是百感交集一般。若薇習慣性的打擊都到了嘴邊,不知為何竟吐不出來,只淡淡道:「目前我還不想做寡婦,自然是很擔心的。」

    李鳳錦悶笑一聲,將頭輕輕靠在她肩上:「原本差一點就回不來了,不過好在為夫福大命大,硬是扭轉了這乾坤。」

    若薇皺眉,「到底怎麼回事?」

    李鳳錦便將宮裡發生的事一一說了,末了道:「如今可以肯定追殺本侯的就是瑞王等人無疑,只是以秋姨娘為首的所謂前朝遺孤,他們似乎很清楚瑞王他們刺殺本侯的事,這是不是說明,這兩股勢力有什麼交集?」

    若薇眉心一跳,點頭道:「你的猜測很有些道理,就不知他們暗中到底有什麼交易?不過秋姨娘曾說,是另一股冒充前朝遺孤的神秘勢力要除掉侯爺,不知這股所謂的神秘勢力,又跟瑞王等人有沒有關係?」

    「嗯。」李鳳錦在若薇肩上輕蹭了蹭,滿足的閉上眼睛,「本侯總有一日會查個水落石出。」

    「這回折損的人手有多少?」若薇低頭看了他一眼,他臉上的陰狠微微有些扭曲,可想這一次栽的跟頭確實令他十分惱怒。

    「十來個,全是探部的好手。」李鳳錦氣的胃疼:「這筆賬本侯且記住了,總有一日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若薇靜了靜:「你說太后壽辰,瑞王與湘王會回京嗎?」

    「會。」李鳳錦毫不猶豫的回道:「瑞王這人向來追求完美,是不會給世人留下不孝不悌的把柄的。為了不被天下人詬病,他一定會回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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