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南好 第148章 空谷幽蘭 文 / 基本是骨頭
又到了熄燈時間,徐誠忻拖拖拉拉地回到臥房。
這幾晚的表演都是他在做,也曾強迫墨玉兒喊幾嗓子。可她根本叫不出口,逼急了勉強叫幾下,聲音比貓叫還小。徐誠忻也不想逼她太甚,畢竟人家小姑娘做這事難度比較大。不過今天他實在不想叫了,這變態的表演,就算他再臉皮厚也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今晚必須你來叫,哥快吐了!」進門他就衝著墨玉兒斥道。
「我不叫。」墨玉兒一臉堅定,道:「再說你不是好這口嘛,怎麼會吐。」
「我好這口?!」徐誠忻哭笑不得,滿臉委屈道:「你還真當是我變態啊,哥那是為了幫你知道不,你個笨蛋。」
墨玉兒心道:幫我還把我弄到這兒來,你當我是這麼好騙的?
徐誠忻見她不語,臉上一付「鬼才信你」的表情,擺擺手道:「我懶得跟你解釋,我只問你今晚你叫不叫?」
墨玉兒看他一臉惡狠狠的樣子,心中害怕,但要答應下來總是不肯的,只是咬著嘴唇使勁搖搖頭。
「真不叫?不叫我就把你捆起來,打得你叫!」說罷果然從懷裡摸出一根馬鞭甩了幾下,「叭叭」作響。
墨玉兒如何見過這種陣勢,心頭猛跳,嚇得臉都變了色,連退幾步,嘴唇微微發顫。
「怕了吧?嘿嘿~」徐誠忻淫笑幾聲,「老實告訴你,哥一鞭下去,別說你這細皮嫩肉的,就算牛皮也要裂開一道口子。我再問你,叫不叫?」
墨玉兒臉色煞白,暗暗泣道:「我不過是一介弱女子,已經污了身子竟然還不夠。現在又要我做這種屈辱的勾當,就算世道艱難、官威難抗,也不能從命,大不了一死罷了。」又想到自己正當青春年少,卻是紅顏薄命,這世上連個憐惜自己的人都沒有,真是白白來世上走了一遭。
眼見那人提著鞭子相逼,墨玉兒心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無不讓她悲憤難抑。淚水再也關不住,腦子裡卻只剩下一個念頭:死了罷了……
徐誠忻正來勁,突然發現她一聲不響的淚水就嘩嘩流下來,頓時慌了手腳。忙把鞭子一扔,道:「別哭別哭,靠,哥最怕女人哭了,開個玩笑都當真!」
墨玉兒已抱定必死決心,膽氣也壯了些,道:「玉兒雖一介草民,但也不願如此讓人作賤。今日就算頂撞了大人,此事也難以從命,要殺便殺吧!」
說罷,眼淚流得更歡。玉瓷兒一般的臉蛋掛滿的淚珠,長長的睫毛上沾上幾滴,真如帶雨梨花,看起來別有一番風韻。這幾天徐誠忻只見著她波瀾不驚的寂靜神態,突然發現她哭起來竟也這麼好看,容貌或許比不上晚晴,卻有一種如蘭斯馨的潔雅意態。
墨玉兒見他怔怔看著自己,面露輕薄之態,心中更是氣惱,轉身便向門口衝去。剛跑幾步便覺纖腰一軟,整個人已被他摟住。
「你幹什麼去,別壞了我的事。」
「你放了我罷,我去死了還不成嗎?」墨玉兒的聲音甚是淒苦。
「我錯了還不成嗎!」徐態忻已經後悔了,緊緊摟著她的腰不肯放手。「你別衝動,我不逼你就是了,咱們好好說會話好不好?」
墨玉兒想不到他會說軟話,先怔了怔,才道:「你,你休要再騙我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墨玉兒心亂如麻,掙扎幾下卻紋絲不動,倆個人就這樣抱著,徐誠忻不停地向她保證、討饒。墨玉兒漸漸安靜下來,卻被他一直摟在懷裡隱隱感覺有些眩暈,那股濃郁的男人氣息讓她臉顯紅暈。
「我不去尋死,你先放開我罷。」
徐誠忻見她冷靜下來了,才有些依依不捨地放開,但覺懷中還留有淡淡的餘香,令人遐想。
冷靜下來後,墨玉兒又不知如何辦了,乾脆坐到桌旁默默垂淚。徐誠忻有心逗她開心,一時又無從下手,想了想在屋裡找出一塊手帕,伸手幫她擦眼淚。
墨玉兒沒防備,一驚之下順手推了一把。卻聽見「撲通」一聲,徐誠忻仰面翻倒在地。只見他手捂胸口,滿臉痛苦,斷斷續續地說:「你,你,是何人,是來殺我的嗎?」
墨玉兒突逢變故,大驚失色,跳起來失聲道:「我我我,你,你怎麼了?」
「好……厲害的一招九陰白骨爪,想不到,想不到我一世英名竟然死在一位女俠手裡。」
「我,我不會武功啊!」墨玉兒看了看自己的手,帶著哭腔道:「我只是輕輕地推了一下,什麼,九陰什麼……」
「咳,咳,輕輕一下就能取人性命,果然厲害。咳咳咳……」
墨玉兒有些抓狂了,怎麼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殺人兇犯,突然想起得趕緊找人來幫忙。才走幾步又被他抓住了腳腕,嚇得她坐倒在地,拚命縮腳卻又掙不脫。
「來不及了,」徐誠忻的臉色有些古怪,看起來確實有些痛苦。「臨死之前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好好好,你說你說……」
「給哥笑一個唄。」
這語調與剛才大不相同,聽來輕鬆愜意,還有一股調笑的味道。墨玉兒一怔,瞪大眼睛盯著他的臉一看,竟是一付笑嘻嘻的模樣,登時明白了怎麼回事。
「你……嗚嗚嗚……」墨玉兒又哭上了。
「不是吧,」徐誠忻鬱悶了,「這可是必殺絕技,竟也不行。」無奈之下連連打躬作揖,墨玉兒只是不理。他卻不知,女孩子在沒哭夠之前是很難中斷的,如果她停了,那就是她不想哭了。
堂堂欽差大人向她賠禮道歉,雖是閨房私事,也是有些不妥的。剛才的舉動明顯是為了逗自己開心,徐誠忻的態度讓墨玉兒多少有些好感。
「那,那事你既然不想做,為何又要勉強自己。即便你不想讓人家知道你的……短處,也沒必要夜夜笙歌吧。」
對啊!徐誠忻猛然想到,自己是不是把戲演得有些過了。不就是玩個女人嘛,何必天天這麼大呼小叫的,反倒讓人生疑。
「對對對,你這話倒提醒我了。那我們今晚就聊聊天,什麼也不做。」徐誠忻打定注意頓覺渾身一鬆,拉過凳子在她邊上坐下。
聊天總比幹那事強多了,墨玉兒自然是樂意的。徐誠忻取出乳前龍井,又拎來一壺熱水,泡上兩碗。墨玉兒想幫忙卻插不上手,只得站在一旁看他忙碌。
「來,喝一口試試。」
墨玉兒一看便知此茶不一般,聞了聞才捧起喝了一口,道:「這是上品的乳前龍井呢,真是好茶。」
「有見識,看來你也常喝好茶的。」
「這等好茶哪能常喝,年景好時才能採得十數斤,我只偶爾嘗過一兩回,卻怎麼也忘不了這味兒。」
「你要喜歡,我這裡還有些,到時分五斤去慢慢喝就是了。」
墨玉兒一怔,道:「大人可知五斤茶需要多少銀子?」
「管它多少錢,還不是用來喝的。你是個懂茶的,給了你總不會糟蹋這好東西。」
墨玉兒呆了呆,歎道:「玉兒不是什麼高潔的女子,只求能平淡地過完一生,哪敢享用這些東西。」
徐誠忻見這樣一位詩一樣女子如籠中之鳥被囚在自己屋裡,完全失去了神采,不覺有些自責。問道:「說說看,你希望自己以後能過怎樣的生活?」
「說了徒增煩惱,不如放下一切,得過且過罷。」
「反正現在無事,說說也無妨,大不了過過嘴癮嘛。」徐誠忻堅持道。
「過過嘴癮……還有這種說法。」墨玉兒嘴角微微一翹,道:「那全是我做夢呢,今日說過就罷了,以後大人休要取笑於我。」
「每個人都有夢想,而且這夢想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誰敢取笑?誰要敢取笑哥扁死他!」
墨玉兒用大眼睛對他忽閃幾下,發現他沒有一點玩笑的意思,便說:「玉兒想的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只希望自己以後不必委曲求全,自由自在的在一處依山臨水的小樓裡生活。每日看書作畫、彈琴唱曲兒、種花種草,沒有人來打擾,如此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便知足了。」言語間,不覺流露出一絲神往。
「沒了?就這樣?」
「是啊。」
「……就你一個人?那還不悶死了……」
墨玉兒微微一笑,道:「玉兒從小喜歡獨自一人,內有書畫琴曲,外有山水花草,怎麼會覺得悶呢。要是邊上總有人在,便會覺得不自在,玉兒的心也就不自由了。」
徐誠忻暗暗感慨:這大概就是藝術家的性格,這份心境是我這等俗人難以理解的。
聯想到一個依山傍水的某處,一間精緻清爽的竹樓,幾棵垂柳、一方花草。一位清麗脫俗的女子倘佯其間,或窗前凝眉沉思,或花間提裙戲蝶,又或月下隨風起舞。真有一種「起舞弄清影」、「欲乘風歸去」的絕塵意態。
只是她雖像一朵空谷幽蘭,但總有花謝之時。難道天生麗質的她就甘心這樣默默無聞地消散於山谷之中?等到某日,樹成枯枝、花成敗葉、美人遲暮,淡了顏色、消了芬芳,世上之人也沒幾個知道這朵幽蘭曾經那麼美麗的綻放過。
想到此處,徐誠忻不由地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