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69章 六十九決意 文 / 水夜子緣
曲華裳從來都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兒,說什麼立馬就能做。很久之前她跟墨楓霜說,我想去苗疆看看,等我回來的時候肯定就能寫出那張藥方,然後她收拾好東西當晚就走了,把第二天追到萬花谷來找她解釋的唐孤影當傻逼一樣晾在了谷外面好多天,最後到死也沒能說出自己想說的話;然後現在她估摸著給徐長歌用的藥已經可以起效了,筷子一撂拎起自己徒弟的衣領子就把人揪回白玉堂家的大宅子裡了。
徐長歌活了這麼多年才知道自己暈人……曲華裳鬆開手把他放在地下的時候他沒忍住捂著自己的胸口把在欄杆邊上哇啦哇啦的吐了,把路過的丫鬟們嚇得花容失色。
肚子裡面翻江倒海,頭也暈得很難受,曲華裳這一路跑的也忒快了點……徐長歌一邊吐一邊吐槽,跑那麼快做什麼趕著去成親嗎……
「吐完沒有?」曲華裳倒是沒有一點兒的不耐煩,她抱著胳膊靠在牆根處,整個人縮在陰影裡面,只能看得清楚半個下巴。快正午了,陽光很充足,可是曲華裳選的那個地方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陽光根本照不進去。
「完了……」徐長歌面色慘白的扒著欄杆轉過身來,「師父你跑的也太快了……」
聲音戛然而止。
徐長歌愣愣的看著陰影裡面的曲華裳,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想法,他覺得曲華裳好像想去做什麼事情,然後這件事情很重要,她不會告訴自己,甚至不會告訴跟她那麼親密的白玉堂。
「師父?」徐長歌小心翼翼的問。
「怎麼?」曲華裳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速度很慢,她一步一步的邁著,姿態優雅,跟剛才拎著徐長歌領子把人從會仙樓拽回來的野蠻女子判若兩人。鞋跟扣在青石板上,發出了嗒嗒的聲音,一下一下,很有節奏感的,就好像忽然踏在了徐長歌的心上一般。
「沒……什麼!」徐長歌果斷搖頭,「師父我們現在就……?」
「現在我有時間,」徐長歌沒問完,但是曲華裳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了。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曲華裳慢慢的說道,「所以就現在吧,過兩天說不定開封還會出什麼亂子……到時候我顧不上你的,你要自己照顧你自己。」
「師父我已經十四歲了。」徐長歌很不滿的嘟噥。
「我十四歲的時候已經自己去闖蕩江湖了,雖說武功比現在差遠了,但是掃平個把山頭沒什麼問題。」曲華裳上下打量打量徐長歌,「而且我其實是個大夫,萬花的心法我在離經易道上更擅長一些。」
這種用我不擅長的東西來打敗你擅長的……最討厭了!
「晚了沒關係。」看著徐長歌明顯變得很失落,曲華裳一向滿不在乎的臉上出現了剎那間無措的表情,然後她抬起手,略遲疑的拍了拍徐長歌的肩膀,明顯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詞彙來安慰這個徒弟,「其實沒有什麼晚不晚的說法……學習這種事情,只要你開始學就不算晚。我認識很多年紀很大但是威名赫赫的人物……當然他們年輕的時候也很有名就是了……」
結果曲華裳說完這句話,徐長歌更加失落了。
安慰人的技能點已經全都被你點到了毒舌上面去啊曲華裳你這個笨蛋!
「走了!」怎麼也安慰不好人、總是在某些方面神轉折給人補一刀的曲華裳僵硬著一張臉拎著自己徒弟的領子把人往屋裡面拉,邊走還叫住了路過的丫鬟們:「幫我打一桶水進來,再拿個浴桶謝謝……」
於是路過的小丫鬟們瞅瞅曲華裳和徐長歌,再想想早晨這位姑娘可是跟自家英俊瀟灑的五爺一起出去的,結果現在五爺沒回來姑娘身邊的人換了一個……小丫頭們看曲華裳的眼神兒都變得很奇怪。
曲華裳倒是沒在意,她帶著徐長歌進了屋,找到自己的包裹,然後從藥箱子裡面搬出了好多瓶瓶罐罐,讓徐長歌自己一邊玩兒去,就開始配藥。
小丫鬟們奇怪歸奇怪,效率還是值得表揚的,很快就有下人們抬著一個大大的浴桶敲門進來了。那抬著浴桶的兩個下人長得都蠻憨厚老實的,其中一個放下桶之後摸摸自己的頭對曲華裳笑道:「曲姑娘,廚房裡面還燒著熱水呢,這水您要是不夠用,那就吩咐一聲,小的們再給您上。」
「燒水就不用了。」曲華裳手下配藥不停,抬起頭來對著下人說道:「再給我抬兩桶水,就要那麼大的桶,涼的就行,抬好了放在門口就行了,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下人們點點頭離開了。
徐長歌在看見白府的下人們抬著一個大浴桶進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很奇怪,等到聽曲華裳說再來兩桶涼水的時候,徐長歌的奇怪變成了驚悚——不是吧師父你讓我洗澡就算了還要洗涼水澡嗎?!
「想到哪裡去了。」曲華裳頭也沒抬,就知道自己這個熱愛腦補的徒弟一定又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會兒他們把水送來,我把藥湯調好,你就進去泡著就行了。」
「泡、泡著?」徐長歌慢慢的靠近曲華裳,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我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在裡面泡嗎?」
「難道你想讓我也進去陪你默默的泡嗎?」曲華裳哭笑不得,「你以為洗髓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失敗了後果很嚴重的!所以我必須在這裡看著你,所以現在,別煩我了自己去玩一會兒乖,我要是不小心配錯了藥,一會兒有你好受的。」
失敗了後果很嚴重?!徐長歌悚然一驚,之前在會仙樓曲華裳忽然發神經火急火燎的把尚在狀況外的他叫了過去,問他願不願意選擇洗髓,時間比較緊急曲華裳也沒說這洗髓有什麼有害的地方,只是說了過程可能會比較痛苦。
現在看起來好像不僅僅是過程痛苦啊!失敗了還有很嚴重的後果啊!徐長歌雖然跟自己這個小師父相處沒多久,但是他深切的瞭解了曲華裳的本性,能讓她說後果嚴重的……那一定就是十分嚴重的後果。
「師父,能不能透露一下,失敗了嚴重的後果是什麼啊?」看著曲華裳配藥的手慢了下來,最後開始收拾桌子上被整的一片狼藉的瓶瓶罐罐,徐長歌知道她這是配完藥了,所以才敢湊上去問,「是不是我就筋脈盡斷從此成為廢人不能練武了……」
曲華裳收拾完了,抬起頭看著徐長歌,目光奇怪。
「師父你說吧我挺得住。」徐長歌悲壯的抬起頭,看著曲華裳。
「誰告訴你的……」曲華裳摸了摸下巴。
「書上不都是這樣寫的嗎?」徐長歌回憶道,「之前夙瑤給我看了好多的話本都是這樣的。」
曲華裳:「……下次跟夙瑤在一起玩的時候少看點她看的書,你這麼呆,會被她帶傻的。」
「師父你還沒說後果……」徐長歌死纏爛打不死心。
「後果就是我辛辛苦苦配的天下獨一份兒的洗髓藥浪費了而你依舊只能是現在這個德行!」曲華裳終於忍無可忍,一巴掌把徐長歌拍出了屋裡,「都說了出去自己玩!」
徐長歌心情複雜的站在門口,好吧這個後果確實也挺嚴重的?但是總覺得自己的安全在師父那裡還不如那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
白玉堂身後跟著一幫人浩浩蕩蕩回到自己家裡的時候,就看見徐長歌那個熊孩子滿臉複雜的扒在欄杆上,眼巴巴的看著緊閉的門窗。
「小裳呢?」白玉堂冷聲問道。他們幾人不是像曲華裳那樣跑回來的,散步回來自然比較慢,但是這麼久都過去了,徐長歌還好端端的待在外面,很顯然曲華裳的準備工作還沒做完。
「師父在裡面配藥。」徐長歌聽見白玉堂的聲音,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他從一開始就很怕白玉堂。
白五爺對於徐長歌這種恭恭敬敬守在門外等候的行為感到十分的滿意,於是語氣也比之前好了那麼一點點:「時間蠻久的嘛。」
「好想去看看啊!」南天澤半真半假的說道,聲音還喊得特別大。
公孫先生一臉「就是呀我也想去看看」的表情。
「那就進來看。」南天澤話音剛落,曲華裳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於是南天澤嘿嘿一笑,率先推開門邁了進去,公孫先生矜持了一下,也緊隨其後。其餘人瞅瞅白玉堂那張臉,也覺得自己不好意思直接進人家姑娘的房間,便都在迴廊上自己找地方坐了,等著曲華裳出來。
白玉堂進門的時候,就看見曲華裳彎腰趴在大浴桶上,一隻手撐著桶沿,另一隻手伸到桶裡面慢慢攪動著。為了不把衣服打濕,曲華裳把最外面那件大披風一樣的有著長長大袖子的罩衣脫掉了,剩下的淡紫色的小袖子被她捲到了手腕上面,左手的手腕上套了一個翠綠的鐲子,襯得她的手腕更顯素白,右手的手腕是空蕩蕩的。原本披散的長髮被她自己撇到了一邊的肩膀上,然後用一根髮帶束起來,顯得幹練而精神。
公孫先生和南天澤正湊在桌子邊,盯著曲華裳擺了滿桌子的瓶瓶罐罐,兩個人拿起其中的某些討論著,然後打開看看成分。兩個人不怎麼折騰,曲華裳也就不怎麼在意,隨著那兩個一碰上藥理探討就跟孩子一樣的人去看了。
「玉堂?」白玉堂在門口站的時間久了點,擋住了灑落進來的陽光,後知後覺的曲華裳終於發現了面前有一片不搖不晃的陰影。
「配好了?」白玉堂慢悠悠的走過去,握住了曲華裳撐在桶沿上的手腕。
「嗯,差不多了,還有幾種……」曲華裳也不扭捏,她反手握住白玉堂的手,往旁邊跨了一步,從南天澤手中拿過一個小藥瓶,打開瓶塞把液體倒進浴桶裡面,又開始慢慢的攪和。
「我還沒看完。」南天澤抗議。
「回頭把藥方寫你。」曲華裳回答。
南天澤滿意了,拍拍公孫先生的肩膀:「有空咱倆去研究研究。」樓主這個小姑娘太不好相處了,還有個虎視眈眈的白五爺,還是我們兩個組隊探討藥理吧,不跟她玩。╭(╯^╰)╮
公孫策欣然同意。
「配好之後讓你徒弟在裡面泡著就行?」白玉堂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曲華裳聊天。
「是的,泡之前把洗髓丹吃了就好。」曲華裳點點頭,乾脆拽了兩個椅子過來一個給白玉堂一個給自己,兩個人面對面坐了,「不過我得看著他……必要的時候幫他引導疏通一下筋脈,他一個人是熬不過去的。」
「要多久?」白玉堂問道。
「這個還真說不好,看他造化了……你問這個做什麼?」曲華裳回答了一半的時候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兒的樣子,然後她看著白玉堂那張有外人在場時永遠都是冷著的一張帥臉,忽然笑了,「吃醋啦?」
聽到吃醋……南天澤扯了扯公孫先生的衣袖,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笑,然後出了屋子把白玉堂和曲華裳留在了屋裡面。
「吃醋?」白玉堂注意到南天澤和公孫策走出去了,但是他跟曲華裳都沒有在意。白五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曲華裳之後,攥著她手腕的手慢慢收緊:「是啊,怎麼樣?」
曲華裳眨眨眼睛……她倒是真沒想到白玉堂承認的這麼乾脆,於是一下子臉就紅了。
「咳咳!」曲華裳往後一踢椅子猛地站起來,不自然的甩開了白玉堂的手:「你的意思是要中午吃餃子嗎?行啊那就吃餃子蘸醋吧。長歌——徒弟!快給我滾進來!藥配好了!」
「行,想吃什麼,都依你。」看著曲華裳窘迫的轉移話題開始喊徐長歌,白玉堂無所謂的聳聳肩膀,笑道。
曲華裳腳下一個踉蹌,她深切的覺得,自己需要盡快適應白五爺這種人前冷冰人後溫柔的樣子了……
仔細想想其實還蠻開心的是怎麼回事兒?
「師父?」
徐長歌小心翼翼的蹭進來之後,發現屋裡的氣氛略奇怪。剛才南天澤和公孫先生出來的時候,兩個人就對他擠眉弄眼的暗示著什麼,但是徐長歌愣沒看懂。現在看看臉很紅的師父和抱著胳膊坐在椅子上的白五爺……徐長歌發現自己明白了什麼。
曲華裳轉過頭,就看見了徐長歌站在自己的身後,臉上帶著小心的神色,然後站在一邊盡量離白玉堂遠了一點,卻又不是那種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因為害怕白玉堂才走遠的距離。
「徒弟,你可以光明正大一點的,你師爹不會吃了你的。」曲華裳無奈的說道。
徒弟他師爹表示自己挺開心的。
「好的。」徐長歌從善如流的抬頭挺胸,站的直直的,沒了剛才那股縮頭縮腦的樣子,果然猥瑣的氣息少了不少,曲華裳忽然發現自己的徒弟其實也是個長相清秀蠻帥氣的孩子,雖然平時二了一點……
你究竟是有多不關心你的徒弟→_→
「已經可以了,現在把它吃了吧。」曲華裳從桌子上拿起一個小玉瓶遞給徐長歌,這個瓶子就是之前在會仙樓的時候曲華裳拿出來的那個瓶子。徐長歌接過之後,打開瓶塞,小心翼翼的把裡面的丹藥倒了出來。丹藥只有一個小拇指加蓋那麼大小,圓滾滾的,讓徐長歌莫名覺得不祥的是,這個小小的丹藥它的顏色跟別的丹藥顏色不太一樣,這顆是綠色的,一看就知道不是那麼的安全。
真的沒問題嗎……徐長歌很想問問曲華裳這個綠色的丹藥真的不是毒藥麼,但是曲華裳此時看他的眼神兒卻異常的認真,跟平時那種漫不經心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像。這幅樣子一下子就鎮住的徐長歌,讓這個孩子忽然意識到,現在根本就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於是在曲華裳難得的認真的注視之下,徐長歌閉了閉眼睛,毫不猶豫的吞下了那枚綠色的丹藥。
入口是發麻的苦澀,然後好像時間停滯了一秒,接下來當丹藥順著喉嚨下去的時候,苦澀變成了火辣辣的疼痛,順著食道一路燒到胃裡面,很快徐長歌就覺得自己的肚子裡面熱熱的,那種從內而外都燃燒起來的感覺十分的難受,就好像他整個人都要汽化掉了。這還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他內裡熱的都要燒成灰了,但是皮膚卻是冷冰冰的好像在雪裡滾過一樣。
「脫衣服,泡進去。」曲華裳看著徐長歌吞了洗髓丹,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指著早就被她泡好藥的浴桶說道。
「我——」徐長歌覺得在曲華裳面前脫衣服簡直是太羞澀了,更何況師爹還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圍觀這樣真的好嗎!原本想反駁一下的,但是一開口徐長歌就覺得不對勁兒了,那股在他胃裡面燃燒的火順著食道一路往上燒到了喉嚨,他說出來的話是沙啞的。
「廢話真多。」曲華裳一聽徐長歌的聲音變了,就知道藥性已經開始發作了。她皺著眉頭一把扯掉了徐長歌的腰帶,然後直接扒了他的外袍,留著他的貼身中衣把人扔進了浴桶之中——讓曲華裳當著白玉堂的面兒把自己徒弟扒乾淨很顯然也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徐長歌一落進浴桶裡面,開始覺得真舒服,但是很快,冒著熱氣的浴湯竟然被徐長歌一直散發著冷氣的皮膚給降溫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原本滾滾而升的熱氣慢慢不見了。
「嘖,這是……」白玉堂看著徐長歌一會兒緊緊把自己蜷縮在浴桶裡面,眉頭皺著,咬著牙打哆嗦,一會兒又拚命的在水裡撲騰來撲騰去,好像給自己扇風,「他到底是熱還是冷?」
「身體外面是涼的,裡面是熱的。」曲華裳示意白玉堂把門關上,別在讓泡在浴桶裡面的倒霉孩子著涼了,自己則把袖子又往上捲了卷,捲到小臂上,然後探手浸入水裡面,「所以我說我才要在這裡看著他……要不然他熬不過去的。」曲華裳一邊說,一邊運行內力,聚集在手掌中,然後墨色的真氣從掌心慢慢溢出,開始催動那桶逐漸變涼的水慢慢震動。
在曲華裳的內力催動之下,原本變涼的水開始漸漸變熱,然後水面上竟然咕嘟咕嘟的冒出了水燒開之後才會有的泡泡,一股淡淡的甜香氣息從浴桶之中傳出來。
被曲華裳用內力燒熱的水溫暖了徐長歌冰冷的皮膚,他在水中漸漸舒展開來,隨著水溫度的身高,意識有些模糊的徐長歌雙手把住浴桶的邊沿用力,似乎想站起來,但是幾次都是腳下打滑,又不甘心的滑坐了回去。「啊……」徐長歌無意識的皺起眉頭,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
「試著催動你那點兒真氣。」曲華裳看到徐長歌一次一次想的站起來,在浴桶裡面亂撲騰,歎口氣,另一隻手伸出去按在了徐長歌的肩膀上,他肩膀上冰冷的皮膚讓曲華裳都打了一個哆嗦,「從丹田出發,順著筋脈走,慢慢運行,不要停。」曲華裳一邊說,按住徐長歌肩膀的手也分了一小股真氣從他肩膀打進去,強迫帶動徐長歌的內力流動。
曲華裳的話徐長歌或許是聽到了,也或許是沒聽到,不過最後曲華裳感受到了他在艱難的催動自己的真氣在經脈之中遊走,但是卻一次一次的失敗,走不了多遠真氣就會散掉了。
「需要幫忙嗎?」白玉堂之前一直坐在椅子上看著,此時他看著徐長歌這種咬著牙強忍明顯很痛苦的樣子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主動開口。
「暫時不用,我想讓他自己試試看。」曲華裳歎口氣,給白玉堂解釋道,「洗髓很危險我沒騙他……這丹藥的主要功能就是重塑他的經脈和骨骼,所以肯定很疼。吃了藥之後藥力發作,開始內熱外冷,等到經脈重塑之後便會外熱內冷。我需要他用自己的內力跟著經脈一起流轉,等到經脈重塑完成之後,他的內力需要在體內形成完整的循環,打通原本因為重塑而堵塞的脈絡,這樣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否則即使經脈重塑也沒什麼用處。如果在經脈重塑的過程中,他能用自己的內力跟上經脈重塑的進度,之後內力循環那一遍會走的很快的,否則會很痛苦甚至可能失敗。」
「你把水蒸熱是想讓他好受一點。」白玉堂站起來走到浴桶旁邊。
曲華裳點點頭:「我的內力是混元內力……調和陰陽比較好,可以很好的中和他內外的冷熱度,換了別人還真不一定能幫這個忙。不過過一會兒他經脈重塑完成之後,需要在冰水裡面泡著,就麻煩你啦。」
曲華裳一邊說,一邊對著白玉堂笑了笑。
白玉堂沒說什麼話,只是彎下腰伸手刮了刮曲華裳的鼻子。
徐長歌這輩子都沒有受過這種苦,呼吸困難,胸口、四肢、小腹……哪裡都感覺漲漲的,就好像自己全身都要爆炸了一樣,這個時候,之前的熱和冷反倒不算什麼了。他的意識有點模糊,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吃了藥多久之後?記不清楚了。徐長歌想掙扎,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怎麼樣才能舒服一點啊……哪裡都抬不起來……
「用你自己的內力在經脈中流走,不要停……」
有聲音傳來,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徐長歌知道那是他師父的聲音,曲華裳在教他怎麼辦,如果不是知道曲華裳還在他身邊待著,徐長歌覺得自己一定早就沒有意識了。
身體下意識的按照曲華裳說的開始行動,他努力聚集自己丹田之中為數不多的真氣,在被打亂的七零八落的經脈之中開始橫衝直撞。第一次散了,就再來,再來,再來……真氣並沒有因為他的胡折騰而消散,反倒是越聚集越多了。
不知道是多少次的嘗試之後,徐長歌忽然發現自己細細的真氣順著一條並不寬敞的經脈開始流轉了!他打通了自己因為重塑而堵塞的經脈!儘管運行的速度很慢,儘管真氣在經脈之中遊走的感覺就好像是有一根針穿著線硬生生在自己身體裡面穿過,但是徐長歌還是咬牙堅持了。
他覺得自己快要成功了。
從小到大徐長歌從來沒有這麼努力的去做一件事情……他雖然隨父母隱居在江陵府,但是家中並不窮困,相反十分富有,從小他的吃穿用度就是最好的,父母把他們所能做到的最好都用在了徐長歌的身上,除了教導他學武之外——不過之前徐長歌對於學武也沒有那麼大的執著,他只是本著強身健體的目的。要說原本徐長歌準備做什麼……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是個生意人,將來能夠像父親一樣把生意做好了,就是當時徐長歌最大的心願。
但是後來事情變了,一夜之間徐家被滅門,只剩下徐長歌逃了出來,還是因為別人想知道他爹留下的秘密才放了他一馬。徐長歌從悲傷無措,到茫然憤怒,再到最後決定報仇——這大概是他人生之中做所的最艱難的決定了,拋棄以前那種雖然平淡但是卻安逸的生活,以一個慌亂無措的姿態一腳踏入了刀光劍影的武林之中。
思想上有覺悟,但是轉遍卻不那麼容易。儘管遇到了曲華裳這個很厲害的師父,但是徐長歌清楚自己想要報仇有多麼的難。他的仇人是個更厲害的人物,把好多人玩弄在股掌之間,背後勢力很強大,有很多很多的仇家……甚至很可能已經不記得自己了。
畢竟顧百岳得罪了那麼多人,看這架勢曲華裳就是第一個要幹掉他的;而且事涉謀反,上面還有一個大頭就是皇帝趙禎,顧百岳不記得自己曾經下令殺過一家姓徐的人家……也沒什麼對吧?
但是徐長歌不甘心……滅門之仇,不共戴天,即使自己在怎麼弱小,這個仇他一定要報!有一天他一定要親手將顧百岳斬於劍下,來祭奠父母的亡魂!
所以這點苦不算什麼……不就是疼痛麼?不疼痛怎麼重塑經脈?怎麼練就更高深的武學?忍一忍沒什麼,忍一忍就過去了,很快的……
可是我還是好疼啊……
徐長歌感覺有溫熱的東西從自己臉上滑下來,滴落入浴桶之中。原本他神志不清是不會注意到這些的,但是很意外的,徐長歌聽到了淚水滴落進浴湯中的聲音,重重的好像砸在了他的心上。
哭了是不是很丟人?師父還看著我呢……可是我真的不是因為疼才哭的,我只是……想到了我的父母……
然後,緊緊咬著下嘴唇,咬得發白咬得出血的徐長歌忽然感覺到有一個溫暖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頭頂,慢慢的摸了摸。
看著縮在桶裡面無聲的流淚的徐長歌,曲華裳歎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徐長歌的頭頂。
「受不了了嗎?」白玉堂一邊說,一邊捲袖子把手伸進了水裡面。
「不是。」曲華裳搖搖頭,神情晦澀,「看他的表情……我覺得他是想父母了。」
白玉堂攪和水的動作頓了頓:「顧百岳……的確該死。」
「是啊。」曲華裳點點頭,她慢慢的給哭泣的少年順毛,聲音在那一刻溫柔到不可思議,但說出來的話語卻是殺氣肆意——如果少年能聽到的話他會嚇得驚掉下巴——「總有一天……我會讓長歌親手結果他。」
白玉堂催動真氣,那盆被曲華裳攪和熱乎了的水很快就被白五爺凍成了冰水化合物。
曲華裳:「……」
「玉堂,那個,太涼了……」曲華裳一邊說一邊默默的把自己的手從浴桶裡面抽出來。
「那就再熱點好了。」白玉堂看著曲華裳嚴肅的點點頭,曲華裳撇撇嘴,強忍著被凍成冰塊的感覺把手伸進去開始運行真氣。然後……
「呃……好像過勁兒了?」曲華裳看著冒熱氣兒的浴桶。
白五爺表情嚴肅:「沒事,再凍上就行。」
「這次你悠著點啊別再凍成——」曲華裳話音未落,水被白玉堂凍成了冰渣。
「……白玉堂你玩我呢吧!」
這邊兩個逗比你凍上我化開你凍上我化開**調的開心,那邊可憐了浴桶裡面的徐長歌少年。好不容易拼著一口氣費勁巴拉的終於打通了自己重塑的經脈還引導著少的可憐的真氣在體力運行一周之後可以自動流轉了,徐長歌的感覺漸漸的恢復了過來。首先,他感覺全身就像是被大石頭砸碎了一樣的疼痛,然後隨著感官的逐漸恢復……
媽蛋怎麼這麼冷?誰把我扔雪堆裡面了!
我去怎麼又這麼熱!我不是乳豬啊不要烤!
等到徐長歌終於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的時候,他正好低著頭看到了自己泡著的浴湯從冰水混合物變成了燒開的熱水又變成了冰水混合物的過程。
徐長歌:「……啊啾!」
被忽然的噴嚏聲嚇了一跳的曲華裳一把攥住了白玉堂的手摔進了他懷裡面:「哎別鬧了我徒弟醒了!」然後曲華裳轉身湊到了徐長歌的面前,伸手晃了晃:「徒弟?你還好嗎?怎麼樣?我之前感覺到你的內力有在自己流動。」
「師父,我沒事兒了……」徐長歌帶著濃重的鼻音含糊不清的說道,「所以師父能把我撈出來了嗎?」
曲華裳點點頭,伸出手扣住徐長歌的肩膀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一件事情……
剛才徐長歌醒了之後,曲華裳把手從浴桶裡面拿走了,所以白五爺又趁機把水凍上了。
「……呵呵……那個當然可以啊,徒弟你等一下啊,這水不小心被你師爹凍上了,我把你刨出來啊!」曲華裳一邊對著徐長歌訕笑,一邊把手艱難的伸進冰水混合物裡面,攪和熱了一桶水,同時還狠狠的瞪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無辜的眨眨眼睛,誰讓你剛才直接伸手就去抱他肩膀?徒弟也不行!
別人洗髓之後都是身體健康更上一層樓,而徐長歌則是很悲催的成為了第一個在洗髓之後感冒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組織對於徐長歌少年遭受的不公正不公平的待遇表示深切的同情與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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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ゴ ̄3 ̄)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