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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落難皇孫 文 / 宸妃

    庭院裡,花花樹樹早已經在秋風的肆虐下枯萎凌落,落葉顫抖著滿天飛舞。庭院中央華美的白色青花板鋪就的地面,東宮裡昔日總喜歡爭寵吃醋的女人們皆都不知所措的縮在一起,捂著臉失聲痛哭。

    蕭乾生平時養的嬌氣,是最喜歡哭的,可是這一刻被架在眼前的寒刀圈圈圍住,他嚇的絕美的臉蛋發白,濕漉漉的丹鳳眼兒一眨一眨的哭不出來。

    太過年幼的皇家孩子哪裡見過這麼失控嘈雜的場面?只能怕怕的呆在母妃懷裡,仰頭望著母妃慘白的臉龐血色盡失。

    「奉皇上口喻:太子因企圖謀害二皇子殿下,今令廢為庶人,發配鄂州,東宮所有女眷,除太子妃外,通通賜白綾。唯良媛吳氏,因育有一子,令廢為庶人,其子廢除皇太孫稱號,廢為庶人,隨太子一同發配鄂州!」

    御林軍統帥在念什麼?說實話,蕭乾生畏顫顫的咬著下嘴唇紅艷艷的唇瓣,其實什麼也沒聽懂。他還未反應過來時,身邊的女人們瞬間就哭開了,比之前嚶嚶哭泣不同的是,她們現在是嚎,抓天搶地的嚎。

    後來小皇孫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原來御林軍們之所以敢在東宮裡到處趕人,摔東西翻房間,是因為他的父王沒有回來。他們說父王已經被發配鄂州了,因為他企圖謀害孫貴妃剛滿一歲的二皇子,他的小皇叔。

    他們是父王的親眷,難逃牽連,於是太子妃被抓走了,父王其她的妾侍們也都掙扎著被抓走了,女人們的玉簪和步搖散落一地,都是些華麗精緻的不菲飾品。

    蕭乾生怔怔的呆在母妃懷裡,眼睜睜的看著這紛亂的一切發生,腦子裡只不斷的在消化剛剛才知道的事,父王不回來了,他回不來了……

    小孩兒不明白這是怎麼了,不過是一瞬間為什麼平時見了他都得畢恭畢敬彎腰請安的御林軍們,現在見了他不請安不恭敬不說,反而面無表情的走過來,對他冷冷的說了句「臣等奉皇上聖旨辦事」,然後就一把將他擰了起來。

    他的太孫玉冠被摘掉了,他的太孫錦袍也被御林軍一雙大手猛地一扯扯掉,發出嘩啦一聲刺耳的聲音。所有一切象徵著他皇太孫高貴身份的東西都被人除掉,他們說他已經不再是皇太孫了,他也不再是太子的兒子。

    他現在只是一個庶子,一個有罪被貶的庶子,他連民間最普通的孩子都不如!

    「放開我!」蕭乾生「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小手使勁的在御林軍的大手裡掙扎,就想掙出去跑到自己母妃身邊。「母妃,救救我!嗚嗚……父王……母妃……」

    他害怕,他不要一個人去什麼鄂州,他的家在東宮,他不是什麼庶子,他是尊貴無比的皇太孫!他出身皇族後裔,沒有人敢對他不敬囂張!

    「不!不要!不要傷害我的乾兒!」吳良媛在一旁嚎啕大哭,連忙撲上去抱住兒子的小身子,想要把他抱回自己身邊,御林軍們很快將她左右抓著,反手一個狠咧的耳光甩在她白皙美麗的臉龐上,留下一個紅通的手掌印。

    帶頭的將領怒氣沖沖的說:「吳氏,皇上有旨開恩饒你性命,你和皇太孫都被貶為庶人了,現在你們就要被發配鄂州,你還不老實些少吃點苦!」

    吳良媛被大力打倒在地,聽到耳畔那如惡魔般的聲音哀聲痛哭,面如死灰,只是嘴裡神志不清的呢喃:「沒了,沒了太子殿下,沒了太孫殿下,沒了良媛,什麼都沒了……」

    「快點!將皇太孫和吳良媛壓入牢車,立刻發配鄂州!」

    「是!」

    身材魁梧的將領望著囚車上哭喊淒厲的母子倆,忍不住搖頭一歎:「誰讓你們是東宮的人呢,皇家啊,唉……」

    蕭乾生就這樣離開了從小生活的繁華宮廷,就這麼被蠻力拉扯著塞進了囚車。此時的他才四歲,兩隻大眼睛哭的淚汪汪紅通通,粉嫩精緻的小臉上掛滿了害怕無依的淚水。

    母妃吳氏並沒有跟他關在同一輛囚車上,他一個小娃娃無依無靠的,不知道自己將要被送到哪裡去。這一天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轉折。

    小孩兒縮著自己的小身子靠在囚車硬邦邦的木欄上,原本在一直哭一直哭,直到他水汪汪的鳳眼裡發酸發痛再也流不出眼淚,直到他素來喜歡撒嬌調皮的臉蛋上浮出了超出年紀的冷冽和漠然,他終於不再哭了。

    囚車滾滾向前,車輪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聽的人耳朵刺痛,彷彿那聲音割在自己心上,每聽一句心都忍不住跟著痛了。

    昔日的小皇孫倔強的咬著唇瓣,回頭望著京城方向那座巍峨壯觀的宮殿,想到那裡那位決定父王母妃和他生死富貴的至尊王者,心裡滿滿的都是陌生的冷感。

    那冷感,好像都是恨。

    特別是在半個多月後,在聽說母妃被押送她的士兵肆意侮辱,調戲打罵,難忍猥褻之後咬舌自盡了,蕭乾生才知道,原來他心裡的那種冷感真的就叫做,恨!

    從這一天起,他再也不知道什麼叫哭泣,因為他已經哭不出任何眼淚了。

    又到了一個暫時休息的驛站,押送他的士兵故意不將他從車裡放下來休息,而是等他們都吃飽喝足後才悠悠閒閒的晃過來,嬉皮笑臉的摸著他瘦了一大圈的臉蛋調笑:「哥們,別說,這個小皇孫長的真是不錯,如果是個小娘們,那長大了可就是真絕色呢!」

    「哈哈,假娘們怎麼了?假娘們若是好那一口的,不是也可以操弄操弄嗎?」旁邊的士兵圍著囚車,嘴裡發出陣陣猥褻噁心的笑。

    蕭乾生低著頭,緊咬著嘴唇一語不發,這樣的侮辱他這個月來已經受多了,開始還聽不懂,知道現在隱隱約約倒是能聽懂一二。這些該死的士兵,竟敢對他說出這麼噁心的話!

    「滾出來吧!」被調侃的士兵一把將囚車門打開,狠狠的對著小孩的腿就是一腳,直接把那瘦弱顫抖的小身板踢出了幾步遠,重重的摔在冰冷的地面。

    「老子就算再好那口,也不敢對他那樣吧,這小子怎麼說也是個皇太子的兒子,又不像他的娘,女的嘛,死了就死了唄!」

    「別說,那女人的長的不錯,那腰,那屁股,那滋味……」

    「哈哈哈哈……」

    蕭乾生摔倒在地,白嫩的手臂重重的摩擦在地面的石頭上,劃傷了一大片,不僅擦去了一大塊皮,還露出幾寸長的紅色傷口,艷紅的血跡一下子湧出來,痛的心裡一抽一抽的。

    耳邊聽著那些侮辱自己侮辱母妃的話,小孩精緻如雕刻的臉蛋冷冷的繃著,心裡恨的像是要裂開一樣,短短的半個多月,小孩學會了很多以往在東宮都學不會的東西。

    在士兵們的每日侮辱打罵虐待戲弄裡,他知道了人世無常,知道了人性善惡,知道了什麼叫扭曲,什麼叫忍痛,還有什麼才叫復仇和恨。

    他一直記得父王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曾是東宮裡走出去的王孫,你是皇帝的太孫,是太子的長子!又或者,他也是一個已經扭曲了的庶子!

    雖然他才四歲,可是他已經知道什麼叫仇恨了,所以,他也已經被扭曲了吧?

    士兵們調笑夠了,蠻力推著蕭乾生去吃飯,丟給他的依舊是冷冰冰的剩飯剩菜,上面不知怎麼回事還灑了一層白沙。抬頭,他知道了,又是這群無恥的士兵們在追弄他。

    「快點吃,不吃就餓著肚子餓死你!」惡狠狠的聲音響起,嘲諷大罵:「你還當自己是皇太孫呢!你現在已經是階下囚了!不老實點老子打死你!」

    鳳眼微瞇,小孩眼底洶湧翻滾的全是滿滿的刺痛和冷冽。抱緊自己受傷的手臂,小拳頭緊緊的握住,埋著小腦袋在胸前,盡量忍隱著不讓自己露出冷酷殺人的色彩。

    端起破碎了一邊角的瓷碗,望著裡面黃色的菜葉和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黏糊物,他伸出凍的發紫的手取過一雙筷子,埋著頭,沒錯,他吃了。

    入口,滿嘴的沙子土屑。

    身旁士兵們哈哈大笑,心滿意足的在這個昔日富貴無雙的皇家落難孩子身上得到了奇異扭曲的快意。虎落平陽被犬欺,更何況是個四歲大的孩子?

    此時是蕭武帝十八年,秋。

    一個月後宮裡傳來□□,周皇后不知做了什麼惹怒武帝,或者她什麼都沒做就這麼失德失寵了,閉居鳳儀宮再也沒有消息傳出。一直以來後宮最受武帝寵愛的孫貴妃被進位為皇貴妃,形同副後,孫貴妃之子蕭未絕被立為大盛朝新的太子。

    此時距離舊太子蕭未珅被廢為庶人已經很久了,民間對於皇廷宮苑裡的那些事都不太在乎的,他們只知道大盛朝慢慢的進入了開國百年以來最嚴寒的一個冬天。

    這個冬天太冷了,如今已經洋洋灑灑的正在下著第一場大雪,地裡的莊稼都被凍死了不少。就在這大雪紛飛的時候,押送舊皇孫蕭乾生的囚車終於到了鄂州,直送鄂州府的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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