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章 文 / 水夜子緣
展昭思索著,既然包大人沒有說把這個女孩子關起來,還讓自己帶著她去查案,說明這個女孩子的身份其實挺關鍵的,帶在身邊有監視也有保護的意思。只是曲華裳是個女子而展昭是男人,雖然江湖兒女沒那麼多規矩,但畢竟男女有別,怎麼帶,還是個大問題。
但眼下曲華裳不太想和展昭討論一下自己的問題,關鍵是因為她……餓了……
曲華裳是真的餓了,折騰了一天趕路,被大風刮跑,被當成嫌疑犯困在開封府……這一連串兒的事情鬧下來導致的就是曲華裳從早晨到現在只吃了一頓飯,這頓飯還只是啃了幾口餅而已。
瞅瞅天空現在已經夕日欲頹了。
對於吃的東西曲華裳一向不太挑,有好的就吃好的,沒好的湊活湊活飽了也行,但是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餓肚子,一餓肚子整個人就很暴躁。
可人在屋簷下,她又不能對展昭暴躁,況且展昭張了一張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臉,那麼有禮貌的看著你,誰能發得出脾氣啊?
於是曲華裳就只能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幾眼望過來看過去……展護衛投降了。他默默起身帶著曲華裳去吃飯——難道還真能餓著人家姑娘嗎,就算把人關牢裡面也得管飯啊!
曲華裳歡天喜地的跟著展昭往外走,沒走幾步就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扯住了,她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見瘸著一條腿的踏炎烏騅正咬著她的衣服下擺輕輕的扯,看見曲華裳回頭,踏炎烏騅鬆了口,開始蹭她的腰。
「哦,對了,展大俠,請問這開封府裡面有沒有馬廄?我得找個地方養它。」曲華裳摸了摸踏炎烏騅的腦袋,說道,「看這傷勢不養幾個月是好不了了,暫時不能騎它了。」
踏炎烏騅撞了撞曲華裳的後背表示歉意。
展大俠,怎麼聽著還是那麼的奇怪呢?算了,比展大人好一點就得了,也別要求太高。展昭默默的想。
「府中有馬廄,姑娘隨我來。」展昭瞅了瞅曲華裳那匹踏炎烏騅,踏炎烏騅也瞅著它。這馬猛一看挺凶的樣子,眼珠子都是血紅色的,但是對曲華裳那是真的聽話,而且還時不時撒個嬌之類的,一看就知道是通人性的好馬,「姑娘這馬,是踏炎烏騅?」
「是呀,它叫芝麻酥,養了一年多了,還不是很大呢。」曲華裳拍拍馬頭示意它跟上自己。
芝麻酥?如此威武漂亮的踏炎烏騅竟然名叫……芝麻酥?一般人不都起個什麼追風逐月一類的名字嗎?不是說芝麻酥不好聽,只是……誰會管一匹馬叫一種食物的名字啊。展昭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這姑娘還真是有趣。
就這樣,展昭走在前面,曲華裳走在他身後半步遠的地方,芝麻酥蹦蹦噠噠的跟在曲華裳後面,「哦對了展大俠,剛才是我疏忽了,你說了名字我還沒有回答……在下曲華裳。」
「曲姑娘。」展昭點點頭,他默默地記下了這個名字,心裡想著回頭托人打聽一下有沒有人認識。
左拐右拐到了馬廄,開封府的馬廄還挺大,就是裡面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匹馬站在那裡低頭吃草。聽見有人來了,那匹馬的耳朵動了動,然後抬起頭來,歪著腦袋看展昭,看完展昭去看曲華裳,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踏炎烏騅的身上。
「這是我的馬,名叫紅玉。」展昭伸手摸摸紅玉的頭,幫它把散落在一邊的草料抱上來放入槽子裡面。
「嗷,紅玉你好,這是芝麻酥,你們要好好相處哦。」曲華裳對著紅玉笑嘻嘻擺了擺手,然後推著芝麻酥進了馬廄。這展昭深藏不露呀,騎的馬竟然是赤兔!那漂亮的毛色,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團火,紅紅的,看起來好像一塊棗泥糕啊……
曲華裳眨眨眼睛,她又覺得餓了呢。
踏炎烏騅溜溜躂達的進了馬廄,跟展昭的赤兔馬兩個頭碰頭交流了一會兒,就和諧相處的站在一起吃草了,赤兔馬可能是怕碰到踏炎烏騅的傷口,還主動往旁邊挪了挪,看的展昭稱奇。好馬的脾氣一般都不太好,紅玉平時雖然看著溫順但其實性子挺倔的,不讓人亂摸不願意跟別的馬住在一起,展昭也是想著踏炎烏騅也是好馬,這才把它們兩個放在一起試試看,果真相處還挺和諧。
解決了踏炎烏騅的住宿以及吃飯問題,接下來就輪到了曲華裳。曲華裳又不像馬一樣找個馬廄放著給點草就拉到了,所幸開封府裡面還有幾間空房子,展昭挑了一間距離自己那裡不算近也不算遠的帶曲華裳去了,這樣既能看著她,也不會住得太近惹閒話。
曲華裳對這房子挺滿意的,她對展昭道了謝。展昭則讓曲華裳等一會兒,他去廚房大娘那裡看看飯做好了沒有,若是做好了就直接端過來,曲華裳點頭同意。等展昭走了以後,曲華裳進屋簡單收拾了一下,把自己的東西翻出來擺在了桌子上,開封府的客房一向收拾的乾淨整潔,不需要打掃。收拾完後,曲華裳拍拍自己滿身的土,她決定換件衣服。
身上這套雖然早起才上身,無奈從房頂上摔下來弄髒了,之前是著急給踏炎烏騅治傷,現在沒什麼大事了,曲華裳可不願意穿著這一身髒衣服到處跑。幸運的是她全部的家當都放在馬背上跟著一起帶來了,不幸的是,她今早才穿上、現在髒的不能再穿的那套衣服是萬花谷中特別定制的門派裝束破軍,而包裡面只剩下一套乾淨的門派裝束……就是秦風。
秦風就秦風吧,雖然大袖子看起來拖拉了一點,總比她其餘那些不配套的長裙子要好得多。裙子平時沒事的時候可以穿穿,現在隨時可能要打架,還是穿利索點好。
話說回來,其實秦風也不見得比裙子利索多少。
快速解決了穿衣服的問題,曲華裳關上門匆匆忙忙來到了門口。
展昭已經回來了,他把手裡面的兩個食盒放在院子裡的桌子上,正一盤一盤的拿出來,廚房大娘聽說開封府新住進來個小姑娘,多給展昭盛了好些份好吃的飯菜。他身邊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四大護衛圍著他,熱火朝天的聊著什麼。曲華裳摸摸癟癟的肚子,把目光挪向了石桌,桌子上的飯菜種類豐富,色澤喜人,香飄數里,估計吃起來也是十分的美味,曲華裳立刻就被征服了。果然廚房大娘就是寶啊!
「在這裡吃嗎?」曲華裳挽挽自己的長袖子,走上前來問道。
「曲姑娘若是不習慣……」開封府中人吃飯,一般都是包大人和公孫先生在大院裡面擺一桌,剩下的展昭和四大侍衛在偏院擺一桌,每個月有幾日則是大家一起吃,或者有的時候心血來潮了四大護衛並展昭幾個人去開封的酒樓下館子搓一頓。今天在這院子裡面擺飯是習慣使然,一不小心忘記了曲華裳。
「沒事兒沒事兒,在哪裡吃都無所謂的。」曲華裳倒是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早就被這一桌子的菜吸引了,「要是還有酒就好了,今晚清風明月,有酒才是好雅興啊。」
當年曲華裳逍遙大唐江湖的時候,曾經幹過夜入皇宮盜美酒這樣瀟灑的事情。那時候她剛出萬花谷不久,十五六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天不怕地不怕,因為跟好友打賭輸了便在夤夜時分潛入了大明宮,竟然還真給她偷到了當時楊貴妃最喜歡喝的宮廷名酒露華濃。只是在逃跑的時候險些被發現,幸虧好友跟在身後救了她,隨後兩個膽子大的人又潛回了玄武門頂上對月品酒。
玄武門那麼高,站在頂上整個長安城都盡收眼底。時隔多年,曲華裳依然記得當時自己站在那裡,高處的風吹得衣角獵獵作響,月光柔柔的灑下,滿城萬家燈火銀光璀璨,歡聲笑語遠遠的傳過來,聽入耳中只餘一縷似斷未斷的歡喜,卻依然能夠讓人覺得愉快。
站在那樣一個地方,彷彿天地都被踩在腳下,心情激動的無法言喻。彼時年少,初入江湖,站在高處自然歡欣鼓舞,期望日後自己能做出一番大事業,然後名滿江湖。
而現在……經歷了戰亂,漂泊了那麼多年,當初的豪氣被沉澱的差不多了,儘管曲華裳才二十一歲,可是她覺得自己的心境和同齡人不太一樣。萬花谷原本就是世外桃源,從小到大孫思邈更是時時教導她修身養性,當初站在玄武門上的感覺也就只有在當時的環境下才會被鼓動起來。現在曲華裳並不覺得遺憾,她瀟灑過狂妄過任性過,也沉靜過淡然過無為過。她曾經為了好友的安危一人一馬千里御奔上崑崙,也曾在江南古老的小巷子裡面舉著糖葫蘆慢慢的走過。她拜過七秀坊驚艷絕才名滿江湖的七秀,她在純陽後山見過一位神秘兮兮的老道長,還和他喝酒聊天談了一夜,在她毒醫之名鵲起於江湖之後,還被藏劍山莊請為上賓去醫治過大莊主葉英的眼病……做人做到這份兒上,曲華裳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值了。
至於後來因為某種奇特的藥物而遠遁苗疆玩蟲子……那只是師父常說的學無止盡要努力研究罷了。
展昭看著曲華裳說了那句:「明月清風,有酒才是好雅興」之後就舉著筷子盯著滿桌子的菜不動了,不由得有些擔心。看她那時而微笑時候蹙眉的神情,肯定是想起了以前的某些事情。展昭還思考著要不要打斷曲華裳的思緒——她這樣舉著筷子卻不動,其餘人也不好下筷,張龍就嘴快先來了一句:「曲姑娘,你還愛喝酒嗎?」
曲華裳被快嘴張龍一句話拉回了漫天散發的思緒,她發現幾人都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抱歉走神兒了……說起美酒我確實……很久不曾飲過了,有些饞。」
張龍聽後哈哈大笑,這曲姑娘當真太有意思了,他還真沒發現身邊哪個女孩子這麼痛快就承認了自己的饞酒:「高陽店的流霞酒可是開封府一絕,曲姑娘若是想喝,我現在去買它一壺回來,大家一起品!」
曲華裳正想說不必了多麻煩,就聽見展昭一聲輕笑,抬手壓住了欲起身的張龍:「不必去了,流霞酒自己來了。」
展昭話為說完,曲華裳就聞見了一股濃烈的酒香味。這味道絲絲縷縷的纏繞在她周圍,沁人心脾勾人魂魄。自從十五歲那年在玄武門城樓上把酒一場,曲華裳就愛上了酒這種東西,她不會喝太多,每次都只是倒一杯慢慢的品,有的酒入口醇香,有的酒辛辣無比,有的酒甘甜凜冽,有的酒苦澀難嚥。後來曲華裳每遊歷到一個地方,定然會去嘗嘗當地有名的酒,品這些酒就好像人生百味,箇中滋味奇妙無比,卻也只有自己才能體會了。
按照曲華裳這些年喝酒喝出來的經驗,這濃烈的酒香味必然是上品美酒,屬於酒香醇厚,味道甘甜卻後勁兒比較大的那種。這種酒的味道是曲華裳最喜歡喝的,於是不由得暗暗就開始嚥口水。
「哈哈,展兄好鼻子,隔著大老遠兒就聞見了嗎?」笑聲由遠及近,聲音瀟灑不羈,曲華裳眼眸閃了閃,她能聽出此人內力深厚,是個高手。這開封府是個什麼樣的風水寶地啊?頭兒是個黑面有氣勢的官兒,主薄是個才華橫溢通曉古今的博學,帶刀護衛是個年輕俊傑,四大護衛也都是豪氣干雲的好漢,這回正準備吃飯,來了一個客人也是內力深厚的江湖人,聽聲音還挺年輕,應該也是個少俠。
「不是展某鼻子好,是白兄你的流霞酒香飄十里。」展昭笑著搖搖頭,似是有點無奈的樣子。
這人是誰?曲華裳眨眨眼睛把目光轉向了張龍趙虎,滿臉求八卦的樣子。
豪氣干雲的趙虎和張龍對視一眼,兩個人咳嗽一聲,低頭不語,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似是佩服又似是忌憚。
忌憚……?曲華裳心下疑惑更重了,這自古有言,民不與官鬥,堂堂開封府官差,竟然會忌憚一個江湖中人?
好奇怪呀!看起來那人與展昭的關係不錯呢,還以為他跟四大護衛也是好朋友。曲華裳索性放下筷子,托著下巴瞅那人會出現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有意露一手,他的笑聲遠遠傳來充盈了整座小院,讓人分不清楚聲音究竟是從何處傳來的。不過這難不倒曲華裳,自然也難不倒展昭,兩個人一個托腮歪頭,一個正襟危坐,目光都望向了院子門口。
還以為這位大俠會翻牆而入或者走窗戶……想起來自己某位唐姓好友的習慣,曲華裳撲哧一聲笑出來。
率先入眼的是一襲白衣,然後等到看清楚人,曲華裳不禁從心底開始讚歎來人的風華氣度。那人一手拎著酒罈子,一手拎著長長的布包,臉上帶笑,飄飄然就落在了展昭的前面,然後抬手把酒罈子扔了過去。展昭十分淡定的舉起手,手腕一翻化解了酒罈子來勢兇猛的力道,然後將它完完整整的接下,放在了自己的腳邊。
好手法!就連扔酒罈子的姿勢都那麼的飄逸!曲華裳差點就忍不住直接拍手了。這人週身的風骨氣度,無端端讓她想到了曾經見過的七秀坊燕秀,小七姑娘。不是說來人長的漂亮——當然這個白衣人長的是很帥的——只是那種性格和行事作風,儘管曲華裳第一次見這人,她卻覺得他很可能跟小七姑娘是同一種人。
都是那麼的讓人羨慕那麼的瀟灑。
「展兄好手法!幾日不見,相比武功又是精進了吧?來打一場?」來人毫不客氣的一撩衣擺坐在了展昭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兄過獎。」展昭搖搖頭,「不知白兄吃飯了沒有?一起如何?我讓人再添一副碗筷。」他一邊說,一邊對著「碰巧」路過這裡的小丫鬟招招手,示意她再去廚房拿一副碗筷來。
小姑娘紅著臉點頭跑了。
「白五爺。」四大侍衛對著來人拱拱手,來人十分乾脆的回了禮。
「這位是……」來人一坐下,轉過頭目光就對上了托著下巴瞅他的曲華裳,他之前從未見過敢如此大膽看他這麼久的女孩子,而且出現在開封府、沒見過的女孩子……想想都讓人覺得好奇,於是不禁出言詢問道。
在曲華裳之前生活的大唐時代,連皇帝都有女的了,所以唐代的姑娘們一直都很奔放,曲華裳又是江湖兒女,欣賞一下長得帥氣的男孩子自然是沒那麼多顧慮。
「這位是曲華裳曲姑娘,是我開封府的……」展昭自然充當起了介紹人,只是他說了兩句之後犯了難。要怎麼介紹曲華裳?難道要說她砸穿了開封府的房頂然後又牽涉進了一樁案件裡面所以包大人要留下她帶著查案?不妥吧,怎麼聽都很不妥啊!
於是展昭乾脆咳嗽一聲簡單說道:「是我開封府請來幫忙查案的客人。」
曲華裳震驚了,展大俠,你真是好人啊!竟然沒有在帥哥面前說她砸穿人家房頂落了自己的面子,還說自己是開封府的客人,這身份的落差夠大的。
「曲姑娘,這是陷空島的白玉堂白五爺。」展昭介紹完了曲華裳,又轉過頭引薦了一下白玉堂。
白玉堂……這個名字好啊!一聽家裡就很有錢!曲華裳想。
「白大俠。」曲華裳對著白玉堂抱抱拳,自然也是江湖中人打招呼的方式。
白玉堂看著曲華裳覺得有趣,開封府的客人?這女孩子究竟有什麼樣的能耐,竟然能讓開封府請來當客人查案?他覺得有包大人、公孫主薄和展小貓在,這三個人就足夠所向披靡端掉一切黑暗惡勢力了。
不過白玉堂對於女孩子一向不太容易感興趣,曲華裳雖然有意思,現在也僅僅是停留在好奇的層面。他對著曲華裳象徵性的打了一個招呼,就把目光轉向了展昭:「展兄,幾日未見,你們這開封府是怎麼了?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府衙頂上竟然破了一個那麼大的洞,哪個不長眼的賊人竟然敢偷襲開封府?看起來還得逞了?」
曲·不長眼的賊人·華裳姑娘默默的拿起筷子低頭開始扒拉飯。
四大護衛摸摸鼻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白玉堂。
而展昭……展護衛此時除了扶著額頭……也說不出別的什麼話來了。
「前幾日開封大雨,房頂修的不太結實,大概就是那個時候瓦片被吹落了吧……」
「這些工匠督造也太大膽子了!連開封府的修葺都敢偷工減料!莫讓五爺我撞見他們,否則定捆起來抽一頓鞭子!」
「……白兄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