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宮廷風雨 文 / 宸妃
清早藉著給爹娘請安的借口,溫子慕溜進了爹娘的房間,俊臉笑瞇瞇的湊在正由夫人丫鬟伺候著穿戴洗漱的爹爹身邊。
「子慕,今早怎麼會跑到爹娘這裡來?不去書院上學嗎?」汪夫人極為的賢惠的替夫君穿上外套官袍,戴好官帽,望著在一旁傻乎乎的站著的兒子嫣然慈笑。這兒子今日倒是奇怪,平時這個日子他早就去叫上小皇孫唸書了。
溫子慕聞言一怔,連忙咧嘴笑:「娘親,我等一下再去學院。爹爹最近好忙,我都很久沒有見到爹爹了。」
溫正道聽說這話,慈愛的摸摸兒子的頭,笑瞇瞇的解釋道:「這些天州里的公事比較多,爹爹早出晚歸,等忙完了這陣子爹爹就帶你和娘親出去踏游,咱們一家人好好的出去玩玩!」
「怎麼只有我們一家人,乾乾不跟著一起去嗎?」溫子慕對這種事格外敏感。
溫正道愣了愣,歎口氣說:「乾乾最近不便出門……」
「為什麼?」溫子慕打斷爹爹的話,臉上表情急促:「是不是因為上個月宮裡的小太子生了重病,所以廢太子和乾乾的處境很危險?」
「子慕!」汪夫人一聲驚呼:「你這孩子怎麼……」
溫子慕這才回過神來:糟糕!露餡了!
「爹爹,我……」少年一張英俊勃勃的臉龐滿臉內疚和不安的垂著,琥珀色眼眸再不敢看爹娘的眼睛。因為擔心,保守了好久的秘密就這麼溜了出來。
他其實是一直都知道乾乾身世的,可是卻瞞著爹娘說他不知道,他也知道爹娘為什麼寧願他不知道,全都是為了讓他少踏入宮廷紛爭。
可那是乾乾啊,他怎麼能不關心不著急?
跑出溫府的那一晚後,乾乾已經很久都沒有理他了,無母的孩子只有父親可以盼望,一下子又聽說父親得了新兒子拋棄了他,小孩傷心的樣子恐怖的讓人見之顫慄。
溫子慕永遠都不會忘記小孩虐殺小狗的那一幕,那張美貌的粉嫩玉容陌生冷酷到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要他幫他一個忙:「慕慕,你幫我到你爹那裡問出北殿的位置好不好?然後我們一起偷偷溜出府去找廢太子。」
乾乾說他要去找他的父王,他不相信任何人的話,只相信眼見為實。
他該如何開口拒絕?他根本就沒有理由幫乾乾到爹爹面前問這句話!而且就算他們知道了北殿的位置,廢太子的幽禁之處豈能沒有朝廷親自派遣的重兵把守,就算他爹是鄂州的最高官,他一個還未出世的刺史少爺並沒有資格去「拜見」廢太子吧。
偷溜進去,被抓住了也是要殺頭的吧?
可笑的是,不想後果,不想難度,當小孩平靜艷美的笑著說出這句請求的瞬間,他滿腦子裡晃蕩的居然是同一個念頭:「那你還會回來嗎?如果我們一起找到了你的父王,你還會跟我一起回家嗎?」
只要一想到自己悉心呵護了三年的小孩要離開這裡,或許不會再回來,心裡就像被堵的慌。真不甘心,小孩為什麼要是皇家的孩子,他為什麼就不能什麼都不是,只是他溫家的幼子,也只是他溫子慕獨一無二的弟弟!
乾乾在想什麼他不知道,他發現乾乾越來越漂亮了,抿著薄唇一語不發的瞬間,那迷人的丹鳳眼光彩奪目,精緻絕美的臉頰如花似玉,可是他不知道這樣驚艷的小孩高傲的仰著下顎到底在想些什麼?
「慕慕。」小孩沒有正面回答他的擔心,而是主動上前來拉住他的手,踮起腳尖與他平視,彷彿是魅惑般的微笑說:「我們不是好兄弟嗎?當初不是你自己親口說的,只要我有需要,作為哥哥,你什麼都會幫我?」
「乾乾……」
啞口無言。
張開雙臂將小孩的身子擁入自己懷中,閉上雙眼,鼻翼嗅到的都是小孩身上冷冷清清的清香,這香味就跟小孩的人一樣,幽靜醉人,清冷神秘。「我可以去試一試,但是答應我,不要強求,好不好?」
小孩沒有回答他的話,只聽到懷裡一聲輕微的冷笑,散落幽靜淒涼的夜空。
那一天後,溫子慕就開始用心的觀察爹爹官場上的一舉一動,他偷聽到了爹爹與同僚說的很多話,也偷看了爹爹很多的公密案,於是自然就知道了宮裡朝廷發生的那麼多事。
宮裡的孫皇后上位的這麼些年,小太子已經長到了七歲,卻在半年前墜落宮裡的玉池裡折損了身子,如今半年過去身體一天天的差起來,隔三差五的病發暈厥,現在又是一場大病襲來暈倒在太子東宮半個月都沒有醒來。宮裡的御醫們全都素手無策,朝廷上更是波濤洶湧議論紛紛。誰都知道,如今的蕭武帝可是子嗣不多的,皇子裡除了原來的廢太子外就只有孫皇后生的這麼個寶貝小兒子。一旦小太子出了些差錯,將來蕭家的萬里江山誰來承襲?
小太子醒不醒得來,蕭武帝心急如焚,孫皇后備受煎熬,後宮嬪妃拭目以待,前朝臣子波濤洶湧。而作為已是宮廷敗筆的廢太子,又未嘗不是利弊參半忐忑不安?廢太子如此,廢皇孫就更不必多少了。
爹爹是鄂州的刺史,對幽禁中的廢太子是要負絕對責任的,偏偏宮廷之爭撲朔迷離,一*不知來處的刺客殺手湧進鄂州,為的是什麼想必旁人都是清楚的,所以這陣子爹爹才會這麼忙碌。
他不止一次看到爹爹時不時的望著小孩的背影唉聲歎氣,緊皺的濃眉裡有著化不開的無奈和憂愁。他不是不懂這是為什麼,任重而道遠,爹爹肩上背負了多大的壓力,稍有差錯便會萬劫不復。
看在眼裡,原本想要替
替小孩問出口的話就怎麼也不忍心再說出來。
所以小孩便生氣了,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都沒有理他,又好像回到了當初剛來溫府時的樣子,白天呆在千尋樓,不准任何人接近,再不跟他上學,跟他玩鬧,跟他練武,晚上也是一個人睡在小樓裡。
小孩已經長大到不需要蠟燭也能不怕黑,他已經不需要每天晚上偷偷溜進他的房間,傲嬌的爬進他的被窩裡,皺著細眉哼哼唧唧警告他不准再對府裡的小丫鬟笑!
半個多月,他們沒有再見一面。
「子慕,你讓爹爹怎麼說你才好?」溫正道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最近密室書房裡經常有東西翻動的跡象,他還以為是……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是自己的愛子。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些事,那就聽爹爹的話,對外誰也別說,對小皇孫更是不能說!北殿,宮廷,太子,皇孫,跟我們家都沒有關係知道嗎?」
「可是爹爹,乾乾他……」
「他叫汪乾生,是你娘親娘家的小外甥,是你的親表弟!」表情嚴肅,溫正道厲言告誡兒子:「聽清楚了爹爹的話嗎?以後不要再提起北殿和皇孫太子,這不是咱們溫家可以隨意提起的事!」
溫子慕愣愣的望著措辭嚴厲的父親,驀然想起多年前娘親曾告訴自己的話,小孩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孩,他是溫府裡一個很特殊的客人。心裡一抽,酸酸的不安,俊逸的臉龐上滿是落寞。
「子慕。」汪夫人不忍兒子難過,走過來慈愛的說:「咱們家只是個普通的官宦人家,當初你爹爹把乾乾接到府上來住也只是可憐他孤苦無依,娘親知道你一直把乾乾當自己的親弟弟在疼愛,可是有些事咱們家是無能為力碰觸不起的。廢太子的話裡乾乾早就不在人世了,這樣對乾乾不是更好嗎?何必要多生是非?」
溫子慕理解娘親的話,是啊,他們家怎麼能招惹皇家的風雲變故?如今乾乾在世人的思想裡就只是一個已經夭折的「死人」,讓他以汪乾生的身份活著,的確才是他最安全最平靜的生活。可是乾乾自己,不會甘心的吧?
那個從六歲就知道學學武,爭強好勝的小孩。
溫子慕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娘親說的是,孩兒知道了。」
溫正道在旁邊搖頭一歎:「或許,當初我就不該把小皇孫接回來……」
溫子慕聞之一驚,衝口而出:「爹爹,不准你再把乾乾送走!」爹爹語氣裡的煩惱和擔憂太重了,他無法不去害怕不安。
「你這孩子……」溫正道與汪夫人對視一眼,無奈的雙雙歎氣。「去上學吧,爹爹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對了,聽你娘親說多日不見乾乾和你在一起,怎麼,你們吵架了?」
汪夫人也在一旁笑著打趣兒子說:「難得你們之間感情這麼好,居然也能好多天也不想見哦。」
溫子慕立刻又殃樂了,垂頭喪氣的紅著臉哼唧:「沒……沒有,我們沒有吵架啊。爹娘,我先去書院了,讓老先生等久了不太好。」哪裡是吵架,明明就是小孩傲嬌的冷暴力!
羞赧之下,少年轉身便往外跑。
溫正道連忙在身後追聲叮囑:「爹爹剛才跟你說的話,你可得記住了!」
溫子慕頭也不回:「知道!」
他當然不會跟任何人說這些隱秘的事,可至於會不會跟小孩說,一路快速跑到千尋樓前面的溫子慕撲哧撲哧的喘著粗氣,他想還是不說比較好吧。就像娘親說的,就讓小孩當他們家的小外甥豈不是更好?
少年心懷美好的想法微笑著走進小樓,輕輕來到二樓小孩住的房間,推開房門進去時哪裡看到半個人的影子,只見紫檀木的書桌上毅然放著一張白紙,眉清目秀的楷字優美漂亮——
「我已在去北殿的路上,三溪橋下見!」這是小孩的字跡,這些年來由他一手教導。
少年猛的捏緊手上透著墨香的宣紙,心裡急劇的不安起來,心跳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