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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54章 玄冥紀年(六) 文 / 金銀錯

    勝王陵不再如往常那般寂靜,遠遠的都能聽見「隆隆」震勢,再走近幾步,便覺山崩地裂,地動天搖,風雲變色,宛如一場浩劫,而如此看來,就好像先前那種程度的震動根本只是墓底的玄冥在隔靴搔癢而已,直到此時此刻,才讓人真真正正領略到它撼天動地傾覆天地的威能。

    楚王趕到之時面色大變,口中直道,「不好!」

    「陛下,請勿再靠近!」大宗伯忙拉住楚王道。

    他話音方落,就見百年王陵在頃刻間轟然倒塌,付於灰炬。

    待巨大的響聲終於平靜下來時,在場眾人早已驚得面如土灰,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

    王陵震塌,萬萬分不祥。

    「請陛下降罪!此乃是臣之罪責,未能盡快找到玄黽一族後裔!」御靈君在車鸞上俯首稱罪,令他身旁自大宗伯開始的眾臣皆跪地口稱,「請陛下降罪!」

    楚王面沉如水,一時並不言聲。

    眾人匍匐在地,噤聲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王才淡淡一句,「事已至此,開罪何用,觀言,你走到本王面前。」

    「是。」觀言依言走過去。

    「背過身去。」楚王又道。

    觀言轉身。

    「大宰卿何在?」

    「吾在。」

    「本王問你,如果觀言是玄黽一族後裔,該當如何?」

    「行血祭,挽天怒,弭不祥。」

    「那麼,若他不是呢?大宰卿又要如何做來挽天怒,弭不祥?」楚王再問。

    「這……」御靈君被問倒,不知該如何回答。

    「大宗伯,你說呢?」

    「臣想請出玄冥背上千年龜殼,燒兆窺天機,再行定奪。」王陵未倒之前,此法絕不可行,念頭本只是在卜邑腦中一閃而過,但王陵既倒,卻是順水推舟之舉。

    「甚好,玄黽一族後裔遍尋一月仍無下落,現王陵已毀,觀言是,則立刻行祭,觀言不是,便取出龜殼行兆,其他的,已不用再多言。」說罷,楚王對背對著他的觀言道,「觀言,你已知曉該如何做了?」

    觀言背對楚王點頭,隨即將**的外套褪下,然後是裡衣。

    他之前並不知曉原來尋找後背有標記的人並非是什麼王子,而是能化解災厄的玄黽一族後裔,現在終於知道原來這件事竟如此重要,便也顧不得其他,但有沒有標記他自己豈會不知,衣衫褪盡後,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光裸的後背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大宰卿,你可看清楚了?」楚王的聲音從觀言背後傳來。

    御靈君自是一驚,他原以為觀言必定是玄黽一族後裔,豈料事與願違,觀言背後的確什麼都沒有,他不由定睛再看,想仔細看清楚那後背是否有什麼蹊蹺。

    他半晌不言語,楚王知他仍在疑慮,便對觀言道,「觀言,你且忍住。」

    觀言「嗯」了一聲。

    楚王寶劍出鞘,使劍尖在觀言後背輕劃。

    他使出的力道恰到好處,不深不淺地在觀言後背近腰處留下一道道劃痕,能見血,卻也不會使血流下,在場誰都知曉,這是楚王親自在驗證觀言後背是否另有作假。

    直到那原本光滑的後腰處傷痕纍纍,並未見絲毫偽裝的異樣,楚王才停下來,又對御靈君道,「大宰卿,這回你可看清?」

    御靈君終於相信,不禁匍匐在車鸞上道,「臣看清了。」

    「既然如此,大宗伯,你且命人設法取出玄冥之殼,以便用來開兆。」楚王下令道。

    「遵命。」卜邑看了一眼觀言血淋淋的後背,遂低下頭領命道——

    「阿嚏——」

    「就說你最讓人擔心,現在信了吧?」應皇天托著腮坐在一旁說風涼話,他身前觀言趴在那兒正在讓玉蟬上藥,連連打嚏的震動影響到玉蟬本來輕微的手勢,一不小心就重了幾分,疼得觀言白了本已燒紅的臉。

    此時的觀言可謂是淒慘萬分,受寒一事不消說,後背上的傷因未能及時上藥而險些發炎,更是影響到風寒之症,現在正渾身發燙,難受得不得了。

    「真是慘不忍睹,陛下下手也忒不留情了,把好端端的背刮成這樣,我家大人一身細皮嫩肉哪經得起這樣亂刮,又不是魚,身上有鱗片……」玉蟬看著傷口心疼得不行,一面小心上藥一面數落道。

    「玉蟬……」觀言勉力開口,卻被應皇天打斷道,「沒力氣說話就別說,我倒覺得玉蟬說得挺對,你又不是魚,身上可沒鱗片,經不起這樣刮。」

    「哎……咳咳……」

    玉蟬聽應皇天這樣說底氣更足了,不由又道,「應公子,您說說我們家大人,明明後背什麼標記也沒有,偏偏惹人注意,要玉蟬說簡直是無妄之災。」

    「就是說,早讓他換上我為他買的衣服就不肯聽,如果那時穿上了,誰還會懷疑他呢?」

    兩人一搭一唱,愈發起勁,原本觀言就不善言辭,更何況此時身體抱恙,說他聽得哭笑不得吧,他此時的確眼淚鼻涕一起流個不停,笑雖笑不出來,哭看起來還真沒差。

    正說鬧著,卜邑忽然出現在觀言的執房門口。

    他自在王陵著手取出龜殼之事一直忙到現在,這時才有時間抽空前來,查看觀言的狀況。

    「啊,奴婢見過大宗伯。」玉蟬見到他,忙施禮道。

    「無妨,你只管繼續上藥。」卜邑淡淡道。

    「觀言見過師父……咳咳……」觀言想試著起身,卻被應皇天霸道地一手按住,卜邑亦立刻道,「言兒不用起來。」

    「聽到沒有,乖乖躺著別動。」應皇天放開手,起身對卜邑道,「天兒見過卜邑師父。」

    「應公子,原來你也在。」卜邑顯然憂心觀言的傷勢,對著應皇天只是微微一點頭,若是平常,少說也要寒暄上幾句。

    見他上前觀視觀言的傷勢,應皇天便道,「卜邑師父請放心吧,只是皮肉之傷,不過因為耽誤了些時辰,因而看起來有些瘆人,雖然也使得風寒愈發嚴重,不過我拿來了靈丹妙藥,這些傷不礙事的,而且也不會留下疤痕。」

    「多謝應公子。」卜邑豈會不知觀言的症狀,原本入了水而沒能及時更衣便已有引發風寒症的端由,再加上後來楚王將觀言劃傷之後並未及時回宮,而是在王陵外等自己的消息等了一個時辰之久,因此觀言亦在冷風中站了足足一個時辰,他被劍劃傷,以至於身上未乾的水痕滲入傷口,才使得傷勢愈發嚴重。

    「師父……觀言無大礙……請師父放心……」觀言這時輕輕地道。

    卜邑親眼看過便心中有數,也不多言,只道,「你好好養病,為師還有事,過幾日為師再來看你。」

    「……嗯。」

    卜邑離開之前看了一眼應皇天,對他道,「言兒多次蒙應公子相助,卜邑在此向應公子說聲謝。」

    應皇天微微一笑便道,「卜邑師父太客氣了,舉手之勞罷了,說不上謝。」

    卜邑深深看他一眼,並未再言,便離開了執房。

    觀言微抬首,目送師父步出門檻,隨即腦袋又被應皇天摁下道,「你別亂動,影響玉蟬上藥。」

    「呃……抱歉。」

    觀言忍耐背後的燒灼之感,還有渾身的乏力,最後閉上眼睛,沉沉昏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應皇天居然還在。

    「感覺好些了沒?」聲音自頭頂涼涼地傳來。

    「唔……」

    「香蘭,拿點水來。」應皇天吩咐道。

    香蘭?

    「……我,現在在哪裡?」

    「自然是我的住處。」

    「呃……」

    「你的執房什麼都沒有,誰要待在那裡。」應皇天的口吻嫌棄得緊。

    香蘭拿水來給觀言,觀言因為仍然趴著,此時便用雙臂撐起自己的身體,接過水杯一口氣喝個精光,「……多謝。」

    「觀公子,你究竟是怎麼能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的?」香蘭收回水杯問。

    觀言還來不及回答,就被應皇天插足道,「誰讓他潔身自好過了頭,就是不肯換上時下流行的服飾,看吧,這下可遭罪了。」

    沒力氣說話的觀言兀自趴在一旁苦笑不已。

    「原來是這樣,其實香蘭認為那身衣服挺好看的,尤其配上後背的花紋,兼之有修身的效果,若是由高瘦得宜的男子穿在身上,頗有一番瀟灑的味道。」香蘭評頭論足一番,又道,「觀公子的身材就挺適合,因此我家公子才會買一套想送給觀公子,可歎我們沒有眼福,現下好了,觀公子的背被傷成這樣,就不好穿出來了。」

    應皇天在一旁只管笑,聽香蘭繼續嘮叨,「對了,不知水泳比試時,觀公子有沒有察覺到灼熱的視線?」她一問也不等觀言回答,繼續說,「其他男子都把衣服脫得精光,入水一點美感都沒有,唯獨觀公子獨樹一幟,穿著衣服下水,上來的時候不知迷倒了多少宮裡的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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