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0章 可憐父母心 文 / 彌生涼
仇氏被三司官差帶走,溫長明與溫長瀚被捆著丟進了馬車被送回了溫府。仇家伯爺才匆匆從皇城裡趕回仇府。
回到府中一聽聞閔氏做的事,仇府伯爺心裡跟火燎似地,本想沖閔氏發火出氣,然見著跪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的閔氏也頓時啞巴了。
閔氏只腫著眼睛哭訴,「父親若說兒媳心狠,兒媳卻是不敢認的!當年之事如何,父親比兒媳更為清楚!岳兒如今是何光景,父親心中也清楚!莫不是小姑是父親的女兒,岳兒便不是父親的孫子不曾?」
仇府伯爺被閔氏的質問一堵,更不知該如何說。
閔氏卻是抓緊機會道:「當年小姑鬧著要嫁給姓溫的,那時父親便不同意吧?便是兒媳也是不同意的!可如今看小姑當年幹了些什麼?說是京中謠言頗多,要去莊子上避一避!如今兒媳便要問一問,當年的謠言是誰放出去的?是誰說的仇府與溫府有婚約,張氏插足其中,讓小姑子成為京中談資不得不去京郊?隨後小姑子執意要住在別莊裡,死活不肯回京,又鬧死鬧活不肯嫁人!」
「最後小姑又是從哪得到一個嬰兒說是與溫家大郎之子,逼著咱們府上同意與溫府的婚事?若真是小姑子生的,可有見產婆?可有見小姑子坐月子?」閔氏問道。
當年仇氏言明自己跟溫家大爺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之時,那孩子已進溫府五月,而她回到京中之時卻是在四月之前。
如今仇氏當年借腹取子的事情被鬧了出來,雖不知其中真假,然而閔氏卻回憶起從前的不妥之處。
當年張氏產子而亡,仇氏又鬧著要給溫家大爺當繼室,仇家伯爺自是不能同意,這才有了早已生有一子之說。
可那時的仇氏,除了身子比之前胖了些,卻是半點沒看出是生過孩子的。
當年的閔氏亦有疑問,可仇氏卻言早幾月生產的,順利得不像樣,並未吃什麼大虧,所以身體調養得好。
又因那時仇氏胸脯發育得快,竟是就這麼被哄了過去了。
仇府伯爺聽了閔氏半晌的話,最後道:「你待如何?」
閔氏道:「不是兒媳待如何。是如今事關父親前程,仇府名譽,兒媳斗膽,請父親千萬別因對小姑的慈愛之心,而置於仇府而不顧。」
女兒跟兒子孫子,還有家族的名聲,總是要有個輕重的。沒得為了一個女兒,竟是讓整個仇府賠上去。
這要逼著仇府伯爺放棄仇氏了。
仇伯爺心中不知在想什麼,卻是問到小廖氏,「你母親呢?為何不在此。」
閔氏聞言又開始流淚,「母親一聽聞此事,就暈厥了過去。兒媳讓下人拿了父親的帖子去太醫院請了太醫,目前尚未前來。」
仇伯爺見此忙擺了擺手,逃離道:「我先去見見你母親,瑾娘之事還等你母親醒過來再說。」
閔氏眼睜睜的看著仇伯爺朝著小廖氏的院子走去,心中也憋了一口氣,站起身拍了怕膝蓋上的灰,對身後的嬤嬤道:「閔嬤嬤,前幾日聽說我母親身體有佯,做為女兒的自當帶著外孫一道回去看看,好敬一敬孝。」
仇伯爺一心想去小廖氏院子裡尋她問清楚,哪知道自己一個轉身,只因沒對兒媳說一句安撫的話,便讓兒媳棄門而去。
「那該死的賤婢,當年就該將她弄死,不然哪有今日之禍!」
小廖氏的咒罵從房中傳到了院子,聲音高亢尖銳,讓恰恰走進院子裡的仇伯爺停下了腳步。
守著的婆子看見仇家伯爺這臉色,又聽見小廖氏的咒罵,嘴唇抖著想要大叫通知一聲,卻是被仇伯爺一瞪眼,全都低下了頭。
裡面小廖氏還在咒罵不休,「那賤婢好吃好喝的被供了十幾年,卻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心心唸唸的去幫著那兩個賤種!莫不是忘了長明是記在她名下的,日後便是分家,也要接她出去奉養!」
仇伯爺從沒有見過如此說話的小廖氏。
在他心目中,小廖氏雖然是繼室,然心底是善良的,待人也十分溫柔客氣,便是當年才嫁過來之時,兩人因妾侍有些誤會,然而小廖氏卻從沒有怪罪過自己。
可如今這般言語的小廖氏,卻是讓仇伯爺陌生起來。
早年他常年在外,一年難得回京幾日,不論是前頭的妻子,還是後來續娶進來的妻妹,他都無甚感情。
也是小廖氏嫁過來之後,在他尚在邊關之時,常年累月的寫信,送衣物、被子,才一點一點的走進了自己心裡。
後來自己有機會被提拔再去邊關,他不願小廖氏獨守空閨,便求先帝將他留在了京中。
自此兩廂恩愛不已,每日快活得緊。
可如今……
仇家伯爺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前些日子,溫府老爺子與自己說仇氏貪墨張氏嫁妝放印子錢,置換良田的事情,他並不相信。
因此為了不讓小廖氏起疑,他甚至沒有選擇查仇府賬目這種最快的法子來查探,而是派了人去江南一帶查詢。
現下再回頭想這些事兒,仇伯爺心中的信念卻開始動搖。
這張口閉口賤種、賤婢的女人,怎麼會是他的小廖氏?
可那聲音卻是騙不了人。他聽了二三十年,自及冠起便聽起,哪能那麼容易弄錯。
那麼放印子錢、置換良田的事情也有可能為真了?
仇伯爺的身子一晃,便轉身離開了小廖氏的院子。
閔氏道她暈厥了過去,他看她的精神好得很,又哪需要太醫來看。
出門之前的仇府伯爺先是見了大管家,道:「我知道你媳婦是小廖氏的陪房。可如今這件事,你若不給伯爺查清楚,今後便不用在府中做事兒了!」
仇府的管家是仇老太爺離世之後,被提拔上來的,那時還是小廖氏推薦給的仇伯爺。
這樣算起來小廖氏也算對大管家有知遇之恩,可這一次仇伯爺要他查的事情,卻是讓他在心裡發冷,面上卻是不敢違背分毫。
印子錢的事情,張氏的壓箱底做本錢,之後的利錢都是進了小廖氏的私房的。因大管家娶的小廖氏的陪房,因此這件事他在其中也有參與。
如今事發,仇伯爺讓他去查,難道不知道他也參與其中?
仇伯爺是知道的,不過是因為他母親是仇伯爺的奶嬤嬤,因此才給了他這個機會,將功折罪的機會。
大管家在眨眼之間便下了決定,跪地道:「老奴定不負伯爺所托。」
仇伯爺點點頭,又讓人準備了馬車,要前往三司。
被叫去的是他的女兒,即便是做了再多的錯事,那也是他一心疼愛過的孩子。
仇伯爺坐在馬車之中,又叫上了仇氏帶回仇府的丫鬟與婆子。
本官員女眷涉及刑案的,可請人代為上堂辯駁,一般都為口才較好的訟人或身邊親近的奴僕。
閔氏卻因不懂國法,且對仇氏有怨,就那麼讓人將仇氏帶走。
就算從仇府的名聲著想,仇伯爺此時也得趕往三司會審處,為自己的女兒撐腰。
「伯爺,今日之事恐怕太難。」從半路被請上馬車的訟人對著仇伯爺道。
仇伯爺雖知早朝之時三司會審之事,然一直都沒放在心中,只覺恐是那妾侍出言污蔑。所謂行得正坐得直,加上三司官員與仇府雖無深交,卻也無仇。
因此當時他只叫人回府讓小廖氏管好府中下人之外,竟沒有其他動作,才讓此事失了主動權。
「有何為難之處?」仇伯爺道。
那訟人本是京中頗有名望的舉子,多愛為民請命,這還是第一次遇著勳貴家的人找到他,要他在三司會審之上替人辯駁。
先不說三司會審與一般官府斷案不同,就說今日之事,滿城盡知,雖大多都是看熱鬧之人,然涉及多年前幾樁舊案,便不是讓訟人前去就能解決問題的。
「事涉兩樁十多年前舊案,且對方手中亦有證據。小的只是區區一舉子,並對當年此兩件案子知之甚淺,於公堂之上如何辯駁得開?」
仇伯爺不由問道:「有何實證?」
「目前從堂下傳出來的,便有當年為張氏接生的產婆的兒子作證,早年產婆勒索錢財被溫府一二等管事所害。此事人證物證皆有。又有仇娘子涉嫌謀害產婦一事,雖無人證,卻有物證。不過此物證只有一方從外衣上被撕扯下的布,當年亦京中常見,倒也不足為懼。」
仇伯爺從中聽出了味道來,便道:「張氏之死,那時我兒尚在京郊別莊。且溫家大郎承認溫長明並非他與我兒之子,此案自與我兒無關。產婦之事,只一方常見的衣料,也當與我兒無關。」
仇伯爺敢這般說,也是因為深知溫府太夫人與老夫人之爭。
張氏之死,說是溫家太夫人謀劃,溫家大郎謀劃,甚至是溫家老爺子謀劃,都是有理可循的。
那時他女兒尚未嫁進溫府,又哪能那麼容易買通溫府裡的人來謀害張氏?
還有未婚產子一事,先有溫家大爺否認,後有京郊兩族因產婦一事鬧上公堂。
因此,仇氏身上的婚前與人私通,謀害原配、珠胎暗結三重罪便去了。
剩餘那個謀害產婦,只要沒有人證,只那一方尋常衣料,更不足以為信。
仇伯爺在心中已然將案子按照自己的想法斷了下來,最終也不過是讓自己的女兒跟溫家大爺和離便是。
旁邊的訟人見仇伯爺將話說得如此理所當然,也不知該如何回話了,只能在心中鄙夷道,武夫就是武夫,竟是什麼都不懂。
因此那訟人亦不再說話,只閉眼垂頭,想著等下的辯駁該如何入手才好。
仇伯爺見訟人一副沉思模樣,也不好打擾,跟著閉著眼靠在車壁之上,暗歎兒女都是債,古人誠不欺人。
仇伯爺卻不知道,就在他前往三司的路上,被帶上公堂的蓮心,卻是將謀害張氏一事招了。
「當日之事小婦人至今還記得。」一身灰衣的蓮心磕頭道。
馮鈞聞言便道:「既記得,還不快到來?」
蓮心又磕了一個頭,側臉看著被打得躺在地上連跪都無法的紅姨娘道:「那一日,夫人給太夫人伺疾,卻突然發動。」
公堂之外的人聽了,紛紛道:「果真是個惡毒的老太婆,竟是懷胎十月的孫媳也不放過。」
「也不怕報應了。」有人道。
旁邊的接口道:「如今不是被掀出來了?還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哼。且看著吧。」有聲音□□來道。
蓮心還在繼續,「那張家送來的產婆,因吃了不該吃的零嘴兒,突然肚子疼,拉了大半天的肚子,又哪能去接生。因此便只有太夫人尋來的一個產婆進了產房。」
「張家送去的產婆吃的何物拉的肚子?」清輝突然問道。
蓮心又磕了一個頭,「不過幾塊點心罷了。」
「莫不是只有她一人吃了那點心?」旁邊的青年道。
蓮心點頭,「是廚房特意為那產婆準備的。」
馮鈞聞言就道:「你的意思便是,這是有人故意讓產婆拉肚子?」
蓮心低著頭,沉默了半刻,最終承認道:「是。」
「蓮心!你可要摸著自己的良心,別為了一點好處就污蔑主家!」溫家大爺呵斥道。
蓮心身子一震,說話的應聲卻是大了起來,反而像是有了底氣一般,「是大爺讓人準備的點心!裡面加了少量的巴豆!」
「胡說八道!你本是太夫人院子裡的人,怎知大郎的使人做的事情!」這下連溫家二爺都忍不住開口了。
蓮心回頭對著溫家二爺道:「二爺莫不是忘了,大爺自幼養在太夫人院子裡,一直到十餘歲才搬離太夫人的院子,便是仇家娘子來了也從不避諱?」
「簡直就是血口噴人!」溫家二爺呵斥道。
蓮心回過頭,對著堂上坐著的三司道:「奴婢不過一介低賤婦人,不敢亂言擾亂公堂。」
馮鈞不得不盯著溫家二爺的方向道:「肅靜!」
公堂之中、之外又靜了靜,只餘蓮心那不高不低的聲音,「大爺讓人下藥害得張家送來的產婆拉肚子沒多久,夫人便在太夫人的院子裡突然發動。進產房的便只有一個產婆,直到過了許多時辰,產婆在產房裡突然道,說是孩子卡住了,保孩子還是母親。」
「太夫人道,自是保孩子。」
說到此處,蓮心的眼角含了淚,「可此時突然響起了嬰兒啼哭之聲,明明孩子已經生下來了,產婆為何問卡住了只能保下一個?」
「可當時在產房外的只有太夫人的人,竟沒有一個人質疑。等到產婆從房中出來之後,就跟太夫人道,夫人因為難產,現□□弱恐怕難熬過幾日。」
「太夫人聽說夫人還剩下一口氣,卻十分不高興,又聽說生的是一個兒子,更加不高興了。這時大爺從外走進來,跟太夫人說他想跟夫人說說話,算是給夫人最後的話。太夫人同意了,等大爺進去,沒多久就傳來夫人的尖叫。那叫聲又短又淒慘,聽得讓人都忍不住傷心。」
蓮心哭著道:「等大爺出來之後,就說夫人已經去了!」
「我讓你胡說八道!」溫家大爺在一邊聽得火起,伸腳就朝著蓮心踢過去。
蓮心生生挨了那一腳,身上卡嚓一聲,卻是骨頭斷裂之聲。
堂上坐著的楚戈一看,立刻呵斥道:「溫家大郎你這是想要謀害人證?來人,還不將我給人攔住!」
本在兩邊站著的衙役立即上前兩人,將溫家大爺一人一手壓住。
蓮心被一腳踢得四五步遠,再想爬回來,繼續跪著時卻有些艱難,只好爬在原地繼續道:「之後,在晚間時,奴婢男人卻是給了五十兩銀子,讓奴婢收好,說是大爺賞的。」
「奴婢問他做了什麼讓大爺給了這麼多銀子,他卻是不說。只等後來一夜卻是沒有回府,只第二天一大早才回了府。奴婢瞧見他腰間的香袋不見了,便問他丟在了哪。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喝罵道讓奴婢不要多管閒事。」
「之後快過一年時,奴婢才知道那五十兩銀子竟是他貪墨了那產婆的。此事也被太夫人知道了,又將奴婢叫去內室中罵了一番。沒過多久,奴婢的男人就應不小心掉下了水,因此故去了。」
蓮心說完這些,再磕頭道:「奴婢男人掉下水那日,卻是府中有人來道說是老爺要找,大半夜裡出了門子再被抬回來之時卻是第二日。奴婢男人只剩下一口氣,連醒過來都難,偶有醒來之時卻是神情恍惚,只叫著奴婢跑。奴婢發覺此事有異,才暗中詢問府中的人,老爺身邊的小廝卻說,那夜老爺睡得早,並沒有要出門,從沒說過要尋奴婢男人的話。」
「倒是後來一查查到了太夫人的院子裡,奴婢便知道奴婢男人為何為會落水了。可奴婢的賣身契在太夫人手裡捏著的,又能跑去哪呢?再過沒多久奴婢的男人就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兩人相依為命!」
「沒過幾年,我那死鬼男人想他兒子了,卻是連奴婢的兒子都帶去了地下,剩下奴婢孤零零的一個人。」
「今日,奴婢便斗膽將此事抖落出來,不敢求諸公給奴婢男人一個公道,誰讓我等身為奴兒身。只求諸公給先夫人一個公道!」
說完這話,本是趴在地上的蓮心突然雙手撐地站起來,被踹過的腰間又是一聲脆響,朝著身邊的柱子疾奔而去。
只聽『砰——』的一聲,柱子被撞得晃了兩下,抖得屋頂的瓦片落下一地的塵屑,灑滿了在堂之人一身。
屋中的人嚇得只抬頭往上看,見房頂無事這才放下心來,再看向蓮心時,就只看見柱子上那一條裂縫以及鮮血直往下淌,還有蓮心那一具才已經軟下去的身體。
身體旁邊還散落了一地的銀元與一方裝銀子的黑壓壓的粗棉布。堪堪一數,正是五十兩。
有衙役將銀子拾起來,放在黑布中擺放在案桌上以便三司中人察看。
也有衙役上前伸出手指在鼻尖試探了一番後搖頭,對三司道:「人證蓮心已無氣息。」
坐在堂上的三人聞言,神情都莊重了起來,互相交換了一番意見之後,紛紛搖頭。
只是這一回的搖頭是針對仇府大爺,而不是原告一方了。
莫說蓮心說的是真的,就算是假的,可如今她這一死,假的就要變成真的了。就看外面的那些看客們,此時已經紛紛議論起來。
更別說,等到此事傳遍京城,到時還會有多熱鬧。
馮鈞看了看在一邊被蓮心的死唬住的溫家大爺,又看了看旁邊坐著一臉死灰的溫家老爺與二爺,心下也惻然。
本來僕告主,只要不是謀反等大罪,稍稍操作得當就基本沒能被取信的。可這一死,反讓人辯無可辯。
還有這不曾動用過的五十兩銀子,上面刻著的溫府印記。
溫家大爺除了認罪,似乎就沒了別路可走。
溫家老爺與二爺不忍再看,只側頭相顧無言。
蓮心那一番話,真真假假,一半真一半假,卻是將溫家大爺逼上了絕路了。
現在想來,蓮心被帶來三司時,強烈要求三司此時審理張氏被害一事,恐怕就心存了死志衝著溫家大爺來的。
張氏之死,溫家的男丁上下誰不知曉。動手的哪會是溫家大爺,只會是溫家太夫人。
可那一日溫家大爺卻也在產房外,且最終又進過產房,加之府中奴才經過一番清洗,如今又誰能證明溫家大爺的清白?
當初他們知道太夫人想要害死張氏,又聽聞溫家大爺抱回來的孩子是仇氏的,就假裝不知道太夫人的想法。
哪知道,這報應,竟來的這麼快。
可這件事,卻不能往死了的太夫人身上推。
先不說在蓮心說了這一番證據之後,再推到太夫人身上太難。
太夫人當年身邊的人也在太夫人死後被老夫人遣散,且誰願意出來作證?證明已是良民的她們當年與太夫人一起合謀害死溫府的前大孫媳?
就說是太夫人害死的張氏,太夫人早已經下土多年,要此事被證實,那麼被逐出張家,墳墓被平,也是逃不過的。
罪人除了被棄屍亂葬崗,哪有資格入祖墳?
然後有了一個罪人母親、祖母,溫家老爺與溫家二爺的功名與前程,還要不要?
甚至是溫府現在第三代的男丁前程還要不要?
大隆律:婆母無故而殺媳,可子代母過。其子孫三代內不得科舉。
太夫人殺孫媳,不在其中,然而卻正因律法無此例,亦直接算殺人罪論。
大隆律:無故殺人,苦主為官位者……苦主有誥命者……兇徒亦為誥命者削其誥命,兒孫在朝為官者罷官,奪其功名,永不敘用。五代內血脈不得科舉。……若凶者已故,掘墳、挖屍、鞭屍一百、曝曬三日。
律法裡的人特指兇手與被害者為同一階層。如平民與平民、貴族與貴族等等。因奴婢與民不同,特有《為奴令》一百二十則。
溫家大爺本想說因張氏衝撞太夫人才讓太夫人心生惱怒,數次忍耐,方一時失心才下殺手,以免罪責保下溫家大爺。
然想著蓮心道張氏懷胎十月尚在給太夫人伺疾,此話講出來可能為證?
且大隆律:夫殺妻,刑四十,流放千里。有功名者,削其功名,貶為庶人,永不敘用……其所出子女可與殺人者決裂,以盡母孝。
如此衡量,卻是要溫家大爺替太夫人頂了罪,於溫家而言有用。
想到叫了自己幾十年父親的溫家大爺,又念及甚為出息的孫子一輩,溫家老爺不僅陷入迷茫之中。
如今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