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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61章 殺生護生(四) 文 / 金銀錯

    「公子,你還沒喝藥?」香蘭走出來催促道,「快點把藥喝下去,然後躺到床上休息,知道嗎?」

    「囉嗦。」應皇天說著,眉頭深蹙,卻端起藥碗將裡面的藥汁一飲而盡,再用衣袖拭掉唇上藥漬,一手按席緩緩起身,可不知為何,觀言總覺得他的行動微有一絲滯礙,卻又看不出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如果沒什麼事,我要休息了,觀大人要留要走,請自便。」應皇天穿過屏風之前,對觀言如此道。

    觀言看著他消失在屏風之後,聽見他上樓的腳步聲,直到重樓又再度恢復安靜之後,他轉過視線望向那只空碗,默默無言。

    過了不知多久,樓上似又有人一步一步走下來,隨即,觀言便看見香蘭抱著一隻臉盆再度出現,香蘭看見他亦是一怔,「觀大人,公子已經休息,若還有什麼事,請改日再來吧。」

    觀言不語,卻將視線望向她手中的臉盆,只見裡面滿滿的都是帶有血漬的紗布,他一怔問道,「是誰受傷了?他嗎?」

    「香蘭以為重樓之事跟觀大人再無瓜葛,觀大人又何必如此關心?」香蘭冷冷地道。

    「我……」她的話令觀言啞口無言,只說了一個字就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香蘭也不等他說話,而是抱著臉盆去到重樓外,她走到長廊的台階上,點了火扔進臉盆裡,欲將裡面帶血的紗布燒掉。

    觀言這樣看著,越來越不放心,驀地便轉身跑到屏風後,他看見樓梯便拾階而上,事實上他從未到過二樓,但這時他顧不上其他,就聽二樓其中一間房裡傳來應皇天低啞的聲音,「香蘭——」

    然而他的聲音卻靜止在最後一個音節上,只因他抬起頭看見了一臉擔憂的觀言正扶著門框站在外面。

    觀言也是震驚萬分,應皇天的右肩裹著紗布,血跡正逐漸從裡面一點一點滲透出來,雖說好像剛換過,但已然殷紅一片,而他似乎正打算將右邊的衣服重新穿回去,卻因為受傷的緣故並不順利,因而聽見腳步聲時才會出聲低喚香蘭,卻並沒想到出現的是自己。

    「我來幫你。」觀言想都沒想就跑上去,應皇天見既然被他發現便懶得再多言,也沒力氣阻止,觀言這才明白過來剛才自己的疑惑從何而來,難怪剛才他看見應皇天的動作有些緩慢,雖然此時他還不知道他的肩膀是怎麼受傷的,可當他走近之後便看見從鎖骨下一直到後背的肩胛骨都透著血跡,恐怕傷得相當嚴重,也難怪他一咳嗽就牽痛傷口,現在的他一身冷汗,又面無血色,顯然是方才換紗布耗費了太多的精力所致。

    觀言輕輕地將衣服一件一件幫應皇天套回去,再理順前襟,才發現他穿得果然夠多的,可身上的皮膚卻在發燙,看起來燒得不輕,也難怪會畏冷。

    他真沒想到自己一個月不來應皇天就把自己搞成這副糟糕的模樣,到底這一個月間發生過什麼事,還有大公主交代他說應皇天曾劫回的那名患病的侍從,他人又在哪裡?

    「好了。」觀言說著,退開幾步,「那……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等一下。」應皇天終於開口。

    「嗯?」觀言回過頭看他。

    「你今日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應皇天再問。

    觀言想了想,還是沒回答,卻問,「你能否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會傷成這樣?」

    「咳,我怎麼會受傷的,與你無關。」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問。」觀言雖是這麼說,卻依然難掩受傷的表情。

    應皇天看著他片刻,忽地道,「大宗伯說過,我太過不祥,你現在也親眼看見了,我勸你還是不要接近我比較好。」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是因為這樣才不敢來見你。」觀言猛力地搖頭道,「我是因為,是因為害怕連累到我義父,因為我亦是一名巫師,而那召喚鬼神的傳聞,就算是這樣又如何?你從沒做過一件不好的事,那些不瞭解你的人只會胡亂猜測,不負責任亂傳,他們看見的只是表面,又憑什麼說你是不祥之子,是你告訴我看事物不能只看他們的表面,可我的義父又是大宗伯,他要做出表率,而我……」

    應皇天忽地打斷他,問,「你可知曉因為我的不祥,以至於我的母親將剛出生的我扔到野外?」

    「呃?」觀言聞言一怔,想起大公主說的對不起他的事,興許指的就是這一件……

    他來不及問,應皇天又道,「你又知不知道我出生那日發生過什麼可怕的事?」

    觀言搖頭。

    「你可知是我害死了我的父親?」

    觀言只能搖頭。

    應皇天低低的笑,低聲地咳,「咳咳,呵……你什麼都不知道,竟說我不是不祥之子……」

    這回輪到觀言打斷他,他不喜歡看到應皇天這副樣子,也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他在一貫倔強的人身上看見了幾分認命,幾分自暴自棄,他不喜歡看他這樣,一點也不,因此他大聲道,「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

    應皇天聞言一愣,怔怔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靜靜地開口,「你說我不是?你憑什麼這麼說呢?你有多大的把握能這樣說?」

    一句話,把觀言問住了,他看著應皇天怔怔無言,半晌,他才一字一句地道,「你不信我,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所有人看。」

    應皇天卻因他這句話笑了,笑容裡有一種慣有的傲慢和不屑,「隨便你,我何必在乎那些人怎麼看我?」

    「我在乎!」觀言不肯認輸,他也一樣倔強,而且倔強起來的勁就像是一頭牛一樣怎麼拽都拽不回來,他大聲說出那三個字後,語調卻又低了幾分,目不轉睛注視應皇天道,「只因我不想像現在這樣,無緣無故失去你這個朋友。」

    應皇天因他的話靜默了好一會兒,最終蹙著眉別過臉去寥寥地道,「我知道了,你不用再三強調。」他說著拉起棉被便背朝觀言躺下,又輕咳了幾聲。

    觀言一怔,他分明看見方才應皇天別過臉時有一抹微微不自在的神情浮現,相識已久,觀言從未見他流露出這樣的表情,雖然只有一瞬間,也可能是他的錯覺,但這已經使得他的心情不知為何稍稍放鬆下來,總覺得他們倆已不像剛才那樣既尷尬又好似一觸即發,這時觀言見應皇天睡下,便輕輕退了出去,走下樓梯。

    香蘭見他從樓梯上下來,便知他已經得知自家公子受傷的事,果然觀言第一句話就關心地問她說,「應公子究竟是如何受傷的?」

    「你真的想知道?」香蘭看著他問。

    觀言點頭。

    香蘭深深蹙起眉,依然板著臉,但她畢竟願意告訴觀言,就聽她歎一口氣道,「其實每年一到這個時節公子就會這樣,但具體發生了什麼事香蘭也不清楚。」

    觀言聽得迷糊,問,「什麼意思?為什麼這個時節他會變成這樣?他肩膀上的傷難道也跟時節有關?」

    香蘭搖搖頭道,「香蘭指的時節,是狩獵的季節,每年在這段期間,公子就會離開重樓幾日,還記得香蘭來到重樓的第一年,公子離開後便帶病而歸,第二年依然如此,因此今年香蘭便偷偷跟蹤他,終於知道他是去了哪裡。」

    「究竟是哪裡?」觀言再問。

    香蘭遲疑片刻,回答觀言,可這個答案卻讓觀言冷不丁一驚。

    只因香蘭說的竟是,「讓公子受傷的地方,是祀林苑。」

    「祀林苑?」

    香蘭點頭,便將她所知道的情形告知觀言,「要不是大宗伯來訪,香蘭本想請觀公子一起跟蹤公子前去,但自從那日大宗伯來訪之後公子就讓香蘭絕對不能再來打擾觀公子,因為觀公子是巫師,不能跟重樓之人為伍,因此香蘭只能獨自前去,誰料公子在祀林苑外就發現了我的蹤跡,看穿了我的意圖,把我趕了回來,我擔心不已,便找了途林前去接應,結果公子回來就是這副樣子,哦,不對,比你現在看到的還要糟糕好幾倍,因為那支箭有毒,傷口簡直慘不忍睹。」香蘭說的時候表情也是一樣不忍和糾結,似乎又想起了那日所見到的糟糕的傷口。

    觀言這才明白香蘭因何會對自己如此耿耿於懷,實際上他聽後也已不覺暗自自責,若不是他這近一個月來的不聞不問,說不定就能提早阻止應皇天前去。

    但究竟為什麼會是祀林苑,觀言完全想不通,而且方才大公主說話時的感覺似是並不知道應皇天受傷的事,否則又豈會無動於衷,提也不提?而且祀林苑之中究竟藏有什麼秘密,以至於吸引應皇天每年前去?

    想到這裡,觀言忽然問,「應公子回重樓的時候,是否還帶回來一個人?」

    香蘭卻是一怔,疑惑地道,「此事觀公子如何知曉?」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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