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南好 第81章 :夜訪趙諫 文 / 基本是骨頭
藍月玟將那幕後之人說得如此形象高大,徐誠忻很是不服。本來光憑那把彎刀不足以認定他裡通外國,剛才那樣說不過是隨口胡謅,不想她竟認得此刀,連忙上前請教。
鑌鐵其實就是古代的一種鋼,把表面磨光再用腐蝕劑處理,便可顯現出各種花紋。用鑌鐵來做劍則極為鋒利,有「吹毛透風」之譽。只是這種冶煉技術在宋代尚未成熟,更別提製作刀劍了。不過契丹有作為禮物曾經獻於大宋,而契丹也沒有冶煉鑌鐵的記載,一般認為都是取自回鶻及西域諸國。
「小心刀上有毒!」徐誠忻見她拔刀出鞘趕緊提醒。
「毒物都藏於這些花紋之中,刀刃是不會有毒的。」藍月玟解釋道:「此刀的確不是我大宋之物,前段時間我在一友人那裡見過這種刀。據說乃契丹賞賜草原勇士的信物,名曰『葛骨』,凡攜葛骨者均為契丹皇室認定的勇士,地位自然高人一等。不過,你是從何處得來的呢?」
「這是與李列接頭的探子隨身之物,對此你有何看法?」徐誠忻目光炯炯。
藍月玟一驚,略一沉思回道:「你怎麼知道他是來跟李列接頭的,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要來窺探鐵衛營,不慎被你們發現。」
「喂,你講點道理好不好?」徐誠忻抗聲道:「天下有這麼巧的事嗎?還有桌上的那封信,正是李列用弓箭射出去的,要沒有人接頭他送什麼信?等等,信的內容你看了不會透露出去吧?」他突然想起對方並不是與自己一夥的,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誰稀罕……」等她看完信的內容也不禁動容,脫口道:「天下竟有如此厲害的東西,這火炮,你這兒果真有此物?」
「是有火炮這東西,不過李列也是有些誇張了。」徐誠忻有些懊惱地說:「我再次警告你,這消息關係到鐵衛營、甚至我大宋的國防,你可不能隨意洩露出去。要是讓契丹人知道了,這火炮的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藍月玟對他點了點頭,神色有些黯然,似乎有些不甘地問道:「你確定帶這把刀的人是來與李列接頭的?」
「很確定,當然你要是不信我也不強求,反正我也不指望你能幫忙。」
藍月玟咬了咬牙,緩緩說道:「此事我自然要去查個明白,若發現你騙我定要來找你算帳。若果真如你所說……我便回去南方,再也不管這些事了。」
徐誠忻發現這事對她影響蠻大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過她們師徒要是不再插手,自己就大有安全感了。便說:「回南方倒也不必了,你要是想過幾天舒心日子可以去杭州,你以前不是挺喜歡去我家書房的嗎。我給紫瑤寫封信,就住那兒吧,她是個好姑娘,很容易相處的。」
藍月玟白了他一眼道:「你也不必急著趕我走,你當我喜歡來找你?那杭州的房子原是我奶娘的老宅,我兒時常在在那裡玩耍。奶娘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每日為我讀書中的故事,我初回杭州自然要去探望一番。可惜,如今她早已做古,物是人非,不去也罷……」
「原來如此,」徐誠忻歎了口氣道:「你一定不喜歡別人佔了你奶娘的屋子,怪不得你老是裝鬼嚇人。」他頓了頓又道:「不對啊,難道你小時候不跟父母住一起嗎?」
「我小時體弱多病,家父為官又常常奔走於各地,所以一直寄養在奶娘家裡。直到後來師傅找到我,傳我武功心法,身體才漸漸好起來。直到我成年,父母才偶爾來探望我幾回,相比而言師傅與奶娘於我遠比父母更親近些。」
「哦……難怪你這麼聽師傅的話。」
「其實我違背她的意思已經不止一次了,說起來我也是個不孝之徒,你這話讓我愧疚了。」
「不就是救了我一命嗎,救人一命勝造七階浮屠,又沒做錯。」徐誠忻辯護道:「再說孝也有大中小之分,孝身是小孝,孝心是中孝,孝志是大孝,孝慧是大大孝,你行的可是大大孝,有什麼可愧疚的。」
「你倒真會找理由,是對是錯我心中自然有數。只是這一次……」她說了一半突然站起身說:「我還有事要辦,這把刀先借我一用。」
徐誠忻也習慣了她來去自如的作風,只問道:「行,不過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說過的話。還有,今天你來找我就是來聊天的嗎?」
「你放心,今天我只是路過,沒什麼事。」說罷倩影已經掠出營帳,瞬間湮沒在夜幕之中。
藍月玟自然不是純粹的路過,事實上她剛剛與師傅在城外吵了一架,然後分道揚鑣了。以江湖門派的規矩來說,她與師傅吵架簡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她們這對師徒卻是向來如此,藍月玟從小就被師傅寵壞了。其實她師傅就如徐誠忻講得那樣是個怪人,仗著自己貌美如花,武功又厲害,行事從來都是隨心所欲、不講規矩。
偏偏她的心上人卻是個極重規矩、又有身份的顯赫之人。這次回京她為見心上人一面苦等幾個月,那負心人竟硬躲著不加理會。她空有一身武藝卻無處施展,傷心之餘只得打算帶著藍月玟離開此地。
倆人行至城外,藍月玟突然說不願就此離開京城,一詢問才知道是因為一位叫趙諫的公子哥。一聽這名字藍月玟的師傅立即跳起來,聲稱:你要是不跟他絕交,便與我絕交。藍月玟見她不分青紅皂白一棍子將人家打死,心中氣悶,與她頂撞了幾句便賭氣跑了。
趙諫此人她只見過幾面,但印象極佳。家境殷實、相貌堂堂自不必說,她本來也並不看重這些。她看重的是趙諫學識非凡,又胸懷大志,常以天下事為己任。而且自去年邂逅便對她暗露情愫,她雖然一直蒙著臉,趙諫也不以為意,從未要求她以真面目示人,可見是個重內不重外的風雅之士。如此,心高氣傲的她也不去打聽趙諫的家世了。
這次她與師傅羈留京城期間免不了又要見上幾次,趙諫從一而終,總是對她彬彬有禮。對於藍月玟的一些見解也沒有因為她是女子而輕視,反而在言談之中不時流露出欣賞之意,讓她大感知己。這次與師傅吵架倒不是因為迷戀趙諫,而是他們曾約定幾日後相見,她不肯爽約,又見師傅如此輕視趙諫,不由發了脾氣。
她獨自一人在野外遊蕩了一會兒,漸漸平靜下來,無意中來到鐵衛營外面。正巧聽到那一聲槍響,依稀記得這李列曾是趙諫的手下,她自然要來打探一番。而徐誠忻又是一個讓她很糾結的人,此人雖有些討厭,跟他聊天倒也有趣,於是耐心等到夜深人靜潛入營中。
她心中煩悶,不知不覺跟他聊起心事來。聊到後來竟發現李列有通敵的嫌疑,若真有其事,趙諫自然也難辭其咎。一時間患得患失,急著便想去一問究竟。
此時早已過了子時,趙諫一家也已安睡,但這事壓在她心裡實在難受,就顧不得許多了。一路上不時回想起趙諫的好處,總覺得他這麼一個志向高遠又彬彬有禮的翩翩美少年絕對不會幹出這種事來。偏偏徐誠忻又如此言之鑿鑿,不由對他心懷不滿起來,總感覺他是在誣陷趙諫一般。
趙諫的宅院就在城外不遠的地方,十分寬敞華麗,藍月玟來過幾次,路倒是認得的。只是在這深更半夜,自己一個姑娘家去敲男子的臥房總是不妥的,一時站在門口猶豫不決起來。
她正猶豫著,忽聽有人大喊:「有刺客!」
接著不知從哪兒冒出幾個人影,二話不說舉刀便砍,這些響動立即引來更多的家丁,都舉著火把武器衝出來。
這些都是趙諫的護院家丁,藍月玟自然不會傷害他們,便想先將他們制住再說明來意就是了。誰知一動手發現這些人都是好手,自己一時竟還拿他們沒辦法,這當中自然也有她不願痛下殺手的原因。一會兒功夫她就被眾人圍在當中脫身不得,院子這內更是已經亮如白晝。
藍月玟心中煩怒,叫道:「我找你們公子有事,快快住手!」眾人哪裡肯聽,只一味對她猛攻。
「都住手!」
正在此時,趙諫總算從房中出來,一見是她趕緊喝住眾人。對領頭的兩名護衛道:「薛景、諸冶,藍姑娘是我的一位朋友,並無惡意,都下去吧。」
二人一聽立即住手,吩咐眾人下去休息。但此女武藝高強,他們放心不下,便親自在門口守著,以備不時之需。
趙諫將她引進房中外廳,親自倒茶以表歉意,笑道:「我的手下對姑娘尚不熟悉,才會有此誤會,還望藍姑娘多多見諒。」
藍月玟嗔道:「你那兩個護衛都見過我,竟也不聽我解釋,真是好生無禮。看來以後我還是少來見你為妙,免得被他們當做刺客抓了。」
趙諫又躬身道:「萬萬不可,明天我就吩咐下去,以後你來找我再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誤會了。他們二人受我恩惠,甚是忠直,我也不好責怪,要怪還是怪我考慮不周。」
藍月玟見他如此言恭禮周,立時沒了脾氣,溫言道:「也怪我來得不是時候,難免讓人誤會。他二人倒的確對你忠心,明知你我相識也不肯回去安息,真是難得。」
「薛景、諸冶,你們也下去歇息吧。」
「是,公子。」
藍月玟知道他是為了表明對她的信任,反而讓她覺得有些歉意,忙道:「趙公子不必如此。」
趙諫笑道:「藍姑娘深夜來訪必有要事,本……我求之不得,我們不如乘此機會秉燭夜談直到天明,但若有旁人偷聽怎能盡興。」
藍月玟臉上暗暗一熱,幸好有紗巾蒙面,略減尷尬,連忙面色一正。道:「深夜來擾,實是迫不得已。小女子素來敬佩公子高義,只是今晚偶爾得知一事有礙公子清譽,急著前來求證。我自是相信公子為人,但為防悠悠之口,還望公子能略做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