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重生之朕的男人

正文 第一章 :城 文 / 宸妃

    初冬的午後,寒風蕭瑟,巍峨的太子東宮絲竹之聲悅耳動聽,穿枝拂葉飄入後方亭榭旁的小亭子。亭閣內,身著華麗錦繡紫袍的皇族小孩神情淡然,身穿紫袍翩翩靜靜的坐在石桌邊翻閱古書,看的依舊是前世最喜歡的《史策通鑒》。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小孩心頭一喜,以為等候多久的人總算是到了,急切的回頭卻見是幾個捧著花果點心香茶的宮女。鳳眼微斂,失望不已。

    是了,鄂州離京城如此之遠,又豈是他兩日就能盼來的?是他太過心急了。

    小宮女們將奉來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擺放在石桌旁,低聲稟道:「皇孫殿下,奴婢們奉良媛娘娘吩咐前來為您送些吃的,良媛娘娘說今日天寒風大,讓小殿下不要在庭外坐太久了。」

    吳良媛,他的生母,前世在父王被廢時跟他一同廢黜流放到鄂州,半路受人侮辱自盡而亡,沒想到重生後他還能與她重逢,真好!

    蕭乾生淡淡的點頭,放下手中書卷,「母妃呢?今日東宮為何這麼熱鬧?」

    「太子殿下正在前殿宴待眾位來訪的大臣們,太子妃和良媛娘娘都在兩側陪坐。」為首的小宮女恭恭敬敬的說:「殿下派人來問了,今日來訪的大臣是新晉的吏部尚書和戶部侍郎,小殿下真的不去看看嗎?」

    父王之所以讓人這麼來問,想必是要他多多接觸朝中大臣,日後在行事上能夠多有幫襯了。是了,如今的他還是東宮唯一的皇孫,他還沒有後來的弟弟,父王還只疼愛他一個兒子。

    蕭乾生垂下眼簾,輕笑:「爾立即去回話父王,就說我今日身體有些不舒服,就不去湊熱鬧了。」

    「是,奴婢遵令!」小宮女一怔,沒想到一向對人高傲嬌氣的小皇孫竟然會對自己微微發笑,心裡真是受寵若驚,小臉蛋刷的便紅了。再一想覺得真是奇怪,從幾天前開使,自從小殿下莫名其妙的昏迷了一晚醒來後,他整個人好像就大變樣了。

    七歲的小孩,打小生在東宮富貴皇家,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凌羅錦緞,住的是華麗殿堂,身旁一撥一撥的都是伺候著的宮女太監。他又是當今皇上唯一的皇孫,更是太子殿下唯一的皇子,舉遍大盛皇朝中的孩子裡,沒有哪一個像他這麼有福氣了。

    小殿下一直都養尊處優的生活著,原來的他在他們這樣的奴才奴婢面前,一直都是一副小主子的尊貴樣,除了對太子殿下和母妃吳良媛淘氣撒嬌,平日從不在奴才面前輕言苟笑。

    不過是暈厥了一晚,一覺醒來就性情大變,整個人像是一夕之間快速長大不說,甚至突然的學會了拳武之術,嘴裡的采也隨之翩翩而出。

    幾日前在朝堂之上,小殿下一篇《國賦》洋洋灑灑不打草稿就當堂念出,驚四座。

    武帝當時正在宴請領邦使節,見唯一的皇孫在使節面前替自己爭足了面子,不由得龍顏大悅,直說自己的皇孫天賦絕佳,他日並有大作為。再看一旁端正陪坐的太子和周皇后,高興之下,一番厚賞就下去了。

    聽宮裡的嬤嬤說,武帝這一舉措令一直不受武帝重視的周皇后和太子又驚又喜,也差點沒把剛剛懷孕,一直大受武帝寵愛的孫貴妃給氣死了呢。

    朝堂中風頭從來都轉的快,只要武帝對誰的態度有一點點變化,他們就會跟著一起轉變籌碼。

    以往的太子東宮雖然不至於太寂寥,畢竟太子殿下打小就不被武帝特別喜愛。當初武帝之所以會立他為太子還是看他是自己唯一的皇子,生母周皇后又是普通官宦的女兒,將來廢立都不至於太棘手。

    更何況大將軍家的孫貴妃一個月前又傳來身孕。

    所以朝廷中,看好太子前程的人實在是太少。但如今這個小皇孫……

    難說。

    小宮女屈屈身子退下,一邊走心裡還一邊暗自思忖,她自從內務府被撥入東宮就一直伺候在小殿下身邊,憑她的直覺,她覺得現在的小殿下更幾日前的小殿下肯定有一番大不同。

    就像、就像小殿下在哪個不知名的國度曾經活過一世般!

    這麼一想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小宮女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趕緊打住了心頭的疑惑往前殿跑去。不管怎麼樣,小殿下如今是越變越有皇族後嗣的威儀和聰慧了,這是好事啊!

    她一個伺候主子的小宮女就別有事沒事瞎胡思亂想了。

    「你們其她人都散了吧,不要再來打擾本殿。」亭榭內,蕭乾生優的端起一杯香茶,送入嘴邊輕抿小口後復又放入桌上,想了想心中一動,低聲囑咐說:「若是張侍衛他們回來了,就讓他們速來這裡見我!」

    宮女們齊齊屈身應答:「是,奴婢們遵令。」

    「等等!」蕭乾生細長的俊眉淡淡的挑著,白皙精緻依舊不變的臉龐上不知想起了什麼,微微泛出柔柔的暖笑,良久輕聲續道:「爾等告訴張大人,我要他找的人,一併帶來見我。」

    宮女們點頭應允,全部退下了。

    蕭乾生再度端起桌上做工精美的青花瓷杯,看著杯身上繡著的青龍戲珠圖案,修長如白玉的拇指輕輕的從上頭拂過。

    拇指打顫,就像期盼了許久的心一樣,因為想到某個就快要重新回到自己身邊的人,光是想想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激動的像是要撕破自己臉上習慣性偽裝的冷漠淡然,變的激動難耐。

    畢竟,他等了太久了。

    親手結束自己前世好不容易才登上的帝王生活,簽下這世無法預料自己命運的重生協議,更被告知這世的

    命運軌跡跟上一世或許並不盡數相同,他必須又要靠自己的能力再度從皇孫的身份活起,步步是否向上,無人能給他保證。

    也就是說,這番重生,他是捨棄了前世所有好不容易掌控在手心的帝王至尊生活和無人能及的權勢富貴,重生後還能不能重新坐回帝王之位,全看他自己新一輪的努力。

    可是,為了那個被他自己在前世親手毀了的人,他覺得值得。

    那個人離開的太淒涼了,邊疆的風是否吹乾了他俊逸的臉龐,邊疆的野狼是否撕裂了他精瘦的身體,敵營那些綁著火苗射進他身體裡的萬千之箭,在穿透他的身體時,那向來喜愛溫暖笑望著自己的他到底是怎樣的滋味。

    該是痛苦的將要窒息吧。

    就像知道他終於死在關外的自己,手裡拿著那張他用鮮血親手寫下的信函時,只見上面唯有一句話:「用我血染天下,換你江山如畫,也罷。」

    區區十四字,竟然讓一直在心裡盼著他死的自己聽到了心臟碎裂的聲音,宣紙落地無聲,他怔怔流淚的瞬間倒是忘了,那人之所以會去邊疆戎敵,之所以會遭受萬箭穿心之苦,完全是他一手安排的。

    疼了他二十年,愛了他二十年的溫潤男子到死都是那麼溫柔,他怎麼捨得讓他傷心失望?

    所以即使在知道他的意圖後,他也沒有半句怨言,只默默的掛帥出征馬革裹屍,用自己的生命替他完成了最後的心願。

    想那人死的時候正是他登基的第十個年頭,他為他步步為營三番四次捨棄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尊嚴,滿心滿意的愛著他疼著他呵護著他,用自己的一切護他登基護他剿除異黨護他獨尊天下。

    「只盼乾乾有朝一日感到心滿意足了,那便讓我好好的守在你身邊,從此以後你為帝,我為侍,不用官爵加封,不用富貴厚賞,就我們兩個人,像小時候在鄂州和關外的玉雪山上一樣,讓我們兩個人平靜安穩的攜手終老。」

    他說,就算只是以一個先帝男寵的不堪身份。

    是的,拜他所賜,為了打跨那個男人,他曾經心硬如鐵的不惜親手將那人送入他人床榻。

    一國將軍成為皇族的入幕之賓,流言蜚語刻薄冰冷的讓那人絕望,他看在眼裡卻不曾有半絲憐憫,現在想想,原來前世的自己真的是沒有心的人。

    正如父王飲毒自盡時說過的,「你只道身邊所有人都負了你,可你不知道你同樣也負了所有人,天下受苦之眾熙熙攘攘,難道都要想你這樣嗎?你身邊還有一個溫子慕,有他一個足以彌補你此生所有的仇恨和怨念了。」

    縱是這樣,那人也不曾對貪心冷漠的自己有半絲怨言,只跪在地下仰頭朝高坐在龍椅上的他溫暖輕笑:「乾乾,你想要的,我已經幫你做到了。」

    他設想的自己原本應該是在聽聞那人終於不在人世後最開心的一個人,沒想到僅僅是那人不在的第三天,他便後悔了。

    回望皇宮富麗堂皇的宮殿,身側嬪妃如花似玉的美貌,金鑾殿中朝臣們戰戰惶惶的叩拜,沒有那個人微笑暖柔的眉目,他貪戀的心竟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挖了一個洞,空如死人。

    在那個奇怪的人出現的時候,他心臟已沒了跳動,腦海中只一味的回想起跟那人二十幾年來朝夕相處的時時刻刻。

    小時候被廢在鄂州時那人半夜溜進他房裡陪著他睡覺,玉雪山上哄他開心,皇孫殿裡任他耍脾氣在他體內橫衝直撞,太子東宮被他壓在庭院的石桌上為所欲為……

    原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愛上了一個傻傻的不知道愛惜自己的男子,而這個男子同樣用自己的命傻傻的在疼愛著他。可現在自作虐,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幸好,從天而降一個奇怪的人,他說可以幫他重生,只要他願意捨棄前世一些重要的東西,心甘情願被他做實驗,他還有最後挽留補救的機會!

    沒有半絲猶豫,他點頭應允了那個怪人,於是他竟然真的重回到了前世,只是這個前世跟上一世並不相同!

    這一世的他已經七歲了,父王還是太子沒有被廢黜,母妃吳良媛也還在世,就連那個前世因為身下二皇子而榮寵無極的孫貴妃也還只是貴妃,並沒有逼死皇奶奶周皇后成為皇后。

    但她已經懷了身孕卻是事實。

    想要重生並不是一件簡單事,他必須付出重活一世重新奮鬥的代價,無論付出什麼辛苦,而且還不是前世一樣的套路。聽那怪人說,他的身體在長大後甚至還會發生一些變化!

    但這些都無所謂,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只要能夠再度挽回那人重新來到自己身邊,無論受什麼苦什麼罪,他都心甘情願。

    這一世,是時候讓他來疼疼他了。

    庭院寒風蕭瑟,無人知道石桌旁端身坐著的七歲的俊美孩子,心智上其實是個三十來歲的大男人。蕭乾生一邊優的品茶,一邊悠閒的翻閱著古書,心裡耐心的等待著自己等了許久的人。

    過了好久,派出去的侍衛們回來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嘩啦臨近。

    「參見皇孫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叩拜過後,為首的張侍衛恭敬的說:「小殿下,您讓屬下去找的少年,屬下們已經奉命帶來了!」

    蕭乾生嘴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高興的轉身,卻並沒有見到自己身旁有熟悉的身影,刷的一下站起來,冷聲問道:「人呢?怎麼不帶他到本殿這裡來?」

    張侍衛抓抓後腦勺,支支吾吾的說:「殿下讓屬下們千里迢迢去鄂州找了十一歲的孩子,不是要讓他淨身後當小

    太監伺候自己嗎?屬下已經讓宮裡的汪公公帶那個溫公子去宮裡淨身了……」

    雖說這個溫小子是鄂州刺史家的長子,模樣又長的英氣勃勃、俊逸非常,可就這麼當了宮裡的一個小太監實在是可惜了點。但既然是皇孫小殿下的意思,誰敢不從呢。

    就是不知道小殿下打小就生活在東宮,他是從哪裡知道鄂州刺史家有這麼一個兒子的?

    「什麼?該死的!誰要讓他淨身了!他要是有一丁點的閃失,本殿要你們的命!」

    七歲模樣的美貌皇孫瞬間便炸了,想到心愛之人正在被人送去淨身的路上,絕美白皙的臉蛋刷的就白了,著急的一掌拍在石桌上,大力之下竟然把石桌拍出了一條裂縫。

    「全給本殿讓開!」小皇孫拔腿便往亭榭外跑,直衝宮裡太監們淨身的地方。

    快跑,如果這一世的溫子慕真的成了個小太監,那那那……

    混賬啊!!!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