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 節 三十四 江流出黑兒 文 / 千年老妖369
韓育才的話,彷彿給老村長的心頭壓上一塊沉沉的石頭,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的他,張了幾次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乾脆手一背,悶頭朝著韓有才家裡走去。
「……有才哎,你個缺德玩意……你咋就尋了短見,你咋就不管我們娘倆了呢,你個挨千殺的玩意兒……」
江流跟著他們幾個走進韓有才家的時候,有才媳婦正跪在屋簷下面,一手拍打著自己的大腿,仰著脖子哭天搶地的嚎哭,鼻涕眼淚抹的滿臉皆是。
旁邊蹲著,站著的還有好幾個聽到信兒後趕來的婦女,有拉的,有拽的,有勸的,還有跟著一起哭的,很是淒慘。
韓貴往這麼掃了一眼,黑著臉子沖一邊站著的幾個男人吼了一嗓子。
「還愣著幹啥啊?趕緊把人抬一邊去,時候長了再受了房簷風。」
「房簷風」是圍場老人們的一種叫法,據說,受房簷風的人會眼歪嘴斜,也有引起風濕關節炎之類病症的可能,嚴重的還可以致殘。
土裡刨食的村裡人,一年到頭掙不了多少錢,生病長災之類的,能挺著就挺著,所以,一副永不生病的好身體,對他們尤為重要。
而且,現在這個情況,死的已經不在,自然不能讓活人再有個閃失。正是因為這樣,老村長才趕緊讓人把韓有才媳婦抬走。
俗話說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老村長沒來的時候,韓有才家裡站著一堆人,七口八聲的沒有個准主意,一盤散沙的不知道該幹啥。現在村長一發話,趕緊的過去幾個人,一起搭著手把有才媳婦抬去她婆婆家裡。
幾個人抬走韓有才媳婦的當口,沒什麼事情做的江流,走到屋門前面,從大敞四開的風門往裡面瞅去,費了半天的眼神,才在裸露的房樑上,發現已經吊死的韓有才。
韓有才上吊的時候,穿了一身青色的粗布衣服,跟被油煙熏的黑乎乎的房頂,幾乎融為一體,再加上個子本不高的他,吊在高高的房樑上,如果不仔細看,真的很難發現。
這又是一個很詭異的上吊!江流心裡暗道。
因為在韓有才屍首的腳下面,江流既沒有看到凳子,也沒有看到梯子,地面上空空如也。也就是說,目測只有一米六上下的韓有才,在沒用借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竟然吊在了兩米五的房樑上。
他是怎麼上去的,莫非安了翅膀不成?
此時,在韓有才屍首的一邊,兩條板凳上坐著幾個村裡人。叼著煙袋鍋自的幾個人在低頭竊竊私語,幾個不抽煙的人抬著腦袋,盯著房樑上韓有才的屍首,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但在韓貴走進屋子的時候,這幾個人不約而同的趕忙站起身子,眼神迎接韓貴的同時,還賠著笑臉的紛紛打著招呼。
「村長來啦」
「村長,你可來了,你看看這個,我們也不敢亂動。」
「就是啊,最近村子裡這麼多事,誰知道這韓有才犯啥說頭呢……」
「能犯啥說頭兒!犯啥說頭兒也得先把人放下來。看你們一個個的熊樣,虧你們還是站著尿尿的主兒,怕這怕哪的,乾脆都滾回家去,摟著自己娘們不害怕。」
從江流要韓玉山生辰八字的時候,韓貴心裡就窩著一股子氣,到現在,看見這幾個人大模大樣坐在屍首一邊,一點行動都沒有,老村長心裡那點火氣,都朝著他們撒去。說話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大,最後竟然朝著幾個人大喊起來。
這幾個人估計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沒做好夢,憑白無故惹來一頓劈頭蓋臉的吵,而且還不敢頂嘴。都麻溜兒的又找梯子,又找菜刀的忙乎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幾個人,一聲不敢吭,低頭忙乎的樣子,江流心裡有一種言語表達不上來的不舒服,而且腦子裡突然浮現出漢奸的形象。
很快,一個人從外面搬來一架梯子,顧不上多想的江流,跟著幾個人一起,在房梁地下把梯子架好。江流心裡納悶誰會上梯子的時候,韓奎從外面走進屋子,手裡還拿著一把磨的明晃晃的菜刀。
韓奎走近梯子跟前的時候,一股濃烈的酒氣鑽進江流的鼻子,不由的讓他想到三年前的自己,同時心裡也是一樂,看來韓大膽,也是酒壯起來的。
腳步有些踉蹌,甚至站在梯子上的時候,韓奎的身子還有些打晃。可能酒喝的有點多,所以掐著菜刀的手也有些不穩。一根小拇指粗細的繩子,鋸了很長時間,才徹底鋸斷。
就在繩子斷裂的那一剎那,一直在下面準備的幾個人,趕忙伸手接住韓有才突然下垂的屍首,小心翼翼舉著,唯怕屍首沾地。
在圍場當地,有這麼一說法,只要是死人屍首再次搬動的時候,千萬不能讓死人的腳再沾地,甚至一點土都不能碰到。否則的話,死人的魂魄去不了陰間,也不能投胎轉世。
正因為有著這個老輩子傳下來的說法,所以,搬動韓有才屍首的時候,大家都很是小心,直到把屍首放在一扇平鋪的門板上,一直緊張的心情,才算徹底鬆懈下來。
「先找人去報廟,再找塊單子來,把屍首蓋上,找一根白蠟燭,放在他頭頂上,點上長明燈。再找個犁鏵尖來,快點!」
蹲在韓有才屍首旁邊,江流一一的吩咐著。
江流一進屋子的時候,不認識他的人,都以為是村長的親戚,因為有人看到他是跟著村長一起走進院子的。
但是現在聽他說出這些話,都感覺很是詫異,這些話,不是出黑兒的陰陽先生才會說麼?難道眼前這個小孩子,竟然是這次出黑兒的陰陽先生?
其實已經二十歲的江流長相還可以,用村裡的話講,絕對拿的出手。就是個子有點矮,一米七零左右,再者人又瘦,所以看上去跟個孩子一樣。
要是按照村裡的規矩,這個年紀的江流早就該結婚了,只是這幾年一直跟著韓瞎子學東西,才耽誤下來。因為在早已的農村,流行的是早養兒子早得計,甚至有的孩子,在十六歲的時候,就抱上兒子掌鑰匙了(掌鑰匙是圍場方言,當家的意思)。
所以大傢伙再江流吩咐完之後,除了有點喝多的韓奎,轉身去找單子以外,其他的人都站在原地沒動。把第一次出黑兒的江流,晾在當場。
見其他人都沒用動,小伙子感到很是尷尬,只好朝著韓貴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說實話,韓貴在聽到江流說話之後,心裡頭更是來氣,更是在心裡罵起了韓仙在。
「好你個韓瞎子啊,你這是啥意思啊?這麼大的事你不親自過來,卻打發個孩崽子來,就這嘴上沒毛的孩子能幹個屁啊?」
這些話,韓貴自然不會說出口,當著徒弟罵師父這樣的傻事,他這個多年的村長,自然不會去做。但是心裡又有氣,所以對江流這求助的眼神,直接來了一個視而不見。反正屋裡燈光暗,我眼神不好,就是沒看見!你能把我怎麼樣呀?
正在江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時候,韓奎拿著一個破舊的補丁摞著補丁的單子,走過來跟江流說:「「哎,劉先生,這韓有才家我也不熟悉,找不到單子,就拿這門簾子湊合著用吧,你看行不?」
原來這五大三粗的韓奎,聽江流吩咐完之後,便知道他是來出黑兒的,粗中有細的他,猜到這孩子肯定不能讓屋裡這幫人信服,尤其在接連出了這幾個事兒之後,所以他才會第一個按照江流的吩咐做起事來。
只是這家家戶戶窮的叮噹響的年代,翻遍韓有才家裡的所有行李,也沒找到一條床單子,最後,沒辦法的韓奎,一把扯下韓有才家裡的門簾子。
其實,韓奎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幫江流,跟他性格有關。他這種人,思想簡單,不會琢磨太多的人情世故,心裡只認準一條,那就是你對我好一分,我便回你十分。
剛才在韓金德家裡的時候,雖然江流沒用直接幫他說話,但替他出頭的意思很是明顯。所以,心存感激的韓奎才會有這般表現。甚至連江流的姓都沒弄清楚,只是聽韓瞎子喊了一句留子之後,便自認為的喊起劉先生。
一直沒有動彈的那幾位,見一起跟著老村長來的韓貴,都是這般表現,以為這便是老村長認可的陰陽先生,於是趕忙開始分頭去找東西,一時之間,大家再一次忙起來。而這個思想簡單的韓奎,完全無視老村長冒火的眼神,大聲嚷嚷著喊人搭建靈棚去了。
屋裡只剩下江流根韓貴的時候,江流說道:「韓大爺啊,不是我說你,我即便歲數再小,小名那也叫陰陽先生,你瞅剛才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你這是幹啥啊?有你這麼幹的麼?」
沒給韓貴還話的機會,小犢子學著韓瞎子的樣子,歎了一口氣後又擺擺手說:「唉,算啦,你該忙啥忙啥去吧,我先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