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十三章 主僕交談,所謂忠誠 文 / 琳錯錯
待到鳳輕從仁和宮回來的時候,已是暮色蒼蒼,小雪正吩咐著幾個宮人仔細的打掃瓏玉宮的院子。
「你這是做什麼?」鳳輕看著向著自己行禮過後,又依然恢復忙碌的幾個侍女,挑眉看向小雪,有些不解她這般大肆打掃是為何。畢竟瓏玉宮的宮人雖然不多,卻也從來都是各司其職,新皇登基伊始,這宮中伺候的宮女們也是經歷了一番大換血,故而並不曾有那些陽奉陰違的奴才。
更何況鳳輕只是不耐煩理會宮中這些繁雜事情,並不代表她會是個好相與的主子。尤其皇上對待皇后娘娘態度的特別,是眾人有目共睹的事情,自然沒人敢在鳳輕面前放肆,給自己找什麼不痛快。
小雪見到鳳輕回來,立刻向前幾步欲迎身上去,待距離鳳輕不過一步之遙的時候,才恍然想起自己忙碌了半晌,怕是身上染了塵土,又立刻止住了步子。
雖說她素來和鳳輕親近,鳳輕亦不是那種重禮數的人,小雪卻仍是低低的屈了身子,行了禮後,才開口回答鳳輕的話:「奴婢總覺得這院子裡一股子血腥之氣,便遣了幾個人細細打掃一番,免得衝撞了您可就不好了。」
血腥之氣?
鳳輕不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小雪這句「血腥之氣」是因何而來。
「我有些乏了,你隨我進屋吧。」鳳輕說罷,便提步往正房而去。小雪應了一聲,又輕聲交代了身邊的宮女幾句,立刻匆匆的跟了上去,待走到門口,看到牌匾上的「傾絕閣」三字時,握了握拳,臉上浮現出一絲堅定之色。
她一定會保護好娘娘的!
在門口頓了片刻,小雪便平緩了氣息,又拂了拂身上的衣服,意在撣去灰塵。
鳳輕進屋後便靠在了房間西側的貴妃榻上,一旁的雕花小几上放著小小的炭爐,上面溫著花茶,還擺放著一碟子精緻的糕點。素手輕抬,為自己斟了一杯溫茶,素白無暇的手指捧著小巧精緻的白玉杯,顯得別有一般風情。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姿態,卻讓剛剛進門的小雪看的迷了眼。
「你也搬個矮凳坐下吧。」剛剛淺酌了一口茶水,鳳輕就看到尾隨自己而來的小雪進了門,輕聲吩咐道。
「娘娘……」小雪剛想開口說不合禮數,就被鳳輕懶洋洋的聲音打斷了。
她將手中的白玉茶盞重新放回雕花小几上,整個人都倚靠在貴妃榻上,神色慵懶:「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左右此刻也沒有旁人,你在我跟前就別說什麼宮規禮數了,你知曉我向來是最厭煩那些的。」
說著話,鳳輕已然闔上了眼睛,做閉目養神狀。
她方才說乏了並非是托詞,而是真的有些疲憊。畢竟今日本就忙碌了大半日,又去仁和宮陪著雲絕處理政務。
說是陪他處理政務,倒不如說是替他處理。
想到下午的情形,鳳輕頗有些啼笑皆非。說來也有意思,原本雲絕的態度,她也算看的分明,恨不得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身上,將她當做金絲雀來養。結果今日原本是開玩笑說要替他批折子,結果到了仁和宮之後,鳳輕不過是隨手翻了本折子,然後發表了幾句看法,倒是讓雲絕刮目相看。
最後的結果就是兩個人一起批折子,鳳輕負責做決定,而雲絕負責朱批印璽。
二人一邊說著話,時間倒也過得飛快,待到案上成摞子的奏章從右邊全都挪到了左邊之時,鳳輕才發覺殿中已然掌了燈火。
原本雲絕打算陪著鳳輕一起用晚膳的,剛剛起身卻遇上了刑部尚書求見,故而鳳輕便隻身回了瓏玉宮。
雲絕本身不欲讓她走,只是大臣覲見的時候她若是在一旁,到底是有些不倫不類的。雖說鳳輕無法接受古代女子便低男子一頭的規矩,她卻也不是權心重的人。更何況,她也不願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讓百官上書彈劾,指責她一個後宮之人干涉朝政。
她雖不懼流言,卻深深的察覺到了雲絕近日來的忙碌與疲憊。
前世今生,鳳輕第一次嘗到了為一個人牽腸掛肚,殫思竭慮的滋味。
倘若很多事情,她注定無法為他分憂,那麼至少不去為他帶來那些可以避免的麻煩。鳳輕此時的心思,早已經與初初成為雲王妃的時候大相逕庭,那時候是唯恐天下不亂,現在卻是恨不得替雲絕平了這天下。
情之一字,當真是惑人至深,鳳輕卻自覺是甘之如飴。
思緒回轉之間,鳳輕便聽到小雪應了一聲,隨即便搬了矮凳在貴妃榻邊坐下的聲音。
鳳眸微睜,她又端起白玉茶盞輕啜了一口,而後視線落在一旁碟子裡晶瑩剔透的雲片糕上。輕拈了一小塊,鳳輕只覺得入口即化,並不十分的甜膩,倒是帶著幾分清香。所謂口齒留香,大約是此。
說起來穿越到這雲國之後,最大的好處怕就是飲食上精緻了許多吧。鳳輕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當初在現代的時候,整日裡出任務,恨不得把自己當男人使,平日裡吃東西也都是為了填飽肚子恢復精力,哪裡有那個精力去尋什麼美味佳餚。
倒是來了古代之後,伙食什麼的當真是大大改善了。
稍稍的直起身子,鳳輕看向一旁的小雪:「你白天時是要與我說什麼事情?」先前小雪的話說了一半,顧忌到雲絕在不曾說完,雲絕也是難得的沒有追問什麼,故而便先擱置不提。鳳輕原本早已經將此事拋之腦後了,還是方才聽到小雪說起「血腥之氣」才又想了起來。
其實,不需小雪說明,她也能猜的到,恐怕小雪要說的事情十有**同歐陽生有關。恐怕雲絕也是猜到了,所以才不曾多問什麼。
果不其然,聽到鳳輕的問話,小雪只不過是片刻的猶豫,便從善如流的將自己的所見說了出來:「先前奴婢在瓏玉宮外見到了歐陽神醫,是毅大人拖著她離開的,她口中……說了許多不乾不淨的話。」
歐陽生,不乾不淨的話。
鳳輕微微勾了勾唇角,只是那笑容裡卻帶了些小雪看不透的高深莫測:「人心不足蛇吞象,原本以為她應當也是那種性子通透的人,現如今才發現,但凡是涉及到情字,總有人情願做那撲火的飛蛾。」
「娘娘您知道了?」小雪聞言臉上露出了懊惱之色,片刻之後又斂去。她揪了揪手中的帕子,開口寬鳳輕的心:「您也不必放在心上,左右皇上心中只有您一個人,歐陽神醫做再多也都是徒勞罷了。」
「放心吧,你家娘娘我也不是吃素的。」鳳輕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更何況我還沒來得及出手,她就已經被自己蠢死了。」
對於白日的情形,當時小雪並不在場,故而對於鳳輕的話有些好奇:「娘娘,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先前在去藏的路上瞧見毅大人拖著歐陽神醫往宮門的方向走,歐陽神醫似乎受傷了……」
想起自己先前看到的場景,小雪仍是覺得不真實。
當時聽到歐陽生被毅拖著離開,還嚷罵自己娘娘的壞話,她只顧著滿心憤怒。尤其是聽到歐陽生口口聲聲的說愛慕皇上的時候,倘若不是毅及時的點了她的啞穴,小雪都懷疑自己會不會忍不住撲上去撓花她的臉。
然而現在冷靜下來之後,小雪卻又不自覺的打心底裡為歐陽生覺得悲哀。
雖說同為冥宮屬下,小雪從前與歐陽生的接觸卻並不多,畢竟一個是妙手回春隱於市井的神醫公子,而她只不過是一個沒什麼大本事,只能夠隨身伺候人的丫鬟罷了。
兩人交集甚少,小雪卻著實有些敬佩歐陽生,畢竟女扮男裝坐鎮醫館,還能夠博得一個神醫之名,任是哪個知曉內情的人,都是不得不對歐陽生刮目相看的。
而今天,被毅拖走的那個女人,仍舊是慣常的一襲白衣,卻是沾染了塵土而顯得髒兮兮的。素色的前襟和衣袖上還沾著暈開的血跡,臉上眼淚縱橫,卻因為下頜與顴骨上帶著沒有擦乾淨的紅色而顯得難看的緊。
哪裡還有從前那個歐陽神醫一舉手一抬足見的氣度?
回想從前事,當真讓人唏噓。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鳳輕仿若是看出了小雪的心思,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靠在引枕上說道:「倘若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那些得不到的東西,又豈會落到這個地步?說到底,都是自作自受罷了。」
鳳輕三言兩語將白日裡發生的事情說與小雪聽,最後總結道:「每個人都有求而不得,然而卻應該時刻謹守自己的本心。」
她知曉小雪素來是個心軟的性子,若非如此當初也不會敢冒著大不韙,替她將玉珮送出宮。而現在,她認了自己為主,故而才會在知曉歐陽生心慕雲絕之後,第一反應是憤怒。只是憤怒之餘,她卻未必不會產生對歐陽生的同情。
原本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只是現在她跟在自己身邊伺候,亦算的上是她最倚重最相信的人,就不能夠再有那些多餘的仁慈了。
她也好,雲絕也好,現在都是身在局中,難以脫離,自然應當處處小心。她願意相信小雪兒,倚重小雪,卻是在她值得自己相信的前提之下。
僅僅有一顆忠誠的心,是遠遠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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