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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3章 翩翩少年郎 文 / 彌生涼

    馬車沒跑多久,坐在前面的冬梅就打開了前面的竹簾,將頭伸進來道:「姑娘,下雨了。」

    溫宥娘撈開旁邊的簾子一看,路道兩邊的遠處的林子果真開始霧霧濛濛的了,回頭道:「進來坐著吧。別淋濕了。馬伕可有帶斗笠跟蓑衣?」

    冬梅彎腰走了進來,回道:「帶了的。都在外面掛著呢。這會兒正好用著。」

    溫宥娘點頭,就聽夏荷問:「姑娘,咱們天黑之前能趕回府麼?」

    「能。」溫宥娘肯定道。

    四五月的雨,也算得上是春雨了,只比三月的要大一些,但也不至於到需要馬車減速的地步。若按著來的時辰算,應當是能在天黑前回到溫府。

    因馬車裡還燒著炭火,又多了一人,冬梅將布簾拉開了一些,讓馬車裡不是那麼悶。

    夏荷在旁邊跟溫宥娘說起戚家世子的事情,「姑娘,薛家娘子想見戚家世子,自己約人去莊子上就行,何必叫上姑娘呢。這要是被外人看到,還不知怎麼編排呢。」

    冬梅其實心裡挺不喜歡夏荷什麼都要插嘴的性子,但在姑娘面前不敢放肆,只能委婉的道:「姑娘做事,還用你來說?整天就知道瞎擔心!」

    夏荷完全不服,「什麼是瞎擔心?姑娘這些年過得這般小心翼翼的,名聲可是珍惜得緊。溫府又是讀書人家,可比不得那些勳貴家的娘子,能夠鮮衣怒馬。」

    溫宥娘在一邊笑道:「喲,還知道鮮衣怒馬了?最近又開始?」

    夏荷臉一紅,扯著衣襟下擺垂下了頭,頓時沒了之前的氣勢,吶吶道:「沒呢。」

    冬梅在旁邊拆台道:「就剛剛跟薛家娘子身邊的丫鬟學的。這會兒就賣弄上了。」

    溫宥娘一聽就想起了薛九身邊的那幾個丫鬟,是有一個看上去挺能說的,就道:「夏荷你要是能把那個姐姐的那張嘴給學會了,以後就給你許個讀書人,你看行不行?」

    夏荷可不上當,回嘴道:「姑娘便取笑我罷,哪個讀書人會娶個奴婢出身的。」

    溫宥娘只笑著不再鬧她。如今科舉已成風氣,這天下不管是種田的還是行商的,都往科舉上看著呢。

    要是家裡窮一些的,或是想要找個靠山的,未必不會娶個婢女當妻室,無非是要找大戶人家的罷。

    不過此時她連自己的人生都不能保證,也不好給夏荷說這些,免得他日她做不到,反而讓人空歡喜一場。

    溫宥娘正這般想著,突然感覺到身下一抖,前面馬伕打在馬身上的鞭子啪啪作響,比之前急切了許多。

    隨後便是一番顛簸,冬梅跟夏荷緊緊將溫宥娘護住,抽空大叫道:「黃二家的,你這是做甚?」

    馬伕沒鬧話,一直到片刻後才將馬車慢慢停下來,低聲道:「姑娘,之前那路怕是滑坡了。」

    「滑坡?」溫宥娘皺眉。

    這個季節沒有大雨,前幾日也算是清空朗朗,要說滑坡似乎也不大可能。

    冬梅聽溫宥娘那句話,下意識的撈開布簾,往外看去,隨後鬆了一口氣,朝竹簾的方向道:「又不是什麼大雨,哪來的滑坡?」

    馬伕立即回:「回姑娘,之前那段路邊上的山有絕壁,時常掉石頭下來。並非有雨之時才會滑坡。」

    溫宥娘見冬梅臉色無異也就放心了下來,馬伕所說也並非沒有道理。有些山崖絕壁,因常年風吹雨打,又無植被固形,在沒有被大雨沖刷之下也會偶爾掉些石頭。

    說來,也是這處莊子太過於偏遠了一些,一般京郊裡大戶人家的莊子,道路邊大多是田土。

    「之前道上的碎石可多?」溫宥娘問道。

    要是碎石偏多,怕是大規模的風化掉落了,也不知她們身後的薛九如何。

    這話才問出口,身後也傳來了馳馬聲。

    等馬蹄聲漸進,後面的馬車慢了下來,最後與溫宥娘所在的馬車並列,有丫鬟問道:「我們娘子問,之前絕壁滑坡,溫家娘子可有礙?」

    冬梅看了溫宥娘一眼,將布簾撈開了一條縫道:「無礙。多謝薛家娘子關心。」

    那丫鬟應了一聲後沒再出聲,隨後另外一個丫鬟下了馬車,在竹簾前道:「我們娘子想請溫家娘子過車一敘,不知溫家娘子可有空?」

    之前她們兩人分別之時,談話不算得愉快,這會兒薛九就想通了?

    溫宥娘猶豫了一番,到底還是同意了。

    薛九見溫宥娘進馬車,因馬車狹窄,也不好起身相迎,就往一邊讓了讓,做足了好客的姿態。

    溫宥娘一點沒客氣,逕直坐了下來,才笑著問:「妹妹這是?」

    薛九微皺著眉頭,「之前道上有些碎石,我便讓跟著的人將之清理。咱們便在此候一候也無妨。只是……」

    溫宥娘挑眉,「薛家妹妹何須這般欲言又止?」

    薛九是拿溫宥娘沒辦法了,只好道:「之前咱們姐弟雖說得不投機,可姐姐哪能說走就走?這京郊也並非那麼太平,姐姐一個姑娘家家的,膽子哪來那般大。」

    這是在關心她了,就是嘴裡不怎麼饒人,約莫是還在為之前談不攏生氣。

    溫宥娘笑著道:「那不是姐姐知道妹妹一定會跟著來?哪會捨得姐姐一個人回京呢?」

    自從顏如霜當了京中大捕頭,幾番整治下來,整個京中連著京郊連作奸犯科的少,更別說土匪之流了。不然溫宥娘也沒膽子大到出京城也不帶些家丁。

    薛九明顯不知道京中的這些情景,只皺著眉頭繼續道:「咱們姐妹有幸相識,也算是緣分了。即便是有些許口舌之爭,下一回可不許說走就走了。姐姐的安危卻是比那些吵鬧重要得多。」

    溫宥娘見薛九示好,也忙道:「那是自然。這回就算是姐姐不懂事,倒是害得妹妹擔憂了。姐姐在這給妹妹賠罪了?」

    薛九哪會讓溫宥娘真賠禮,忙道:「哪用姐姐你賠罪,也是之前妹妹太過分了些。」

    隨後聲音一低,頗為歎息道:「妹妹也只是為姐姐不值罷了。」

    溫宥娘拍了拍薛九的手,也領她這句話的情。

    人之命運,素來難以掌控。她倒霉穿到了溫家,就只能接受溫家給的一切。

    便是溫家上下全是狼心狗肺之徒,對她們姐弟只有利用沒有親情,她也只能認了。

    何況溫家至少還有人是真心想要她們姐弟好?

    薛九帶的家丁沒多久便趕了上來,溫宥娘已下了馬車,正打算走到另一邊,忽聽薛府的家丁道:「躲在那的是何人?」

    溫宥娘朝著薛府家丁呵斥的方向看去,只看見路邊有一稻草堆,也不知誰家農戶這般大方,將上好的柴薪往田地裡丟。

    便是在後世裡見過的稻草人,也沒這般粗糙的。

    但要說那裡面裝了人,怕是薛家家丁過於謹慎了。

    溫宥娘正想開口說一句,嘴張在半路又重新閉上了,並決定堅決不再開口。

    只因那稻草堆裡,還真爬出了一個人來。

    從草堆裡爬出來的青年頭上沾上不少稻草梗,懷裡抱著一個月白色的布包,見到一群拿著武器的家丁也沒怎麼害怕。長得也算是五官端正,看起來像個正派人。

    冬梅在旁邊打著傘道:「姑娘,先上馬車了。」

    溫宥娘一腳踩在馬凳上,就聽見那青年一口江南軟糯的口音,「小生姓余,乃江南舉子,前來京都省試。」

    在溫宥娘彎腰進入馬車時,又聽見他道:「今日只因小生錢袋被偷,只能徒步回書院,途中下雨,恐濕了書本,才躲進草堆避雨,並非有不軌之心。」

    溫宥娘坐在馬車上,撈開布簾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余姓舉子,對冬梅道:「給那位公子一把傘,便讓薛家娘子的家丁放他走罷。」

    「姑娘知曉他是誰?」冬梅驚訝道。

    溫宥娘點頭,「若是我沒猜錯,應是弘文書院山長的故交之子。」

    從江南而來,姓余,舉子身份,頗為迂,為人方正。此條道上的書院僅弘文書院一家。

    除了溫余卿嘴裡那個迂腐方正過頭的余大哥,溫宥娘還想不出別的人來。

    冬梅見溫宥娘這般說,也不多問,只拿了一把油紙傘又出了馬車。

    再進來之時,冬梅頭上還有些許雨珠,抬頭對著溫宥娘道:「姑娘,奴婢已經按您說的讓薛家娘子放了那個讀書人離開。」

    溫宥娘笑著擠眼道:「冬梅覺得那男子如何?可是合心意?我聽說因守孝被退了婚事,至今還沒有成親呢。」

    冬梅半點沒臉紅的意思,她是下定了心不成親的,只把頭往火盆上方靠著烤被打濕的頭髮,隨口道:「姑娘又胡說八道。您怎知道那位舉子還沒成親?」

    溫宥娘一聽這話就知道冬梅的心思了,要是在現代,冬梅覺得不成親就不成親,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只是在古代,女子哪有不成親的道理。

    就算古代為了陪著主子,一輩子不成親,自梳的丫鬟也不少,但溫宥娘還是不想冬梅到最後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

    沒得讓自己貼心的人,一輩子當她的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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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宥娘回到溫府時,京中各大城門恰好落下。

    春蘭見她們一行回來,便急急上前道:「姑娘,鎮國公世子派了帖子來。」

    本來心情不錯的溫宥娘眼皮一跳,頓時覺得人生不太那麼美好了。

    「世子住的是番管吧?」溫宥娘接過帖子問。

    春蘭識字,但並不敢私自看溫宥娘的請帖,只道:「奴婢不知。但老夫人與老爺都有過問,讓姑娘回府後立即去見他們。」

    溫宥娘擺手讓春蘭退下,又換了身衣裳,才打開請帖。

    「謝氏明珠?」

    請帖上的字纖細好看,頗有風骨,就是落款太嚇人了一些。

    溫宥娘覺得這一張帖子來得有些奇怪,按道理南寧太子應該是沒帶女眷隨行的,不然在接風宴上,對方不至於不會出席。

    那麼帖子上的謝氏明珠又會是誰?要真是十多年前的謝氏明珠,她母親早已經離世,莫不是這筆賬還要算到她頭上?

    何況當年那件事,溫宥娘並不覺得張家一個落魄勳貴的娘子有能力去謀害處處被保護著的謝氏明珠。

    謝氏也算是當時的世家第一族,謝氏明珠乃是嫡出,不論到哪都是幾十人跟著,要害她哪有那麼容易?

    即便是與謝氏族人勾結,她母親有什麼理由去害她?因為謝氏要入宮侍奉先帝?

    這個理由恐怕真研究起來,也得讓所有世家笑掉大牙了。

    以張府的家世,讓張氏入宮侍奉先帝並不奇怪,但謝氏乃是世家第一族,嫡出的姑娘除非是嫁太子或者當皇后,不然謝氏明珠就不可能進宮。

    溫宥娘將請帖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最後跟冬梅道:「咱們去祖母那。」

    溫家老爺子跟溫家老夫人雖然感情冷淡,年老之後甚至只年末那一晚才睡在一間屋子裡,但此時要尋她問話,應當在一起才對。

    溫宥娘帶著春蘭跟冬梅,身後跟著兩個婆子,一路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裡。

    守門的是田婆子,見到溫宥娘來了,忙道:「大姑娘來了?老夫人正讓丫鬟去熱了飯菜呢,就怕大姑娘沒吃東西就回來,餓著了。」

    溫宥娘對著田婆子笑了笑,讓冬梅打賞了半錢銀子,這才進了院。

    等進了屋子,先對著兩個長輩行禮,等溫老爺子開了口,溫宥娘才自己找了凳子坐在下面。

    溫老爺子並不怎麼擅長跟自己這個愛裝啞巴的孫女兒說話,有事向來是直言,「今日鎮國公世子送了請帖過來,你可知緣由?」

    溫宥娘搖頭,低聲道:「孫女並不識得世子。」

    溫老爺子有些不信,但又覺得溫宥娘沒騙他的必要,只道:「那請帖上的謝氏明珠也不認得?」

    溫宥娘抬頭道:「世子應當是沒帶女眷進京罷?不然當日在宮中應該與女眷坐在一道才對。」

    溫老爺子看著一臉坦然的溫宥娘,有些事竟不知該怎麼說。

    過了片刻,溫老爺子才道:「那請帖的事情?」

    溫宥娘笑著回:「他請了,難道孫女就一定得去?說不定今日孫女淋了些許雨,明日就得了風寒,不宜出行了。」

    溫老爺子喜歡得就是溫宥娘這份通透,也覺得這是一個辦法。

    先不說沒聽說南寧太子帶女眷,現在給溫府娘子下帖子不知安的什麼心,就請帖上的謝氏明珠四個字,就能要了他的命了。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

    溫宥娘回到自己的房中,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覺。

    今日接到南寧太子的帖子,溫老爺子來找她並不奇怪。

    雖京中大多人都以為南寧太子是一直住在外面的鎮國公世子,但溫老爺子這類重臣怕是應該知道深淺的。

    就算是別國太子的女眷,因駐京中無趣需由人相伴,遞帖子給重臣之家的小娘子,也得讓那一家子心驚膽戰的。

    畢竟帝王多疑,萬一不小心想茬了,就又是幾十條人命。

    但溫老爺子那說話的語氣輕重,卻讓她覺得比起南寧太子,他更在乎的是那位只在帖子上存在的謝氏明珠。

    溫宥娘想到這,不得不扯了扯嘴角,暗道莫不是當年謝氏明珠被辱跟溫家有關係不成?

    要說謝氏當年也算是京中第一名門,朝中子弟遍佈,就算是惹人嫉妒了,想要對謝氏做點什麼堵心事兒也沒膽子衝著謝氏明珠去。

    既然衝著去了,那就只能證明,那些人背後的勢力就算比不上謝氏,也與謝氏差不多,更或者高於謝氏。

    溫宥娘在從外祖父嘴裡聽說謝氏明珠之事後,又讓人打聽了一下十多年前謝氏之盛。據聞連先帝都對謝氏族長客氣三分。

    那時的謝氏,族中允文允武者眾多,皆為朝中重臣,要把朝廷說成是謝氏的,恐怕也有人會信。

    這麼大一個家族,便是不謀反,日日在先帝眼皮子底下晃蕩,也得日日蕩得先帝心中不安,將之當作不得不除的遺患。

    史書上記先帝也算是明君,加之百年來氏族逐漸走向衰落,完全有理由相信謝氏明珠被辱與謝氏南遷裡面都有皇族的身影。

    皇帝要對付謝氏,以當年謝氏之盛,雖然那也是皇帝自己提拔出來的,那麼必然不敢跟謝氏明著來,就怕謝氏揭竿而起。

    唯一的辦法便是一點一點的削掉謝氏的臂膀,然謝氏千年望族,族中又能人輩出,加之還有神算之稱的『謝瞎子』,皇帝的打算也未必成行。

    至少在記載先帝時的紀事中,溫宥娘能看出裡面謝氏與另一股勢力的爭鋒,卻始終沒有落過下風。

    一直到……謝氏明珠受辱。

    謝氏明珠受辱,皇帝拿不出真兇來。謝氏最有名望的族老撞死在金鑾殿,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溫宥娘玩味一笑,凡事發必有蹤跡,這不是皇帝拿不出真兇來,而是皇帝不肯。

    氏族的驕傲,便如薛家已然不復當年之盛,僅餘薛伯爺獨撐門庭,薛九重生而來,處處受制,誓與天家為敵,在尋她做盟友之時,也不肯彎腰。

    莫說第一世家的嫡女被辱,謝氏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來。

    這世道,不論古今,人才都是有活路的。

    皇帝容不下謝氏,鬥不過謝氏,手段自然便會越走越下乘,因越下乘的的手段越有用。最後下乘到算計閨閣女子以達成目的。

    一個沒有手段收攏重臣的皇帝,與重臣不能心意相通共執天下的皇帝,最後為了爭所謂的權柄,竟使出那種下三濫的手段。

    以世家之高傲,又哪會再認先帝為王?

    但即便如此,謝氏也並沒有反心,不過族人盡退,回歸故里。

    可惜先帝尤不肯放過謝氏,生怕謝氏有不臣之心,竟然人扮作劫匪半路劫殺。

    到現在南寧太子手中的帖子上有了謝氏明珠四個字,不管他身邊是否有那麼一個女人,就足以證明南寧手中是有謝氏族人的。

    不然一個遠在天邊的南寧太子,又從哪裡知道謝家之事?便是知道了謝氏之事,若身邊沒有謝氏族人,沒存著替謝氏討債的想法,又何須多此一舉以謝氏明珠的名義將帖子遞進了溫府?

    可張氏死了已經十餘年,往事早已煙消雲散,南寧太子又何須遞上這個帖子來?遞來了,恐怕身為張氏女的她也看不明白。

    除非,這帖子不是拿給她看的,或者帶著其他的目的。

    不過不管南寧太子的帖子帶著什麼樣的目的,她也沒打算去咬那個餌,倒是對大隆皇室有些幸災樂禍。

    要是謝氏真的因為那一場劫殺,投奔了南寧,恐怕先帝這會兒正在那地下著急得連投胎都不敢了。

    把謝氏趕出朝堂,半路劫殺謝氏族人,這可是生死之仇了。就是謝氏再沒有反心,因劫殺那一出,就得跟大隆不死不休。

    要遇見大隆有個什麼天災**,還不慫恿著人家南寧皇帝往大隆國土裡殺?

    改朝換代簡直就在眼前了。

    當然,這也是溫宥娘的幻想,至少大隆皇帝還沒倒霉到跟明朝末帝一般,年年處處都是天災。

    到第二日,溫宥娘自然是病了,躺在床上連給溫老夫人請安的力氣都沒有。

    病人當有病人的樣子,溫宥娘自然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挺屍,一直到夏荷來給她說紅姨娘不在了,才起了身。

    「什麼不見了?」溫宥娘冷著臉問。

    紅姨娘這人不爭不搶,向來躲在自己院子裡吃齋念佛,一個月幾兩銀子都花不完的主兒,也礙不著誰的前程。

    要說親近,溫宥娘從來對紅姨娘都親近不了,誰也不願意跟個只差落發的尼姑親近,又不是想跟著念佛。

    可紅姨娘到底能是她母親的陪房,又沒真的出家,這突然在院子中不見了,她不得不多問兩句。

    夏荷道:「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昨日午時,紅姨娘院子裡的丫鬟去廚房領了吃食,等回院子就發現紅姨娘不見了。可兩個丫鬟平日懶散慣的,竟是沒稟告二夫人。最後見紅姨娘一晚未歸,這才著急起來將事情鬧了出來。」

    溫宥娘聽了一陣冷笑,「水裡、井裡可找了?」

    夏荷被溫宥娘這話嚇了一跳,忙道:「姑娘的意思是?」

    溫宥娘道:「你且去跟二嬸這般說。不論是井裡,還是荷塘裡,還是假山中,都仔細查找一番。」

    「可誰會對紅姨娘出手呀?」夏荷還是不信紅姨娘會出事。

    溫宥娘擺了擺手,讓夏荷退了出去。

    這府中,能有誰跟紅姨娘過不去?難道是仇氏?只因紅姨娘是她母親的陪嫁丫鬟,在對付她們姐弟不成之後,就將手伸到了一向不出頭的紅姨娘身上?

    她倒是忘了,作為一個母親,怕是最難忍受自己的兒子叫別人娘吧?便是如今溫長明與紅姨娘完全不親近了,可娶妻上族譜時,科舉會試時,生母那一欄,寫的也只會是紅姨娘的名字。

    不過,仇氏的性子與如今的處境,似乎也沒傻到做出這種事情來。

    到底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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