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倒敘 文 / 贏　非包月作品

    倒敘

    這是一個深秋的星期一，清晨大家開始新的忙碌。

    在偏僻的董馬鄉小學裡有一排不起眼的教職工宿舍，它是磚瓦結構的一層小屋，與兩三層教學樓相比較，那簡直是不值一提，但卻是在這兒沒有房子的老師的一個溫暖的家。

    今天依舊是宿舍的第五家最早亮起燈，這是中心校的總務主任「萍」的家，原本中心校負責的是日常各個村級學校的管理，通常八點才上班，可以比其他的老師晚起一個小時的，可為什麼即近50歲的萍需要比一般老師起得更早呢？並不是她不願意多睡，而是另有原因……

    萍艱難地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來，隔著電腦桌看向在另一張床墊上睡著的女兒，看女兒只有睡著之後放鬆的樣子，萍在心裡想：如果你可以一直這樣放鬆該多好啊！萍搖搖頭坐了起來，披上外套、穿上靴子，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在客廳裡梳好頭，再拿上衛生紙，非常小心地打開宿舍那道會咯咯作響的門。

    萍在不到30平方米的宿舍住了十多年。宿舍被分為了客廳、臥室和廚房，可想而知，每一個空間有多狹窄了。客廳與廚房是完整的一間，用隔斷牆隔開的，客廳較寬，不過還不到10平米，要想在那麼狹窄的空間裡擺放所需的家用設備還真是要費一番思量。

    而臥室並不是完整的一間，與客廳一樣是被隔斷的，可她們只有前半部分的使用權，被分割的後半部分則是另一個套間了。

    萍的樣貌因眼皮上的扁平疣變得有些特別，扁平疣像是晚霞一樣覆蓋在她的眼睛四周，好像有些壓迫到眼睛似的。即將退休的她臉上的肌肉有些鬆弛，但在鄉下來說她算是比同齡人年輕的了。以她一米五幾的身高來看，她六十公斤的體重是有一點偏胖的。年過半百的萍頭髮已有一點點花白，畢竟任何人都無法抵擋住時間的侵擾，只能感歎歲月真的是把殺豬刀啊。

    她女兒「贏」醒來了，先活動活動還不算僵硬的左手，趁現在還能自己舉得起來，然後為了防止腿抽筋，她每一天早晨都要伸伸腿，然後再練習練習抬頭，這是贏起床的一套程序。

    因昨晚睡得特別好，贏早上心情特別好，在床上算自己睡著了幾個小時，她小聲地自言自語：「10、11、12、1、2、3、4、5、6，我竟然一覺睡了9個小時，真是太舒服啦！」贏是個很簡單的女孩，可能就是因為簡單所以很直接。

    這時萍回來了，她一如既往地準備梳洗，她的梳妝台就是一把放著臉盆的椅子、和掛在牆上的小鏡子，就在客廳與臥室、廚房相連的一個小角落。

    看到女兒已經醒了，她不用再躡手躡腳的，於是唱起歌來：「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她喜歡唱歌，但她一首歌只記得那麼幾句。

    贏看看萍笑道：「媽，這首歌應該比你還老吧？真是老掉牙啦！」她都聽會了。

    萍已經習慣了，她笑看著女兒說道：「你呀，等我漱口再來幫你穿衣服！」

    「好，我也還不想起床呢。媽，你要是早點退休就好了，那樣我就能睡懶覺嘍！」贏繼續做著手腳那有限的活動。

    萍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我也想早點退啊，不過，也快了，今年下半年就可以寫退休申請啦！」拿著漱口杯和牙刷出去門口那裡漱口了。

    漱好口的萍進來幫女兒穿衣服，她打開臥室裡的衣櫃問女兒：「想穿什麼呀？」對於衣服的搭配女兒有特別的想法，所以就算是萍自己換衣服也喜歡問問女兒的意見。

    贏想了想笑道：「嗯，今天應該還不會很冷，就穿那件薄外套吧！裡面的衣服是昨晚換好的，贏覺得冬天換衣服一定要晚上換，因為換裡面的衣服會有點冷，那樣就會不願意離開溫暖的被子。

    萍從衣櫃裡拿出那件粉紅的外套走到床邊，拉過贏的右手讓它伸進袖口，又用力地拉過贏的左手，因為贏的左手非常僵硬要十分用力才能拉動，萍開玩笑地看著贏說：「你這手呀真是有千斤重！」每次幫贏穿衣服都像是在和贏拔河。

    贏也玩笑道：「要不是怕痛呀，我都想把它砍了，它在這除了好看一些，也沒起到什麼作用，有時候還只會添麻煩，唉，我真懷疑它到底是不是我的手？」贏無奈地看看自己的手，從小到大她都不明白為什麼腦癱會是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呢？有時候會想：如果我可以換腦子就好嘍！

    萍幫贏拉好衣服的拉鏈笑道：「別，那樣你穿衣服就不好看啦！」

    贏活動著手認同地說：「嗯，也是，那樣不划算！」萍幫贏穿好衣服，她吃力地抱起三十多公斤的女兒放進客廳的特別製作座椅裡。

    萍這樣照顧贏已經有二十多年了，所有的事情都要從贏出生的那一年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