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7章 走崩的劇本 文 / 彌生涼
孟世子在船上倒是見過溫宥娘幾回面,只是再也無深入交流。
直到客船到了直隸碼頭,即將下船之時,孟世子又突然湊上來說了一句:「戚侯爺戰死了。」
溫宥娘被突然冒出來的人頭給嚇了一跳,等孟世子下了船走了老遠,才反應過來孟世子說的是什麼。
戚鉞他爹死了?
溫宥娘上前兩步,扶住六太夫人往船下走,心中卻嘀咕上了。
到了直隸,來接孟世子的馬車已經準備齊了,毋須在直隸再休息。孟世子又順便邀請了溫宥娘一行同路,道是馬車有多餘的,不若一起進京也好做個伴。
連船的便宜都佔了,再佔一點馬車的便宜也不算什麼,橫豎張家四爺算是對孟世子有那麼一點救命之恩。
所以張家四爺也答應得痛快。張家四爺同意了,六太夫人與溫宥娘自不會有意見。只坐上了國公府的馬車,朝著京城而去。
等到了京郊,溫宥娘一行便停了下來。
張氏當初的嫁妝裡,也有一個在京郊的莊子,只是田土大多為中下等,且下等田遠遠多過中等田。唯一的好處便在於,離官道十分近。看守莊子的莊頭偶爾也將莊子裡的空屋子借宿給回京已晚,不得進京之人。
在馬車路過那個莊子之時,見張府的小廝上前來回話說一切都已經收拾妥當,溫宥娘也乾脆決定先住在莊子裡,等明日再進城去見張老伯爺。
畢竟他們姐弟已經過繼給溫氏六房,總要先給六房找一處落腳點了,這才好前往張府拜訪。
張家四爺對此並無異見,只將三十家丁留下看守莊子,自己跟孟世子一道進了京城。
溫宥娘扶著六太夫人進了莊子,一入眼的便是兩扇紅漆的大門,上面尚餘油漆之味。旁邊的城牆看似當有三人高。
兩扇大門朝外開著,裡面的人正進進出出正從牛車上搬進去許多花缽,花盆中的各色花奼紫嫣紅,惹人側目。
忙著的都是張府的下人,便是溫宥娘著男裝,也不會不認識。
因此眾人見溫宥娘扶著一個老夫人進莊子,都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彎腰道:「大姑娘安。」
溫宥娘點了點頭,道:「且各自忙著去吧。」
說完便繼續扶著六太夫人進了府。
六太夫人進了府,只粗粗看了幾眼,頷首道:「不錯。」
雖然只是兩進兩出,也不華美,然而看著卻是十分大氣,在佈局上也透出一股精緻來。
溫宥娘笑著道:「老祖宗喜歡就好。」
其實這個院子一開始就是為他們姐弟跟老夫人準備的,溫宥娘這會兒也為如何面對老夫人愁了起來。
不過幾個月,兩個孫女孫子就變成了跟自己一輩的了,也不知老夫人到時候會是什麼反應。
不過這時想這些也無用,溫宥娘先將六太夫人住的地方安置好了,又陪六太夫人吃了飯,這才回了準備給自己的院子。
因莊子修得沒多久,便是窗戶是一開始就塗了漆的,如今仔細一聞也還聞得到一股味兒。好在房間裡的傢俱卻是俱沒有上有色的油漆,倒還好了一些。
溫宥娘只在屋子中坐了一會兒,也就適應了下來。
隨後偶爾會到莊子上來替溫宥娘佈置房間的夏荷就匆匆走了進來,只咋呼道:「姑娘可是休息了?」
冬梅在一天瞪了夏荷一眼,「門都沒關,怎的這麼急匆匆的?」
夏荷一聽,就往內室裡探,只是也沒探出什麼來,就回頭對冬梅小聲道:「我這不是有急事尋姑娘麼。就怕姑娘旅途辛苦,這會兒子睡了。」
冬梅搖頭,「那也小聲點。別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當初在溫府時,溫宥娘養了幾隻貓,有一次冬梅不小心猜著了,那炸毛的模樣,就跟夏荷之前闖進門來時一樣。
溫宥娘在裡屋聽兩個丫鬟扯了一翻,等將一身有些髒了的衣服換了才道:「夏荷——進來。」
夏荷一眨眼就進了溫宥娘的屋子,朝著溫宥娘就要跪下磕頭。
溫宥娘忙擺手,「別跪了,這麼急匆匆找來,可是有要緊事?」
夏荷今日本就打算到莊子上來看那些花的擺放的,只在城門遇見張家四爺才知道溫宥娘已經回了京,且在莊子裡住下了,心下便急了些。
只是牛車比不得馬車,要慢得多,因此這時候才到的莊子。
「姑娘仁慈。」夏荷嘴裡這般說著,卻是上前幾步湊到溫宥娘跟前道:「小廖氏死了。」
溫宥娘聞言一愣,「怎麼死的?」
便是當初離京之時她設下了局,那也最多不過是讓小廖氏被休或者被仇伯爺送入庵堂裡,哪到要死這一步?
夏荷便道:「姑娘,這事說來便話長了。」
瞧著夏荷又要賣弄關子,且臉上還跑出了汗,溫宥娘就道:「冬梅,快給你這個好妹妹沏壺茶來。不然她還拿喬,不肯說了呢!」
外室的冬梅應了一聲,就出了門,惹得夏荷跺腳,「姑娘又鬧奴婢!」
溫宥娘忙道:「我哪敢啊!還不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夏荷掏出帕子把臉上變冷的汗水擦了擦,才道:「廖家有個考中舉子的小郎君進了京,剛好就碰見了那事兒。」
溫宥娘一想,就問道:「廖氏不肯收留小廖氏?」
夏荷連忙搖頭,比劃道:「後面的事兒,姑娘您一定不知道!小廖氏不是廖家的姑娘,也不是廖家的人!」
溫宥娘雖然記得《謝氏為後》這本書,然而當初其實也沒真正看全過,最多只看了前面幾萬字。因此關於小廖氏的一切,她卻是不清楚的。
夏荷一說小廖氏不是廖家的人,溫宥娘第一反應便是,「不可能!」
「可廖氏那個小郎君是那麼說的!說是他家庶出的姑奶奶,沒有嫁到京城裡來的!」夏荷道。
溫宥娘聽得完全糊塗了,只好道:「你先一起說完了,別一件一件的來。」
要等夏荷像往常那般賣弄著說出來,還不知道說到哪時候去呢。
小廖氏的下場,便是她這會兒最想知道的事情,連幾日前孟世子說的戚家的事情都沒心思想了。
夏荷見溫宥娘這麼一說,也不賣弄了,直接將他們一行離開京中後仇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溫宥娘離開京城不過幾日,仇府又惹上了一出風波。
事關仇府大房與小廖氏雙方的,有大房當年被發賣出去的奶娘敲了聞天鼓,說是仇府大爺的腿,當年是被小廖氏暗中下的手。
要只是這樣,其實也鬧不出什麼來,可那奶娘還說出了一個秘密來,便是大房老爺一直病弱的緣由。竟是自幼被小廖氏當藥罐子養著,要斷大房的根。
敲完聞天鼓,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完這些,那奶娘竟一頭撞死在了旁邊。
這一下子,整個京城都震動了。
那奶娘敲了聞天鼓,卻又自撞身亡,沒了原告,也沒人受杖,自然不會有三司會審。然而事情卻是鬧了出來的。京城裡的小道消息,比什麼都快。
不過兩三日,小廖氏當初怎麼捏斷大房大爺的腿,怎麼把仇府大房當藥罐子養的事情,就在京中傳得活靈活現,好似昨日才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誰都親眼看見了真相。
當然,若只是這樣,小廖氏也不會死。
至少在奶娘敲了聞天鼓之後的七天後,京中傳出來的小道消息卻只是小廖氏被仇伯爺禁了足,而大房的梅氏出來掌了中饋。
一直到半個多月之後,樊城廖府的一個舉子進了京,本欲前往仇府拜訪,卻才進京就聽聞了此事,就將事情鬧了出來,說是他們廖府的庶出姑奶奶,沒有嫁進京城的。一下子就捅破了仇府的天了。
「那書生說,當年大廖氏是仇伯爺親自求娶的,為何因產子身亡卻沒有往廖府送消息,竟還私自娶了繼室。還跟往些年一樣,當作沒事一般,年節裡跟廖氏書信來往。難不成是見他們廖氏無勢可依,所以才這般作踐?」夏荷說到激動處,忍不住拍腿。
在大隆,若非帝王賜婚,續娶繼室,若不告知原配娘家知曉徵得同意,卻是不合禮的。就像是溫家大爺當年續娶仇氏,也是經了張府同意的,雖然手段不甚光明了一點。
書生這一番話,是要直接將小廖氏的地位從妻直接拉下到了一般姨娘的位置了。不可謂不毒。
溫宥娘聽了,只不信道:「聽說樊城廖府頗為重家風,這恐怕是那書生怕連累自家族中名聲,才胡亂編排出來的。他說不是廖氏的人,可官府的文書卻做不得假。」
夏荷一聽,就忙補充道:「可不是文書上都不是樊城廖氏的人!不然那壞婆子,怎的會自盡?」
溫宥娘聽得眼皮一跳,忙問:「文書上也不是廖氏的人,這是怎的回事?」
喊了這麼多年的小廖氏,說不是大廖氏的妹妹,誰信?便是京中不知曉小廖氏的來處,難道往年年年與仇府有禮節走動的廖府真不知?當初還想著把仇氏跟溫家大爺養在一堆,想要結親的溫府太夫人難道也不知?
這不是糊弄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